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林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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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山坳裏,遍地生滿了粗長的雷竹。置身在竹林竹海中,滿目盡是青翠欲滴,給人感覺朝氣蓬勃。雖然已是黃昏時分,但日落西山後更顯濃鬱的暮暑氣卻絲毫透不進這片山坳,竹林裏依舊涼爽清新,空氣中浮動著一抹竹林中特有的半透明霧氣,幾聲鳥鳴帶著婉轉清脆的尾音嫋嫋地從霧中飄來。夕陽的霞光穿透過霧氣,也漸漸顯出了其七彩本色。
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童正左手挎著個竹籃,右手提了把小鋤頭,哼著小曲在竹林中兜轉尋覓。初秋季節無筍可挖,好在竹林中不乏其它野味,有各種野菌蘑菇、山野蕨菜隻須仔細辨別總不至讓前來采摘的村民空手而歸。若是運氣爆棚有幸挖出個山參靈芝或是何首烏來,除了要用紅布包裹鄭重請出山外,回頭更要去山神像前上香叩謝,這也是讓附近村民代代相傳下的傳統了。
“小虎,你在哪兒?我們該回去了。”
一道溫婉的女聲在男童身後響起,男童回首露齒一笑,脆生生地回了句話,“娘親,我在這裏。”
被男童喚作娘親的女子踏著地麵上的鬆土落葉‘沙、沙’而來,原來是個身子玲瓏嬌小、衣裳素潔不過三十的柔媚小娘。
小娘同樣左手挎著個竹籃,在看到兒子身影後終於鬆開了微眯起的一雙眸子,會心一笑。款步走近男童身邊。
“娘親,你看我今天采了好多菌菇呢,可都是沒毒的哦。還有你看這是我摸到的三隻鬆雞蛋……”
男童急著向母親炫耀自己的勞動成果,女子卻是先細細看了看男童的身體,發現他並無受傷後又習慣性地用右手拍了拍想拂去些沾到他身上的塵土。農村裏的孩子早慧頑劣,可再怎麽玩鬧也不能認其養成作踐衣裳的習慣,尤其是對生活拮據、孤兒寡母的這母子二人來講。原來女子一家本就是生活在筍破村北的普通村民,同筍破村南大多經商的村民們不同,他們一家及周圍的鄰居仍多是靠著種地為生。四年前她的丈夫不幸病逝,莊稼地的活便隻能由她一人承包、家裏一切事也要她獨立做活。苦是苦了,累也累了,但看著自己小名叫小虎的兒子一天天長大,越發的靈氣,她也就不再去多怨什麽了。這不是因為最近外麵起了戰亂,聽村裏保正說這些天大夥得盡量待在家裏,連莊稼地裏的活都盡量別去做,可母子二人也得吃飯啊,所以她這才偷偷帶著兒子一起進了竹林,想采點山貨回家。
“小虎,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要是一直這麽不聽話離開娘身邊到處亂跑,娘下次就不帶你一起進山坳挖筍采菇子了啊。”小娘假裝生氣,板起臉說道。
男童作勢撒嬌地扯著母親的一隻衣袖來回輕晃,嘴裏不停嘀咕著讓母親不要生氣的話,終於哄得小娘無法再扮作生氣了。
也正當母子二人準備離開山坳竹林返家時,眼尖的小虎突然發現從遠處照來了一抹幾難辨認到的銀光。
“娘,那是什麽?”小虎手指著銀光處嚷道。
小娘循著兒子手指方向望去,臉色忽而轉為驚恐。
叢叢雷竹疊影間,竟嵌著一個手握長刀的虯髯大漢!那大漢距離母子大約五六丈距離,那抹銀色也正是霞光照在長刀上後才被反射出的光,若非如此,母子倆也不會被這突兀出現的大漢給驚嚇到。也就不會出現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了。
見到男童正向自己這邊指點,那虯髯大漢重重歎了口氣,似乎對被人撞破了自己行藏而感到異常惱怒,罵罵咧咧地閃身向小虎二人走來。
小虎母子倆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從虯髯大漢身旁身後又閃出了一眾漢子,有的勁衣綁腿幹練精悍、有的華服玉帶左扇右劍、有的一身黑衣笠帽遮麵、也有的袒胸赤背肌肉橫張,皆是些於平頭百姓而言難得一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林人士。這下冷不丁突然冒出了好些高人,難怪會讓孤兒寡母發出一聲驚呼了。
一眾數十位綠林好漢團團圍住了如鵪鶉般瑟瑟發抖的母子倆如在圍觀異類,不少人嘴中發出著嘖嘖聲,更是讓母子倆心中惶惶顫栗不安。
一個白胡子老頭吹眉瞪眼地向虯髯大漢嚷道,“傻八叉,叫你不要帶大刀來吧?這下好了,讓人給瞧見了吧!我看你怎麽收場啊!”
