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寒梅新開文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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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沈耘一番所謂的內幕消息之後,文昌客棧內可謂越發熱火朝天。

    誰不想將新政吃透了,然後想出自己的策論。到時候得了那些考官的讚賞,一舉成為新科進士,從此光耀門楣。

    然而就在大家夥想的入神的時候,忽然間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是位與沈耘差不多大年齡的士子。一進來,與諸人作揖,起身後便很是直爽地說道:“諸位仁兄,在下乃是慶州士子岑士望。眼下已是深冬,寒梅初開,諸州士子紛紛辦起文會,以相互交流。”

    “我等找到城外一處梅園,想邀約西北諸地的英才共襄盛舉。不知諸位仁兄可否拔冗前來。”

    這是除了楚州的士子之外,沈耘等人首次見到來自其他州府的應舉士子。尤其一口慶州方言,算起來也是相當親切,這番邀約,還真不容拒絕。

    沈耘與趙文清相視一笑,隨後看看身後的士子們,見大家都是一臉的期待,自然轉過頭來朝岑士望一拱手:“岑兄相邀,我等求之不得。不知何時何地,由何人主持?”

    岑士望本來以為這裏頭是以趙文清為首,這會兒才發現,是這個比自己都還略小一點的士子當頭。登時再度拱手:“卻是出普濟門再往東走一裏地,有處落梅別院。此次文會,是由鳳翔府的應謙一年兄發起的,三日後,我等恭候大駕。”

    將沈耘所問的問題悉數答盡,岑士望再度拱手,這才走出門去。

    而等到邀約的士子們自然臉上一陣欣喜。

    “憋在客棧中整整一個月,終於到了檢驗所學的時候了。”

    文會自然要爭一爭高下,正所謂刀越磨越亮,理越辨越明。不曾與他人比較過的本事,誰都不知道有幾斤幾兩。況且文會也是另類的吃喝玩樂,正好在緊張的氛圍中放鬆一下。

    更不用說這種一個區域內抱團的文會,相互之間總會有些特別緊要的消息流傳出來。到時候對大家的好處,自然也是不可估量的。

    “盡然如此,那大家這兩天也不用繃的太緊。雖然都是西北的士子,到時候想必也要爭個高下。咱們秦州的臉麵,還是要靠諸位了。”

    沈耘並沒有說什麽豪氣幹雲的話來。

    似鳳翔府發起的文會,基本上也都是和和氣氣的比較,不會動輒如仇敵一般。而且在西北大家的本事都差不多,有重視教化的主官,自然文風昌盛一些,可是西北條件艱苦,也不會有多少名儒刻意前來講學,就算是高,也高不了多少。

    眾士子哄笑一陣,這才紛紛散去。

    臘月初十。

    難得連續三日都不曾下雪,尤其今日,溫暖的陽光灑下,讓經常窩在屋子的人們,忍不住要走出來嗅一嗅太陽的芬芳。

    踏雪尋梅本就是一件快事,何況還有士子們特別推崇的文會。莫說沈耘這些參加文會的,便是城中不少百姓,也自發出門循聲而來。

    天子腳下,文風鼎盛。

    普通的百姓哪怕不識字,也能分辨出一些好壞來。更何況士子們寫的詞,終究要流傳到勾欄裏,讓那些姐兒們譜了曲子,唱給千千萬萬的人聽。

    能一聽為快,未嚐不是一件樂事。

    落梅別院,顧名思義,專門種植了不少梅花。說起來城中的高官大賈多有喜好高雅,甚至附庸風雅的,由於城中地價太高,大都選擇在城外買地建造莊園。

    落梅別院自然是其中之一,來時沈耘等人都打聽清楚了,此地本是一位鳳翔府的商人建造,後來當作禮物送給了出自鳳翔府的一位朝官。

    那應謙一正是有這門路,才將之借過來,連別院裏的仆役都供他差遣。

    不得不說,這是絕對的大手筆。

    待五十餘人一道過來的時候,莊前正好站了幾人,看他們施施然走過來,便開口詢問:“不知是哪一州的仁兄,應某恭候多時了。”

    聽這介紹,便知道此人乃是文會的發起者應謙一。

    沈耘等人居住在外城,來時又是乘坐馬車,自然是最早前來的。應謙一也是仆役前去通傳後才匆匆趕過來。

    走到近前,沈耘帶著秦州一幹士子一拜:“秦州應舉士子,凡五十一人,與應年兄見禮。能的應兄相邀,我等不勝欣喜,匆匆趕來,但願沒有讓應兄久候。”

    “哈哈,原來是秦州的諸位仁兄,不晚不晚,說真的,諸位是第一個前來的,應某這這心裏,總算是落下一塊大石。先前還擔心應某聲名不顯,諸位仁兄不給薄麵。”

    “應兄說笑了,同時西北士子,如此盛事,豈能不來。”

    “好好好,快快請進,天氣寒冷,還是裏麵說話。”惡劣的氣候讓西北士子一般都有健壯的身體,雖說吹點冷風未必會著涼,可是誰又喜歡故意呆在這外頭受凍呢?

