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搜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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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四年十月十八日黎明時分,在延綏西路邊牆近兩、三百裏之外,一隊明軍騎兵正躲在一處隱蔽的地方休息。

    張孟誠抖掉了他身上毛襖的露水,以便讓自己能休息的更舒服一點。在親自執行了一遍輕騎遠出的任務後,他才清楚的體會到其中的辛苦之處。在近邊地帶還好,到了更深入的地帶以後,隊伍開始選擇在夜晚進軍,而白天則是躲起來以防被蒙古人發現。

    在古代北方就快要入冬的夜晚裏,騎著馬在野外行軍絕對不是一個愜意的事情。不隻是寒冷的天氣,長時間的騎行也幾乎要把張孟誠顛散架。同時他們還要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狀態,所以張孟誠等人目前的精神狀況可想而知。

    在此次遠哨行動,把都河堡調撥了六十餘名騎兵,戰馬和馱馬八十餘匹。本來作為偵查行動,不應該帶著這麽多人出來。可是延綏巡撫張福臻要求他們調查的範圍比較大,而張孟金一夥也想盡快完成任務,所以就將周紹騰、範順疆、車繼寶他們三個哨隊全派了出去。

    這麽多人出發的同時,張孟金也是打算能零星撈點人頭也是好的。不過即使這次沒有戰果也無妨,張孟金準備了幾顆人頭,作為這次行動的戰功準備。幸好神一魁的人馬,有不少剃發的人。稍稍修飾一下,應該可以瞞過去。

    車繼寶和周紹騰都帶著人往其他方向去了,張孟誠則是跟著範順疆一起行動。不過範順疆等人並沒有什麽發現,所以趁夜直接趕回了約定好的集結地。他們打算等候其他人,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消息。

    在張孟誠閉目養神的時間,車繼寶帶著隊伍趕了回來。他的小隊除了都十分疲憊,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範順疆連忙安排人給他們送上燒好的熱湯,並向車繼寶詢問有沒有什麽發現。車繼寶搖了搖頭,就低頭喝起了熱湯解乏。範順疆歎了口氣,隻能耐心的等著周紹騰的人馬趕回來。期望還沒回來的他,能有一些發現。

    在車繼寶的隊伍回來的半個時辰後,周紹騰總算是帶著隊伍趕了回來。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麽交戰的痕跡,可是周紹騰疲憊的臉上,掛著的那一抹笑容。讓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範順疆不等周紹騰下馬,就衝了過去。扶住周紹騰的馬韁說道:“你那是不是發現達子的蹤跡了?”

    周紹騰一邊招呼著部下休息,一邊對著範順疆說道:“離這往東北邊四十裏的地方,有達子牧群行動過的痕跡。俺檢驗了一遍遺留在一處的糞便,是牛糞而且很新鮮,時間應該不到一天。俺仔細打量了一陣周圍,看上去應該有是數百隻牲口一起走過,俺還發現了車轍的痕跡。”

    範順疆聞言陷入了沉默,車繼寶則是興奮的說道:“咱們現在就出發,這牲口數量不多,達子應該沒多少人。”

    若隻是發現牲口的數量,還不能斷定蒙古人的數量,因為蒙古人同時會放牧好幾處牧群。可是若有車轍的痕跡,那就表明了這是蒙古人在進行遷移。隻有幾百牲口的話,這支遷移隊伍的蒙古人絕對不是很多。

    張孟誠給周紹騰端上一碗熱湯後,有些不解的對範順疆問道:“達子既然不是很多,咱們這些人就可以擺平,為何你還悶著不說話。”

    範順疆看到不僅是張孟誠又疑問,周紹騰和車繼寶也望著自己。隻好把自己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我和老車的隊伍都沒發現達子的蹤跡,現在就隻有老周的隊伍有發現。我覺得有些奇怪,這附近的水草還算好,為何達子的蹤跡那麽少。而好不容易發現達子的老周那,達子的數量看起來又不多。我心裏想不明白,就怕是不是哪裏有鬼。”

    車繼寶雖然也發現了異樣,但他認為這些完全是想多了,繼續主張應該往東北進發。

    周紹騰聽聞範順疆和車繼寶那都沒什麽發現,他也不由地覺得有些奇怪。考慮了一陣後他對著三人說道:“反正俺們都已經查清楚了,這周圍並沒有啥達子,俺們直接回去也行,隻是好不容易找著達子的蹤跡,不幹這一票,俺覺得有些可惜。”

    車繼寶也發言道:“即使其他地方也有達子,他們的人得知咱們到後,要將人都集結起來,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咱們若是能快打快離,根本就不用怕他們,幹完這一票,咱們就迅速往後撤。我不相信他們能追的上咱們。”

    在車繼寶的強烈要求下,幾位頭領還是決定向東北方向,迅速幹上一票。在等周紹騰的人馬休息過一陣後,所有人迅速向東北方進軍。在經過兩個時辰的探索後,總算找到了蒙古人的駐牧地,這隻有寥寥幾個帳篷的駐牧地,蒙古人果然不多。

    雖然蒙古獒犬的吠叫,提醒了主人敵軍來襲,可是六十餘名明軍騎兵,還是用手中的馬刀,迅速粉碎了敵人孱弱的反抗。

    這夥蒙古人隻有一人騎上馬,好不容易衝了出去。可是沒能逃出多遠,最終還是被張孟誠用鳥銃解決了。

    用手中的柳葉刀解決了煩人的蒙古獒犬後,周紹騰將帳中的老幼婦孺驅趕了出來。與一名懂蒙古話的部下一起,不斷用刑逼問周遭的信息。而車繼寶則是和範順疆,則是帶著隊伍檢查戰場,同時還將各處的牧群驅趕了起來。