被喚作八叉的虯髯大漢也是之前嘴中嘖嘖稱奇的數人之一,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滿臉凶相的,其實卻不過二十三四、更是個尚不通男女情事的雛兒,在竹林中藏身了許久突然見到了個美嬌娘後難免有些口幹舌噪喉結吞津的表現,因此跟著其餘人一起胡亂起哄罷了。隻是其他人皆是對這小娘身材嬌小卻同時有著副傲人的山峰感到驚奇,唯獨這傻八叉隻是看著她那張驚懼不安卻不失柔媚撫人的臉便已醉了大半,偷偷瞄了眼她的大胸更是讓他羞到臉紅脖子粗,哪裏還敢再看第二眼!
聽到白胡子老頭的抱怨,八叉重新攢起凶相,梗著腦袋回道,“幹嘛!老子向來刀不離手,刀在人在,刀離人亡!這事哪個弟兄不知?你問我怎麽辦,我,我……”
八叉說話間又瞄到了小娘那張俏臉,頓時氣焰弱了大半,再紅了臉泄氣道:“反正我不管了,你們愛咋咋辦吧。”
眾人哄堂大笑,更是讓小虎母子倆好一陣心驚肉跳。
然後有武人提議綁住這對母子;也有人說幹脆做了他們。小虎被嚇到嚎啕大哭,和蹲下身來的母親一起緊緊相擁。
這時,一個滿臉刀疤的裘裝中年漢子推開了眾人的包圍圈擠了進來。貌似是他們的頭目首領。
“你們是哪裏人?”他問道。
小娘止了淚,哽聲回道:“奴家和孩子都是筍破村北連家宅的本地人,今天本是來竹林采摘些山貨卻不想撞上了各位大爺。隻求各位大爺們不要傷害這孩子性命啊。”
小虎又是一陣嚎啕,抱著娘親身子的雙手愈加用力,不願和娘親分開。這孩子歲數雖小,卻不吝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刀疤臉皺了皺眉頭,伸手示意手下們安靜下來。然後對小娘及男童道,“你們回家去吧,記得不許對人提起見過我們。”
年輕寡婦愕然抬頭,有些不解地愣神了許久,待覺察到對方不是在戲弄自己後才連忙起身向眾人施了個萬福便想轉身離開。
刀疤倆又道:“籃子別忘了拿。還有,八叉,你去護送他們安全到家。”
小娘心中又是一緊,她可是怕死了這個凶相虯髯客,不敢去望他更不想要他護送,但同時她又不敢向刀疤臉提出異議。於是隻得再次向刀疤臉和八叉分別施了個萬福後拽上小虎,撿起竹籃快速離開。
八叉心裏樂開了花。肩扛著大刀向眾人嘿嘿一笑,便大步跟了上去。又是引得眾人好一陣哄堂。
三人已走遠。
另有一個首領模樣的華服書生,擠進人群來到刀疤臉身旁,他問道,“不怕他們是奸細?”
刀疤臉回到:“他們是連家宅的人應該不假,離茶館近,弄不好和黃大人相識也不知。”
華服書生接話道:“這倒是。黃大人隻是令我們三百多人隱蔽在竹林中不要出現,卻沒有提到被人撞破行藏後應該如何處置。也罷,這種小事就不提了,你看中心廣場上的形勢會怎樣發展?”
“黃大人和如意已經安全了,我們隻需坐山觀虎鬥就行了,”刀疤臉閉上眼,再次用識海感知了一下廣場上的情況,“已經鬥起來了,一邊有二十二騎凡人武者,四名通靈境、不對,加上那個車夫應該是五名通靈境修行者,還有馬車裏那人……”
閉著眼的刀疤臉修行者皺了皺眉,然後接著道,“看不出他的境界,至少應該是融象境的高手。”
華服書生不知何時也閉上了眼,卻在感知了半天後仍是不解道,“奇怪啊!另一邊明明隻有一個黑袍青年,可是為什麽我卻感知不到他身上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呢?”
刀疤臉睜開了眼,苦笑了一聲道:“我也看不透~唉!如今這座江湖啊……”
……
寧小川正信步朝著馬車走去。不緩不急。
二十一騎軍士在禁軍偏將的帶領下以遊魚陣圍繞著他奔馳打轉,時不時射出一箭,但也沒人再敢與之短兵接觸。
一枝枝箭矢如同飛蝗般射向寧小川,寧小川對此毫不在意,每一箭都是從他身上穿透而過卻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仿佛他就是空氣一般毫無存在。
但同時寧小川的腳步卻也變得越來越慢。
馬車內薑家大佬閉目端坐,雙手手背貼於雙膝,手指各掐了一個指訣,隻見他雙唇緊閉,喉結不停上下活動,竟是在用秘法隔空傳話。
馬車夫、胡珍、扈羞、趙正銘和顧劍闖五人的耳中同時傳進了他的聲音。
“這小子境界並不高,隻是他善於隱匿氣息一開始讓我們捉摸不透,但之前他踩踏小顧的那最後一腳還是將他的修為給露了出來,不過和你們一樣都是通靈境。再說他修習的特殊秘法雖然能讓他無形瞬移,卻肯定對他靈力的消耗非常巨大。你們看他現在為了躲避箭矢腳步越變越慢,也不再可以長距離瞬移了。嘿嘿,等箭矢無法再憑空穿越他的身體時,你們就可以出手了!”
