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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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閔清則慢慢闔上雙目,薄唇緊抿,許久後方道:“此處是她院外,莫要生事。”
長明動頷首應聲,低著頭朝轉角處稍微一側,快速道:“還不快走!”
君蘭忙繞回去快步離開。走出許久了,好似還能感受到那人的雷霆怒意。
她想,往後得遠著他些才好。
回到棘竹院,閔清則並未回屋。而是讓人備了酒菜,月下獨酌。
自收到消息起,他粒米未進。如今夜色漸深,猶隻想飲酒,不想用膳。
拿起酒壺慢慢傾倒,冷酒在杯中漸滿,映出空中彎月。
酒麵起輕波,月影隨之晃動,微粼的光芒猶如那一晚的河麵。
彼時他不過九歲,坐在轎子上跟閔大人回家。路過河邊的時候,稍作停留,閔大人對他再三叮囑。
到了後,閔大人與家人介紹說這是外室所生之子。
夫人很生氣,大吵一架。閔大人不在家的時候,家裏誰都要欺負他。還不準他告訴老爺。
他知道自己住在閔家,最為難最不易的人就是閔大人。所以為了不影響閔大人和家人的關係,他硬生生咽下這些氣,從不在閔大人跟前抱怨。甚至於還遮掩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讓閔大人發現。
除了很疼他的閔大人外,家中唯有兩個人對他好。
一個是荷花巷的大老爺,也就是如今的大老太爺。
大老爺脾氣和善,知道他在梨花巷過得不容易,時常叫他過去荷花巷吃飯。而且大老爺還喜歡讓他陪著下棋,一消磨就是一下午,他可以在那裏吃到許多很好吃的點心。
另一個便是寄居在閔府梨花巷的表姑太太。
他初到閔府的時候,那位表姑太太已經在閔家住了些時候。
她婆家遭難全家都死了,唯有她,當時去了友人家中做客才逃過一劫。
夫君與疼愛她的婆家人都亡故,表姑太太本欲求死,卻意外發現懷有身孕,這才有了生存的念頭,求到了姨母這兒,借住閔府。
表姑太太人很好,看到他受欺負,總護著他。即便她自己在閔府的處境也很一般。
再後來……
再後來他被汙蔑盜竊,夫人責打他。
彼時表姑太太懷孕八個月了,為了護他而被打到幾下,引發早產。最終奮力生下一女嬰後力竭而亡。
……
閔清則抿了口酒。
辣意入喉,燒得心裏卻愈發冰冷。
溺水而亡。
簡簡單單四個字,沉重地代表著天人兩隔。
想他起起伏伏這麽多年,從未在哪一刻心如死灰過。旁人每每提起這四字,他也不過一笑置之。
但,今日驟然聽聞那個噩耗,卻是初嚐到了此種滋味。
閔清則抬手拿起旁邊的幾株青草,勾在指尖輕輕搖晃。
他剛才並非是在看花,而是在看這幾根青草。
她小時候沒有可以玩的東西,他又不方便給她買,免得連累她一同被欺負。於是就趁著一次遇到的時候,教了她編小魚。
用草編小魚,是父親教給他的。他一直記得。
她很聰明,學得很快。後來他不時地悄悄去看她,曾好些次見她揪了草編著玩。
隻是她編好了後並不會一直留著,玩一會兒就拆開放到草叢裏。
這姑娘素來謹慎。
就連學篆刻也是如此。刻完了後,她並不把那些印鑒留在身邊,而是丟棄在大花園的荷塘中。
想到這兒,閔清則忍不住微微笑了。
說她聰明,其實也是個傻的。丟到荷塘裏就不會被人發現麽?再說了,池子的水那麽深,丟棄之後,萬一哪天她想找回來,該怎麽去撈?
指尖青草忽地彎折。
閔清則唇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疾步走入屋中,去到櫃子旁,打開櫃門取出一個三尺長一尺寬的大紫檀木盒。
輕撫著上麵的並蒂蓮纏枝紋飾,他雙目驟然闔上,薄唇緊緊抿住。
許久後,方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池子裏的印鑒,他早已讓人一個個的都撈了回來。
本想著等她什麽時候想取回它們了,或者是她還沒想取回、盒子已經填滿,他就把這一盒子送給她。
誰知……
修長有力的雙手輕柔地撫著盒上並蒂蓮紋飾,最終落在紫檀木盒的兩側,緊緊扣住。
許久後,並蒂蓮的花瓣上現出兩滴水珠。似是清晨的朝露一般,晶瑩剔透。
來人。”
閔清則聲音沙啞地道。
阿茗的事情,仔細去查。不得有半點遺漏。”
閔廣正惦記著今天早上的事情。偏偏今天禮部事情多,下衙後上峰又邀了他一同飲酒。他推脫不過隻能去了。
一回到家,閔廣正片刻也不敢耽擱,即刻就回了芙蓉院。
怎麽樣了?”把丫鬟們都遣出屋子後,閔廣正急急地問高氏:“老夫人那裏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高氏想到這個就頭疼,“就是要嚴查。”
沒別的了?”
