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才華當得座上驚 (為龍緣12346萬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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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時代都有主旋律。

    所以無論是現在的主旋律文章,還是後世的主旋律電影,抓住的無非就是那個愛國的主張。

    沈耘如今所作,赫然便是一篇主旋律的文章,但沒有任何疑問,字字句句,都說到了實處,並非一味的為了吹捧而吹捧。甚至於其中對於兩國兵馬的比較,也沒有任何誇張。

    文章至此,張世安已經滿意到連連點頭。

    先前那幾個發問的,這會兒也衝著沈耘連連點頭。

    不過兩篇文章也用了半個多時辰,眼看著亥時將盡,樓口也徐徐傳來踏階而上的腳步聲。

    不論是張世安,還是這些個名士,甚至沈耘,都極為期待地看著。

    一個俊朗的少年翩然而來,驗過了竹牌,步履井然有度來到堂中,朝張世安一拜:“晚輩韓揚,拜見府台公,拜見諸公。”

    待侍者將韓揚的竹牌送到張世安手裏,忽然有人問道:“韓生久在長安,不知師承何人?”

    師承,在儒家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自初唐孔穎達與陸德明二位大儒將南北朝戰亂後繁雜的傳承梳理一清直呼,傳承有序便成了讀書人特別的銘牌。

    有名師教導的讀書人,在士林中地位就要略高一些。

    韓揚微微一笑,朗聲回答:“家師太子中允監察禦史,上程下諱一個顥字。”

    很顯然,韓揚為自己的師承感到驕傲。便是連沈耘都為之一驚,這可是北宋理學的奠基人啊,說起來,這位韓揚還真的是師出名門了。

    而座中諸位就更是失態了。

    “可是那位在京師講過《易經》,深得橫渠先生讚歎的中山府程顥?”

    對於西北之地,張載的名聲可謂響亮的很。青年時代就得過範仲淹的肯定,如今更是在秦州旁邊的渭州做判官。環慶路很多軍事布置,都有張載的影子。

    韓揚點點頭。

    隨即迎來的便是一陣讚歎:“賢侄當真是一表人才。”

    張世安很是滿意,今日自己治下又出一個士林名儒的弟子,於自己而言,也是錦上添花的好事。

    “韓生且就坐。”

    被安排在沈耘對麵的韓揚,略微有些奇怪地看著沈耘。思索了一下,忽然間就嘴角揚起了有些鄙薄的笑容。

    沈耘尚在思索程顥兄弟的事跡,自是沒有看到這一幕。而隨著韓揚嘴角的輕笑隱去,又有三人聯袂上來。

    這幾位可是沈耘的熟人了,赫然是那州學三才子。三人齊刷刷上來,可是麵上終究是沒有一絲喜色。

    說來也真是倒黴。

    原本想著將詞和文章兩重樓的魁首都拿了,三人也風風光光上來。哪知二樓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沈耘,三人隻能無奈地被壓製,帶著兩塊牌子上了三樓。

    誰知道三樓又遇到韓揚這麽一個怪物,年紀輕輕,寫起文章來極為老道,當場就得了州學王夫子的滿口讚譽。

    三人隻能悻悻拿了二三名。

    一起拜過張世安後,自是被安排在沈耘和韓揚後頭。好巧不巧,這呂芳恰好就坐在沈耘後邊。看著身邊年輕的臉龐衝著自己點頭,呂芳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不少時,一樓寫詩的三位也上來就坐。隨後跟來的便是三層樓上共十五位評審。

    每一層樓,都有一位被擁在中間,手中持著評審後的稿子交到張世安手裏。接下來,便被請到了早已經安排好的座位上。

    酒宴就要開始了。

    鬆鶴樓的掌櫃這回是花了大力氣的。此時一個個小廝接連將酒菜送上來,沈耘看到自己案前,赫然是一疊烤羊,一疊烤兔,一疊金絲花卷,一疊蔥香豆腐,零零散散還有些蜜餞肉脯,再加一隻酒杯。

    烤肉上都是塗了蜂蜜的,加上上好的鬆木做柴火,隻是嗅到那散發出來的味道,便勾動了沈耘的饞蟲。

    不過,宴會的流程可不是直接開吃。

    張世安手中拿著那一遝紙,遞給身邊的幕僚——卻是要將沈耘這些人的作品一一念出來讓大家欣賞。

    率先登場的,自然是一樓三位的詩作。

    大抵題目要求如二樓一般,因此幾首在沈耘看來水準也很是不錯的詩作,悉數是描述這元夕夜景象的。更兼對張世安的吹捧,倒真是讓主人喜笑顏開。

    每念完一首,前頭那些名士便是品評一二。經曆著這個過程,倒是讓沈耘受益匪淺。

    而每點評完一首詩,張世安都會與所有人共飲一杯,而作者則會恭敬地站起朝這些名士們拜謝。九首詩的時間內,赫然用了大半個時辰。

    終於,到了二樓的詞作。

    易先生有意將沈耘的作品放在了最後,這第一首,念的便是呂芳的大作。

    “蕙香幽止。恰柳絮輕舞,梅瓣悄放……”

