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蒲古隻巧設鋤暴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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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掩護,岩木和釋魯偷偷回到自家的營地。
在轄底的幫助下,父親、大哥、大嫂及大哥的兒子,皆已草草掩埋。
岩木和釋魯的孩子,已被欽德安排到自己家中,暫無大礙。
可惜大哥一家已被滅門。
好在母親和岩母斤並沒有被害,岩木和釋魯心下稍安。
眼下最關鍵的事情是盡快掌握狼德的動靜。
月裏朵覺得,讓兒子們待在家裏反而不安全,他們必須立即離開家。
釋魯想了一下,覺得應該立即去欽德家。
欽德是可汗的兒子,消息比較靈通,也可順便去看一下孩子。
眼下,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孩子的安危。
在欽德家,岩木和釋魯與欽德和轄底相遇了,也見到了安然無恙的孩子們。
轄底說,狼德等人正在迭剌部四處尋找岩木他們弟兄三人的下落,大有趕盡殺絕之勢。
那些人所到之處,憑著人多勢眾,要吃要喝,欺男辱女,無惡不作。
不鋤掉這些人,迭剌部將永無寧日。
狼德身邊的人都是他們耶律氏家族成員,與各派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若是明目張膽組織一幫人與他們對抗,確實很難。
加上勻德實這杆大旗一倒,人們正處於觀望狀態,很難將凝聚力再次集中到某個家族身上。
欽德沉吟道:“在柴冊儀式上,蒲古隻突然出麵為狼德主持儀式,究竟是啥意思?是支持狼德,還是另有所圖?”
蒲古隻也當過迭剌部的夷離堇,在迭剌部有著很高的聲望。
眾人皆猜不透蒲古隻的用意,最後決定,岩木和釋魯先躲在欽德家裏,由欽德和轄底去探蒲古隻的口風。
蒲古隻同樣不知道欽德和轄底來見他的意思。
按理說,欽德是皇族成員,是不能參與迭剌部內部事情的。
蒲古隻突然想到,這欽德和轄底與勻德實的三兒子釋魯是交換過鞍馬、衣服的拜把子兄弟,肯定偏向德實一家。
於是,蒲古隻試探著問:“勻德實的三個兒子現在在何處?”
論輩分,蒲古隻是轄底的叔叔。
轄底望了欽德一眼,說:“他們仍在迭剌部。”
聽到轄底回答,蒲古隻已經知道兩人的來意,停頓了一下,說:“那就好。”
蒲古隻壓低了聲音,老謀深算地說:
“現在,狼德等人正在全力搜殺他們弟兄幾人,但他要真正成為迭剌部夷離堇,還有一個儀式必須舉行,那就是再生儀。所以我料定,狼德在尋找岩木弟兄無果的情況下,必來找我,讓我出麵為他主持再生儀。這正是一個鋤掉狼德的絕好機會,需要你們倆和他們弟兄們幫忙呀。”
蒲古隻將聲音壓的更低,與轄底耳語了一陣,最後對欽德和轄底說:
“最近你們千萬不要再來我家,不要引起狼德對我的懷疑。你們隻管按我的話去作準備,到時候,我自會派人與你們聯係,爭取一舉成功。”
欽德和轄底已明白蒲古隻的意思,心下大喜,正要告辭,氈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聽動靜,足有十幾匹馬朝這裏奔來。
幾個人同時一驚,立即懷疑到,是狼德他們來了。
但想躲避也已經來不及。
來的這十幾人,確實是狼德和他的弟兄們。
連日來,他們在迭剌部尋找了一圈,也沒見到勻德實三個兒子的蹤跡。
最後打聽到,勻德實的三個兒子帶著妻子和孩子已逃出迭剌部,向北而去,他們究竟逃到了北部的哪個部落,嚐不清楚。
狼德不敢貿然闖進別的部落,隻好派了幾個弟兄到北部各部落去打探消息,自己則帶著弟兄們來找蒲古隻。
狼德的心裏非常清楚,自己雖然強行舉行了柴冊儀,要想真正成為迭剌部夷離堇,還必須舉行再生儀。
這些儀式都是老祖宗一代代傳下來的,缺了任何一項,在人們的心中,都不是正規的夷離堇。
但這再生儀遠比柴冊儀要複雜,需要搭建十頂氈房,還必須由部落的長者來主持。
狼德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來找蒲古隻。
狼德想,蒲古隻為自己主持了柴冊儀,顯然內心是偏向他的。
由蒲古隻出麵去說服其他長者,才有可能達到目的。
狼德沒有想到的是,欽德和轄底竟然和蒲古隻在一起,未免尷尬。
轄底最是能言善辯之人,看到呼啦啦進來一大幫人,急忙說道:“狼德來了。我們正說你呢,你就來了。”
蒲古隻以長輩的口氣說道:
“狼德呀,我們正說到哪裏能找到你,你來得正好。快坐下來,咱們商量一下再生儀的事。”
狼德皺了下眉頭。
商量再生儀的事是他此來的目的,難道這幾個人願意幫我的忙?欽德與轄底和釋魯最為要好,他們兩人怎麽會幫助自己呢?難道他們在耍什麽陰謀?
