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米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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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奇?”見蕭何和米紓都朝自己望著,易一燈頗為得意的吊著胃口道,“想聽聽?”

    “您叔他孫子快不行了,您行行好吧!”

    米紓不是個客氣的人,甚至在這個剛見麵的三叔麵前,他是沒有一點作為晚輩該要尊老愛幼自覺的,而恰巧易一燈這個三叔也是個隨性的人,也沒拿他當晚輩看。故而,兩人的相處少不得拌嘴。

    “臭娃娃,小心我給你傷口上撒鹽啊!”

    “喲,生氣呢?瞧瞧您這,我剛才還沒說完哩!簡稱,您孫子。”他嬉皮笑臉的望著易一燈,一副卑躬屈膝的奴顏討好模樣。

    “……”易一燈頭疼的看著他,心裏卻是無端的抽搐著,感慨著曆史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米澤,那個讓他頭痛不已的小師弟,年齡比他小輩分卻高他一截的叔叔。童年時的米澤也是一直漂泊在外,因為家破人亡,他整天笑嘻嘻的掛著一張得理不饒人的嘴,心裏卻是將碎了的玻璃渣渣獨自拚湊成起一個完整的輪廓……

    正待易一燈深思之際,他又不合時宜的插了句嘴,“我感覺不到痛。”

    “……”

    “臭娃娃,老子不想和你說話。”

    “哦。”米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和小曲兒說說,你們說,我聽著,正好我累了。”

    蕭何:“……”

    “小曲兒。”易一燈將蕭何喚了過來,先是看看假寐的米紓,又看看蕭何,兩相計較之下,他隻剩下無奈的搖頭。

    蕭何洗淨了臉,又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露出白白淨淨的臉龐。易一燈打量著他,隱隱約約倒是覺得似曾相識的熟悉,可是隱居太久,很多事他都忘了。

    因為這兩人的不聞不問,完全沒拿他當外人的覺悟,讓他措手不及,他不安的搓著手。心下雖還有些小警惕,可耐不住好奇更多一些,畢竟是個孩子,心中的想法還是更多掛在了臉上。

    眉峰在額上拐了個彎,易一燈正朝他看著,看得他不自在,眼神厭倦的胡亂掃視著四周,終究還是落在米紓身上的多一些。

    “你很像一個人。”易一燈終於說話了,他盯著蕭何眼角那顆似乎泛著淡藍色光芒的星形淚痣,眉頭皺的老高。“想不起來了。”

    “那個……”蕭何咽了口唾沫,“我們認識麽?你們……”

    他清楚的記得,這兩人是在自己說出名字,且是全名後,才將殺心放下的。

    他的名字,會藏著什麽秘密麽?他不知道。

    “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米紓依舊沒睜眼,“相反,還會幫你,早點到那地方去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屬於我的東西?”他不是很理解。

    “去了,你就知道了。”米紓有氣無力的回應著。他雖感覺不到疼,但肌肉的本能卻是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喝了那碗黑糊糊的湯藥,他有點累了。

    “臭娃娃,你說他到底像誰?”易一燈還在苦惱著,他似乎有打算扯著米紓一說到底的念頭。

    “您這是在開玩笑吧?”米紓強撐著眼皮,聲音依舊中氣十足,易一燈正背著他,也沒注意到他嘴唇正泛著蒼白之色。

    蕭何注意到了,卻是被米紓用眼神示意了。“您歸隱的時候,我可還是個奶娃娃,那時候的人,我怎能記得?

    不過他姓曲,自然是像曲家人的。”

    “不,不是曲家人。”

    “那是……”

    “想不起來,太遠了……”易一燈搖搖頭,一回頭就瞧見他白得跟鬼似的臉。“臭娃娃,你沒事吧?”

    “看在我現在這模樣,您總該給我解解惑了吧?”他眨巴著眼,一臉期待的望著易一燈。

    “什麽惑?”易一燈被他弄懵了。

    米紓說話有些吃力,甚至他都不想說了,在給了蕭何一眼色後,再度闔上了眼。儼然一副你們說,我就聽聽的態度。

    “咳。”蕭何接過這個燙手山芋,和易一燈大眼瞪小眼的望了一眼,見他真是不知道這才道,“黃家,每隔三代便出一個黃泉的事。”

    “噢。”易一燈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額頭,“老了老了,腦子不中用咯。”

    “咦,臭娃娃,你小子找了個好徒弟啊!這一唱一和的,要說你倆之前不認識,我都還有點不信了。”

    “說你們的,我真累了。”米紓擺擺手擺明了不願再摻和,隻想好好當個聽眾。

    易一燈僅看了他一眼,果真隻當他不存在般的同蕭何說起話來。不過,他雖看著蕭何,可話卻是在對米紓說。

    “我是聽老頭說的。”他頓了頓,“你沒聽錯,那個時候,我們便叫他老頭了。那時候的他看上去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精神矍鑠,可打起架來,是我們當初那些二十歲的年輕小夥都不如的。

    墨出手,閻王笑,鬼見愁,鄉人淚。

    是我們小時候說他的童謠,第一次見老頭還是師父領著的,他是送你爺上山拜師的,那是我在多年以後第一次見到他。”

    想到這他突然笑了起來,“那時候,我們三個大的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到師父跟個小跟班似的追在老頭屁股後麵跑就覺憋屈。又想著他不過是個半截身子進了黃土的老頭,而自己年輕厲害,非要嚇唬嚇唬他這個惡人。

    至於之後的結果嘛,就是我們三姐弟連著一群小師弟被一個糟老頭子揍的滿地找牙,哼哼直叫。

    三姐弟裏,我和米澤算是親戚,兩人關係也算親近些。老頭時常會進山找師父商談些事,米澤便是做些端茶遞水的活,老頭做事沒防他,也沒防時常隨他而來的我。

    很多秘密,便是從那時知道的。那個時候,或許他就在有意無意的把我培養成獵人吧?”

    “黃泉這個名字,我第一次聽到便是在那個時候,不過那個黃泉絕不是現在的黃泉。同老頭一樣,那時的黃泉也當是個糟老頭子了,且是老頭的手下敗將,因為那時他們討論的事是,該怎麽處置黃泉。

    師父是修道之人,有些事他不好擺在明麵上說,可是老頭卻直言不諱的說他知道師父報仇心切,可以將黃泉送給他處理。

    那時我才知道玊楠師伯,是中毒而死,而下毒的人就是黃泉。微恙師兄是玊楠師伯的侄子,他們所在的嚴家是當時北地有名的大家族,而我師父則是被師伯撿上山的一個棄嬰。

    據山上的人說,師伯在世的時候,他倆關係就特好。所以,當他還俗幾年後微恙師兄上山之際,怕是愛屋及烏了,師父二話沒說就開始教授他本領。”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師父知道老頭不會白忙活一場,也做好了出重金的準備。

    可老頭卻隻是把米澤召開,問他誰最適合做獵人,而後,我就被師父拋棄了。”

    “重點!”米紓忍不住在一側提醒道。

    “重點就是米擇菜是個老坑貨!”

    蕭何:“……”

    “坑老子給他做牛做馬的做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六根清淨了,現在又派個二貨孫子來消遣老子。”

    “我哪敢啦!說故事,說故事,您請,您請……”米紓乖乖的安撫著這位失控的走影,方才的聲音震的他耳背都快治好了……

    “作為獵人,要做什麽,你當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米紓陪著笑,儼然一副乖寶寶狀。

    “可我不知道,且老頭對我沒別的要求,就一點,盯緊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