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我是累了，於是就靠著背後的柱子休息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周圍實在是太過安靜了，所以我能非常清楚地聽到我和夏燁的呼吸聲交織在了一起，在仔細一聽，似乎能夠感受得到外麵的蟲鳴聲……等等，蟲鳴聲還挺大的，這裏難不成還是郊外？我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隻能看得到原來應該是天花板的地方破了一個角，清冷的月光從那裏傾瀉而下，我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桌椅。這裏難不成是個學校？但是，這裏是哪個學校啊？

    我真的非常著急，想找夏燁問清楚，偏偏我的手被綁在了後麵，連手機都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現下的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殘廢。

    “你動什麽動，都絞到我的手了。”

    夏燁朝我抱怨，我隻好停住了我的身子，但是心裏還是很焦急。

    “sb，你的半截舌頭是怎麽沒的？是尋仇嗎？”

    突然聽到夏燁這麽說，我的身子顫栗了一下。從前知道我這半截舌頭的人，全都是知道這事件內幕的人，從我為什麽被綁架，一直到後來我爸是怎麽把那歹徒放走的，他們全都知道；再到現在，知道我隻有半截舌頭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隻是忙著嘲笑我、同情我，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我，我的舌頭是怎麽沒的，哪怕是蘇誠默，當然，我相信蘇誠默早就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畢竟光城人都知道有個法官被報複的故事。所以，這麽算起來，夏燁是第一個問我這半截舌頭故事的人。

    “看來是被尋仇的了，跟我一樣，也是因為爸爸吧。”

    夏燁說完這句話之後，伸出一隻手來，扣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想做什麽，但是她抓著我手的時候，我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絲力量。愛情的力量嗎？我苦笑了一聲。

    “這麽看起來我還是比你幸運很多，你看，我父親作孽那些因果全都報在了他身上，但是你爸爸卻是報在了你身上……其實在上初二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爸爸是做什麽的，隻知道他很能賺錢，賺到的錢足夠養活我們一家人，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我爸做的是什麽生意，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時候，我其實挺生氣的，因為我覺得，我媽媽不喜歡他，就是因為他做了那些不對的事情。我們家表麵上做的是藥材生意，有幾個合夥人，實際上做的事情，都是些不道德的，我爸爸出事之後，那些生意真的不能隨意轉到別人身上，但是少了一個人又不行，所以我爸爸身邊的一個人就接手了，但是那個人心裏其實又不想做，所以，公司的股份什麽的，還是記到了我的身上。那些人就是奸，賺了錢又不想和黑市上的人扯上關係，所以，剛好遇見你家親戚，他挺眼紅的，我就順手轉給了他，他現在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些什麽生意，有警察正在查，等查到了的時候，你家親戚真的想摘也摘不掉，罰點錢是肯定的。等出去的時候，你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你家親戚。”

    夏燁似乎是毫無感情地說著這話，隻是，她有沒有想到，我小姨父要是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會不會生氣得來找她麻煩麽？她應該是清楚的，但是我卻沒有辦法簡簡單單地就把這件事告訴我小姨父，因為我也很清楚，在這件事裏，不隻是夏燁扮豬吃老虎那麽簡單，更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已，隻是其中的那隻蟬和黃雀是同一個人而已，小姨父也算不上什麽好人，就算最後出事了，那也隻是他自食惡果而已。

    “好了，睡前故事講完了。”

    就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夏燁就輕輕鬆鬆地把我帶到了那一晚，那個我第一次離家出走後，遇見夏燁，和夏燁在暮光一起睡覺的那一晚。那個時候，我想著我和我媽的事情而睡不著覺，便硬是要夏燁給我講了一點她和她媽媽的故事……現在想起來，我大概很久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她了吧，所以才會為了她義無反顧地頂罪，隻是我蠢，不自知。

    “你笑什麽。”

    我笑了嗎？隻是心情愉悅而已。

    “sb，我被抓來的時候和你一起被扔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裏，所以我都不知道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但是從後備箱被拖出來的時候，我至少看見了一點路。我們這裏大概是一個廢棄的小學，旁邊是正在蓋房子。他們晚上的時候停工，白天就工作，雖然隔得不是很遠，但是我們還是要做好就算是呼救也沒人聽得見的準備。我估計那個人是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現在好好睡一覺，攢點力氣，明天天亮以後，借點光，想辦法先把繩子弄掉，我們得靠自己逃跑了。”

