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見字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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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嶼借著李忠庭身死,揚州李家群龍無首的當口,順勢將揚州李家盡數並入長安李家羽翼之下。李嶼早有這樣的打算,畢竟強龍也需要地頭蛇的助拳,可是那李忠庭老奸巨猾,總是嘴上喊得熱鬧,往往出工不出力,除掉此人對李嶼掌控揚州李家來說頗為有利。
也算是送了個順水人情給餘浪,揚州李家的隱患一除,又靠上洗月書院這樣的參天古樹,餘浪的處境總算是安全了許多,輕易不會再陷入死局。
餘浪為了斷了外人尋釁滋事的由頭,索性變賣了其餘產業,隻留下集賢裏與平安裏的兩棟宅子,其餘產業都折了現銀,林林總總大約有三千兩銀子,沉甸甸裝滿了一大箱。唐代還沒有錢莊,餘浪、青青都要入洗月書院讀書,洗月學子不允許攜帶仆從,奧巴巴與這一箱銀錢如何安頓便成了難事。
杜甫笑吟吟地要把這差事攬過去,書院教習允許攜帶侍從,奧巴巴以後便跟著杜甫了,難得這兩人一向相處得不錯,都愛蹲在地上看螞蟻打架。
青青卻不願把三千兩銀子全數交給杜甫,畢竟此人雖然為人仗義,有時候卻很不靠譜。
餘浪笑著向青青解釋:“你啊,不了解他的抱負,他可不是那種得了銀子便都拿去喝花酒的浪蕩公子。他的理想,是讓天下寒士都有瓦片擋雨,三千兩銀子便是填了他的理想,也值了。況且你再想想,無量舍利與龍虎金丹是三千兩銀子能買到的嗎?想必他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即便他拿這三千兩銀子去喝花酒,我都無怨言。”
青青瞪圓了眼睛:“我看你吃不上飯的時候有沒怨言!”雖然嘴上不饒人,聽了餘浪的話以後,青青便不再為此事糾結。
隔天便是洗月書院的入門大典,青青提前去了書院,餘浪目送著奧巴巴挑著一大箱銀子跟著負手走在前頭的杜甫漸漸遠去,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這麽大一棟宅子,便隻剩了餘浪一人。
他走回自己房間,從床底取出一個緊緊鎖住的小箱子。
這個箱子便是梁朝然敲暈餘浪前往北固山的當天留下的,箱子的縫隙裏插了一張字條——見吾屍身唯浪兒方可拆啟,絕密。
這字跡不是梁朝然的字跡,看紙的氧化程度也有些年頭了。寫下這行字並且留下字條的會是誰呢?一個名字呼之欲出——餘家傲。
從現代到大唐,這個名字都是餘浪的爹。他聽了關於這名字的許多傳聞,卻與這人從無交集。
直到此刻,餘浪才真正鼓起勇氣要打開這隻箱子,他總隱隱覺得,箱子裏的東西對他來而言難說是福是禍,就像西方神話裏的潘多拉魔盒,既是恐懼也是誘惑。
餘浪拿出慣用的短刀運足氣力,一刀砍去了銅鎖,短刀也卷了刃,餘浪頗覺得心疼,這把短刀是他幾月前從鐵匠鋪裏淘來的,一路跟隨也算有了一些感情。
砍去了銅鎖,卻依然打不開箱子,箱子的另一麵居然還有一把密碼鎖。
三位密碼鎖,這是前世爛大街的日記本密碼鎖,哪怕用最蠢的排列組合嚐試法,也費不了太多時間。
不消一炷香時間,餘浪便打開了箱子。
