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跟在此人身後，於街頭巷尾之間徘徊了近小半日，此人終於不再於城內徘徊，轉而向著郊外快步離去。

    於這小半日裏，古墨對這座城市又多了些許的了解。

    此城地處幽州邊界，靠近冀州，青陽河貫穿全境，故此城得名青陽。

    小半日的尾隨，古墨也能感受到青陽城並不小，而且建設繁複，街道巷道錯綜複雜，於繁華之中多了許多常時見不到的隱患。

    又或者建立之初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修建的這種城市，故而讓城市變得錯綜複雜，這誰又知道呢

    古墨最初以為自己所遇到的隻是一時常行竊的小毛賊，因此哪怕是錯綜複雜的街頭巷道對方依舊熟練非常，然而在其身後暗中跟隨如此之久，就連古墨也不得不推翻之前的設想。

    若是一般的小賊，偷竊之後會立即離去，然後盡快脫手贓物，再盡情地花銷，周而複始。又或者行竊之後躲藏數日，待風波漸小才又再次出來活動。

    然而此人給古墨更多的感覺卻是在探查地形，於偏僻之所、巷道之間徘徊摸索，以達到某些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至於到底如何，仍未可知。閑來無事，為了驗證一番，古墨才是耐著性子緊隨其後。

    近一個時辰的跟隨，夜已漸漸落下了帷幕，此人才是到達了一處郊外的偏僻小院之中。

    古墨覺得自己也是夠無聊的了，不過既然都已經跟過來了，索性把事情做完罷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古墨心裏低聲喚了一句“委屈你了。”隨即幾個攀爬，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小院的屋頂之上，輕輕揭開了瓦片的一角。

    “小四，你終於來了，等你很久了。”入耳的是一粗獷中年男子的聲音，古墨心裏咂了咂嘴，“真難聽！”

    “三哥，我這不是為了小心一點嘛，人都來齊了麽！”說話的是剛進來的，也就是古墨一直跟隨之人，說完，他便環顧起來，隨即疑惑道:“二姐怎麽也還未到。”

    “不知道，再等片刻，若是還不曾來，我們就不等了。”說話的是中年男子，頭發斑白，看起來盡顯老態，看其說話的語氣，想必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主事之人。

    “老大，我來了。”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了一道女聲。

    古墨聞言一怔，仔細地看了看才是確定，此女正是今日離開柴家後對自己出言譏諷的奴仆。

    “看來，事情有些複雜啊。”古墨心裏歎息一聲，若是他人，古墨可以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但是這其中似於柴家有所關聯，若是自己袖手旁觀，也說不過去。

    “為何來得晚了？”古墨正想著接下來要怎麽做，便聽見其中的老大問道。

    “白日裏為了趕走柴家收留的一個小子，做得有些過火，柴紫玲那個濺女人硬是事後賞了我幾鞭子，所以才是來晚了些。”女人似乎對眼前的老大有些畏懼，急忙解解釋道。

    “一個小子而已，何必如此折騰。”老大聞言卻流露出一絲不滿。

    “不，不，不。”女人見自家老大臉上流露出不愉之色，趕忙搖手道:“那個小子雖然看不出有半分實力，但是給人的感覺很危險，像，像老大你給我們的感覺。”

    聽到這個解釋，中年男子才臉色稍緩，揮了揮手，不再討論這個問題，轉而商討四人的計劃。

    古墨趴在屋頂聽著幾人的對話，心中漸漸有了些許明悟，原來是因為這樣，才會迫不及待地想要趕走自己，但是柴家缺了自己，就不行了？古墨不知道，古墨同樣也不知道他們通過類似的手段趕走了多少與自己相同的受過柴商恩惠的人，總之有一點是確定的，這幾人確實想要對柴家不利。

    “柴紫玲，有趣，看來是白日裏那少女的名諱沒錯了，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竟被一個下人利用，以其性子不知會發生什麽呢。”古墨心中暗暗笑道，隨即響起事後柴紫玲對院裏這名女子的處罰，又在心底補充了一句，“不過，倒也不是特別傻。”

    聽著幾人的計劃，古墨漸漸對事情又了大概的了解，柴商確實太善良了，恰好他又極其富有，結果隻能引起別人的窺視。不過古墨想不明白，這樣的計劃單憑這幾人又如何能夠完成。

    “看來，這幾人也終究隻是棋子，應該還有謀劃之人，隻是不知道是何人，是外人還是府內的賓客，又或是……。”想到曾經的古家，古墨不免為柴商擔憂了幾分，雖然隻是猜測，但是古墨對此已有了七八分確信，這幾人隻是計劃中的一環，他們隻為了潛伏與探索，或許這樣的人很多，他們隻是被自己巧合撞破的一環，並不是最為主要也最為致命的那一環。

