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聖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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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終於出現了一抹淡淡的光影,雖微弱,但黑暗總算已被它驅逐不少。
冷霧被這淡淡的光芒劃破,開始四散奔逃、遁走,就像有個小姑娘的手拿著刀在快樂的追逐著。
大地的生命已開始複蘇,小樹林的枝葉上、草叢間都掛滿了晶瑩剔透的珍珠。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姐終於又幽幽歎了口氣,道:“你現在當然已該看得出,我和沉香一靠近這裏,就已發現了情況不對勁,所以有些話本是說給你聽的,為的是讓你覺得我們已放鬆了警惕。”
方衝雲隻有點了點頭。
他現在總算已明白倆人敘述家常的話、小姐的喃喃自語、沉香說話時的發顫、以及那半聲驚呼,也是做給他看、說給他聽的。
小姐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對你說這麽多話,有些你甚至還會覺得是廢話?”
她不願對方把她看成多話的人,所以不忘加了一句:“我和陌生人一向都沒說過這麽多話。”
她笑了笑,笑得很苦澀:“今天好像把我以往一年的話都說了出來,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方衝雲當然不知道,所以他又搖搖頭。
她自己已作了回答:“因為我敬你以前是個大俠,是個英雄人物,所以才說這麽多的,若換了別人,縱然讓我去多看他一眼,我也不屑一顧的。”
方衝雲看得出,她說得必定不假,因為她的聲音已開始變得冷若冰霜。
其實她也根本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小姐突然厲聲道:“我當然也不想逼問你是怎麽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想必那是一個很痛苦的經曆,但你至少得告訴我一件事情。”
方衝雲突然覺得全身發冷,不知是因為這麵前的冷霧、還是讓他變質的痛苦經曆,抑或是他已猜出她要問的問題。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現在都不會覺得好過。
小姐這次並沒有去瞧他,已緩緩接著道:“你剛才問的問題實在可笑,你居然問我“你隱藏得這麽好,我是怎麽發現你的?“”
她冷冷道:“這根本就不算是個問題,也隻有笨蛋才會這樣問。”
說到這裏,她突然冷笑道:“那麽我就奇怪了,像你這麽一個聰明人為什麽會做出如此滑稽可笑的事情呢?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因為你這麽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怕我們查出幕後黑手。”
方衝雲頓時呆若木雞,但他總算是個人物,也隻一霎那間就已恢複常態,也冷冷地回應道:“我為什麽要怕,該害怕的應該是你們吧?”
沉香已好久沒開口,此刻忽然冷笑道:“既應是我們害怕,可某人的手為何抖得那麽厲害,這就奇怪了,天很冷嗎?”
方衝雲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現在才知道:對方不僅武功高,連眼力都好得驚人,連個丫頭都尚且這麽厲害,那她的小姐豈非更深不可測?
當他明白了這個道理後,臉色又已變了,變得越來越青。
小姐卻不管他臉色是發青還是發白,已冷冷接著道:“我的耐心很有限,已不願再等,隻要你告訴我受雇於誰,我可以考慮饒你的狗命。”
這條件的確很誘人,隻要還能活著,沒有人會選擇死亡的,奇怪的是方衝雲居然沒有開口。
莫非他已被打動,還在猶豫不決?
小姐當然明白不能把一個人逼得太急,逼得太急,效果往往適得其反。
所以她又拋出了橄欖枝:“我也知道,讓你說出幕後主顧很困難,因為以後你再也不能吃這口飯了,這次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撿個便宜,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們要殺的人是誰,我也會放過你,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肯定誤會了我們倆是保護你們要殺的那人的,隻因像你們這種笨拙的法子也隻能適合偷襲一個普通人。”
話終於說完了,她也長長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提出的條件,絕沒有人不動心的,就算方衝雲選擇後者,她也能根據這條線索查出幕後黑手來。
這種事情,她本來不必管的,隻消殺了對方離開就好。
可是她覺得實在太委屈,也太憋屈,居然被他們誤會成了替別人護衛的刀把子,她一定要知道他們想殺的是什麽人,也要弄清楚幕後黑手是什麽人,因為她本來就是個打抱不平的女俠。
可是,剛說完了這些話,她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蒼穹更黑暗了,沒有風,也沒有霧。
已快到黎明了,天空不是應該越來越亮嗎?
這些已夠奇怪了,此刻居然變得萬籟俱寂,連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她眼皮也沉重得似壓了一塊鉛,開始慢慢慢慢地上下合攏著。
這是什麽情況?
腦海裏最後的一絲意識開始清醒,她想努力睜開眼睛去看看方衝雲,看看沉香、看看腳下的黑衣人,可是她發現眼前卻越來越模糊,非但不能扭頭,甚至連動一下都不能,更要命的是她明明在說話,可是居然連自己說的話都聽不到。
莫非?……
她突然間醒悟:自己應該是中毒了,中的還是傳說中無色無味的“聖女水”。
自己現在的這些情況和中了“聖女水”的症狀很吻合,這當然是她師傅告訴她的。
自己是什麽時候中的毒?
怎麽中的毒?
她已不及去細想,去揣摩,因為她知道這所謂的聖女水有多麽可怕!
這毒能使英雄變狗熊!
同樣能使烈女變蕩婦!
男人若不及時找女人泄火,一定會爆體而死,女子若不找男子苟合,也一定會七竅流血而亡。
她現在連恨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卑鄙、這麽可恥的毒藥的這個念頭都已升不起。
因為已來不及,她隻想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下,在倒下去之前能咬舌自盡,保全貞潔。
她知道倒下去的結果:隻能是自己遭到方衝雲這個畜生的侮辱和糟蹋。
這是她死也不願意看到的。
然而事與願違,她此刻竟連咬舌自盡的力量都已沒有,全身勁道竟忽然間消失。
然後……
她倒了下去,倒在自己所踩著的黑衣人胸膛上。
沉香當然也早已倒了下去,她同樣也抗拒不了這聖女水的毒力。
初升的朝陽終於露出了半邊臉,衝破了輕紗般的霧,照在枝葉上、草叢間,也照在了方衝雲一張麵白如玉的臉上。
這張俊白如玉的臉,忽然變得甚是詭異,也甚是可怕。
他望著倆女倒下去的方向,傲然冷笑道:“你管的事情實在太多,最重要的是你不該說那麽多廢話的,很多女人都是死在自己這張嘴上的,你已是第三十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