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八章 錯愕失先機 少年憤群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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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震中暗道一聲自己好笨蛋,齊辛候驚得差點沒有跳起來。

    因為賢德皇帝身邊侍立的那個人,是個五十多歲,麵容清秀,顏色和悅,神情瀟灑,長髯黑須的中年,正是當朝的吏部兼禮部尚書世襲孟國公的言世昭。

    他齊辛候誌得意滿,躊躇滿誌,氣勢洶洶而來,挾持群臣,以群臣的名義半夜敲起來景陽鍾聲,無非是給賢德皇帝來一個措手不及甚至是逼宮,讓皇帝不得不在他的威逼挾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置言世昭,使得言世昭毫無還手之力和辯駁的機會。

    這個傀儡皇帝,雖然乃是言世昭一力扶持,可他的名義,自己依然能夠借助,太阿倒持,太阿掌握在誰的手中,誰就能夠擋者披靡,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在幕府軍機參謀的蠱惑之下,這位兵強馬壯的靖難大將軍自然心領神會。

    哪知道言世昭卻根本就在皇帝的身邊,以言世昭的聰明狡詐,豈能對他們的陰謀伎倆毫無覺察?

    他自己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說顢頇無知,狂妄到以為這京師朝廷已經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中?那麽齊辛候是不是自投羅網?

    “言世昭真的一點點準備都沒有?”秦震中心中惶恐不安,不過想起來自己的處境,反正已經一無所有,還在乎失去什麽呢?

    言世昭對這些人的魚貫而入毫不在乎,更無吃驚的神色,果然真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將風度。

    他似乎早已經料到齊辛候挾持威逼這些大臣急火流星的連夜到來的來意,並不驚慌,反而忠心耿耿的伴隨在皇帝的身邊。

    秦震中一陣慚愧,臉上不由得變了顏色,這種雍容氣度,若在平時,他也自信可以裝模作樣。

    可如此形勢危急的情形下,甚至可以說生死攸關,言世昭還能夠如此渾不在意,他自忖自己的修養絕對做不到,自己對這老賊並不服氣,可是自己真的不具備他的大氣磅礴。

    剛才行事蒼黃反複之間,被慕容歸元和金忠廉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早已經失魂落魄,張皇失措。

    賢德皇帝看了看這些袞袞諸公,心中不禁憤怒,臉上一股不屑和鄙夷的神情,這種麵容乃是對於世俗尚且能夠懷有不平的少年。

    他自然知道這些恍惚間冠履錯亂,朝服不整,豐肥臃腫,五官各異,神色倉皇的六部九卿,侍郎堂官,其中大多不過是祿蟊利鬼,酒囊飯袋。

    他們除了溜須拍馬的本領,再者就是僅有做四六駢文,歌功頌德辭,八股文章的本領,對於治國理政,經濟世道,實在乃是一竅不通的草包。

    他們除了聲音的不同,所說的話並沒有不同,不是歌頌聖天子英明神武,便是互相拜會,互相勾連結黨營私,一團和氣,像狗又像是貓。

    在給皇帝上表的時候,什麽為國盡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廢話,連篇不絕,若是問他們治國理民的策略,他們就捉急忙慌,心神恍惚。

    不過比起來後世那些隻能要幕府清客草台班子起草文書,照著稿子念還未必能夠領會其中意思的官僚們,這些大臣總還算是有些文人本色,至少案牘勞形的文書做的還沒有那麽的八股連篇,令人作嘔。

    賢德皇帝以少年的雄心和血性,自然知道和這些草包為伍,的確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作為他們的主子,也的確是自辱其身。

    他一臉不悅,看了看這些大臣,忽然大聲嗬斥道:“深夜打攪朕的清夢,爾等可知罪嗎?“

    他的聲音非常柔和,但是讓人聽了卻忍不住心驚肉跳。

    在大臣的眼中,聖天子龍威,非同小可,賢德皇帝雖然登基兩年,但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極少上朝,所以眾大臣也摸不透他的脾氣。

    而見到他發怒,那更是第一次,他年紀輕輕,可一點點少年的火氣也沒有。

    說話慢條斯理,是那樣的緩慢,甚至是遲鈍,慢騰騰的就如蹣跚的老太太,就算是別人說出了一百個字,而他甚至連五個字還沒有說完。

    不知道究竟他是把聖天子的金口玉言當成了不可輕發,故作高深,還是真的有氣無力,抑或是酒色過度,中氣不足。

    眾人實在沒有見過有人發怒的時候說話反而越發顯得緩慢,也許這就是作為一個皇帝的與眾不同吧,大家認為。

    在那個時代,皇帝給臣子的感覺畢竟還有一種朦朧的神聖,即便他是個三歲頑童或者是不堪老朽,或者幹脆就是流氓山大王,也沒有關係。

    言世昭看著這些大臣,忽然高聲道:“麵君行禮,跪。“

    眾大臣這才想起還沒有跪拜皇帝,一時間手忙腳亂,驚心動魄,呼啦啦跪倒一片,高聲山呼萬歲。

    齊辛候本來誌得意滿,可是不知怎麽的,看到了言世昭,他手心忽然都是冷汗,好似他言世昭已經盡占先機也似。

    這老謀深算的匹夫,也正是飛揚跋扈的齊辛候在朝中最為忌憚的人物,別看他雍容優雅,實則真是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他中年以後,世襲了孟國公,將少年時候花花公子的紈絝氣息一掃而空,飛揚跋扈的形容再也不見影蹤,他開始變得深不可測。

    許多人以為他應該是先以無賴顢頇示人,實則胸懷韜略,後來反倒陰鷙深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楚莊王。

    齊辛候心中已然略有忐忑,單腿跪倒道:“臣靖難大將軍齊辛候這廂有禮,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他單腿下跪,皇帝哼了一聲,並沒有做出讓他們起來的意思。

    沉默,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壓抑的氣息幾乎讓人窒息,誰也不說話,都在等待著驚雷嬗變。

    “你這女子,好大的膽子,你是何人,見了皇上,因何不跪?”言世昭似乎極為生氣,眼神不錯的盯著站在那裏動也不動更不用說跪下跪拜的寧無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