    安靜地趴在屋頂上一動不動，古墨靜靜地等待著幾人的離開，待幾人各自離去，古墨才坐起身來，揉了揉已經發麻的雙臂，心中甚是複雜。對於柴商，古墨想要還卻他對自己的恩情，但是越是了解越是覺得其中的複雜，讓古墨有些不想涉入其中，有時候參合並不一定是好事，自己也不一定有能力參合，古家的血夜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

    思考了片刻，古墨臉上糾結之色盡去，顯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看看四周，古墨熟練地跳下屋頂，閃身離去。

    於鄉野之間，古墨熟練地翻出幾個番薯，然後在一碗口大小的洞口一陣摸索，捕出一條尚在冬眠的青蛇，青蛇睜開朦朧地睡眼，還未看清古墨就被其隨手剁去了頭顱，然後抱著番薯懷揣著青蛇歡快地離開。

    原野上生起了一簇篝火，古墨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享受著手裏的美味。

    幽州的冬遠沒有雲落冷，但是夜卻一樣的靜，早已經習慣了孤獨，隻是真正靜下來時總會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不知道老頭被辭退後是否回了家安享晚年，不知道黑影是否仍是在帝國的各地徘徊，偶爾像過去的兩年一樣在某個偏僻之地待上一段時日。也同樣不知道，在亂流中與自己分散的父親又去往了何處，可還安好。所以古墨總不願意讓自己真正閑下來。

    翻出一把匕首，鋒刃輕輕地在手中磨砂著，古墨眼中閃過一絲淩厲。看了看身後黑夜下的林子，古墨用沙土將火焰撲滅，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天漸漸翻出魚肚，林子裏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走出……

    一夜未睡，古墨的精神還是格外的好，腰間似比入林前略有鼓脹，顯然這一夜有所收獲。

    以古墨的腳程，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就回到了城中。天雖早，街上的小販已然開始做起了生意，古墨掏出兩個銅子買了兩個大肉包，幾口塞入嘴中咀嚼了幾下就吞咽了下去，然後砸開了商鋪的店門，在店小二嫌棄的目光中掏出僅剩的幾個銅子買了幾個破舊的瓶瓶罐罐和一把熏香。

    沒有理會店小二的態度，古墨抱著幾個破舊的瓶罐離開了店鋪鑽入了街道一角鼓搗起來，搗棍與瓶罐碰撞的聲音在街上回蕩，街上的行人來往，卻無人注意和理會。

    鼓搗了許久，古墨將一晚上尋找到的草藥都鼓搗成了液汁，小心地混入了一個小瓶之中，紮緊瓶口後放入了袖中，餘下的殘渣則隨意扔棄在了街角。

    “汪汪……”不知誰家的惡犬追得一隻小犬在街上狂奔，古墨抓起搗棍隨手扔出，大狗轟然跳起熟練地咬住了飛過來的搗棍，用力一咬卻發現不是自己鍾愛的骨頭，正待發怒，卻身體抽搐起來，不久之後再沒有力氣動彈，懶懶地趴在了原地。

    看到這裏，古墨才略有滿意地離去，渾然不知街上某家主人的怒罵，一點也沒有罪魁禍首的覺悟。

    走在街道上，看著不遠處正與老板討價還價之人，古墨眼中一亮，隨即嘴角彎起一道弧度，快步走了上去。

    “兄弟，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古墨拍了拍小四的肩，一臉興奮地叫道。

    “你，你哪位？”小四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陌生少年說道。

    “你，你居然不記得我了！”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古墨憤憤道:“你忘了？前幾日我們可是在芸香樓喝花酒來著，當時可是大家都說好了，誰先醉了誰付賬，沒曾想哥哥你卻跑路了，小弟我第二日可是差點把褲頭都壓在那裏了！”

    “哦，哦，是你啊。”聞言，小四臉露尷尬之色，雖然仍舊記不得對方是誰，但是確有過幾次第二日逃跑賴賬的經曆，趕忙應聲道。

    “不行，今天說什麽也得再喝一次。今天哥哥你可要幫我，我可是很久都沒有見到芸香樓的頭牌了。”說著，古墨臉色流露出垂涎之色。

    “好，好……”路遇誌同道合的酒友，小四頓時也變得興奮起來，也不管街上路人眼中投來的鄙夷之色，兩個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走入了巷道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