第70章 【半團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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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看老顧一直悶悶不樂的,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知道他心中有鬱結難解,白棋未曾不是暗中替他打探過許多當年事。
但是……這個案子難解之處就是——線索實在太少,而證據卻確鑿。
畢竟當時的戲命族還是很受術士愛戴的,反倒是老顧,他風頭太大,太搶眼。
提起火瘋子顧灼泥,他們冥府眾鬼都常有耳聞。
當初白棋還不了解老顧,雖然有所耳聞這人如雷貫耳的大名,但小白也不怎麽在意過。
作為一個懶理世事的旁觀者,當時白棋聽聞他們地府要多出一位“貴客”後,也不怎麽提得起興趣。畢竟自家老大太不靠譜了,他天天處理事情都要忙死了!還有這閑心!這下可好,又來了位惡鬼!惡鬼啊懂不懂!三凶之首!即便放我們大地府……那也是會讓其他鬼卒眾心慌慌的存在啊——畢竟在他們和睦愉快的大地府裏,這定然也算是“非我族類”。
小白有義務保護地府眾鬼的安全,所以起先一直對冥主困住顧灼泥的地盤進行抽查巡邏,但是反觀顧灼泥呢,還真跟一灘爛泥一樣,怎麽出現在地府的,就怎麽趴在那地上趴了五六天,一動也不動。
有天難得清閑,小白休班前跟小黑打了個照麵,黑無常頂著倆黑眼圈戳戳他,“你對這事有啥看法沒?”
小白眉頭一蹙,怎麽說呢,顧灼泥這個人太惹眼了,能有此事……隻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他……”
後半句“估計這個人也有過錯在所難免,但我懶得了解”還沒說出口,就覺周身突然滾燙,尤其是臉上。
“啪”的那一聲餘震還震得整個頭腔都疼,白無常空眨了幾下眼,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那亂卷的狂焰,以及在那身焰氣中,一身紅袍一頭黑發的邪魅男子,他整個左眼尾處都是一個火鳳旋身之圖,燦羽華麗,尾端又恰勾出幾片落羽,如跳焰灼眼。
更不必提這人眼中的光彩,隻一眼,看得白無常倒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勾魂使的身份都是白幹了的。
身旁的小黑一看形勢不好,這惡鬼萬一發狂了……掉頭就去搬冥主來救小白。
火辣辣的痛楚都是反應了一陣才似有的,白無常下意識清了下喉頭,隨即蹙眉往旁側呸出一口鮮血來,不悅地瞪著他,“你打我幹什麽?”
顧灼泥無謂地掏掏耳朵,“你說了啊,一個巴掌拍不響。那我就隻用一個巴掌拍個響給你聽聽。”
說著,怒火也隱漲,隨後不知怎麽像是失控了一樣,指尖彈出了鋒芒,獠牙也漸漸長了出來,那一張豔麗的麵容漸漸扭曲至恐怖——之所以恐怖呢,是因為白棋知道,這人正在極力克製自己,不向他發動攻擊。
或者說,“火瘋子”在盡力克製自己不去傷害無辜的人,但自己那句話含著半戲謔半冤枉的話戳到他痛楚,他忍不得。
可能就是那時候吧,白棋忽然對這個外界傳聞的火瘋子,多了那麽一丟丟的好感。
而至於被他甩了一巴掌反倒沒計較,冥主趕去後看到此情此景,也嗅出那麽一丟丟微妙的氣氛——他之前還頭疼來著,怎麽解決惡鬼啊!留他於此怕他傷害同類,不關緊了吧又怕他禍害蒼生,最好的方法:內部消化解決!
哦yes!完美!
這樣自己就又能放假了……
冥主雙手合十,心底阿彌陀佛麽麽噠。
此刻,麽麽噠……哦不,是為了祈禱麟砂快蘇醒的阿彌陀佛經還沒念幾遍,就被小白忽然一把從沙發邊扯了起來。
正不明所以,就見小白搭著自己問麒妄,“你剛才說,你們之前在樓中時,那個偽裝成麟砂的妖女,用的也是火術?”
