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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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行雲流水般順理成章。
他曾試圖奪取主動權,卻一次又一次地落敗,始終被女人死死壓身下。宋琳就像一個不容忤逆的女王,霸道地掌控著互動的節奏,拒絕任何反抗。
這場關於欲念的角鬥,從一開始就已經勝負分明。
朝鮮普遍晚婚晚育,生理衛生教育形同虛設,像李正皓這樣常年生活在軍營裏的人,所知道的男女之事更是少之又少。
國家安全保衛部仿照前蘇聯克格勃建製,不乏專門從事色&情間諜業務的“燕子”、“烏鴉”。*但對偵查局之類的行動機構來說,往往更看重實戰能力與對抗素質。
與此同時,常年在境外執行任務,偵查局特勤有機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訊息,受到的思想衝擊很大,特別需要注重防範敵人的策反。
正因如此,李正皓對異性的了解,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係統內的英模代表匯報。
在無數表彰活動中,他曾不止一次聽到過類似橋段:潛入敵後獨立作戰,麵對誘惑如何心悸蕩漾,念及組織信任、愛國情懷,又是如何堅定信念——動搖並不可怕,堅持也沒那麽偉大,重要的是如何將一切勝利歸功於黨和領袖。
金錢、美色輪番上陣,黨性、人性反複接受考驗。在英模們口中,懷鬼胎的性感尤物往往胸大無腦,輕易便會被人識出真實目的。
騙子,都是騙子。
此刻,他一邊與欲望撕扯,一邊徒然地意識到:即便這真是桃色陷阱,自己也隻有一頭栽下去的命。
眉頭鎖緊,牙縫裏倒吸著涼氣,李正皓徘徊在無盡深淵的邊緣,欲罷不能。
她的肌肉越來越鬆弛,肢體也越來越靈活,在男人身上來回扭動,如同化作了一灘春水。狹小閉匿的空間內,充斥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漬溺聲。
監控儀裏的鏡頭切換越來越緩慢,幾乎隨時都有停下來的可能,卻未能引發任何注意。
衣衫淩亂地堆積在地上,沾滿沉積已久的灰塵,也沒有人將之整理。
整個世界,隻剩眼前的彼此,以及執著熱烈的感知,如潮水般陣陣湧來,將所剩無幾的意識浸沒殆盡。
李正皓錯覺自己在燃燒,燒盡所有清明,最終轟然倒地。
齏米分、塵埃、灰燼、殘骸,眼前的一切轉變成虛無幻境,在欲望的極限窒息;掙不開、逃不脫、參不透、辨不明,就像一場沒有勝負的戰爭,緩慢消耗掉整個生命。
宋琳卻依然不肯放過彼此。
她單手捧起男人的側臉,喘息著親吻下去,伴隨著模糊不清的呻&吟,每次發聲都如同蜂蜜般稠滑、甜膩,隨時有可能將人溺斃其中。
除了順從、除了回應,根本別無選擇。
衣衫被胡亂的撕扯,最終淩亂不堪。女人背後猙獰的疤痕裸&露出來,隨著動作而扭曲、變形,意外幻化出各種意象,在暗夜的星光下蠱惑人心。
他順著疤痕的紋路細細撫觸,感知到皮膚下近乎炙熱的溫度,忍不住張開手掌,像著了魔一般緊貼、靠近。與此同時,本能地反撐起上半身,將肌膚寸寸相抵,直至再無任何距離。
柔軟被擠壓、炙熱被占領,無休止的對抗纏綿持續,在相互追逐的節奏中越推越高。
原本透著入夜寒氣的樓梯間裏,因為這激烈的互動而燥熱起來,空氣中仿佛也充斥著噬魂奪魄的幽秘。
兩人沐浴在漫天星光之下,皮膚泛起不正常的紅暈,蓬勃的心跳、糾結的肢體、粗重到無法壓抑的喘息,都在不約而同地暗示著某種征兆。
宋琳輕舔過那高挺的鼻梁,順著線條清晰的顴骨一路蜿蜒,最終咬在對方的薄唇上:“張嘴,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淺灰色瞳眸再次睜開,帶著令人沉醉的光芒,嗓子粗糲得猶如砂紙相互摩擦:“……你瘋了。”
紅唇勾起淺笑,她愈發肆意地舒展身體,隨手挽起一頭長發,任由上身赤&裸、毫無遮掩:“那又如何?”
