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不是我教訓你，這件事情，你實在太愚蠢。”輕歎一聲，慕景宸又道：“想成為孩子心目中的超級英雄，這是每個爸爸的終極夢想。但，實現這個夢想的方法有很多種，你卻選擇了最愚蠢的一種。

    好在忘忘這個孩子很堅強，她的內心，和夏夏一樣陽光，一樣堅信正義。而且，所有的人都告訴她，你一定會醒過來。對於這一點，她堅信不疑。她相信她的超級奧特曼不會輕易掛掉，否則，你怎麽對得起她？怎麽對得起夏夏？”

    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何清遠哽咽道：“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也用不著跟夏夏和忘忘說對不起，你應該跟王書說。王書把妻子和女兒都還給你了，你欠的，隻是他。”

    “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站起身，慕景宸往外走：“早點好起來，把自己養結實點。如果想繼續保持你這個超級奧特曼的形象，以後可以經常帶忘忘去王書的武館，讓忘忘親眼目睹她爸爸的身手多敏捷，體魄多矯健，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隻是，別再冒險。”

    走到門口，像是想到了什麽，慕景宸又轉頭看向何清遠：“這次你雖然衝動了點，但效果還不錯。而且，你的頭腦發熱，也不算完全白費，那個被群毆的孩子得救了。”

    “嗯？”

    “多處內髒撕裂，顱內嚴重出血。是你的出現，讓他撿了條命。小靈子和王書專門帶著忘忘去看了那孩子，那孩子已經醒了。知道真相後，跟忘忘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爸爸是英雄’。要不然，真不知道忘忘會變成什麽樣子。”

    慕景宸一出去，忘忘就像小偷一樣溜了進來。

    二話不說，她脫掉鞋子爬上病床，又跟之前一樣，膩歪在何清遠身邊，把何清遠抱得緊緊的。

    雖然女兒一句話也不說，但何清遠卻覺得，父女倆的心，從來沒有靠得這麽近過……

    樓梯間，林可馨和夏溫怡並排坐在台階上，像很多年前那樣，說著悄悄話。

    “夏夏，你決定了嗎？”

    “嗯！”夏溫怡點頭：“我決定了。那晚，他幫我在星巴克打架，我其實，就已經再次愛上他了。大約這些年從來都沒有把他放下來過吧？所以才會愛得那麽容易。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再離開他了。”

    “想過你跟了他，要麵臨什麽嗎？”

    “想過。”笑了下，夏溫怡麵色平靜地說：“那時候，我覺得他拋棄了我，天都塌下來了。後來重逢，我知道他這些年都在等我，卻沒什麽感覺。畢竟，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我根本不知道還要怎麽愛，也找不到愛的感覺。

    我前陣子一直躲著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他複雜的家庭背景嚇住了。丫兒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在某些地方很相似。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正因此，我們倆的一些經曆，也驚人相似。

    那陣子，我沒被他這些年對我的付出感動，腦子裏死揪著的，卻是當年他父母設計車禍，想害死我們全家的事情。所以，我覺得回到他身邊，簡直就是在跳火坑。

    我知道你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曆，你也曾和我一樣迷惑彷徨。我那時候特別想不通，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能反過頭來重新和宸少在一起。雖然我沒把話說出來，但我心裏，是替你怨懟宸少的。是他，害得你得了抑鬱症背井離鄉，他差點害死你啊！你怎麽還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後來，我漸漸又想通了。宸少對你那麽好，他把你保護得那麽好。而且，你現在又那麽優秀，你完全可以不附著在宸少身上，完全可以僅憑自己的能力，就閃閃發光。

    但我呢？我有什麽可值得自信和驕傲的嗎？沒有，完全沒有。而清遠這個人又不像你家宸少那麽強悍，他有點弱。他掌控不了他的家族，甚至掌控不了他自己的命運和幸福。我以前就不大信任他，在經曆了那麽多之後，怎麽敢把自己交給他？

    我害怕，跟上他以後，將來他的家人欺負我。一直到那晚，他跟個沒腦子的孩子似的，在忘忘麵前充當英雄好漢。我看著他倒在血泊裏，看著他被抬上救護車，我覺得，心髒都被挖空了。那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失去他。

    就像他說的一樣，如果，再一次拋棄，我會死。是的，不管是我還是他，不管誰拋棄了誰，我們再離開對方，都會死的，會活不下去。

    這話說出來挺肉麻，也特別不可思議，但就是這樣。丫兒，我從來沒有像那晚那麽強烈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強悍，從來沒有像那晚那樣清晰地感受到他有一雙多麽堅強有力的臂膀。他，可以保護我和忘忘，絕對可以保護我和忘忘，甚至比王書做得還要好。”

    “是因為他最後打倒了那個歹徒嗎？”林可馨問。

    “對！”夏溫怡笑了，笑得很溫柔：“事情發生，我們都覺得他特別愚蠢。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犯這種錯誤。難道，他都沒想過忘忘還在身邊嗎？都不考慮忘忘的安全嗎？我們都在責備他，也在心疼他。可是，我們誰看見他的強大了？

