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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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衝雲怎能不得意,這一戰還未開始,他已先在氣勢上勝了三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短發白衣人竟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可是我根本就沒打算回頭。”
對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惱怒,隻是歎了口氣。
方衝雲卻已惱了,也生氣了,不過更多的還是詫異,他怒氣衝衝地問:“你本就沒打算回頭?”
短發白衣人沒有回答他,方衝雲卻瞧見對方的頭動了一動。
“這個可惡、也討厭的家夥竟然又在點頭!”
他隻覺氣不打一處來,他現在已不止怒氣衝衝、簡直有些怒不可遏,他覺得自己若是再不發作,似連肺都要被氣炸!他厲聲問道:“你真的不回頭?”
短發白衣人這次竟連頭都懶得晃動了,居然就地盤坐下來。
有時候不回答,也是一種作答,但他這種作答,無疑比任何回答都有效。
方衝雲氣得手顫、身體也在顫,指著他的後背“嘿嘿”冷笑道:“混小子,你有種,等會你在爺手下磕頭求饒時,看你是不是還像現在這樣坐著!”
他竟爆出了粗口,看來實已惱怒到了極點。
短發白衣人還是不理他,連坐著的姿勢都沒有動一下。
“好,好,好,你已徹底激怒了我,不過,我手下從不殺無名之輩,報上你的名字,另外告訴你,爺叫……”
短發白衣人還是沒有回頭,卻忽然截口道:“我不必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需要知道的我的名字,因為你根本就不配。”
他的聲音依然淡淡的,說完這句話,竟連一個字都不願再多說,仿佛他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也懶得再和這世界的人多說一個字。
方衝雲也已不必再說,他的出手已替他說了出來。
他以前的身法本就很美妙,美妙的就像蝴蝶翩翩起舞,既好看,又實用。
此刻當然也一如既往的漂亮,可是漂亮中卻帶著一股殺氣,不撕碎對方絕不罷手的殺氣。
他一怒之下,身法當然比以前更急,也更快,帶著一種淩厲無比,不可一世的殺意,他袖中的手已悄然握緊。
這雙手不但能一握成拳,也能易拳為掌,更能化掌為鉤,在別人使來也許隻是一雙花拳而已,中看卻不中用,但若是由他使來一定是如魚得水、水到渠成,成功地立刻擊倒對手。
在他手下或死或殘或傷的敵人已不計其數,多得連他自己都數不清。
他知道很少已有人能躲過他的一拳、避開他的一掌,逃過他的一抓,就算能躲過、避過、也逃過,但也萬萬甩不脫後麵綿綿不斷、一波又一波的輕功身法。
就算對方不被自己打死,也會因要躲開、閃避他的輕功身法而被活活累死。
他一向喜歡聽別人骨頭在他手上被捏碎的聲音,也喜歡瞧別人在他麵前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狼狽模樣,更欣賞別人在他腳下磕頭求饒、哭天喊地的痛苦相。
他覺得那不僅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藝術,他一向喜歡這種藝術。
他幾乎就要看到了,因為他瞧見對方並沒有動。
而此刻他離短發白衣人已不及一尺,世上能在這種情況、這種距離下躲過他這一擊的,已絕超不過七個,若是還能返身架住他這一擊的簡直更少,也隻有南俠司馬天、北俠段斬,以及一個傳說中的女俠燕翩翩才能做到。
據他了解,那輕功超絕的七人中有三個是女子,剩下的一憎、一道、一儒和一個年逾三十的冷漠殺手。
眼前這人肯定不會是女子,也絕不會是和尚和道士,這身奇異的打扮更不可能是儒士,年齡自然也沒有到那而立之年。
至於那三位大俠就更不可能了,南俠司馬天已過了不惑之年,北俠段斬至少也已年過半百,至於女俠燕翩翩,芳齡雖是不大,也就二十芳華,但她絕不會忽然變成了男子。
想通這點,方衝雲幾乎可以笑出聲了,他知道對方無論如何做,都是逃不脫、也避不開,更何況去招架了,就像是孫悟空永遠都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一樣。
他也竟真的就笑出聲了,他已沒理由不笑。
他在大笑聲中出了手,一雙白皙、纖細宛若女子柔美的手。
這雙妙手眼看就要擊中對方的後背,就在這時……
他的心髒上忽然多了一把劍。
一把桃木雕刻成的劍。
劍很細。
劍很長。
劍很窄。
卻絕不薄。
也不太厚。
這柄劍已刺破他胸膛上唯一一處還沒有破洞的衫子,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方衝雲的笑容已嘎然而止,他的身體和手也驀然頓住,定格在了半空中。
身子已僵硬,渾身血液也似已被冰封。
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情況:他眼中所謂的“混小子”全身還是沒有動,但那把桃木雕刻成的劍,不知怎地就突然自對方的左腋下而出,堪堪就抵到他的心髒上。
不偏不倚。
多一分力都沒用。
他可是一直都瞧著這人的。
隻要對方有任何的動作,他都會隨著變招,可是對方卻一直未動。
居然未動,那他這把桃木劍是怎麽從腋下冒出來的?
他想不出。
猜不透。
搞不明白。
明白了,也就不會再害怕,就是因為不知道,不了解,才會心生恐懼。
人對未知的事情就不了解,就正如不了解死亡一樣。
誰敢說他對死亡了解?
沒有人敢。
因為隻有已“死亡”了的人才真的了解,那是一種什麽滋味。
可是他已經“死亡”了,就算已了解,也已說不出。
想通了這些事情,你就會明白,人們為什麽會恐懼了。
方衝雲現在就已想通了,所以他恐懼,他害怕,不但身體已劇顫,連聲音也在劇顫著。
他撕心裂肺地大叫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過了好一會,短發白衣人才淡淡地道:“你何不抬頭瞧瞧。”
方衝雲不懂,但他已不由自主地抬首去瞧。
除了瞧見陽光正在短發白衣人奇異的白色襯衫上歡快地跳躍著,他什麽都瞧不見。
又過了很久,短發白衣人問他:“你都瞧見了什麽?”
方衝雲沉吟了下,道:“陽光在你的後背上。”
短發白衣人奇道:“沒有別的?”
方衝雲道:“沒有別的。”
短發白衣人卻笑了,道:“真不知你怎麽在江湖上混的,該看到的你沒看到,看到的都是些無用的東西。”
方衝雲為之語塞。
他本想和對方去爭執一番,吹噓自己以前的輝煌戰績以及光輝曆史,但自定格在空中的手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酸痛,讓他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