    被應謙一讓進別院裏,沈耘這才發現這莊園規模之宏大。

    或許是礙於規製,並不曾建造多少房舍。可是打著農莊的幌子,裏頭梅樹少說也有數百棵。而且引了活水過來,並且依水而建的亭子沈耘走進門便看到了好幾座。

    要知道沈耘家中的田產也不過幾十畝,還是良劣不一的。這莊園種樹的土地估計都有那麽多。

    當真是奢侈,沈耘心裏暗道。

    秦鳳路一府十二州,所有士子加起來少說也是五六百人。當然了,並非所有人都給應謙一麵子,因此預留的飲宴場所,容納的人數也不過三百多人。

    這是一處三重的高樓,此時向陽的一麵統統打開了窗戶,走進去便覺得暖烘烘的。暫且將沈耘等人安置在一樓吃些差點,應謙一便道聲歉:

    “諸位仁兄,且先安坐。慶州的諸位也要來了,應某需門口相迎,就先告退了。”

    不得不說,這一套禮儀坐下來,應謙一當真給人的印象非常好。沈耘這邊不少士子已經開始議論:“這位應年兄先前名聲不顯,不想不僅門路通透,便是禮儀也這般舒心。”

    “我看,估計是那家大儒的學生。先前都是苦讀,如今才被放出來。”

    或許,也隻有這樣一個解釋,來說明他為何如今才冒出頭來。

    眾人喝了茶水,暖暖身子,不少時,應謙一便帶著慶州一幹士子前來。

    為首的居然是那岑士望。

    這個結果當真讓沈耘等人驚奇,沒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甘為應謙一跑腿的。

    “諸位仁兄,咱們又見麵了。”走進來之後,不用應謙一介紹,岑士望便自來熟地朝沈耘等人拱手。很顯然,這個動作非常失禮。

    然而應謙一臉上並沒有絲毫不快,反而樂嗬嗬地點頭:“倒是忘了,秦州的諸位就是岑兄去請的。”

    將這些人也讓著坐下,這才繼續說道:“眼看著暫時也不曾有人再來,不妨諸位先介紹一二。應某久在京中,卻是無緣與諸位仁兄相識。”

    這個時候,已經是岑士望出來。

    “這件事情,少不得岑某要越俎代庖。”得到應謙一的示意,這才繼續說道:“岑某也是個包打聽。”一聲自嘲,引得在座諸人紛紛發笑。

    “岑兄,你就說你家兄長在禮部為官,你私下打聽了咱們這些州府的貢舉士子了。這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應考名單並非機密,私下打聽也不犯法。有這樣的門路,自然是件非常值得誇耀的事情。慶州士子說破,倒是讓眾人心中一驚。

    岑士望笑笑,並未露出得意神色,而是非常謙恭地朝沈耘這邊一拱手:“不知哪位是沈耘年兄?”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處的沈耘?”這年頭,詞紅人不紅的事情經常發生,這些士子們相互攀扯交情,都是從各自的作品開始。

    沈耘謙遜地站起來,衝岑士望以及應謙一等人一拱手:“不才,正是沈某。”

    “哇,不想居然這般年輕。”

    “本以為是個翩翩公子,不想長相卻是一般了些。”不得不說,這依然是個看臉的時代。殿試的時候,文章一般水平,長相好的絕對要比長相差的高幾個名次。

    岑士望與應謙一也一回禮,這才誇讚:“不想沈兄也是這般年輕。哈哈哈,看來,坐在沈兄旁邊的,便是秦州州學三才子之一的趙文清趙兄的。”

    岑士望是個心靈通透的。

    秦州州學三才子在西北也算是有些名聲,而且趙文清又是此次州學科考首名,略加猜測,便可以想出來。

    正納悶為什麽不說自己是韓揚的時候,應謙一忽然解釋道:“韓揚那廝我也曾見過,不想還真跑去到他老師家中住了。”

    搖搖頭,這才對著趙文清說道:“趙兄的名聲,我也聽說過,當日你秦州文會時作的文章,卻也傳到了鳳翔府。趙兄才學,委實讓人心生敬佩。”

    應謙一說的不管是不是客套話,但趙文清心裏還是美滋滋的。相互謙遜一番,這才由岑士望開始介紹其他的士子。

    就這麽一點功夫,眾人就被岑士望的本事給征服了。能夠通過紙麵上一些東西,借由沈耘等人的排序,居然猜對了一般人的名字,當真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