“對,跟師父的術法氣息很像。”麒妄點點頭,剛才白棋問過他一遍了,不知怎麽又問一遍。
隻不過,他這句話答完,卻見白棋的臉色愈發凝重起來。
冥主怕他擔憂太過,忍不住拍拍他肩,“小白,放輕鬆。老顧不會出事的,他的福氣團子可在呢。聽說擋煞必備利器哦?”
“倒不是這個,我在這,自然也不會讓老顧出事。”白棋白了冥主一眼,又把冥主拉到角落,低聲道,“我在想,我們可能一開始全被誤導了。”
“啊?”
“你剛才和老顧追那妖物時……不是有點分心麽?”好歹這是自家老大,小白略斟酌了一下說辭,盡量替他護住麵子。
冥主尷尬地搔搔下巴,依舊一臉得道高僧的禪定樣,但語氣明顯有些急了,“那又怎樣?”
“那縷靈氣很狡猾,我追的時候它就一直順著月影跑。但是我為什麽能一直關注到它,甚至讓它逃不脫,它也不敢跟我硬拚硬的晃我一下……我明明沒有你那樣的震懾力,但它卻敢虛晃你?你也說了,你抓住實物,手中握得它尾巴,反而再看一眼,便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抓到?”
冥主點頭,就是這點他才不可置信,那他之前抓的是什麽?再說了,自己不至於老眼昏花到這種地步吧?!
“而吳朝和林翹這邊呢,看似是因為戲命血統,聞到了一些我們無法聞到的味道。又因正好麒妄和麒祚都在,他倆沒聞到,才覺得這麽想就更對了!”
冥主繼續點頭,聽林翹複述當時事的話,就是這麽個理。
隻不過……這些又有什麽關聯麽?
“這些可能都是掩飾!”
“我當初不了解老顧時,覺得是他風頭太大,所以……別人或許有想借他之手害戲命主的。畢竟惹眼麽,槍打出頭鳥什麽的。而我當初那種想法,就是大多持中立之人會有的看法,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正史流傳版本是說‘看墳人’覬覦戲命主政權,反叛了,才被戲命一脈誅殺。可是那就殺顧灼泥一人好了,跟他之前的朱雀堂有什麽關係?!成為看墳人,不就是已經舍棄朱雀主的身份了麽!”
冥主挑眉,“可是顧老鬼討人喜歡啊,他之前朱雀堂的人都奉他為神明,自家神明要被另一個神明殺了,可不就去火拚麽?”
“是!就是這麽順理成章的——鼓動了所有朱雀族人去鬥法!”
小白突然激動起來,抓住了冥主的肩膀,“火啊!火你懂麽?!這種東西,世人都隻關注它迸發出那一瞬時的炫神奪目,耀眼神彩!可又有多少人會注意這之後留下的灰燼?!”
“火燒之後!什麽罪證都留不下!自然什麽證據也留不下!擁有的隻是灰燼!!!老顧跟你在一起,他身上的命火本就旺熱,即便成了惡鬼,不過是從陽火逆轉經脈成陰火,那也依然比常物要高上些許!麒妄也是!即便他的血統跟朱雀族沒多大關係,但他是跟著老顧學術法的,老顧他自小修習的術法全都是慣使火的,有些東西是融在血脈裏改不掉,就跟小孩從小跟著有口音的大人學說話就會有相差不離的口音一樣,麒妄可能自己調息的體內也是偏旺,隻有這樣他去使用術法時才會更舒服!所以他釋放術法時,即便不使用火係的,也可能帶出比常人更旺的熱量來!”
冥主摸著下巴一直呈點頭狀,聽小白這麽一說,他好像也有點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的感覺——是不是當時老顧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一定會抓住那“虛影”了?因為它可能不是真跑掉了,而是它身上的命火能量太低,接近稍微熱一點旺一點的,就自動被“碾壓”了!已經化成灰,沒了!
也就是說,這種玩意兒很容易掛掉!
就像是流靈界術士死亡會化成無數碎晶漸漸消散於空中,留不下任何痕跡一樣!那個被燃灼消失的碎晶其實就是他們身上的能量和命火。
但這妖物身上的這些東西都太弱了,所以死去的時候壓根悄無聲息?!當時它不是從自己手中拋了,而是直接——死了!
