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此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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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蹬蹬”一陣樓梯急響聲中,白蓮教五人一擁而上二樓,隨即“嘩啦啦”“蓬!”“咯喇喇”一陣嘈雜,顯然如狼似虎的白蓮教眾人正挨個搜查包廂。忽然,聽到一聲驚喜的叫聲:“在這裏了!”

    於旺和王力對視一眼,也急步上樓,立足未定,“蓬”的一聲,就見到一人從一個包廂裏摔將了出來,他手中的鋼刀反撞了自己的額頭,鮮血直流,已經是暈了過去。於旺二人急忙趕將過去。

    這裏是一個頗為狹小的包廂,酒桌已經掀翻在地,房間裏物什破碎,狼藉不堪,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腰間纏著青絲帶,一隻腿上綁著白布繃帶,臉上有一長長的刀疤,麵容可怖的漢子正手執鋼刀坐在椅子上,狹小的空間裏白蓮教四人正圍著他狠鬥。“呼呼”兵刃的揮舞聲中,又夾著“當當”的相交聲,不時迸出刺眼的火花。

    這二樓的角落還縮著一個人,看著華麗衣著和腸滿腦肥,一臉市儈的樣子,似乎是這酒樓裏的掌櫃。說來這酒樓在縣城裏也算是上檔次,這酒樓老板沒少下血本,每個雅間都擺設得極為考究,其中少不了梨木桌椅,紅木屏風,隻聽乒乓咯喇之聲不絕,顯是房中用具一件件碎裂。這掌櫃的臉上肥肉直抖,口中念佛,心痛無已,隻是哆嗦著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這房間裏現在卻是情勢危急,那馬老六手中鋼刀揮舞如風,四人進擊的兵刃盡數給擋了回去。但明顯他吃虧在大腿受傷,不能輕易移動,此時一手持簡化鏈子槍的人,持槍向馬老六右肩點去。

    馬老六舉刀豎擋,不料這人這一招乃是虛招,手腕抖動,先變“聲東擊西”,再變“圍魏救趙”,而這人使用的簡化鏈子槍為六節,中間由軟鏈連接,兩端各有六刃尖槍頭。也虧他在這狹小的空間把鏈子槍使的收放自如,看來他對這兵刃是下過苦功的。

    隻見他倏地揮向左方,隨即圈轉,自左至右,鏈子向馬老六腰間圍來,而馬老六腿傷難以站立格鬥,全仗屁股下椅子支撐。白蓮教徒這一招“圍魏救趙”卷將過來,本來隻須移形換位,或向前邁出,或是往後退避,即能避過,但此刻他卻非得硬接硬架不可,當下鋼刀對準鏈子槍槍頭拍落。

    白蓮教徒忽然放手。鬆脫槍身,那那鏈子槍一沉,倏地兜轉,迅疾無倫的卷將過來,將馬老六繞在椅子上,一共繞了倆匝,噗的一聲,槍頭擊中他的右胸。另一白蓮教徒大喜,搶步逼近,掄刀向著馬老六頭上猛劈。

    馬老六雖然胸口受傷,但仍悍勇之極,右手持刀格擋,左掌翻出,嗬喇喇幾聲響,那白蓮教徒肋骨紛斷,直飛出房,狂噴鮮血,委頓在地。

    “噗”的一聲中,馬老六顧得了東,顧不了西,肩頭上已經重重挨了一刀,鮮血迸出,他“啊”的一聲大叫,反手鋼刀猛擲,白光一閃,隻見刀身已經深深沒入那偷襲的白蓮教徒胸中,那白蓮教徒雙手抱著刀把,嘴角溢血,在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中緩緩跪倒在地。

    一眨眼,白蓮教徒連折了倆好手,這私鹽販子悍勇以至於斯,剩下的兩人大駭,急忙搶出包廂門口,再也不敢進入。其中一人盯著馬老六罵道:“此僚身受重傷,行動不便,咱們暗青子招呼!不愁要不了他的命!”

    “咳咳咳”房中馬老六咳嗽的笑道:“是好漢的!進來再大戰三百回合!哦,忘了你們這些狗教的狗子狗孫,一向膽小如鼠,隻懂得打悶棍子,下毒偷襲,這江湖中下三濫的手段是你們的看家法寶!而這光明正大的決鬥,你們是萬萬不敢的!看來,又要使出你們看門護院的狗架勢了嗎?”

