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將軍川邊揚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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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中哥老會總堂和各大堂口,都跟郝天民的綿州大堂口一樣,在緊鑼密鼓地為起事作準備,大清朝廷又在做些什麽呢?

    六月初十,內閣會議決定革王人文的職之後,******接著問道:“各位大臣,你們看,哪個去做這川督比較好?”

    載澤就說道:“這人一定要公忠體國,能跟內閣一條心,又能用非常手段來處置非常事體。”

    眾人聽他這麽說,就都不吱聲了。

    沉默了移時,還是沒人說話,******就說道:“既然眼下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各位就再思謀思謀吧!今天先向給成都發電,革王人文的職,令尹良護印。沒了王人文撐腰,我看那些鬧事的還敢不敢鬧!至於川督人選,我們改天再定!”

    六月初十,一道內閣諭令發到成都,革了王人文的職。

    因為沒有合適的川督人選,四川的事兒也就隻好拖著,一拖就拖了半個月。

    王人文被革職,更激起了保路民眾的怒火,川省的形勢迅速惡化著,護印的布政使尹良凡事都做不得主,就隻好接二連三地給內閣發告急電報。

    這樣一來,******再也坐不住了,就在內閣會議上再次提出推薦川督的事來。

    他說道:“各位大臣,這川督的事兒不能再拖了!你們有適合的人選了嗎?”

    於是有人推薦端方。

    盛宣懷就反對道:“端方倒是合適,隻是他現在不能動,他得把粵、湘、鄂三省的善後做完,不能前功盡棄。”

    有人推薦岑春煊。

    有人應聲說道:“岑春煊確實合適,隻是他根本動不了身,聽人說是重病纏身,已經臥床不起了。還有人說他已經準備給朝廷上遺折了!”

    這些閣臣又推舉了一些人,但又都被他們否決了。

    最後,還是******說道:“這個不行,那個去不了,各位,你們看在川邊的趙爾豐如何?”

    載澤故意深思了一下,才說道:“王叔,就趙爾豐在川邊的作為看,倒是個適合的人選,隻是他離開川邊,川邊的事又交給誰呢?那裏可不能少了他這種鐵腕人物啊!”

    ******說道:“就眼下的情形看,川邊暫時不會有事,讓建昌道傅華封護印暫理邊務,著趙爾豐署理川督,四川的事平息了,再讓他回任不就結了。”

    眾大臣聽******這麽說,就沒什麽異議了。

    於是六月二十六,一道內閣諭令發到打箭爐,命令川滇邊務大臣、駐藏大臣趙爾豐立即赴成都署理川督。

    一個也許會在曆史上彪炳千古的人物,就這樣被清末四川的這場暴風雨卷入了無底的深淵。

    是人改寫曆史,還是曆史在改寫人的命運,這是一個太難證明的話題了!

    近代學者章士釗有首《將軍歎》,這樣寫道:

    晚清知兵帥,岑袁最有名。豈如趙將軍,川邊揚英聲。政變始辛亥,全川如沸羹。縱賊舞刀來,喪此天下英。

    這首詩說晚清真正懂軍事的將帥裏邊,最有名的要數岑春煊和袁世凱,但是他們卻比不上在川邊英名遠揚的趙將軍。

    這位趙將軍是誰呢?他就是趙爾豐。

    趙爾豐,字季和,祖籍奉天襄平,清漢軍正藍旗人,前任四川總督趙爾巽之弟。

    趙爾豐入仕之初,在山西靜樂、永濟任過知縣,後因四川總督的錫良的推薦,出任四川永寧道的道員。光緒三十一年六月,時任駐藏大臣的鳳全在巴塘遇害,朝廷就調趙爾豐任建昌道的道員,他受命招募兵勇,平定地方土司的叛亂。當時,由於清政府和駐藏官員對藏區事務的處理不力,致使原本反英的西藏高層轉而成為親英勢力,從而得到英國支持,西藏地方軍隊經常在西藏和川邊鬧事,與朝廷駐西藏和川邊的軍隊發生衝突。根據這一情況,清政府製定了在川邊實行改革藏政和改土歸流的政策,意圖穩定川邊局勢。

    趙爾豐奉命率兵會同四川提督馬維騏會剿理塘、巴塘土司的叛亂。趙爾豐做事果斷,又善於打仗,所以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平定了川邊藏人的叛亂,在平叛中打死了理塘土司和桑坡寺的大喇嘛,並將巴塘的正、副土司及抓住的叛亂藏人全部就地正法,讓當地的藏民提起“趙爾豐”三個字就害怕。

