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戰始 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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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太陽剛剛下山,隻見一斑斑尚未消散的火紅色,一似晚霞的餘赭,仍留戀地膠附在天邊,園子中古蒼的虯鬆,垂著長須,在晚風中輕輕飄蕩:對對暮鴉飛過,又如急箭般隱入了深林。仍是一片蕭索的景色,卻又因那一縷火紅色襯得有些不同尋常。

    今天的確特別。

    自上次決定計策之後,曹澤便派心腹在從神武門到司馬府的路上沿途撒了眼線,蕭言又派人到各處聯係密探,告知具體事宜。一切準備妥當,曹澤便和蕭言,曹爽等人坐在將軍府靜待消息。

    終於,在老太後和王後起駕去祭拜列祖列宗沒幾日,曹澤便接到回報:“跟往常一樣,宮裏出來的兩乘小轎已進了司馬府後側門。”

    曹澤和蕭言相視一笑,又看了看曹爽,孫斐,洛世和泰恒裕。

    “今日動手最為妥當,聽聞今日是禁衛軍統領吳浩澤的生日,正大擺筵席,處理起來也容易些。”孫斐本是家奴出身,在曹澤身邊服侍多年,凡是親力親為,做事穩妥,深得曹澤信任,一想到事成之後自己能取代吳浩澤成為禁衛軍首領,謙卑如他也禁不住暗自狂喜。

    一朝山雞變鳳凰!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孫斐暗自想著,今天吳浩澤慶生,必然放鬆警惕,要不然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啊。

    “好,擇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曹澤終於下定了決心,向眾人深鞠一躬“成敗在此一戰,諸位辛苦,此戰之後,諸位便是開國元勳,封王拜相,不在話下。”

    在座眾人齊齊跪倒在地,三叩九拜,以君王之禮回敬曹澤,“謹遵王命!”

    曹澤一邊派人快馬加鞭出城報信,令都城附近的心腹速速派兵進城支援。一邊便點齊在府中的得道者和兵丁,兵分三路,一路由曹澤親自帶領打轎前往司馬府殺死蕭稹,一路由蕭言以請旨為名以保萬全,一路由孫斐和泰恒裕帶領前往吳浩澤壽宴上,奪下禁衛軍之權放都城外的援兵進城。曹爽則在都城門口負責接應。

    本就已經準備齊備,曹澤一聲令下,眾人便各自去了。

    不一會兒,大批全副武裝的帶刀兵卒簇擁著大轎浩浩蕩蕩走在大街上,引得眾人紛紛好奇圍觀,漬漬稱奇。

    這是哪位邊疆大員進都城了?還是要出兵征戰了?

    隻見那大轎來到司馬府前輕輕落下,曹澤一哈腰跨了出來。

    門前小廝見了曹澤,連忙拱手賠笑道:“曹大將軍,小的請大將軍金安。”

    “回稟你家老爺和少爺,說一等公、大將軍曹澤,奉旨前來,要見你家二位大人。”

    “是!”一聽說“奉旨”,那個小廝連忙雙膝跪下叩了個頭,然後,起身飛也似地進後堂報告去了。

    不多時,但聽得雷鳴似地三聲炮響,接著鼓樂鍾磐之聲大作,中門嘩然大啟,隻見司馬倪帶著司馬威穿著朝服,滿麵端莊肅穆的神色迎了出來。

    曹澤矯詔造訪索府,原想靜悄悄地先進了府再料理了他們,誰料司馬倪司馬威人未出來。就又放炮又奏樂,引了眾鄉鄰前來圍觀,弄得人人皆知了。他心裏恨得直咬牙,這下不能明著動手了,卻還不得不笑嗬嗬地恭維道:“司馬公,曹某也不是外人,何必這樣呢?”