    張孟誠走到周紹騰一旁,一起逼問其他蒙古人的信息。這名蒙古老漢,整支右手都被周紹騰砍斷了,居然還是表現地十分硬氣,他不停的謾罵周紹騰。不過他的詞匯量似乎並不怎麽豐富,反反複複就是xx的漢人之類的話。

    不需要翻譯解釋,周紹騰也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所以周紹騰再次舉刀,將這名俘虜的另一隻手也砍斷了,打算以此繼續逼問。可是沒想到這名蒙古俘虜居然直接疼暈了過去。考慮不周的周紹騰,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一刀砍下這名老漢的腦袋,之後又命人從俘虜中拖出一個孩子。

    不過這次倒是出現一次意外的狀況,當周紹騰的部下,粗魯的將那名大約隻有六、七歲的孩子拖出來時。抱著孩子的母親居然用漢話不停叫道:“別殺我孩子,別殺我孩子。”

    這名婦人的漢話,並不是大明的官話,也並非是陝西的方言。雖然有些口齒不清,但是可以聽出來濃厚的山西口音。

    周紹騰覺得有點意思,就拔出解首刀抵在男童的脖子上說道:“你們這裏總共有多少人,周圍還有多少達子?”

    孩子的母親應該是被嚇壞了,隻是不停地喊著,別傷害她的孩子。有些聽煩了的張孟誠,直接走了過去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說道:“咱們將軍在問你話呢,你給我好好回話,要不然我剝了這孩子的皮。”

    被打了一巴掌後,這名達子婦人總算是回過了神,聽到張孟誠說周紹騰是將軍。連忙爬到周紹騰身前,不斷磕頭道:“大將軍開恩,隻要大將軍您能放過我的孩子,我什麽都說。”

    周紹騰對著張孟誠笑了笑,擺起將軍的架子在一旁沉默,同時把孩子還了回去。張孟誠裝出一副將軍狗腿的樣子,對著婦人說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說漢話?”

    婦人抱著自己孩子,畏懼的回答道:“奴婢是漢人,名叫劉喜兒。本是在山西神池給財主當丫鬟的,多年前被擄掠出了漢境,之後就被迫一直跟著他們四處遊牧。”

    張孟誠看著抱著孩子的婦人,發現孩子居然偷偷用仇恨的眼光,瞪了他一眼。所以張孟誠決定之後要宰了他,不過此時他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繼續問道:“你們這裏總共有多少人?”

    “總共有十五個人,四個男人剛剛都被大將軍的人殺了,剩下的就是咱們這些女人孩子。”那名婦人一邊發抖,一邊回話。雖然還是有些口齒不清,但是比剛剛好多了。

    張孟誠看了看押在一旁的俘虜,加上身前的母子,確實是有七名婦女和四名小孩,對著周紹騰點點頭。周紹騰這時擺出很有威嚴的架勢問道:“周圍還有沒有其他的達子?”

    “在北邊還有一些帳篷,能打仗的男人,加起來也有幾十個人。”

    “這裏的達子是哪個部落的,管事的頭領是誰,他又在哪裏……”

    接下來的時間裏,周紹騰和張孟誠問出了不少信息。原來這裏的人原本是之前插部收降整理的部分套虜人馬,加上北邊十餘個禹爾惕,組成了一個得沁。(注一)

    能打仗的男丁不多,也就二三十人左右,而其他地方,要隔上很遠才有另外的蒙古人駐牧。原來蒙古人的大部隊已經被虎墩兔調走,留在此處的隻是一些新安置過來的牧民。由於遊牧經濟天然的分散性,遊牧村子的戶與戶之間通常會隔開好幾裏,想必其他的蒙古人還沒發覺。

    周紹騰和張孟誠認為機不可失,在與其他人商議過後。把都河堡的騎兵隊人員留下三名騎兵看守在這裏,其他人迅速向別處的蒙古人駐牧點殺去。趁著蒙古人的戰力還分散在各處的帳幕裏,他們六十餘名騎兵進行高速機動,一口一口吃掉了在這裏的整個得沁。

    幸好張孟金想盡快完成任務,一口氣派出了手下三個頭領,分別率領的三個哨騎隊。所以有足夠力量冒險的把都河堡騎兵,在這次本來隻是哨探的行動裏,直接演變成了輕騎搗巢。

    六十餘名把都河堡的騎兵,在付出幾名騎兵負傷的代價後。總計斬獲首級二十三顆,俘獲男女五十五人,再加上得到的大批牲畜和物資。回到寧塞城下的把都河堡騎兵們,讓所有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ps:注一:“插部”就是蒙古人的察哈爾部,林丹汗的部落,有的文獻也會稱呼為插漢或插漢兒,察哈爾也就是插漢兒諧音來的不同翻譯。

    “禹爾惕”在蒙古語裏本是帳幕的意思,通常代表蒙古人“戶”的概念。

    “得沁”本是蒙古語四十的意思,後來發展成蒙古人的行政單位。雖然名義上是四十戶,但是“得沁”的戶數一般會少於四十戶,十餘戶的“得沁”並不少見。當然,根據情況的不同,也有超過四十戶的例子。與“得沁”類似概念,的還有“和林”,代表二十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