    “哼!”這幸存的兩白蓮教徒就包括了那為首的人,他冷冷的道:“馬老六!不論你怎麽說,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凡是觸犯本聖教之人,都不得好死!馬老六,你安心上路罷!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說著正要動手,他眼前一花,隻見有兩個人橫在了門口,正冷眉豎目的盯著他,不由大怒:“這年頭!什麽阿貓阿貓都敢在本聖教前撒野了?凡是本聖教之對頭,最後莫逃不過三刀六洞,挫骨揚灰!今天要再不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往後本聖教何以立足江湖?何以威震四方?說罷,你們又是哪路阿貓阿狗!?”

    “咳咳咳”房間裏的馬老六喘息道:“哪裏來的兩位好朋友?馬老六在此謝過!這些狗東西,爪子不硬,手段卻陰狠的緊!望萬小心!”

    聽到白蓮教徒狂妄的話,於旺冷笑道:“又盤問我的來路?老實說罷,你老子姓什麽,我就姓什麽!好小子,幾日不見,連自己祖宗的姓名都忘了?你這欺師滅祖的大罪,按你們教規,該三刀六洞,挫骨揚灰,死不足惜!”

    “哈哈哈!啊喲喲!”卻是馬老六狂笑扯動了傷口:“這位兄弟說的好!我馬老六從今以後交了你這個朋友!”

    白蓮教為首之人,臉色鐵青,正欲發話,“蹬蹬蹬”樓梯一陣狂響,湧上一群人,隻見來的人,有的身穿破爛陳舊的鴛鴦戰袍,手持長矛,身上衣服那本來大紅的顏色褪的都看不出來了,還有的則是衣著光鮮,一身公門服飾,手持鐵鏈,鐵尺。看來是巡城的兵丁和衙門的捕快到了。

    一時間二樓人頭聳動,隻聽嚷嚷聲:“白蓮教的反賊在哪裏!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捉拿白蓮妖教中人,是乃我地方衙門的事情,你們這些窮當兵的,快快退走,不要湊熱鬧了罷!”

    “去你娘的!反賊,人人捉得!你們這些官府狗腿子不是想獨吞罷?”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本來這次來這麽多人,獎賞就不夠分,你們這些丘八窮瘋了吧?發夢也想來分一杯羹?識相的,速速退走!”

    ······

    一時間,二樓嘈雜不堪,猶如菜市場。來的人們還沒有動手抓人,反而為了還沒到手的獎賞吵起來。

    話說捉拿白蓮教反賊,大明官府曆來是重中之重,獎賞豐厚,尤其大明開國明太祖本身就是依靠明教起家,所以對妖教的破壞力量尤為重視。而地方官如果破獲了妖教組織,更是在政績上濃濃的添了一筆,政治資本加厚,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官吏們本來就是敲詐勒索的老手。在平時隻要聽聞有妖教的動靜,便趁機派出差役,挨家挨戶地查問,人們都得拿出一筆錢來“孝敬”他們。

    有錢的出錢買命,沒錢的窮人就被抓到監獄裏拷打,甚至送了命。以前甚至有個官員向百姓敲詐勒索不成,羅織罪狀,受到株連的有幾千人。不論是教徒或是沒入教的,都被迫害得家破人亡,搞得人神共憤,天怒人怨。

    但朝廷對於鎮壓妖教的可怖力度也由此可見。在今天來的這班人眼裏,他們不是來捉拿反賊,而是來發財的!

    於旺苦笑,心道:“後世警匪片,總是大局已定,警察才姍姍來遲,收拾殘局。我們這還沒打完,你們就興衝衝的趕過來,不是拆台子嗎?”

    來的人們可不管於旺心裏怎麽想,其中一捕快看到白蓮教徒二人手中持有兵器,大喜道:“反賊!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說著手中鐵鏈一抖,直往其中一人頭上套去。

    說來這抖鐵鏈鎖人,曆來是官府捕快用來吃飯的飯碗,以前用來拿人,那是屢試不爽,手到擒來。但是,自大的捕快忘了,以前他對付的是手無寸鐵,老實吧唧的老百姓。今天麵對的卻是手持兵刃的亡命之徒。

    白蓮教徒哪會跟他客氣?手起刀落,白光一閃,那捕快胸前就中了一刀,慘叫著倒在地上打滾。

    “反了!反了!”