    光緒三十四年二月,力圖全麵整頓藏政的清政府任命趙爾豐為駐藏大臣兼川滇邊務大臣。

    趙爾豐當時就給朝廷上奏了《平康三策》。

    他在奏折中寫道:

    移川督於巴塘,而於四川、拉薩各設巡撫,仿東三省之例,設置西三省總督,藉以杜英人之覬覦,兼製****之外附。

    宣統元年,趙爾豐又率川兵入藏,與鍾穎所率之軍會師於查木多,然後兩軍迅速推進到工部一線,屢敗英國組織操縱的西藏叛軍,乘勝進入了拉薩,並代表朝廷宣布剝奪十三世****的名號。十三世****逃往印度。

    趙爾豐就在工部和波密地區開始了改土歸流。在這期間,他又率軍消滅了波密王白馬青翁獨立政權,並將白馬青翁擒拿處死,在這一地區先後建立起了查木多、江達(工部)等十多個縣,徹底消除了丹達嶺以西的後藏的安全問題。消滅白馬青翁軍的同時,趙爾豐向南派兵,進入察隅地區,建立了察隅縣。當時很多西藏的邊遠地區,如白馬崗地區(即今墨脫縣)和門隅--洛隅--下察隅地區的頭人都派人來見趙爾豐,要求設置郡縣。

    趙爾豐在藏區改土歸流,所收邊地(指改土歸流),東西三千餘裏,南北四千餘裏,設治者三十餘處,使西康建省粗具規模。

    趙爾豐在川滇邊實行改土歸流,移內地民眾實邊推動墾務,廢除土司製度和寺廟特權,對發展藏區農牧業、手工業、交通郵電業和文化教育事業頗有建樹。除了對藏區進行收權方麵的政治改革,也在經濟、文化、教育、衛生等方麵為西藏帶來了一係列新事物。如平治康川道路,敷設川藏電線,雇比利時工程師架設河口鋼橋;開辦工廠;創設郵局;選派年輕藏人到內地學習工藝;在拉薩建立商品陳列所供藏人參觀;編練新軍,辦陸軍學堂和巡警教練所,設步警和馬警維持治安;趙爾豐在康區創辦學堂六十多所,親自為其編寫課本;還出版發行了藏文白話文報紙,設立譯書局、印刷廠等。

    四川總督錫良對趙爾豐極盡推重之詞:

    “忠勤純愨,果毅廉明,公爾忘私,血誠任事。”

    後人評說:“爾豐之治邊也,先與兵威,……邊地既定,即從事各種建設。……但奠定西康政治之始基,宜為趙氏。……趙本人亦明敏廉潔,辦事公正。犯法者雖近親不稍恕,康人多信服之”。

    近代著名學者李思純也說:“金沙江以東十九縣,尚能歸附,皆因清季趙爾豐之餘威,於民國以來諸邊將無預也。”

    尚秉和《辛亥春秋》一書中也說:“自清以來,治邊者無有著功若此者”。

    在當時,趙爾豐是有名的鐵腕人物,如果沒有朝廷任命他接任四川總督的電令,後世對他的評價又該是另一番光景了。

    話說趙爾豐在打箭爐的行營接到署理四川總督的電令,他著實興奮了一陣子。

    他想,自己從在山西做知縣起,到現在打熬了快三十年了,雖然三年前升了駐藏大臣兼任川滇邊務大臣,也跟做總督差不多,但長年駐軍打箭爐,時不時的就得出兵放馬,跟那些反叛的藏人開戰,殺人放火也來勁,但有時不說十天半月,甚至一兩個月都不能安安心心地吃頓飯、睡個覺,哪裏比得上在成都那種地方當總督呢?再說自己已經六十五了,這種出兵放馬的事自己做起來也有些吃力了,而且自己幾年前曾署理過川督,可惜後來沒能做得成川督,每每想起就難受。

    這回去成都雖然仍舊是署理,但他覺得,實任川督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因為朝廷這個時候讓他去署理,那擺明了的就是要用他的鐵腕來鎮撫四川,他隻要鎮撫住了四川,川督這個實缺就肯定是他的,而且他希望在解決了四川的問題之後,一定要請求朝廷實施他的“平康三策”,他要盡自己的能力,完成藏區的改土歸流,給大清朝建立起牢固的西南邊防,這於國於己,都可以說是千古功業了。所以,他真想一抬腳就去成都接印了。

    興奮過後,他又一個人在議事廳裏獨自徘徊。

    他知道,眼下的四川燙手,所以他得找人來參合參合。

    想到這裏,他向廳外喊道:“來人!”