沒了。你還想要什麽!”
高氏好不容易借了給大老太爺準備賀禮的事情,暫且忘記了那些不快。如今再被閔廣正提起,她心裏著實惱火。
不過抱怨完一句後,見閔廣正麵露不悅,她又笑著寬慰道:“君蘭身邊的人我都看好了。老夫人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麽來。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閔廣正道:“其實老夫人能查出什麽來?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暗著來的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回。隻要九爺不插手,就沒什麽瞞不過去的。”
聽他提起九爺,高氏想起來剛才李媽媽過來回報的事情,說道:“九爺原本說是出京去了,誰知道今兒晚上忽然回來了。他應當是為了大老太爺的壽辰罷?”
她話語裏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擔憂。
閔廣正笑道:“應當是了。那丫頭的事情算什麽?還不至於能驚動九爺。”
說到九爺,閔廣正記起了今日吃酒時候上峰的那些話。無不透著一個意思,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認識下左都禦史大人,想請閔廣正幫忙引薦一下。
閔廣正犯起了難。
這種事兒,九爺哪裏肯給麵子?
說實話,九爺簡直是閔家的一個傳奇。
他在翰林院升至侍讀學士,後去大理寺任左少卿。沒多久,大理寺卿被查與貪墨案有關被罷職,他擢升大理寺卿。僅僅半年,又在今夏調至都察院任左都禦史,領內閣學士銜兼任禦前大臣,常代皇帝撰擬詔令諭旨。真正是天子近臣。
自九爺在朝中顯露鋒芒後,閔家人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
就連閔廣正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想他入太常寺任協律郎,磨磨蹭蹭好多年才升了那麽一點當了讀祝官,然後在七品上又是一待七八年也沒見動靜。勤勤懇懇這麽久,去年冬裏京察他終於得了個優,年初就升了六品主事,進入禮部成為六部的官員之一。
憶及此,閔廣正不由連連感慨,“這次能得優,恐怕他們也是看在了九爺的麵子上。”
高氏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亦喟歎不已:“這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呐。”
嗯?”閔廣正扭頭看她:“這話怎麽講?”
高氏扶了他的手臂笑道:“老爺想啊,九爺就是那得道之人,他一高升,咱們也跟著好起來了。”
閔廣正怒極反笑,“所以呢?”
而他……
就是那雞犬?!
王媽媽走到池邊。
那兒的垂柳下躺了一位渾身濕透的綠衣姑娘,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容貌清麗。不過她現在口唇青白眼睛緊閉,瞧著沒有一絲生氣。
王媽媽去探她鼻息,隻一瞬就快速縮回了手。
不成了。”王媽媽搖搖頭。
高氏忍不住輕呼,“死了?”
兩個字剛剛出口,她身邊就傳來了鞋子踩踏枯葉的窸窣聲。
高氏忙側身望向僵立在右方的粉衫少女。見她在瑟瑟發抖,高氏趕緊解下鬥篷給她披上。
君蘭,莫怕。有娘在,沒事的。”高氏寬慰道。
高氏的聲音溫和至極。
少女卻似是被嚇到了,渾身劇烈晃動了下,接連後退數步。而後望向池塘邊,雙眼不錯開地緊盯著那個沒有了氣息的綠衣姑娘,抖著聲音問道:“那是、那是——”
在這般寒涼的清早,她本是剛從刺骨的河中出來,身上猶在發顫,鼻尖卻冒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
高氏沒有理會她此刻的異狀,給她把剛披上的鬥篷裹緊了些,柔聲告訴她:“你隻記住,今天你沒來過小花園,更沒到過池塘邊。至於表姑娘怎麽出了事,無論誰問,你一概都說不知道。”
生怕女兒緊張下記不住這麽多,高氏悄悄吩咐跟來的青玉:“趕緊帶姑娘回屋換身衣裳,別讓人看到。如果旁人問起來,就說姑娘才剛起身,根本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
青玉不似王媽媽那般沉穩,自打看到河邊表姑娘的屍身後就開始緊張得不停搓手,不過論衷心倒是與王媽媽一般無二,聞言後認真應了下來。
裹著鬥篷的少女呼吸急促腦中空白一片,她什麽也來不及多想,被青玉攙著踉踉蹌蹌離開。
高氏喚來王媽媽,低聲道:“你去把躺著的那個給處理一下。老爺如果問了,就說大早晨的都還沒起,不知怎麽掉下水淹死的。”
這時傳來青玉的驚呼聲:“姑娘!”