瘋狂與清醒的邊界如此模糊,妥協與矜持的區別如此曖昧,早已容不得任何挑釁。
李正皓的動作小心翼翼,態度卻無比堅定,如同捧著一方珍寶般,將人緩緩放倒在地。他隨即傾身覆上去,用不甚熟練卻足夠強硬的挺進,表明自己的態度。
“啊……”
宋琳舒緩出聲,勾著脖子仰頭看他,卻見那依稀朦朧的星光下,男人的輪廓泛著微微銀光,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祗,頃刻間便主宰了天地萬物。
視線越過氣窗、淩亂的衣物與糾纏在一起的肢體,看進那雙閃亮的灰色眼眸裏,終於緩緩失神
一次次毫無保留的穿刺,激發出身體最深處的共鳴。痛與快統統直達心尖,幻化成酥麻的愉悅感,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如電流般循環往複,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歇。
宋琳無法控製地蠕動起來,再也說不出成句的話,隻顧得靠近些,再靠近些。
直到最後的最後,所有呻&吟都消散在唇齒裏,所有糾纏都迷失在肢體間,這場亙古久遠的戰役終於告一段落,留下無邊無際的虛浮,充斥在短暫而永恒的時空之中。
身體如同一張飽脹後的船帆,順著風向航行,曆經狂風惡浪,最終停泊在寧靜港口,任由海浪推送、浮沉,再也無力動彈。
他枕在她的胸口,聽到沉靜舒緩的心跳聲,隻覺恍如隔世。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也明白這絕不是最好的契機,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意,李正皓對自己感到很無奈。
側開左邊受傷的肩膀,宋琳將那毛茸茸的腦袋揉了揉,率先打破沉默:“監控器裏的情況怎麽樣?”
男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幾秒鍾,聽懂對方話裏的意思,他才回頭看向那黑白屏幕,清清嗓子確認道:“好像停下來了。”
宋琳“嗯”了一聲,動作迅速地翻身坐起,彎腰開始撿拾衣物,一邊穿戴,一邊湊近監控儀,眯著眼睛確認情況。
懷中驟然空洞,冷空氣隨之襲來,接觸到赤&裸的肌膚,令李正皓不寒而栗。
他還想說點什麽,卻被對方精明幹練的樣子打消念頭,隻好強逼著自己振作精神,勉強開始收拾整理。
仿佛沒有留意到男人的異樣,又仿佛對之前發生的一切毫不上心,宋琳將集線器歸整好,又把監控儀放回原來的位置,方才拍拍手站起身來:“走吧,去找林東權算賬。”
再回頭,卻見李正皓依然衣衫不整,像個失了魂的木偶。
“你怎麽了?”宋琳的問話十分自然,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
“沒……沒事。”
男人抹了把臉,繼續低頭扣扣子,意外發現手指在微微顫抖,幾乎捏不住這樣細小的物件。
感覺像過了一生一世,事實上卻隻有幾個小時。
從李正皓潛入塔內,到兩人從製高點走出來,聚集在觀景平台上的人群尚未散去。
遠處,紙醉金迷的首爾市區霓虹璀璨,剛剛拉開夜生活的帷幕。
下塔時,他們正好趕上一波團隊遊客離開,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非常默契地避開了監控區域。
事實上,此刻大廳裏的攝像探頭已經全部定在原地,像鴨脖子一樣東倒西歪。
“問題不大。”宋琳信心十足,腳下的步伐也分外有力,“現在去京畿道,應該能把林東權抓個正著。”
考慮到“阿格斯”係統的智能性,計算閾值被突破前,很可能就已經發出警報,提醒程序員調整應對。
既然現在攝像頭還沒有恢複工作,說明係統尚未及時進行重置。
“別急。”
李正皓跟在她身後,伸手握住了女人的皓腕。
從失神的狀態中恢複,特勤人員的職業素養勉強占據上風,令他的大腦再次運轉起來。
首爾塔外,大部分人群正在朝纜車站湧動,紛亂的喧嘩聲太過嘈雜,很好地掩飾住了兩人的爭執。
宋琳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引發不必要的關注,方才隨著李正皓走到路旁樹蔭底下。
她壓低嗓子說:“現在是躲過監控的最好時機,等到係統恢複、閾值提高,再想擊潰‘阿格斯’就沒這麽容易了。”
男人搖搖頭:“我擔心對方還有後手。”
“怎麽講?”