    立即從門跑進來一個親兵,向他問道:“大帥,有事?”

    “去把廖、高、湯三位師爺請來!”

    “是!”那個親兵答應一聲,轉身就跑出去了。

    他隻聘了三個師爺,而且這個師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了,因跟他出兵放馬有功,他都給他們保舉了功名,兩個是記名知府,一個是記名同知,隻要他肯放他們走,這三人都能補上實缺。可是,他不能放他們走,他們早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一刻也離不了這三個人。他想,等他穩穩地坐上了川督的位子,他就給他們在成都安排實缺,讓他們都真正地做做官,而自己需要他們參謀參謀的時候,他們又都能一喊就到。

    他的首席師爺是主理文案的,姓廖,名叫廖思乾,字朝元,是個紹興師爺。這人為人精明,文案做得精細,趙爾豐所有的奏折都出自他的文筆。任何人讀他寫的奏折都找不出毛病來,所以趙爾豐特別依重他。但是這人的手爪子也伸得長,專一撈錢,所以人們背後都叫他“死要錢”。

    第二個也是紹興師爺,姓高,名叫高達永,字恒生,他是替趙爾豐主理錢糧的。他在趙爾豐手下主理錢糧,是理財的一把好手,錢糧一經他手,就能讓上至趙爾豐下到營官都從中得到好處,所以他在趙爾豐那裏人緣最好。當然,他自己也落了不少好處。他處世精明,對形勢的分析也很有見地,所以趙爾豐對他也非常依重。

    第三個是主理刑名的湯師爺,這是個四十出頭的四川人,名叫湯懷仁,字思禮。人們背地都叫他“湯壞人”,其實他並不算是個很壞的人,他精通大清刑律,在趙爾豐手下,他分析處理案情是絲絲入扣,不留半點漏洞,執行法令鐵麵無私,所以很多人都認為此人心狠手辣,就給了他那麽一個綽號。

    不一會兒,廖、高、湯三位師爺就隨那個親兵來到了議事廳。他們一起躬身給趙爾豐行下禮去,說道::“大帥安好!”

    趙爾豐向他們揮揮手,說道:“都起來坐了,有事和你們說。”

    三人站起身,向趙爾豐告了坐,又往後退了退,就議事廳上最近的三張椅子坐了。剛一坐下,廖師爺就開口問道:“大帥,要議的是什麽事?怎麽不見各位副將、參將呢?”

    趙爾豐說道:“不關他們的事,所以隻叫了你們。剛接到內閣諭令,讓我立即起程去成都署理川督,去還是不去,我有點拿不定主意,所以請你們過來議議這事。來,你們說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三個師爺聽了,稍稍沉默了一會兒。

    廖師爺首先說道:“大帥,去成都做川督本來是件好事兒,肯定比呆在這打箭爐強,但眼下去署理,又不是實任,就不如還留在打箭爐,那邊保路會鬧得正凶,是撫是剿,朝廷又沒個章程,弄好了是給別人揩屁股,弄不好就要代人受過,所以我覺得還是不去的好。”

    他覺得現在趙大帥去署理川督,雖然去的是好地方,可品級並沒有變,而且無異於把他自己放在火爐上烤,什麽好處撈不到,還可能把自己烤焦。當然,廖思乾自己是“死要錢”,他更覺得,現在去成都恐怕不但撈不到錢,還可能丟命,所以勸趙爾豐不要去接印。

    他話音剛落,高師爺就說道:“大帥,我覺得這個印還是要接,很多人都想做川督,這四川是天下最富的地方之一,雖不及江南,但江南這些年早被打爛了,而川中出的麻煩最少,四川人的日子過得最平靜,有錢人多,所以並不是人心思亂。眼下這種局麵,是朝廷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他們要鬧騰,如果能讓朝廷收回成命,鐵路還讓四川人去修,川中立馬就會太平。再說,大帥在這康邊打熬了這些年,也應該到這種好地方去幹幹了。所以,我覺得大帥應該早點起程,慢了恐怕生變,因為好多人都盯著這個位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