高氏抬眼去看,卻見少女已經昏倒在地。高氏顧不上其他,忙讓人把她抬進屋去歇著。
全身忽冷忽熱,難受得緊。半睡半醒間,覺得自己好似在趟過一條條河,不停地走啊走,走到河岸卻還是另外的河,怎麽也到不了平地,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她的心如墜冰窟。不顧一切拚命往前跑,拚命往前逃,最後一不小心,掉下了萬丈深淵。
心瞬間提起,嚇得她忍不住想要大叫。就在這將要叫出聲的一刻,忽地全身一顫。
她醒了。
粗粗喘息許久讓心情平複下來,她抬起右手放到眼前。
因為剛泡過水不久,所以皮膚有些發皺。即便這樣,也不難看出這手很漂亮,手指纖細,肌膚白皙細膩,指甲淡粉,隱隱透著瑩潤的光。
……這不是她的手。
分明是閔君蘭的。
她的屍身還在河邊。不對。現在應該已經被高氏挪走了。
想到清晨的那一幕幕,她的心難以平靜。
不過是想早起讀書罷了,白日裏高氏總是讓她不停地做事,根本沒時間讀書。誰知道今天閔君蘭起得也早。看她讀書,閔君蘭就把她的書丟在了池塘裏。
那可是她攢了好久,好不容易存了錢買的。
她趴在池塘邊想去撈書。誰知閔君蘭把她給推了下去,還把她的頭不住往水裏按。在按的時候,閔君蘭自己一個沒站穩也跌進了池塘中。
兩人都是不會水的,在裏麵不住掙紮。可是池塘水真的是太冰了,沒多久就徹底沒了意識。
再醒來,她成了閔君蘭。這個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想到過往種種,她慢慢闔上雙眼,淚流滿麵。
芙蓉院的暖閣裏,火盆燒得正旺。
高氏剛才把鬥篷解下來給女兒披上了,自己在外頭凍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住。讓人又加了些碳把火燒得更旺一些,坐了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姑娘怎麽樣了?”高氏剛一恢複就喚來了青玉細問:“睡得可還好?”
剛才她也是無奈下打暈了女兒。不然那丫頭嚷嚷開了被旁人知道,到時候名聲可就完了。三房那邊還盯著呢。
青玉躬身道:“姑娘睡得不踏實,剛才醒了,聽著像在哭,婢子沒敢進去打擾。”
哭!就知道哭!”說到這個,高氏氣憤至極,拍案道:“跟她說了多少回了,沒事兒別沒個輕重的亂惹事。添雙筷子添個碗罷了,又花費不了多少,而且也幫著做了不少事。她怎麽就看不得人好呢!”
青玉嘴唇動了動,沒敢吱聲。
她倒是知道八姑娘為什麽一直看不慣表姑娘。表姑娘的家人死得早,孤身一人被收養在閔家,所以表姑娘很懂事也很努力。
八姑娘最漂亮,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受慣了誇讚。偏偏除了相貌外,她做什麽事兒都比不上表姑娘,所以看到表姑娘就格外生氣。
青玉沉默了很久。
眼前的夫人還在發脾氣,外頭卻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到門口就停住了。
誰!”高氏揚聲喝問。
是我。”
話音還未落下,儒雅男子步入屋中,脫下披風交給青玉,隻著藏青色寶相花刻絲夾袍。他身材高瘦唇邊蓄須,雖已至而立之年,卻依然風流倜儻不遜於少時。
高氏沒料到老爺會這個時候過來,生怕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被閔廣正聽見,就去看剛進門的大丫鬟青葉。
青葉搖了搖頭示意不打緊。
高氏撐起一個笑迎過去,親手給閔廣正斟了杯茶,“老爺怎麽起那麽早。”
笑!虧你還笑得出來!”閔廣正煩躁地一把推開茶盞。茶杯晃蕩,灑出一灘水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高氏就把先前商議好的那番說辭講給他聽。
閔廣正低歎一聲靠在了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若是母親知道了這事兒,怕是要幾棍子打死我。”
高氏眼神閃爍了下,側頭看著旁邊博古架,“誰知道她會那麽不小心。看書就看書吧,非要大清早就去看。天寒地凍的池子邊上結了霜,說不定就腳下打滑……”
還不是你!”閔廣正猛地出聲怒喝:“你也知道她喜歡讀書,白天還一直讓她做事。如果不是沒辦法了,誰願意大冷天裏起那麽早去看書?”