“單純的監控行蹤沒有意義,他也知道我們會去找他,恐怕早就做好了防備。如果貿然行動,豈不是正中下懷?”
咬住嘴唇,宋琳思考片刻,意識到對方的說法並非毫無道理:“那就先回唐人街,想辦法摸清楚成均館大學水源校區附近的情況,再去找林東權算賬。”
這也恰是李正皓的想法,他點點頭,不再質疑。
下山時,宋琳選擇乘坐纜車,理由是“阿格斯”已經崩潰,即便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也不會被捕捉影像——更何況她是真的累了。
原本試圖阻止的李正皓,看到對方略顯疲憊的身影後,選擇乖乖跟了上去:半天的城區穿梭、突進,神經持續緊張,即便她體力過人,終究還是個女性。危險暫時消除後,沒有必要繼續勉強自己。
纜車軌道經行南山南麵,坡度略微陡峭,跨度也很大,因此采用了往複式封閉車身。
這樣的索道上隻有一對吊箱,當其中一輛上山時,另一輛則下山。兩輛車到達車站後,再各自向反方向行走。
往複式纜車的載客量較多,爬坡力也很強,幾分鍾就能來回一趟,特別適合客流量大的風景區。**
他們等車時,大部分遊客已經下山,候車區裏隻有一對父女排在前麵。
小姑娘大概六七歲的模樣,梳著羊角辮蹦蹦跳跳,顯得異常活躍。見到車廂駛近,興奮得連連歡呼,引得她父親反複道歉,生怕引起他人介懷。
管理員值的是晚班,忙碌了幾個小時,此刻早已有些不耐煩。隻見他並未接受對方的致歉,而是皺著眉頭拉開車門,直接將小姑娘和她父親推進車廂。
“喂,你們兩個,快點啊!不然就得等下一趟了。”
纜車門保持敞開,管理員一邊沒好氣地招呼,一邊示意宋琳和李正皓加快腳步。
纜繩盤鉸的速度不快,站台也很長,還有足夠的時間上下客。
顧不得計較管理員的服務態度,兩人正準備快步跟進時,突然聽見牽引器發出卡頓的摩擦聲,車站照明也陡然熄滅,引發陣陣驚呼。
幾秒鍾之後,電力再度恢複,車站裏一切如常。隻有那對父女乘坐的車廂,正晃悠悠地離開站台。
幸虧車門有自動保護裝置,已經牢牢鎖上,杜絕了可能的安全隱患。小姑娘不明所以,回頭趴在窗戶上,衝站台揮了揮手。
“真見鬼,”管理員啐了一口,鬱卒地咒罵道,“電力公司在開玩笑嗎?”
這樣的幽默感顯然不合時宜。
一節吊箱離開,意味著要等纜繩把另一節吊箱運上來,他們才能搭乘著下山。
朝鮮常年能源短缺,李正皓對這樣的情形並不陌生。因此他並未多想,而是在管理員的指引下,不慌不忙地牽著宋琳退到一旁。
眼前,車站內再次恢複正常運轉,明亮的燈光、轉動的絞盤、開合的閘門……隻有那幾個歪歪扭扭的攝像頭,仍然保持著怪異的角度,固定在各自的位置上。
宋琳有些下意識地不安,卻說不出哪裏不對勁,毫無來由的焦躁感令人不知所措。
她特別注意觀察到那幾個攝像頭,發現情形和首爾塔內的差不多:它們一個個定在原地,沒有任何主動運轉的跡象。
或許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又有幾位乘客跟過來,站台上變得熙熙攘攘。過了幾分鍾,另一節車廂緩緩靠近站台,管理員再次做好開門的準備。
時間已晚,沒有人再從山下上來,那節車廂裏空蕩蕩的,隻剩一條金屬長凳固定在正中。因為行程很短,車廂裏並未提供其他可以倚靠的座椅,大部分乘客都需要全程站立。慘白的燈光從廂頂照射下來,泛出詭異的光澤。
按照纜車對稱運行的軌跡,那對父女已經到了山下的車站,應該正準備走出車廂。
宋琳站在原地,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一隻大手扶住她的肩膀,構築出一片小小的獨立空間,抵禦了所有不必要的影響。
李正皓側首附過來,聲音低沉得令人心安:“走吧。”
宋琳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纜車運行時間如此之短,就算有什麽意外,應該也在控製範圍之內。
兩人跟隨管理員的步伐,一點點靠近登車區域。
纜繩持續運轉,車廂緩緩靠近,人群在身後喧囂,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車門向兩側緩緩滑動,如同怪獸張開大口。
她隻覺得胃都縮緊了,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等等……”
話沒說完,卻被管理員猛地推了一把:“等什麽等?還有那麽多人要坐車,沒看到嗎?”