    不會再回來了嗎？其實不會回來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我以前也經曆過這樣的場景，被人用鐵鏈子鎖在了偏遠地區而餓上了幾天，隻是那人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喂我吃點東西，而是拿出剪刀割了我的舌頭。所以，那些做壞事的人不回來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不再那麽害怕這種事情了，能回去的話就再看一次心理醫生，說不定那醫生會告訴我，我的病已經全都好了。

    我這個人睡覺比較認床，還有點潔癖，像是今天這樣，全身髒兮兮的是絕對沒有辦法睡著的，但是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全身酸痛，再加上反正也沒有床，也洗不了澡，就隻能這樣將就著睡一晚了。人類的適應性就是這麽強，去了心理壓力的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醒過來了。我抬頭看著那破掉一角的天花板，粗略地估算著時間。初春的日子，光看天猜時間有點困難，我還在算著的時候，夏燁就醒了，我聽見她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幾點了？”然後就伸手在一邊摸索著什麽，她碰到了我的手，然後又在一瞬間彈了回去，我就靜靜地待著，然後就聽見夏燁暗罵了一句：“d，都忘了，還以為是在暮光的沙發上。”

    ……

    姑娘，你的心是有多大，忘記我們被人綁了也就算了，這麽硬的地麵，你是怎麽把它想象成沙發的？

    夏燁開始動著自己的手，動作有點大，因為我和她是用同一根繩子綁在一起的，所以她動的時候，我的手背什麽的也會被繩子擦到，說實話，有點痛，但是我就靜靜地等著夏燁做完。摸索了一陣子，夏燁說道：“你試試，看下撐不撐得開。”我便開始動著了。

    我感受了一下，覺得繩子的韌性什麽的，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好，用力一點還是撐得開的，隻是和我綁在一起的夏燁可能要受點皮肉之苦。我停住了，去摸著夏燁的手背，輕輕地拍了一下。

    我總感覺，我和夏燁已經在無形之中培養出了默契，現下，我隻是這麽一拍，夏燁就完全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了。

    “能撐得開就行，你快點用點力。”

    真的要用力嗎？

    我僵住身子一動不動，然後就聽見夏燁說道：“我知道會痛的，但是就痛一會兒，總是要先出去再說。”

    我吸了口氣，開始用力。我聽見夏燁也跟著吸了口氣，她可能是再盡力讓自己扁一點吧，總之，我這裏還是鬆了一點，於是趁機伸出了手。我的兩隻手都得到了解放，但是夏燁一定很痛，這繩子雖然算不上結實，但還是有點刮人的。我把我的手抬起來，在夏燁麵前晃了晃。

    “你還能繼續嗎？”

    我用力拍了夏燁的胳膊。

    “不能了嗎？”

    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能伸出胳膊就已經不錯了，要是我能掙斷這繩子的話，夏燁的身上應該會勒出血吧。

    夏燁歎了口氣，說道：“sb，這個時候真的不要想太多了，你要是能掙開的話，直接掙開就行了，你解放也就意味著我解放了。”

    我知道夏燁說的話是對的，隻好再伸出手拍了一下夏燁的胳膊。夏燁輕笑了一下，說道：“那就抓緊點。”

    我深吸了口氣，開始努力向上爬去，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辦法，畢竟比剛坐在地上掙繩子要來得快些，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我的胳膊都被刮下一層皮了，可能也蹭出了血，反正，雖然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到最後，天微微亮的時候，我終於掙脫開了。

    我走出了這繩子，氣喘籲籲的，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覺到我身上的每個關節都痛著，但我還是繞到了夏燁的麵前去看她。因為天亮了，所以我們這裏也有了點光，借著那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光芒，習慣了在黑夜視物的我的眼睛也能看得見夏燁身上的傷口了。

    難怪，難怪夏燁她不自己來做，而是要我來做。

    因為剛才我在掙繩子，繩子向上滑動的時候已經滑倒了夏燁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能在黑暗中看起來有點痕跡，可以知道我剛才的用力對這姑娘的傷害有多大。再看看其他地方，夏燁的額頭上有一道傷口，看起來像是被鐵器傷到的，我想，大概是那個肇事者打的吧。如果天再亮一點的話，我能看清的傷口絕對不止這麽一兩處吧？那一瞬間，我真的控製不住我自己，我顫抖著抱住我麵前的女孩，她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看起來有氣無力。

    “sb……快點找點辦法回家……我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