胡軫等人屏息提氣,紛紛振奮精神準備行動。
耳中又傳來了一句隔空傳話。
“記住!不許傷他性命!我一定要問出這小子的這套秘法,然後讓他受盡我的萬般折磨,最後再將他煉製成一個屍拔!哈、哈、哈、哈~”
……
小虎母子倆正快步一路向南、穿行在竹林中的下山路上,二人身後則緊跟著一個扛了把銀環大刀的虯髯大漢。
時間長了後八叉也就不像開始時那般拘謹了,望著身前俏麗小娘的背影不禁浮想聯翩,又開始不斷和母子倆嘮起了家常。
“唉,小娘你家裏還有幾口人啊?”
“那你家裏有幾畝地呀?收成如何?需不需要男人幫忙收莊稼呀?”
“唉,你家裏不會沒有男人吧?”
……
小娘開始時還會回頭答應他幾句,碰到不合適的問題也會禮節性地朝他笑笑,但放在這外表粗曠內在更是毛躁到不修邊際的莽漢眼裏瞧來,這女子的回頭幾笑便是對他有些意思的表示了。
八叉強忍住心中的饑渴,開始說起了一些沒羞沒躁的渾話。
小虎畢竟是個小孩子,還聽不懂後麵這個虯髯客說的怪話,隻是很奇怪娘親的臉為何會漲到通紅,看著就有點像是隻有過年時才有機會吃到的紅燜蝦子。
小娘心中氣憤,更氣惱這渾人竟連莫欺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都不懂,擺明了是在窮吃自己豆腐,偏偏自己又不敢喝斥於他,於是隻得拉起小虎的手更加緊了些腳步步伐。
這片山坳不高,但下山的路總還有些斜坡,小虎娘倆這一著急趕路,就沒留神看清腳下路,小娘的腳被一塊土塊磕到,整個人便一頭向前紮了下去、趔趄著滑出了數尺,直到摸到一根雷竹後才將將穩住身子,跪倒在地麵。
小虎奔到母親身邊著急地問她有沒有事,二人都沒留意他們身後的八叉在急跨兩步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兩眼瞪直了目不斜視地在盯著小娘的屁股狠看。委實是因為她的臀部本就挺翹,而且被這跪姿襯得兩瓣愈加飽滿,所帶來的觀感衝擊力實在太震撼了,更是顯得春光無限好。
八叉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腦袋一熱便徑直向小娘衝了過去。
八叉根本就聽不到小虎娘倆後麵的對話,更不知道那小娘對兒子說了句自己的腳有些扭傷的話。他已經衝到二人麵前,左手一揮便把小虎拍到了一邊,同時也拋掉了手中那把從不離身的大刀。
在母子倆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中,虯髯莽漢八叉竟打算強上發泄****!
被八叉推倒在地並強壓在身下,小娘的一切的掙紮呼喊都是徒勞的。小虎護娘心切,再次趕來拚命地捶打八叉,然而卻絲毫不能影響到已經失去理智的他。
似乎又一起人間悲劇即將上演。
忽有一箭射北!竄進竹林後速度不減,竟正正巧插入了八叉的眉間!
那曾說過‘刀在人在,刀離人亡’的八叉,這回可真是死在了棄刀之後呀!
驚慌未定的娘倆用力推開了八叉沉重的身子。
小娘不知如何是好,帶著哭腔連連說道,“怎辦、怎辦,不能回家去了……”
小虎突然拉著六神無主母親的袖口走起。
“娘親,我知道附近有一條地道,可以通到南村商街那邊呢。”
射殺八叉的那箭,是包圍寧小川的二十二騎中的其中一名軍士,歪打正著射出的。
中心廣場的戰場距離事發處的山坳口,不過五十來丈距離。在二石弓的射程內足已造成殺傷,隻是能巧到如此地步,大概也是老天憐見這對母子可憐而出得手罷了。
一切皆由天注定!
禁軍偏將終於拉開了自己的佩弓,卻是把比他手下們更長更闊的三石硬弓!右手從食指至小指,四指挾三箭!瞬間完成了測距瞄準,突然鬆弦三連!
唰、唰、唰!
寧小川堪堪停下腳步,頭兩箭照舊從他的身體裏穿越而過,帶不走他身上的一絲塵埃。
寧小川緩緩舉起左手,看似不經意,卻恰到好處地抓住了第三箭!
有人大喜。
又三騎加入戰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