    他一直都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在我的印象裏，別說一個人打倒八個歹徒，就連吵架，我覺得他都不會。當然，那年他陪我去小縣城，把王姨兒子暴打一頓的事情除外。

    那晚，當我看見他倒在血泊裏，雙臂還張開著，很顯然是想擁抱忘忘時，我突然理解他了。

    這麽多年，我們都覺得他這個人太溫和，溫和得近似懦弱。他不像宸少那麽冷冽、那麽強悍。也不像王書那麽強壯，可以安安穩穩把我和忘忘守護在羽翼之下。他似乎永遠都是那麽文質彬彬的，像是非但保護不了我們，還需要反過來讓我保護他。

    可事實上呢？難道他是傻的嗎？他在衝出去救人，充當英雄的時候，就沒考慮過忘忘的安全？他那麽細膩的一個人，怎麽會想不到這些？

    之所以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那是因為他自信。他確信，隻要有他在，忘忘就不會有危險。

    是，後來發生意外了，可是發生意外了又怎樣？他用行動為我們詮釋了什麽叫做父親。哪怕那一刀已經刺破了他的心髒，他還是像奇跡一般迅速轉身，打倒了最後一個歹毒，給忘忘留下了絕對安全的空間。他甚至，還給女兒留下了最後一個微笑，甚至，還張開臂膀，想擁抱女兒。

    所以丫兒，我現在跟忘忘一樣，我也相信，他真的是超級奧特曼，是我們母女倆的超級奧特曼。他完全可以保護我們，哪怕有朝一日，我和忘忘要與他的家人直麵，哪怕我們將來還會遭到陷害和設計，我也相信，他可以應付。”

    林可馨還能說什麽？

    她是過來人。

    當初，因為慕景宸，她被慕天佑和齊家兄妹設計陷害，孩子險些流產，自己九死一生，還差一點走上癲狂的道路。

    她也曾懷疑過阿宸，也曾想要逃離，也曾無比恐懼阿宸身邊暗無天日的漩渦。

    可是，現在她不是走過來了嗎？

    就像夏夏說的，隻要你的男人夠強大，隻要你願意相信他，隻要你的內心夠堅強，還有什麽能擊垮你？還有什麽，能分裂你們的這個家？

    “好樣的！”輕輕擁抱住夏溫怡，林可馨笑道：“加油夏夏，我們倆都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必須的！”

    閨蜜倆相視一笑，緊緊擁抱在一起……

    慕景宸看了眼坐在對麵心不在焉的王書，抓起桌上的煙盒，丟了過去。

    “嘿！”接住煙盒，王書笑了一下。

    不過他沒有把煙點燃，隻是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放下了。

    “抽吧！給我也點一支。”

    “還是算了吧！”王書把煙盒收起來：“可馨是隻母老虎，她要是聞到你身上有煙味兒，會用口水淹死我的。”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她不管我抽煙，我們家還是我說了算。”嘴裏說著，慕景宸眼睛裏浮現出一抹笑意。

    “嘿！”王書幹巴巴地笑了聲：“真羨慕你們！”

    “羨慕我們？我和清遠？”

    王書愣了下，沒接嘴。

    “有苦水就倒吧！我這人深沉，不會出賣你。”

    “操！”王書咒罵一聲。

    然後，突然繃不住了。

    他從茶幾底下再把煙盒拿出來，抽出一支，點燃，一口氣吸掉了大半支。

    “景宸你說說看，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賤？夏夏明明是我的女人，這幾年，明明就是我在照顧她們母女，明明忘忘喊我爸爸，我為什麽要把她們還給清遠？我哪一點比清遠差？我是不是有毛病啊？”

    “心裏不舒服？”慕景宸放下手裏的簽字筆，抬頭看過來。

    “能舒服嗎？你想想文軒，你覺得文軒能舒服嗎？這都那麽久了，文軒也不回來，真的是為了研製藥物嗎？好吧！就算研製藥物很緊急，但是，也不至於急成這樣吧？那天清遠的手術做完，他留下來休息一兩天又怎麽樣？連麵兒都不願意跟可馨見，就又離開了，你不覺得，文軒也在逃避嗎？”

    “說得對，他在逃避。”

    王書一愣。

    過了好久，他才說：“對不起景宸，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

    “我知道！”

    走過來，慕景宸在王書身邊坐下。

    他也抽出一支煙，點燃。

    吸了一口，慕景宸緩緩吐出煙圈，有些無奈地笑了：“王書，我其實挺慶幸的。幸虧可可遇到的是文軒，不是你。要不然，我還真是沒勝算。”

    “嗯？”王書不明就裏。

    “文軒和我比起來，他應該比我弱吧？所以，可可回歸得很順利，也很成功。”停頓一下，慕景宸又吸了口煙。

    “可清遠和你的情況，剛好是我和文軒反過來的。相比較下，你才是更強的那個，清遠顯得弱勢一些。我一直在想，我們這一圈子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轉來轉去，每個人都在啃窩邊草，是不是，別人的老婆真的就這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