“但我體質不一樣,”白棋接著道,“我是陰物,又自幼在陰間長大,我去追它時身邊也沒有你們任何一個體熱,或者慣使火係術法的,所以那妖物或許不是見了我才瘋狂的躲,它隻是一種求生的本能!所以它最後才會逃到陰氣更重的水潭裏賴以避身!我一開始覺得它們是“死士”,來了就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又因自身的能量太低命火太弱,所以稍微熱一點的東西去靠近了,它就完蛋了!並不是我們發現不了它,而是它們本身就活不長久!但死的時候又太悄無聲息了,因為本就弱小。這也是為什麽吳朝他們剛才所在在的客棧,突然變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宅子,不敢有一點陽氣存在!而它或許就是接受那個幕後操控它們的人指令,向吳朝撒出什麽勾魂的引子,隻要一靠近,撒完也就完蛋了,不會被發現!但我又仔細回憶了一下躲我的那個,它或許有一點可能是不想死的?有沒有那麽一點,是不情不願被那個幕後之人操控的?畢竟……吳朝在這裏,即便他現在身有封印,那也阻擋不了一些妖物喜歡接近他,蹭蹭他身上的靈力得到修煉和福氣麽!更何況這群弱小的妖物,得了吳朝的祈福加持,說不定就能擺脫‘一碰就化’的命運!”
冥主被小白繞了一大圈,好像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是又抓不住重點的感覺,所以特本分的問他,“你想幹嘛?”
小白冷笑了一聲,“當年罪證找不到,是因為沒有人會去注意灰燼。老顧這麽多年心心念念還惦記著他大哥當初像瘋了一樣的舉動,寧肯自己一個人背負著所有冤名和冤命,他嘴上不說,不代表他心裏不想理順這個結。”
冥主歎了口氣,“到底是要說啥啊?!”
小白白他,“你特麽是隻鬼,我也是鬼,而咱們又都是孤獨無依的鬼!但你瞎啊,你看不出來你地府眾鬼卒,尤其是人間來的那些,每一年哪個日子最快樂麽?”
“清明。”
“對!因為有親人祭拜,有親人惦念著!我現在就算對老顧再好,是他……嗯……”小白有點別扭,“愛人麽。你是他朋友。但都不是當初給了他那麽多恩情的大哥。老顧當初的親人都在鞏固流靈界最初飄搖的那些日子被邪祟殺了,忠義滿門麽,他算是被他大哥戲命主一手拉扯大的。你想想,若是有一天,我和小黑火並了判官一起造反,把你真當著地府眾鬼的麵一叉子一刀的把你切成片扔三途川裏喂看門蛇,你什麽感想?”
冥主眨眨眼,隨後傷心的一捂胸口,“想造反就造反,至於對我下這麽重的手麽?!”
“……我就打個比方。打的厲害點你能理解那種切膚之痛。”
冥主撇撇嘴,不及再抗議,就見小白又陰險的眯起了眼,“我還說呢,為什麽每次不是朱雀堂就是炎氏……跟他們的人品沒關,跟他們習慣掌控的術法有關!暫且把那種妖物稱謂‘灰燼’吧,這種東西,不知道是怎麽被培育出來,但我們現在一定要小心——因為它防不勝防,隻要以後我們再出門時每人給配一個火係術法的人在,基本就不會再中招!這也是當年……為什麽要滅朱雀族!”
說著,小白又輕笑了起來,“不知道我這個想法對不對,如果對的話,老顧那繞了能有萬年的心結,估計可以解了。他大哥當年一定是被人做了什麽手腳,或者說,有人惦記的,還是那流靈界的王者之位!順帶拖朱雀堂下水——一是為了毀屍滅跡!二是可能真跟老顧這人性格有點關係。你信不信,如果當年戲命滅族,那流靈界就會有人去推舉老顧稱王了?”
冥主點點頭,顧老鬼的術法確實厲害,尤其是又會看墳人的禁術。
欸……怎麽說呢,看墳人的禁術都是“有得必有失”的,很多時候去弄一些比較逆天的術法,都會自裁壽命賠上。
結果他陰差陽錯淪落進惡鬼道……
這就微妙了,像是陷入了一個“現在即便隨意動用禁術也不會死”的無限循環bug裏。
畢竟老顧的陽壽早就沒了,現在有的,隻是那個惡鬼身份的顧濁泥。
可他……看墳人的禁術也都在!