就在宋琳一個踉蹌向前栽倒的同時,李正皓反手扣住管理員的手腕,微微施加力道便讓對方臉色慘白。
淺灰色的眼眸中寒光閃爍,周身的溫度驟然降低,威脅的意味不言自明。
急脾氣的管理員也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連忙匆匆低頭認錯:“嘶……對不起,麻煩您快上車吧。”
這次他用上了敬語,口氣明顯沒那麽衝,隻想盡快息事寧人。
宋琳已經進入車廂,李正皓也懶得糾纏,隨手將管理員一把推開,冷著臉低頭跨過門檻。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遲滯,在晃動的車廂裏很快站穩,直接問道:“你沒事吧?”
“我們下車。”宋琳心中的不安全感達到頂峰,已經無法再繼續自我欺騙。
此刻,她的聲音裏都透出一股緊張情緒:“這裏有問題。”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車站裏瞬間失去照明,四周圍黑得沒有一絲光亮。李正皓立刻彎腰護在女人上方,用身體構成保護屏障,防範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
徹底而絕對的黑暗裏,時間也靜止下來,溫暖的體溫持續輻射,令人在未知的環境中莫名心安。
纜繩滑動的聲音、車門關閉的聲音、管理員咒罵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同時從四麵八方傳來,印證著宋琳心中最不祥的預感。
明與暗的切換在瞬間發生,隻聽得“哢噠”一響,滑門自動鎖死,空蕩蕩的車廂隻裝了他們兩個人,便再次駛離站台,向南山腳下駛去。
站台上的其他乘客紛紛愣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便錯過了一班纜車,顯然有些意外。之前經曆過此番場景的管理員也沉不住氣,掏出對講機開始聯絡中控室。
“這纜車確實該檢修一下了。”確認隻是再次斷電製造的意外,李正皓也不再緊張,而是拍拍褲腿站起身來:“別怕,我們很快就能到站。”
宋琳沒有理會他向自己伸出的手,而是單手扶住車門,開始研究從這裏逃離的方法。
門鎖安在車廂外部,隔著透明的窗玻璃看得見摸不著。纜車的掛鉤焊死固定在鋼纜上,正隨著絞盤的旋轉,於固定支架間緩慢移動。
不一會兒,纜車已經載著他們遠遠離開站台,繼而向山下駛去。
見宋琳沒有理會自己,李正皓的神經也警惕起來。
抬頭環顧四周,他發現這裏同樣安裝了監控攝像機,幽暗的鏡頭仿若深不見底,投射出無盡的神秘光芒。
刻意繞著車廂走了兩圈,攝像機的角度並未隨之改變,李正皓心中的憂慮方才變淡了些:“‘阿格斯’已經癱瘓了,我們坐車下山應該沒事,剛才可能隻是意外。”
宋琳抿緊嘴唇,不再說話。
南山公園裏植被茂密,纜車經過的山脊人跡罕至,除了頭頂的白熾燈,四周一片漆黑。
慘白光線照射下,一男一女相對而坐:李正皓看著宋琳,宋琳的視線卻越過窗沿,投向車廂外高空中的無盡黑暗。
每當經過一處支架,掛鉤與滑輪撞擊的聲音便會透過廂頂傳導過來,在有限的空間裏製造出令人戰栗的氣氛。
然而他們都很清楚,發出這些聲音,意味著纜車經過支架,相對地反倒安全——至少比單薄地掛在鋼纜上要強。
大概過了兩分鍾,行至半山腰的兩個支架間的最低點時,纜繩毫無征兆地停止了運轉。
就像長久的擔心終於成真,無論結局好壞,反而倒讓人鬆了口氣。
隨即,燈光熄滅,車廂裏終於和窗外的密林一樣,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緊接著,頭頂的鋼纜猛然繃直,把吊箱都帶動得劇烈顫動起來。遠處的絞盤似乎正在朝相反的方向旋轉,將原本橫跨在支架之間的纜繩越繃越緊。