    一曲《女冠子》,極盡柔媚地描述了元夕夜張燈結彩喜氣盈盈的場麵。那些個名士們隻以為這便是二樓最好的作品,說出來的點評,自然就多了幾分讚揚。

    呂芳看著一臉微笑的沈耘,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這些人將自己吹上天,呆會難道要將沈耘供起來不成?他隻以為這是前頭的名士們知道了沈耘的作品,這會兒正變相地要襯托呢。

    滿臉通紅的呂芳朝前一拜,旋即坐下低頭皺眉。

    接下來的,卻是曾明禮的詞作。這位到最後隻撈到了二樓的前三,三樓並沒有什麽斬獲的州學三才子之一,看著座中州學的幾位夫子,臉色早就羞紅了。

    同樣的,詞作質量還要比呂芳好一些的他,更是得到了盛讚。

    直到此時,張世安才朗聲大笑:“接下來,你們猜一猜,這詞作是座中哪位高才的?”

    這還是張世安第一次發出這樣的詢問,座中客人倒是將這個當作遊戲一般,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猜測。

    似乎覺得沈耘正是寫文章上來的,而程學門人一向視詩詞為小道,尊經義為上門,底下弟子自然也不會冒著罵名去作詞。

    想來想去,也唯有趙文清此人了。

    已經知道二樓詞作疊放次序的幾人,紛紛笑著看向趙文清。

    “莫不是州學的趙生?如此看來,州學三才子占盡詞作前三,倒也是今年元夕文會的一樁佳話。”

    這會兒輪到趙文清羞愧難當了,慌忙起身朝前頭躬身一拜:“諸公莫要折煞學生,這詞作,卻並非學生所作。自當初聽到這二首詞至今一個時辰,學生腦海依舊覺得,若非柳三變在世,無人能再寫出這等詞來。”

    趙文清的回答自然讓州學的幾位夫子有些遺憾。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為強烈的好奇。到底是誰,能夠得到趙文清這樣的稱道。

    除了知情的幾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沈耘和韓揚二人身上來回。

    就在此時,韓揚卻忽然說道:“詩詞,小道爾。我不屑為之。”他在三樓拿了魁首,自然有資格說這句話。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很厲害的老師,就算有人不滿意,卻也壓根不放在心裏。

    張世安原本是想熱鬧一下氣氛,誰知道居然被這後輩冷了場。

    到底久經官場,養氣功夫倒也過硬。聽到韓揚的話也僅僅是笑了笑,便朝那幕僚點頭,示意開始誦讀。

    幕僚本也是個喜好詩詞的,被韓揚這麽一說,心裏也有些生氣。很是高聲地將第一首《木蘭花慢》念出來,立刻得到一個應時應景的高度稱讚。

    這下子輪到沈耘起身拜謝了。

    直到這時,座中人才紛紛驚詫起來。

    “沈生,你不是以文章上樓的麽?怎的?難道你是作了詞,又上了三樓寫了文章?”

    “天,怎麽可能這麽快。”

    “不可能啊,明明他上交的隻有一塊竹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此事等下一首詞作念完,我來解釋便是了。”張世安不得不起身將這些議論聲彈壓下去,衝著幕僚再一點頭,示意將下一首也念出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

    幾個搖頭晃腦品味其中韻味的名士癡了。沒想到,通讀下來,居然這麽有味道。四樓重現了先前二樓的場景,許久之後,才紛紛發出讚歎。

    “趙生所言,並無誇大之處。隻這一首,當得與柳三變相提並論。”

    溢美之詞不絕於口,衝沈耘點頭稱讚的同時,也將目光轉向了張世安。他們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張世安事先安排?

    感受到這些人的灼灼目光,張世安笑著點頭:“你們有些人心裏猜的沒錯。”

    “沈生本來就隻參加了二樓的較量,這一點想來易先生幾位最為了解。我收到的竹牌上,也隻有他詞作的名目。”

    將沈耘的竹牌交給侍從帶下去傳看,張世安則繼續解釋道:“方才我見幾位有心考校沈生,正好,我也有這個意思。因此,就未曾說明。不想這一試之下,倒真是讓老夫老懷大慰。”

    看著張世安的表情,底下有人不可置信地追問:“府台公,難道,沈生是在咱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才當場思考作文的?”

    雖然心中滿懷著震驚,張世安卻依舊回答:“題目是我等來前擬定的。在此之前,我也未曾見過沈生。那兩篇文章,就算不是我等問時所思,想來也是在走上三樓之後的事情。”

    “沈生,你說,可是這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