狼德又將氈房裏的人掃視了一遍,覺得自己人多勢眾,且看他們能耍出啥花樣來,也不答話,在蒲古隻身邊坐了下來。
轄底將敬佩和真誠寫在臉上,微笑著看著狼德,說道:
“近些年來,咱們迭剌部夷離堇一職,一直由上了年紀的人擔任,並且總是在勻德實他們弟兄之間換來換去。我們都是奇首可汗的後代,都是耶律氏家族的人,為啥我們就不能擔任?
“你小子有膽量,將迭剌部的天捅了個窟窿,也打破了非勻德實家庭不能任夷離堇的常規,這是好事嘛,我打心眼裏佩服你的膽量。
“但是,不舉行再生儀,你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夷離堇。
“蒲古隻大叔是深明大義的人,所以,我和欽德來找蒲古隻大叔,讓他出麵去說服諸位長者,為你隆重地主持再生儀。”
聽了轄底的話,狼德心中一喜。
這話正是自己想好了要對蒲古隻說的,從轄底的口中說出,就省得自己多費口舌了。
狼德覺得,轄底是他舉行完柴冊儀以來,第一位公開支持自己的人。
轄底的朋友多,能得到轄底的支持,當然再好不過。
再生儀必須在夜間舉行。
所謂的再生儀,就是在草原上臨時搭建十座氈房,氈房內隻設一把坐椅一支蠟燭,夷離堇候選人與九位年齡與他相仿、著衣一致的人,在天黑後分別進入一間氈房,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由十個人分別進入氈房指認。
找到以後,夷離堇候選人要說:“我不是夷離堇。”
指認他的人則要肯定地說:“你是夷離堇。”
如此再三,夷離堇候選人方與指認人走出氈房,在眾長者的主持下完成再生儀。
當然,參加儀式的人是不準帶刀劍的。
狼德擔心出現意外,十個氈房裏都安排了自己的弟兄。
然而,他的兄弟包括他在內總共隻有二十人,又派了六個人到北部各部去打探岩木弟兄三人的去向,現在隻剩下十四人了。
最後,狼德隻得與蒲古隻商議,由他的四個弟兄及欽德、轄底,以及蒲古隻的三個兒子和轄底的大哥罨古隻,在天亮前,到氈房裏去指認夷離堇。
這一切步驟,雖然隻是一個過場而已,但狼德還是不敢大意,提前在氈房裏等候的人全部都安排了他自己的弟兄。
按照再生儀要求,那天天黑以後,狼德便與他的弟兄們鑽進了為他們提前預備好的氈房。
而等待時辰的眾長者和選定的指認人,分別在另外兩頂氈房裏喝酒聊天,等待吉時的到來。
狼德的四個弟兄經不住轄底等人的輪番敬酒,剛過午夜,便被灌得酩酊大醉。
待岩木弟兄三人和他們的叔伯兄弟胡古隻悄悄來到時,狼德的四個弟兄已醉得不省人事。
原來,當欽德和轄底將蒲古隻的安排告知岩木和釋魯後,岩木緊急回突呂不部找來了四弟撒剌的,釋魯找來了胡古隻,這些人都是他們的近親,絕對不會走漏半點口風。
看到已經爛醉如泥的狼德的四個弟兄,仇恨立即湧上岩木弟兄三人的心頭,不由分說,便將四人拉出氈房,割去了腦袋。
看著岩木弟兄三人的凶狠,轄底的大哥罨古隻嚇得臉色慘白,索索抖作一團。
罨古隻從小就膽小,連隻羊都不敢殺。
今天要讓他持刀殺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
罨古隻打心眼裏不想參加這次行動,可又不好拒絕眾人對他的信任,隻好硬著頭皮強撐著。