高氏心說這事兒持續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好幾年了。原先不見他發脾氣,現在倒是理直氣壯來指責她。
高氏扭過頭不理他。
在這沉默和靜寂中,閔廣正心頭怒火越來越旺。他一拍扶手站起身來,大跨著步子朝外走去。
看著這情形不對,高氏急忙上前去拉他,“你這是怎麽著?”
我去母親那兒負荊請罪去!求她老人家多打我幾下!”
高氏看閔廣正這語氣不對,哪裏還敢讓他在氣頭上離開?趕緊手中用力使勁兒拽住他,又眼神示意青葉去到外頭守住門。
青葉剛剛打開門,外頭響起了紅蓮的聲音:“夫人,姑娘換下的濕衣裳破開了一個口子,是讓針線上的給修補一下還是送到錦繡閣去補?”
閔廣正先前還想要掙脫高氏的拉扯,聽聞這話動作滯了下,扭頭去看高氏,“濕衣裳?君蘭?”
高氏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壞了,強笑著道:“沒什麽,可能是昨兒洗澡時候不小心……”
昨兒晚上的衣裳怎麽可能現在才換下來!”閔廣正砰地一下把屋門合上,轉過身來怒視高氏。
你和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高氏不太想把女兒做的事情告訴老爺。但到了這個份上,越是遮掩,恐怕越是麻煩,隻能支支吾吾大體講了下。
閔廣正的眉頭越皺越緊。
高氏有些緊張,生怕老爺要押了女兒去給老夫人請罪。畢竟那表姑娘的外祖母和老夫人是親姐妹,而且這些年在閔府長大,和老夫人感情也深了。
但老爺素來疼愛女兒,事情也不見得就沒轉圜餘地。
高氏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著試探說道:“要不你把君蘭送到母親那裏去罷!左右這事兒是她不對,她合該還人一命!”
這還命的說法讓剛端起茶盞的閔廣正嗆了一口茶。
亂講什麽。”他不悅地擱下手中物,“君蘭年紀小,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當時她自己也落了水,嚇得不輕,胡言亂語說錯了話也是有可能。事情不見得就是她動的手。”
高氏聽聞大喜,依偎在閔廣正的懷裏,“我就知道老爺最疼君蘭了。”
閔廣正煩悶地推開了她。
其實他是怕老夫人真正惱了他們五房才這樣說的。
原先不過是看護不利讓那女孩兒落了水,現在成了五房的孩子惡意謀害。被老夫人知道的話,往後怕是要偏心三房去。
他本是庶出,和老夫人並不親近。原本也是主動擔下了養育表姑娘的責任才得了老夫人另眼相看。
現在這情況……
閔廣正決定和高氏好好商議下對策。
說到一半,閔廣正忽地想起來一件事,“那孩子出事,家中除了母親外應當沒人留意了罷?”
沒了。”高氏不甚在意地道:“不過是個養在這兒的外人,又不是正經主子,哪裏來的人會注意她?”
閔廣正遲疑著道:“可我看九爺有時候會尋她說話。九爺平時在家中甚少搭理人,肯和她說話已然難得。”
不怪閔廣正顧及著這個弟弟,隻因閔九爺實在出眾,又很得皇上看重。雖然九爺在家中的身份有些尷尬,家中上下卻沒人敢提那些往事,無不敬著他。
再如閔廣正。
即便他是五哥,也不敢隨意地喚閔九爺一聲“九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查出的結果是阿茗與君蘭當時一同落入水中……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聲躊躇的疑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閔老夫人循聲看過去,便見一位衣著華貴的夫人正疑惑地看著屋裏。
她身穿絳紫鑲邊對襟衫,外罩秋香色淨麵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頭戴八寶攥珠碧玉釵,正是久盼著的遠寧侯夫人。
閔老夫人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壞了,起身迎過去,陪笑道:“您來了?先前聽聞您今日要過來,我還想著出去迎一迎。沒想到晚了一步,真是罪過。”
按年齡和輩分來算,侯夫人比閔老夫人晚一輩,聽聞後連道:“老夫人客氣了。”閔家對洛家有恩,所以侯夫人待閔家人與別處不同。
說著話的功夫,侯夫人往屋裏再看了看:“這是怎麽回事?”
大老太爺已經起身走了過來,笑道:“沒事,沒事,孩子們鬧著玩。”他朝旁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請這邊來。”
侯夫人正要頷首應下,轉眼望見那高大身影後,身形忽然頓住,而後遙遙朝對方福了福身。
原來閔大人也在。”侯夫人道。
閔清則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在向他行禮問安,他正認真地凝視著眼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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