看到這密碼鎖,餘浪多少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恐怕這老爹餘家傲真的也是個穿越者。
打開箱子,厚厚一封長信的封麵上赫然用簡體漢字寫著——這個世界的穿越者,遠不止你我。
餘浪如遭雷擊,難怪,洗月書院的建築那般古怪,曆史時間線雖然大致與史書相同,細節處卻有千萬般變化。
餘浪心裏很亂,他在這世界最大的依仗便是一定程度了解未來曆史走向,若是穿越者不止自己一個,這鍋粥可能會被攪得非常混亂。而且餘家傲說得是“遠不止你我,”那便證明了可不是多一兩個穿越者,更可能是數十,甚至是數百的穿越者。
抖著手,展開了長信。
——兒砸,不論是在現代還是這裏,這都是我給你的第一封信。
你打開這封信的時間,我算算,大致是在開元末年。
既然你開了這封信,那麽我想必是敗了,允許我為自己悲傷一小會兒。
嗯,誠如我在信封上所寫,這個世界的穿越者遠不止你我二人。光被我宰掉的,就有從三國穿來的曹孟德,唐末穿來的黃巢,不是我比他們強,隻是我們倆來的那個時代更占先機,思想上終究是領先於他們的。
穿越者有一個很大的辨識度——名字,幾乎都與前世的名字相同,所以你要是遇到個長了兩小撇胡子又叫希特勒的,別猶豫,宰了吧。
這便是我倆的另一個優勢,本不是名人,暴露的風險小。
就我的分析,穿越者的數量雖然不在少數,能掀起風浪的卻沒有那麽多,你要知道除了天生武力無雙的猛士,大多數英雄都是時勢造就出來的,在大唐呆個十年八年,也便忘了從哪裏來了,他們中大多數,甚至不明白穿越是怎麽一回事。
所以你沒有必要那麽驚慌,沿著時間線走,盡量避免與一些承天地大氣運的人為敵,還是能成一些事的。我沒有遇到過比我們所在的時代更加領先的人物,我們倆算是來自21世紀二人組吧,不能給我們的來處丟臉。
另有一點須謹記,我這二十幾年也不是白混的,多少摸出了一些這世界的遊戲規則。那麽多人集體穿越到這個時代,背後似有一雙推手。我苦苦尋覓了很久,依舊沒能揪出那一雙手。它似乎非常樂意見到穿越者的互相廝殺,每殺死一個穿越者你的實力便會迎來一輪突飛猛進,這裏本質上是穿越者的大逃殺戰場,你要藏好自己,關鍵時刻也要敢於亮出尖刀,解決其他穿越者……更多事情,隻能留給你自己去體會。
最後是留給你的一些東西,你一定很憤怒作為一個穿越者怎麽可以沒有金手指?作為一名穿二代這些東西自然是要從我這裏繼承的。
首先是一柄短刀,這世上沒有它切不開的東西,更加神異的地方在於,這柄短刀能夠貯存一部分內息,相當於給你丹田擴容的移動硬盤,牛逼吧?當然這玩意兒也就是下三境的時候有點用,後期就很雞肋,說了你也不懂,你個弱雞。
刀沒有名字,我不喜歡取名字,你喜歡的話可以自己取。
然後,然後是一張照片——這裏當然不會有相機,其實是一張畫,這張畫是我把刀架在畫聖吳道子脖子上讓他給畫的,擬真度還可以,你這孩子還沒見過媽媽長什麽樣吧,怪可憐的。
雖然我也很喜歡這幅畫,可還是留給你吧,不管怎樣,我不是個好父親。
餘浪輕輕撫摸著手裏被裁剪成照片大小的畫,眼睛有些濕潤,這是他頭一次見到自己的媽媽,她下巴有些溫潤的弧度,看起來好溫柔。
我不是孤兒,餘浪眼淚忽然湧了出來,他想起小時候被再多人欺負也會咬緊牙關不哭,隻有當別人奚落他是孤兒的時候,才會忍不住脆弱。
餘浪輕輕撫摸了一遍黑如漆墨的短刀,刀身通體的冰寒讓他感到一絲安定。剩下的路,便由我替你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