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月色如初，隻是多了一個人的陪伴，似乎就有了不同。

    一對摯友，舉杯暢飲，在他鄉之地，原本是件溫暖人心的事情，可林昭碰到的是唐縱。

    “你要喝就喝吧。”林昭一攤右手道。

    唐縱舉起了酒杯，笑道：“這酒給不給早就由不得你了。”

    “你確定嗎？”林昭笑道。

    唐縱從頭到腳打量林昭一番，左手拿著酒壺，右手拿著扇子指著酒壺，說道：“難道不是嗎？這酒可就在我的手裏。”

    “要知道我隨時可以拿回來。”林昭冷冷地說道。

    “隻怕你這一拿要驚動整個將軍府。”唐縱道。

    “那你更應該放下。”

    唐縱突然露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微笑，說道：“我跟你打個賭。”

    “賭？”

    “沒錯，我賭你今天絕對拿不到這壺酒了。”

    “你就那麽自信？”

    “不錯，因為我，”說話間，唐縱一個挺身，一下子躍上了房頂，喊道，“要走了。”

    “了”子一了，房頂上隻剩下了一陣笑聲。

    林昭搖了搖頭，苦笑道：“為什麽總會有不知好歹的人呢。”

    “呢”子未落，後花園中剩下的，隻有如水的月色了。

    02

    哈密城的夜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平靜。

    可今天注定不會了，黑暗中多了兩個黑影在城中的屋頂上追逐。

    這兩個黑影一會兒像展翅的雄鷹在月色中飛翔，一會兒又像是鬼魅般的黑豹在屋頂上狂奔。當然他們既不是雄鷹更不是黑豹，而是林昭和唐縱。

    唐縱並不是個酗酒之人，妓院的酒早已讓他滿足。對於為何要搶林昭的酒，純粹是為了喝林昭鬥一鬥。自打很難在林昭身上下些毒找樂子，他就開始變著法地來找林昭的麻煩。

    對於那些無聊的人，愛搭不理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林昭也一直采取這樣的方式，隻不過今天心血來潮要和唐縱鬥上一鬥。

    單論輕功，唐縱絕對不是林昭的對手。這一點，林昭十分清楚，他故意緊緊跟隨著唐縱卻不超過他，就好像一隻獅子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獵物亂竄，卻不肯伸出爪子來。

    林昭十分自信，可他沒過多久就發現自己的確過於自信了。

    時間已至深夜，地處西域的哈密城變得異常寒冷。白天還像個火爐，晚上卻變成了一個大冰窖。

    林昭才在唐縱的屁股後麵追了半柱香的時間，就覺得手腳冰涼，渾身僵硬，眼睜睜地看著唐縱一點一點消失在黑夜中，卻沒有一點辦法。

    在將軍府喝酒時，桌旁有個火爐，所以外麵這麽冷，林昭也沒什麽感覺。直到進了花園，借著剛剛的酒勁，身體微微發熱，雖有寒意，卻也是並不在意。林昭終於明白了剛剛唐縱那個幸災樂禍的眼神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還是單衣，又怎麽和有備而來的唐縱在這寒冷的夜裏比這輕功呢？

    林昭並不是一個愛爭強好勝的人，既然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索性就讓了唐縱一次。畢竟一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人，是沒有太多選擇的，當務之急是先要自己先暖和起來。

    夜半三更，寒風凜冽。

    現在要回將軍府顯然是不可能的，估計那時候自己已經是凍得發紫了。

    林昭輕輕一點，就是一片落葉，飄落在一戶人家的庭院裏。

    要知道世上有一種借是不用告訴別人的，林昭正是打算用這種方法“借”出一件衣服。唯一不同的是，借完之後，他還會放上一錠銀子。

    踏雪無痕，雪都不會留痕，更何況區區一戶平頭百姓家。林昭輕輕鬆鬆地在一間屋子裏，找到了一件衣服，居然還是件漢人的棉襖。更好的是熟睡的主人家，似乎一點都沒有發覺。

    林昭穿起那件衣服，微微一笑，在桌子上放上了一錠銀子。

    任何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似乎都是那麽容易。

    隻可惜有時候，太過容易的事情，總會暗藏著無法預料的變數。

    正當林昭準備要轉身離去，門外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看來是主人來了。

    林昭看了一圈房間，不由苦笑。這是一個中間的屋子，既無後門，也無邊窗，要出去隻能走正門和它邊上的窗戶。可就算是踏雪無痕，也無法在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翻出去，而不被人發現。

    林昭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隻能實打實地做上一回梁上君子。隻不過，當他趴在房梁上暗罵唐縱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樣東西，一樣足以暴露自己的東西——那一錠銀子。

    屋子裏一共進來三個人，房間裏漆黑一片，還未掌燈。

    “蕭堂主放心，事成之後，我家將軍……”

    其中一人正說著，另外有一個已經開始點燈。

    當那錠銀子出現在微弱的火光裏的時候，整個房間死一般的沉寂，就連房梁上的林昭都能聽見三人急促的呼吸聲。

    林昭能夠想象三人驚愕的表情，不過他更加清楚，這種表情不用一會兒就能看到了。

    “這裏怎麽會有一錠銀子？”其中一個黑衣人問道。

    “剛才還沒有。”掌燈人道。

    “看來有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掌燈人道。

    那個被稱為蕭堂主的人鎮定下來，掃視了周圍，並沒有什麽發現。而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房梁之上一個俊朗的年輕男人，正尷尬地衝他笑著。

    這個人他認識，當年在山西的時候，他們曾有過一麵之緣。可就是因為認識，他才會驚得目瞪口呆。

    他看見的當然是林昭。林昭也的確認識他——山西雙虎堂白虎堂主蕭索。

    要麽下來賠禮道歉，要麽趕快溜走，無論哪種，似乎兩種選擇到最後都會在江湖上流傳“踏雪無痕梁上遊”的笑話。

    但是林昭已經顧不上這些，他能從蕭索驚愕的表情中發現，他的冒然出現，他所聽到的那句話，絕對不是那麽簡單。顯然他已經惹上麻煩了。

    這時候敢做敢當恐怕是最愚蠢的選擇，林昭一翻身，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閃電，直接奪門而出。

    這一切來得太快，掌燈人甚至都沒有反應的機會，失聲喊道：“那是什麽？”

    “人。”蕭索道。

    “什麽，竄天鼠快去把他追回來。”掌燈人衝著黑衣人道。

    “不必了，他根本追不上。”蕭索抬了抬手道。

    “這人到底是誰？竟會有如此之高的輕功。”竄天鼠道。

    “一個你這輩子都不想再碰見的人。”蕭索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