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樹影斑駁，桂花落滿了一地，隻有在撲朔迷離的燭光搖曳中，似乎可見一二。

    “娘親，所以是你救的梨子娘嗎？”

    我望著泛著歲月浸染的枯黃紙張，一筆一劃之間似乎還存留著當時梅花綻放的香氣。

    我依稀想起那是一個萬雪齊飄的隆冬，大雪掩蓋了一切，所有的真相。隻有數點梅花綻放，在白雪皚皚一片之中點綴了一些生氣。

    那年的梅花開的真好，整個城中競相綻放，遠遠的都可以嗅到梅香。

    “對了，元寶，那梨子如今多少歲？”

    “梨子已經八歲了，比我在人間要大那麽了一歲呢。”

    是嗎？八歲，八歲。

    陳家落難也快有八年了吧。

    這麽來倒是的確有點奇怪了。

    那日，我答應了陳岸後從牢獄出來之後，便匆匆去了女牢中找到了陳姐陳夫人她們。她一個深閨女子大概還不知道他的父親犯了什麽事情吧，隻可惜這麽年輕這麽就要遭受如此波折，經曆生死離別。

    牢獄當中暗沉沉的一片，連一片陽光都照不到。

    四下靜謐，卻顯得詭異，不似尋常牢獄中，總有人在喊冤哭鬧。

    我瞧著那陳姐，她麵容憔悴不堪，一身破舊的囚衣，早就不是那尊貴的陳姐了。

    “陳姑娘，你的父親托我帶你離開。”

    我瞟了眼看管的牢頭，已經被我打暈，現在這裏暫時很安全。

    她未抬頭瞧我，我隻得放大音量提醒她：“陳姐，陳姐。”

    她這才緩緩抬起頭，兩眼可能是哭過太久，留下淚痕，眼圈也是通紅一片。臉上也是髒兮兮的瞧不出是長什麽樣子，隻是那精致端正的麵龐猶可以瞧出是個美人。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會一個人走的。“她哭著揪著她娘親的袖子，哭鬧道：“娘，我不能一個人走，我不要離開你啊娘，我也不要離開父親。”

    “你知不知道，你留下來也是死路一條。”

    陳姐早已經哭的和淚人一樣，痛苦萬分。

    “你怎麽這麽糊塗啊念如，你走吧，你走吧。”陳夫人憐惜地摸著女兒的麵龐，用袖口擦著她臉上的灰塵，慢慢地捋著女兒兩鬢的秀發。

    一時間，母女二人便雙雙抱頭痛苦。

    陳岸最後一片金葉子竟然不是用來救自己，而是自己的女兒，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就算是綁也得綁走陳姐。

    “念如，你忘記了，你不可以死，你不是一個人你知道嗎。好好活下去，念如。”

    “娘親。”

    陳夫人推開自己的女兒，絕望的臉上閃過一絲堅定，“你不走，娘親現在就撞在這裏。”

    陳姐隻得答應道：“好，好，我走，我走。”

    “葉姑娘，求求你趕緊帶女離開吧。”

    陳母堅定的望著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一直給我磕頭。

    我打開牢門，正打算拉著陳姐離開，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油燈卻被打翻，火勢迅速蔓延開來，我見姐還有一絲猶豫，用力拉著她。

    “娘，娘”

    陳姐嘶喊著，緊抓著牢獄的木頭不走。

    哎，沒辦法，我隻能打暈她了。

    我離開時沒有回頭，大火映照著我的臉，隻依稀看到人影在火光之中，隱隱悠悠。

    隻聽到陳夫人大喊一句：“念如，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聲音離我們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到我確認，陳姐是安全的。

    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也是幫了我的忙，那場大火燒死了牢獄裏麵很多人。

    “娘，你那大火是火燭不心打翻的？”

    我望著眼前的燭火，好似當日那般亮眼刺目。

    那場火，是有意還是無意，誰還在乎呢。

    最重要的是陳姐被我順利地帶出來，而所有人都以為陳家姐也死在那場大火之中。

    “那後來呢，娘親？”

    後來我把陳姐帶到客棧，陳姐傷心過度一直發著高燒，休息了好多日才醒過來。

    不多久，便有人來客棧找我。

    我那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到，陳老爺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

    陳老爺早早就安排了自己信的過的一個門生，來我客棧等待消息，一旦確認了消息再帶著姐離開。

    我當時記得，我問過她“你們想過要去哪裏嗎？“

    來者搖搖頭，神色迷茫，“到哪裏算哪裏吧，老師將姐交給我，我就一定要照顧姐，豁出我這條命也要救姐離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留在城中，才是最安全的。“

    那個時候，陳大人剛剛過世不久，我讓他帶著姐改名換姓，從此隱居在城中。

    沒想到，八年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他們隱藏的很好，連我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元寶，去把窗戶關上吧。”寒風淩冽，吹的我眼睛生疼生疼。

    兜兜轉轉，竟然回到了一開始。

    “娘親，你怎麽了。“

    “沒事，我隻是有點頭暈。我之前過要救陳大人的女兒，陳大人的恩情我沒有忘記，是我沒有完成他托付的事情。”

    “娘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成功地將陳姐救出來了，再那個陳大人有什麽好同情的啊，貪汙受賄，就連賑災的錢都貪，那得多少難民餓死在街頭啊，這種人就是死上一百回也是不夠的。”

    “不是的。”我不忍心元寶這麽陳大人，“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呢，朝堂的事情波雲詭譎，變幻無常，元寶你好，想不通這一切是很正常的，這一切都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麽多年，我很少會和當官的做當鋪的生意，那群人無非都是讓我保他們官運順暢，步步青雲罷了。

    我和陳大人雖然隻有幾麵之緣，可是我知道他是一個正人君子，是一位心係天下，為天下蒼生謀福利的父母官。

    當年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心裏比我更加明白，他不得不死。

    深夜裏，寂靜無聲。今日客房已經住滿了。

    “房間已經滿了。”我失望地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爹爹你要住在哪裏。”

    我輕輕地敲著元寶的頭，“當然是和你一起了，難道和我住在一起嗎？”

    完我隻想自己扇自己，口無遮攔的毛病這麽多年一點沒有改進。

    哎~~~~~~

    “好，我和元寶住一間。”

    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我心想，要是我們可以一起永永遠遠，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