沒有了勸酒的喊嗬聲,夜色更加沉靜。
漫天星鬥閃動著詭異的眼睛,等待觀看草原上的血腥殘殺。
岩木弟兄三人明知仇人就在眼前,幾次要衝進那十頂氈房去殺個痛快,都被欽德攔下了。
一切要等候蒲古隻的號令。
在另一間氈房裏的諸長者們卻無心喝酒,又無睡意,更不知這再生儀本身便是一場陰謀,隻無奈地受著煎熬。
漫漫長夜,點點燭光。
終於進入了黎明前的黑暗,蒲古隻推開年輕人們的穹廬,小聲說:“開始吧。”
年輕人們早已等得不耐煩,立即來了精神,次第鑽出氈房,快速向一裏外的那一排氈房廬行進。
他們都帶了短刀。
在氈房內行事,長刀會有諸多不便。
他們知道,他們的對手都沒帶任何兵刃,一把短刀,已經足夠他們發威了。
十個人快步來到氈房邊。
但他們並不知道,禍首狼德在哪個氈房裏等候。
欽德讓大家停下來,略作分工,每個人便疾步走向一頂氈房。
他們聽到,有的氈房裏竟然傳出均勻的鼾聲。
罨古隻遲疑著走向一頂氈房。
他實在不知道手中的短刀刺進人的什麽部位才得當。
看到其他人都鑽進了氈房,罨古隻隻好將短刀藏在背後,硬著頭皮鑽進了氈房。
罨古隻看到,氈房內的人在望著他微笑,定睛一看,原來是狼德。
罨古隻大驚失色,大聲喊道:“狼德!狼德在這裏!”
狼德笑道:“你應該說:‘你是夷離堇’。”
罨古隻哪敢多言,一邊喊,一邊掉頭向外便跑,慌亂中,將短刀掉在了地上。
狼德立即覺得不對勁,飛身而起,揀起地上的短刀,搶身向氈房外衝去。
沒曾想氈房門狹小,狼德又身材高大,腦袋撞在了門框上,撞得他頃刻間雙耳鳴叫目放金花。
就是這一耽擱,待狼德鑽出氈房,已被幾條大漢將他圍在中間。
狼德定睛一瞅,他到處尋找不得音訓的勻德實的三個兒子竟然全到了。
此時,狼德已經完全明白,這再生儀,本來就是蒲古隻設下的鋤掉自己的圈套。
狼德朝旁邊的氈房望了一眼,看到轄底正手持仍在滴血的短刀鑽出氈房,知道自己的弟兄們已經全部遭了這些人的道。
自己若不是遇到了膽小如鼠的罨古隻,怕是早已命喪九泉了。
眼下,自己已被**個人圍在中央,怕是難逃此劫了。
想到此,狼德突然哈哈狂笑起來,高聲罵道:“蒲古隻,你個老東西,到了陰朝地府,我狼德也饒不了你!”
突然,黑暗中飛來一把短刀,正中狼德的右臂,狼德手中的短刀頓時掉在了地上。
岩木、釋魯、撒剌的同時撲上前去,手腳刀並用,在狼德身上捅了無數個窟窿,狼德哪裏還有命可活。
經眾位長者臨時商定,蒲古隻出任新的迭剌部夷離堇。
岩木到突呂不部接回了躲難的家人。
撒剌的要到右大部接剛剛出生的兒子,被母親岩母斤攔下了:“現在局勢未穩,還是先讓孩子待在姑姑家吧。
果然,一個月以後,蒲古隻和老伴被人秘密殺死在家中。
蒲古隻的兒子偶思接任夷離堇。
家族內部暗流湧動,仇殺欲演欲烈。
在岩木接任偶思當上迭剌部夷離堇後,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上。
釋魯接任二哥當上了迭剌部夷離堇,平時小心翼翼,使盡了軟硬兼施的手段,狀況才有所改變。
盡管如此,釋魯的老婆還是不明不白地被人殺死在了自家的草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