往生無息的一種變態術法集大成者……嗯……冥主的位置……許不定,可以騙他上來……
小白眼睛又危險地一眯,隻不過這次是對著冥主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難為我家老顧替你看地府,我真火並了小黑跟判官一起欺師滅祖!”
冥主又無奈地歎了口氣,最後雙手捂臉撲到沙發裏,“不行氣死我了,我要削發為僧遁入空門!和尚還有假放呢菩薩還有渡不了的人呢。為啥它們渡不了的都得咱們管啊!不行,欺人太甚……不對,欺鬼太甚!要不咱們火並了老顧和麒妄這兩隻惡鬼,直接去吞了三界,生靈塗炭天下大亂,到時候我又可以自由了……”
都說王位好,好你媽了個球,你試試天天處理事情坐著不動,屁股會長痔瘡的!
小白一開始還在想怎麽幫老顧解心結的事,同時還想有空單獨找吳朝預測一下他的看法,因此一時間沒顧得上冥主。
冥主也是越想越委屈突然吐槽一句,這話都說完了,忽然自知不對。
小白也回過神來,倆人對視一眼,都不敢挪視線了,餘光就能看到一旁的麒妄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裏。
氣氛一時間仿佛被凝固住了。
可麒妄卻慢慢地站了起來,打破了這固有的沉寂。
他聲色沉穩,認認真真看著冥主道,“幽爺爺,你、你剛才說……我和我師父是什麽?”
……
放下屋外這邊突然尷尬起來不說。
屋內的顧師父即將要“丟盔棄甲”。
就是剛才他聽顧師父介紹了老輩子的流靈界裏,那四大世家的事情,主要是吳朝想著麒妄,想起那次他傻兮兮地一下下被人震飛之事。自覺麒妄不弱,為什麽還會這樣?還是那人尤其抗打怎麽地?
然後就自然講到術法劃分了,就像是顧師父自己原本是朱雀堂的人,取四獸中“朱雀”之名,就是因他們族人天生下來都比較體熱,命火旺,畢竟練術法這事也是講究個天分的麽,你讓一個天生體熱的去練陰寒的功夫,鐵定不行。
而正因戲命族人那強大的預測能力,又因說他們居住的流靈界是個風水寶地,風水中講究“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俯”之處為最貴地,最後索性就把這群術士挨個分類,給他們編去了不同廳堂。
這一舉當時很多術士也很感謝,因為很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戲命師這樣的貴人。他們可能一輩子奔波在自己不適合的路途上,然後還一直覺得,自己為什麽失敗呢?為什麽不能成功呢?
很多時候,不是堅持錯誤,而是選擇錯誤。
顧師父說這些話的時候吳朝突然笑了起來,要是林翹在這裏,林翹肯定也會笑。
因為這一點他倆算是深有體會。
就像是吳朝之前有很多不必要的應酬和交際,他明明是個搞遊戲開發的,為什麽談一個項目的時不談細節必須得去唱歌吃飯一樣讓他無法理解。所以後來他索性懶得去應付交際,寧肯放棄這些“人脈”。業內人有說他擺譜,其實不是,他就是懶得。
浪費在無趣之人身上的時間還不如去找盤遊戲光碟熬個通宵配瓶啤酒,打爽了來的更自在。
而且,也正是因為放棄這樣一種拓寬人脈的道路,吳朝更有大把的時間專注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還能不被不必要的外交打擾道。總之效率是蹭蹭蹭的往上漲,技術也是嗖嗖嗖的往上飛。
同理,放棄了跟無趣之人交際後,吳朝更是懂得要跟“不在一個世界裏的人”放棄交流!
這一點比上一點還重要!