    司馬倪隻笑笑也不說話,司馬威恭敬地將腰一哈讓道:“大將軍奉詔而來,便跟王上親臨府上是一樣的,當得如此。請!”說罷三人攜手而入,待他們入內,隨行將領將手一擺,手下兵卒忽地一聲散開,將司馬府圍了個密不透風。老百姓不知索府出了什麽事,瞧熱鬧的更多了。

    曹澤滿麵笑容隨著司馬倪司馬威入府登堂,待坐定後,仍不見曹澤宣旨,司馬倪咳嗽兩聲,便故意問道:“曹大將軍,有何聖諭,就請宣明,我們好遵旨承辦。”

    本來就沒有什麽聖旨,司馬倪一口一個:“聖諭”、“遵旨”,再厚的臉皮也有點吃不消,曹澤便微微有點心慌,很快又平靜下來,笑道:“茲因刑部天牢昨夜竊逃走了兩名欽犯,守牢的受了一千兩黃金的賄賂,已拿住正法了,但正犯尚未落網。王上命我在百官家中查看,別處已派有關人員前去了。唯有尊府非比尋常,深恐下人造次,驚擾了寶眷,特親來主持。”

    “這是王上的洪恩,中堂大人的情份。”司馬倪知道是假話,先下又不能拆穿,隻得藏在肚子裏,笑道,“既如此,便請派人查看。”

    曹澤見他十分鎮定,反倒起了疑心,難道走風了,真像蕭言猜測的那樣,老二不在府內?細察司馬威神氣,倒是帶著幾分惶恐。又想,再不然就是仗著老二在府,等著我搜出來,給我個下不來台?

    現在還未見到蕭稹,先等搜到人了,再殺不遲,以免麻煩。

    想到此,他大笑一聲道:“那就恕曹某放肆了。”

    接著便喊了一聲“來人!”

    隨行將領等就等著這一聲呢,趁勢帶著一隊人擁了進來,黑鴉鴉站了一院子。曹澤出來吩咐:“你們一隊到內院,一隊到去花園,隨便看看,不許放肆。如若驚擾了內眷,你們可當心。”眾人連連應聲退下,

    曹澤和司馬倪,司馬威三人自在廳上吃茶,不一時便從後院,傳來內眷們的哭喊驚叫聲,曹澤隻裝沒聽見,扭頭瞧司馬倪時,但見他心平氣和,若無其事,暗自佩服他的涵養,不愧是與自己鬥了數十年的對手,隻可惜......

    忽然一個親兵跌跌撞撞跑來稟道:“大將軍,打……打起來了。”

    “誰?”,曹澤一驚站了起來,與司馬倪司馬威一起向後花園走來。原來,是得道者和宋清廉在花園前麵交上了手。曹澤早先認識這個人,也知此人厲害,如今在司馬府上看到他十分驚訝。忙上前喝止道“不得無禮。”宋清廉也趁勢還劍入鞘,對曹澤作了一個長揖說:“得罪了。”

    “宋太醫,這些人都是渾人,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轉臉向得道者們使了個眼色,說,“還不下去,幹自己的事。”幾人自然會意地走開。曹澤又對宋太醫笑道“今日倒真湊巧,你也在這,是府上有什麽病人麽?”他以為蕭稹一定藏在後花園裏。

    “王後說司馬府的園子中有塊假山石極好,想要挪到宮裏去賞玩,王上叫我來瞧瞧。”,宋清廉淡淡地回道“順便來看看王上的朋友。”

    ”哦?”曹澤立時站起身來對司馬倪司馬威道:“咱們反正是坐著,何不同到花園中看看。”司馬威起身笑道:“一定奉陪。宋太醫,你也陪大將軍一齊前去如何?”宋清廉笑道:“沒問題。”

    “我身子不好就不跟著你們湊熱鬧了。”司馬倪拱拱手,便緩步離開了。

    曹澤滿腦子想的都是蕭稹藏在園子中的事情,也顧不上司馬倪,隻拉著司馬威和宋清廉王花園子裏走。三人行至花園月門前,見得道者帶著人正在園裏搜索。曹澤走過來問道:“見到可疑之人麽?”那人道:“還沒有。我想再調些人來細細查看一下。”說著便狠狠地盯了宋清廉一眼。

