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開三石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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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餘朝然對於餘浪的訓練要求提升了強度,每天上午要求他在半個時辰內繞揚州城東城區跑滿三圈,隨後是一整套的軍中訓練流程——繞圈打木樁、扛沙袋疾走、武器對打,甚至是要屏住氣挨打訓練肌肉強度。
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說,這樣的訓練已經不僅僅是苛刻了,甚至是有些揠苗助長。
這些訓練內容青青光瞧著都覺得害怕,便沒有參與進來,她對餘浪身體上的淤青和暗傷感到非常不忍,以往在她眼中慈眉善目的餘老爺形象急轉直下,好幾次為了護餘浪她差點和餘朝然發生衝突。
反倒是奧巴巴過來勸青青:“在我們部落,隻有最受族長偏愛的孩子才會受到最嚴苛的訓練,老爺是在保護餘浪,你不要生氣。”
受餘浪平等待人的觀念影響,他們之間自然沒什麽主仆之別,更像是一起生活的朋友,若是在尋常人家昆侖奴這麽和主人說話可得拉下去一頓好打。至於餘朝然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唐人,為人雖然寬容,卻對於上下尊卑分得比較清,奧巴巴仍是稱呼他為老爺。
青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奧巴巴又忙著幹活去了。
餘朝然這次卻決意當個狠心人,收起往日溺愛的情緒,幾十年前他自己在徐敬業手下當兵的時候**練得更慘,當時他恨極了徐敬業,放著那麽多士兵不管,為什麽偏偏對自己這麽嚴格?直到自己一次次在血戰中奇跡般的生還,屢立奇功,他才明白徐敬業當年對自己的苦心栽培。
除了基本訓練以外,餘朝然也毫不吝惜地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絕活——射藝。他對餘浪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拉開三石弓。
餘浪聽得頭皮發麻,自古以來能拉開三石弓的哪個不是天生神力、陷陣無雙的猛將,然而,自己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啊,經過這些日子的大強度訓練,他也隻能拉開一石弓,這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相當出色了。
餘朝然一臉嚴肅:“年紀不是借口。”說罷,他猛然抬臂拉開三石弓,直拉到滿弦,鬆手放弦,颯然有聲。
“拉不開三石弓不得吃飯。”餘朝然狠狠丟下這一句,回到房間裏。
剛一回到房間餘朝然忍不住放鬆手臂,他畢竟年事已高,逞強拉開三石強弓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寫意。在他看來,餘浪這樣的孩子聰明勁太過,毅力不足,適當得逼迫他,反倒有可能出奇跡。
這副幾乎與自己等高的硬木弓拿在手裏都覺得很費勁,餘浪招來奧巴巴:“你試試能不能拉得開,小心點別傷到……”
話音沒落奧巴巴輕鬆得把弓拉到了滿弦,驚得餘浪目瞪口呆。他摸了摸奧巴巴石頭一樣硬的肌肉也就釋懷了,這身體素質的差距還是大了點。他本來還想著通過步伐姿勢之類的調整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身體力量,顯然奧巴巴別扭的開弓姿勢對他沒有任何借鑒意義,力氣就是比你大能有什麽辦法?
餘浪又轉過頭看青青,猶豫地說道:“你要不要試試?”
青青試了一把,剛拉開一點就放開了:“不行,弓弦割手,疼。”說完去管餘朝然借了一隻扳指過來,雖然尺寸不太合適,套在她拇指上大了一圈,好歹保護拇指的作用還是存在的。
丹田中內息崩騰,養吾劍氣全部被引導至雙手,運足氣力開弓,勉強拉開了一半,僵持了一陣,徹底放棄。青青懊惱:“就差一點,百煉初境丹田裏可供使用的內息還是太少了,很快就消耗幹淨了。”
“消耗?”這個詞牢牢印在餘浪的腦海裏,他陷入沉思:記得之前青青對我說過,我丹田不通所以無法存氣,可是引氣的能力卻極強,如果我能在引氣的瞬間立刻消耗掉,是不是就能跳過轉存的步驟?這就好比前世的某些電器,自身沒有存電功能,但是隻要通著電源,一樣可以正常使用。
這個念頭讓餘浪頗為興奮,他按照玄元養氣術的法門引氣入體,強忍著體內的躁動和痛苦,低喝一聲一拳打在小院裏的黃楊樹上,一聲悶響,黃楊樹安然無恙,餘浪的拳頭卻血肉模糊。
青青罵道:“你有病吧?想不出辦法來也不用這麽自殘身體吧!”
雖然這次試驗說不上成功,可餘浪卻覺得自己抓住了一線微光,至少這次他在引起入體後沒有遭受到嚴重反噬,也就是說“即時消耗”這個思路是可行的。問題是揮出的那一拳力量並沒有得到增幅,也就是說雖然能夠消耗,可是其轉化率很低。目前要解決的,就是在引天地靈氣入體的瞬間,如何盡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靈氣轉化為內息釋放出來。這就好比,有時候電器雖然通了電依然無法正常運作,因為電壓不對,所以需要一個變壓器,餘浪還缺一個變壓器。
餘浪想道:“這大概就是古人與現代人的思維差異,古人受知識與眼界的限製,對許多事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習慣了接受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情不去過分追究背後的原理,現代人更多了幾分格物致知的精神吧。”他確信自己已經找對了門,隻缺一把鑰匙。
餘浪向青青要了《養吾劍氣》的總訣,對照著《玄元養氣術》以及這些日子搜羅到的其他書,細細分析從靈氣入體到轉存丹田化為內息,到調動內息發力的全過程。
不知不覺,餘浪已經把自己悶在書房三天了,他也很硬氣得沒有吃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實驗之中。
第三天吃午飯的時候青青摔了碗:“餘老爺,你不會真想把親孫子活活餓死吧,他這分明是要走火入魔了,以前白哥哥和我講過許多類似的事情,越是聰明人越不願接受不能修行的現實,一旦鑽進了牛角尖,可能一輩子就給廢了!”
奧巴巴也可憐兮兮地看向餘朝然:“老爺,再強壯的獅子也是慢慢長大的,不該逼得這麽急。”
餘朝然為兩人分別夾了一筷子菜:“獅子可以慢慢長大,他不可以,他必須盡快成長起來,保護他自己,保護他熱愛的一切。”
奧巴巴認真地說道:“我可以保護餘浪和你們的,我能打得過十個人,餘浪有智慧,我有力量。”
青青心底有些感動:“你這傻子……”她終究沒忍說出口,你這黑皮囊就帶著原罪,在大唐是最低下的賤奴籍,一旦和大唐百姓起了衝突,官府不問緣由就給直接抓走。
這陣子餘朝然可說是身心俱疲,一方麵要應對李文山三番四次的騷擾和敲詐,另有一些更棘手的事情需要他早作準備,他預感到自己或許大限已近,更加不敢怠慢。他也不願意向兩個小輩解釋太多,放下碗筷,背著手出了門。
餘朝然剛走到門口,忽聽到一陣破空聲,連忙轉頭。
一支勁矢從餘浪書房的門板斜射出來,穩穩紮透小院裏的黃楊樹。
“他……他居然做到了。”餘朝然先是震驚,隨後是難以抑製的開懷大笑,“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