具體事例呢,就是之前,吳朝和林翹一起研製了一款很逗樂的消磨時間小遊戲——對,它除了視覺效果爆美,音效歡快活潑,場景裏的小動物也做的超激萌,最重要的是,它就是純粹為了娛樂時間的,於是它並沒有通關關卡,隻有一個積分累積。
說白了——這款遊戲也沒有任何深意,它純粹就是一種表達。
吳朝在創作它的時候可能隻是恰巧想表達那樣一種歡快的音效,那樣一種激萌的小畫麵,那樣一種簡單明了的生活小娛樂方式。
然後該遊戲發行不久後,就遇到一個很奇葩的玩家,瘋狂的在反饋處提交他的建議。
上來說你這個畫麵不對,這裏又說場景處理得太繁瑣,那裏又嫌音樂太跳脫,總之巴拉巴拉了一大堆自以為是的意見,最後陳詞總結道——簡而言之,是款辣雞遊戲,所以才不會有最終關卡,隻有積分累積。就是消耗人生的辣雞!
然而,吳朝當時可能想的就僅僅簡單是——哦,我忽然覺得有這樣一種愉悅的生活小態度不錯,我把它製作成個遊戲給同好玩吧。
於是,它就誕生了。
並沒有任何深意,然而該玩家陳詞了一大堆,還非要上升到“人生真諦”的態度上。
林翹起先是被這人比甲方都甲方的“指點江山”態度給嚇著了,然後小王子心裏怕怕,覺得隔著屏幕好像都會被瘋狗咬到,隨即心慌慌找了吳朝。
吳朝看了眼就樂了,心說這孩子是不知道遊戲是為了消遣時間還是我國有個明令規定,說是遊戲必須得有通關卡才行的?
林翹一副懵逼樣,三觀都快沒了,心說什麽情況?“不就一個和諧愉快的消磨時間小遊戲,值得他非得從遊戲中挖掘出什麽深意一樣?”
然後還死纏著要主創人回複。
吳朝對於這種人一般都是不理會的態度,覺得跟不在同一個次元裏的人解釋事情實在太麻煩了,反正怎麽解釋,他不想懂的話他壓根不願去懂。
此事俗稱:浪費時間。
故而吳朝連理都沒理,他當時記得還和美工女神團們在學習服裝設計之類的額外東西,挺忙的。
隨後這人更癲狂了,然後非把他們整個公司出的東西都批得一無是處。
領導打電話找來了,讓吳朝略回複一下,安撫一下奇葩的幼小心靈。
但吳朝是個負責的人,既然要安撫對方,自然要把對方所有的觀點都搞清楚,然後逐個應答。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吳朝深深地感謝自己曾在大學選修過心理課程。
因為這就跟精神科醫生要學會去“鎮定”瘋人院的人一樣,他必須要把自己降低到傻逼……哦不,是瘋人或者奇葩的思維,進入到他們的世界才能理解他們一樣。
有句話說得好,“永遠不要跟一個傻逼吵架,因為輸贏都不是好事,贏了你無非是吵贏了傻逼,輸了你連個傻逼都吵不贏。最主要的是,他們或許會同化你,會把你的智商和人品拉到同一個水平線上。”
阿門,吳朝在看著這人的所有慷慨陳詞時,心下不斷祈禱著自己還能回到自己的精神世界。
徹底分析完後,吳朝一點手機,很好,浪費了12分鍾02秒,嗯,自己原本預計隻有15分鍾來分心處理此事。
於是吳朝長話短說——第一句:“不,我所創造的這東西,跟你所理解出的思想未有任何相同。如果你非要堅持你所想,首先,我想說你並沒玩懂它。其次,要說恭喜,因為我仿佛歪打正著的替你創造了一個你所以為的夢,而非我的夢。但至少,那也是夢。看做夢的人怎樣看了。”
第二句:“我也沒求著你喜歡我,更不要把你喜歡我說的就能升華我的人生一樣。不喜歡我所創造的東西那就更要趕緊取關,如果能保持適當的沉默那就更好了,此理通用於你離開你前男/女友,別再無理取鬧撒潑耍瘋了噢寶貝。”
吳朝看了眼表,過14分了。
於是答上最後一句:
“如果你硬要從我這款遊戲,必須挖掘出一種真理不可的話,那麽你可以這樣理解,我想向你傳達:‘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因為它沒有盡頭,你覺得通關太難,那你直接放棄,也能愉快。你把每一件事都過得那麽有意義,連打個遊戲都要求個真理。哥們兒,你活的不累嗎?”
看到回複成功的時候,吳朝抓過手機一轉身,遠處,林翹提著兩大筐外賣滿頭大汗的往裏鑽。
耳旁是整個開花組的歡呼。
吳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閉起眼來——果然,還是選擇跟對的人一起玩最愉快了!