    來的眾人大嘩,紛紛操著手中的家夥,一擁而上,反而把於旺二人擠到一邊。

    俗話說,好漢不敵人多,雙拳難敵四手。白蓮教二人在旁邊人頭湧動,拳頭,悶腳,兵刃鋪天蓋地而來,真是顧得了頭,顧不了腚。其中一捕快腹黑,抽冷子,手中鐵尺狠狠給一白蓮教徒後背脊柱來了一下。

    這鐵尺打人,也是捕快吃飯的法寶,擊打人犯,要打在哪裏?起到什麽效果?曆來都深有研究。而這脊柱是人的神經中樞,這教徒挨了這一下,頓時全身酸麻,再無抵抗之力,眼睜睜的看著雨點般的拳腳密集襲來。

    這還算幸運,這次來的人並沒有往死裏下手,存了抓活口,順藤摸瓜,擴大戰果,大撈特撈的心思。不然這教徒早就死無全屍了。

    旁觀的於旺目瞪口呆,看著眾人一擁而上,兩個白蓮教徒還沒怎麽反抗,就被群毆放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本來於旺前麵還存著和白蓮教徒苦鬥三百回合心思,看到眼前結果,這就結束了?簡單的難以置信!

    於旺忽然想到後世偉人說過: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這白蓮教徒想和“群眾”對抗,不是自己找死麽?

    看著已經就範的白蓮教徒,眾人意猶未盡,其中一個領頭的捕快惡狠狠的道:“今天這酒樓裏所有的人,統統帶走!統統都是妖教反賊!一個都不要放跑了!”

    那角落本來已經站了起來的酒樓掌櫃,一聽此語,腳下一軟,一跤跌倒,臉如死灰,嘴裏叫起撞天屈來:“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我可不是什麽反賊啊!”嘴裏說著,忽然看到人群裏一個捕快是熟人,趕忙爬將過去,抱著他的腿喊:“趙爺!趙爺!您也經常來敝處吃酒,您還不知道我嗎?您可要為我作證啊!”

    “哼哼!”那捕快冷笑著,伸手替酒樓掌櫃撣了撣他身上那華麗衣裳上的灰塵,意味深長的道:“都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是,我以前是在這兒白吃了幾頓酒食,你這白蓮教的妖人,這就想把我收買了嗎?萬萬不能!”

    嘴裏說著,一腳就把掌櫃的踢到一邊,一邊對那領頭的捕快哈腰,低聲道:“這掌櫃的十足是頭肥羊!來這兒吃喝的大多家底殷實,兄弟們,這次發了!”

    “嘿嘿嘿!哈哈哈!嗬嗬嗬!”頓時捕快們發出一陣狂笑。

    偷看到掌櫃的遭遇,樓上各包廂裏麵還沒來得急逃走的人們頓時哭聲一片,聲音大多是女子,其中一女子聲音尖銳,大家聽的清清楚楚:“這個殺千刀的,怎麽就自己跳樓跑了哇!早知如此,就是摔斷腿,我也要跳樓哇!現在怎麽都晚了!完了!完了!”

    在整座酒樓哭哭啼啼,陰風慘霧中,“咚咚咚!”樓梯聲響,又走上了一人,隻聽此人聲若洪鍾:“都他娘的給我閉嘴!哭什麽喪呐!呸,今兒老子倒黴,賭錢輸了一大筆,感情根子緣由在這裏!晦氣!晦氣!”

    眾捕快見了新來的人,眼前一亮,紛紛急忙迎過去,猶如眾星拱月,那領頭的更是半彎著身子,諂笑道:“劉頭來了!屬下正好有要事稟報!”

    而其他那些兵丁則是竊竊私語:“樂亭劉一虎來了,這樓裏的人們落在他手裏,不死也要脫層皮哇!······”

    於旺定睛一看,來人可不就是自家的親伯:劉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