李正皓的第一反應不是自保,而是摸索著靠近宋琳。
最終握住那帶傷的右手時,他心中緩緩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女人哼道:“別管我,先想想怎麽出去吧。”
說完,她甩開他的手,趴到廂壁上,開始試圖破窗。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鋼纜越繃越緊,纜車發出怪異的噪音,為這不安的黑暗增加了令人心悸的注腳。
他們臨時從唐人街出發,都沒有隨身攜帶武器,除了一張首爾地圖,口袋裏空空如也。
纜車距離地麵有幾十米,掉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條命;眼前意外並非偶然,很有可能出自林東權的精心設計——盡管尚未找到逃脫的辦法,但李正皓也明白事不宜遲。
順著窗沿一陣摸索,他很快發現徒手破窗是不可能的:整個吊箱是全封閉設計,加厚玻璃與廂壁無縫對接,非專業人士有工具也不一定拆得下來。
宋琳脫下高跟鞋,用尖細的鞋跟一陣猛敲,很快便把鞋跟敲斷了。然而,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效果,吊箱依然像個悶罐頭似的紋絲不動。
另一方麵,頭頂的鋼纜還在持續盤絞,刺耳的銳鳴聲如同最後的哀嚎,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搖搖欲墜地掛在半空中,伴隨著金屬撞擊的聲音,車廂陡然晃動起來。宋琳回頭發現車廂正中的長凳已經被踢斷,李正皓正大步走向凳子的另一端。
固定的螺栓經不起純粹暴力的破壞,很快便斷裂開來,長凳轟然倒地,很快被他扛上肩頭,成為理想的破窗工具。
“讓開!”
宋琳十分配合,迅速向角落靠去,聽到金屬與玻璃猛烈撞擊的聲音,手心裏握滿了汗水。
玻璃上很快便出現了裂縫。
李正皓無暇他顧,抖抖肩膀,將長凳掉了個頭,繼續反複撞向玻璃。
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如同擂鼓敲擊在心房上,與廂頂纜繩變形的聲音相互呼應,進行著一場生死攸關的比賽。
宋琳恨自己雙手受傷,沒有辦法提供助力——這種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的感覺,對她來說實在太過怪異。
好在沒過多久,李正皓的努力便取得了成效,纜車窗戶像蛛網般碎裂開來,隨即轟然落地。
從玻璃砸碎的聲音判斷,這裏距離地麵至少還有三十米的距離,掉下去非死即殘。
李正皓將手伸出窗外,很快將門外的鎖扯掉,隨著門扉滑動打開,高空中的夜風灌進來,席卷了車廂裏的每一寸角落。
用金屬凳抵住滑道,吊箱門被固定在原地,男人的聲音隨風聲傳進宋琳的耳朵裏:“快,跟我過來!”
風力的作用下,車廂左搖右擺,雙手無力的她隻能一邊靠近,一邊扯著嗓子提議道:“這裏太高了,跳下去會死的!”
“下麵有植被,還有樹,都是有效緩衝。”李正皓長臂一撈,將女人護在自己懷裏,“纜車掛鉤是固定的,等到纜繩扯斷了,車廂會被直接拍在支架上,那才是必死無疑。”
話沒說完,頭頂的鋼纜發出最後的嗚咽,隨時可能以實際行動印證此番預言。
“抓緊我!”
幾乎在纜繩斷裂的同時,李正皓抱住宋琳縱身一躍,消失在漆黑無垠的密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