    宋清廉好似沒看見,隻跟司馬威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

    曹澤一擺手說:“那就不必了。我與司馬大人和宋太醫一起查看就是了。你們下去吧。”

    進了花園,迎麵有一座假山落在池中。一包漢白玉石欄杆彎彎曲曲通向池中壓水亭。亭的對岸上,有三間茅屋。水波粼粼,幾尾金魚悠閑地浮上浮下。

    再往前去果然有一座假山顯得十分觸目——它是一整塊天然的薑黃石。下中部有桌子大小的石麵被磨得光潤如鏡,上刻“菱口”二字。

    曹澤見假山附近並無藏人之處,便指著那三間茅屋說:“那裏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啊!”

    三人沿著曲橋繞過假山穿過涼亭來至茅屋前。聽到房內有人在說話,並不時傳來響聲。曹澤情緒頓時緊張起來,口裏卻故作文雅:“臨水傍竹,茅舍木窗,一洗富貴之氣,真是一個藏龍臥虎之處!”一邊說一邊快步跨進房內,一看之下,不禁愣怔在那裏。哪裏有什麽王上!隻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士子和眉清目秀的女子正專心致誌地在對奔。剛才的聲音是摔棋子呢!

    那個士子曹澤不認識,但那個女子曹澤倒是見過無數回了,正是蕭稹身邊得力的婢女,蘇婉!

    司馬威見曹澤一臉懊喪失望的神色,心裏暗暗好笑,忙道:“李知,快來見過曹大將軍!”又轉身對曹澤介紹道,“這位是李知先生,這位自然是不用介紹的了。蘇婉姑娘聽說李知先生下棋水平一流,常來這裏下棋。李知先生棋藝高超,都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聽說曹大將軍也極精此道,何妨對奕一局?”

    沈煉也忙拱手笑道道:“請大人賜教!”便一揖拜了下去。曹澤伸手時,但覺一股勁風撲衣,知道此人身負道力,忙運力去托時,哪裏擋得住。沈煉已泰然自若地長揖到地,又抬身坐下。

    曹澤心中不禁大驚:好端端的,這司馬府裏竟養著這樣一個人。又看著蘇婉坐著一旁含笑不語,心裏便明白了大半。

    自己這是中計了!蕭稹現在仍在宮裏,隻怕已經設下天羅地網等著阿言了。

    曹澤此時已知撲空,心裏亂如牛毛,又見沈煉身懷絕技,又有宋清廉在,更是不想糾纏。

    “今日我還有要務在身,改日再來請教。”想到這兒,曹澤便思索著盡快離開,去宮裏支援蕭言,“既然府上沒有逃犯,那我就先告辭了。”

    “別急著走啊。”一直在一旁靜觀其變的宋清廉一把抓住曹澤的肩膀,力氣之大連曹澤也動彈不得,“大將軍既然不想比試棋藝,那咱們比劃點兒別的也行啊,不如道力什麽的。”

    “是啊。”沈煉似笑非笑道,“王上那邊事情還沒有辦完,大將軍可不能走啊。”

    曹澤看了看宋清廉,沈煉和不言語的蘇婉,又看到遠處若隱若現的府兵的影子,知道他們是有準備的了。

    “所以我們來一場真正的比試,若最後贏的是你,我便自願禪位於你。若最後贏的是我,你也要乖乖束手就擒。這樣最好!”曹澤不禁想到了之前蕭稹的話。

    看來是真的,蕭稹是真的有備而來,那孩子還真不能小看了,曹澤暗自感歎道。

    不過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這樣,那邊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曹澤大叫一聲,“全都給我過來!”

    霎時間,兩方的得道者兵卒在狹小的院落中聚集,黑壓壓一片,好似死亡的預兆。

    “老夫就先比試完了,再去找王上比試吧。”曹澤笑道,滿身的殺氣已經要溢出來,“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