顧師父當時不明兒子在笑什麽,於是吳朝就講給他聽,聽到最後他也忍不住笑起來,低聲重複了一句,“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嗯,有道理!
當然了,這麽看來,自己跟兒子是一個世界的人,猴開心呐!
開心的有點大了,自然就露出了馬腳。
像是顧師父之前還在跟吳朝講四大派係,以及吳朝問的那天那個黑袍人,玄武族的,‘北水黑冬’,玄武曉得吧?像是一隻龜身上纏著蛇組成的靈物,所以他們族人的特點本身也就是帶著‘殼’一樣,很硬的,冬季出生得較多,所以性子也較平穩;像林翹是白虎族的,‘西金白秋’,白虎族人在五行中金係術法占得多,自然不是點石成金啦,雖然也能,但更多是指他們族人都是比較威猛的,且善用重物,像是鐵盾,重劍,還有手上綁鋼爪的,暗鏢也有可能呢,秋天出生的白虎族人,出貴人命的特別多;青龍族人我見得較少,‘東木青春’麽,因為青龍族人大多都春季出生,性格特別平和,所以很少見著他們舞刀弄槍的,但是……很喜歡擺陣和占卜,普通術士手裏拿著桃木就隻能驅邪,他們拿著了,那可了不得,一小點碎屑都能擺出個詭異的陣了,可困人了。”
聽說當年流靈界中的陵墓陣就是青龍主擺出來的,進去了,果然是一時半會出不來的!
要不是自己有那個好運氣的福氣團子藏懷裏帶進去了,顧灼泥可能還真走不出來,全靠小孩咿咿呀呀的指引。
原本吳朝聽得也挺認真,爺倆你說一會我吃點,我吃一會你說點。
出錯就錯在這,顧師父一句“朱雀族麽……‘南火赤夏’,擅用火”就給帶過去了。
這就算了吧,接著就道,“但現在來說已經不分什麽四大護法派係了,就隻剩下麒麟世家,這是後起之秀。”然後忽然沉默了一下,“更何況現如今流靈界塌了麽,所以靈力晃動的比較亂,有些妖物也坐不住了,就想出來鬧事。於是你現在特危險,畢竟你是個香餑餑麽!不過好在你的真實身份現被隱藏了。所以你要悄悄的,別讓別人知道。這次亂由我們給你平就行!你不要擔心這些!”
吳朝哭笑不得,剛才又隱瞞了一些事噢?都知道我戲命族預感很強烈,那還敢瞞?我現在就覺得你胡說假話了哦!
顧師父不自知,在吳朝眼前晃著巧克力棒認真道,“這是真的!你放心就好!”
“我放心就好?”
吳朝抱臂後靠在床頭,似笑非笑道,“其實我想知道的壓根不是這些……我比較想知道,我跟你什麽關係?”
顧濁泥鬱悶,“你都喊我叔了你說什麽關係?”
“那你認識我爹?”
“嗯……嗯。”
要不要嗯的那麽不情不願啊?
還不待吳朝問問他娘,就聽顧師父突然嚴肅道,“你們戲命族現如今就剩下你一個了,不要老追問當年的傷心事麽,都過去了。你現在有我!”
搶孩子意識還挺強,吳朝眨眨眼,可還是有點不甘心,輕聲道,“那除你外,當時還有沒有對我好的人活到現在了?”
顧師父不解,“什麽?”
他當初過繼給自己的時候也就繈褓中不大點,應該跟自己爹媽都不親,跟自己最親才對啊!還能有誰?
“就是……有沒有一個喜歡穿著月白袍子的男人?說話聲音很溫潤,性子看起來很隨和……”吳朝仔細回憶了下剛才的夢遊神境,因為他做遊戲方麵做多了,對色彩也很有感識度,所以確定那應該是月白色,不是單純的白也不是米白,那顏色泛著一種月白的“涼”質感,但又很溫,總之這個顏色讓他覺得格外舒服。
雖然那人當時的狀態讓他十分不自在,甚至現今回想起來也有點揪心。
想要……救他脫離那片火海。
正想著,就見顧師父一個高蹦起來了,“你剛真見著他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