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囂張跋扈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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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耘慌忙拉住了黃楊村的村老。

    他心裏很清楚,這些百姓都希望他給出一個公道。然而,沈耘的胃口顯然並不止於此。一個小小的黃楊村,也不過動一動鄺家的皮毛。

    他現在要做的,是搜集更多鄺家橫行霸道為惡鄉裏的證據,然後,哪怕是麵對李圭複和耿榮的責難,也能夠硬挺下來。

    “既然如此,還請村老稍後讓所有村民,將鄺家這些年霸占土地的事情說清楚。我會全部記下來,作為呈堂證供。不過,單純霸占土地,這是沒有辦法定罪的。如果你們知道鄺家更多的惡行,並且掌握了證據,不妨也一並呈交給我。”

    沈耘的話,對黃楊村的百姓來說,不啻春雷。不少人喜極而泣,紛紛跪倒在地,哽咽著訴說自己的冤屈。

    作為業樂鎮的監官,李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和鄺家關係說不上親厚,但是往常鄺家也還會多少孝敬幾個。如今沈耘這樣在他麵前答應百姓收拾鄺家,顯然是告訴他,想要好好過活,最好明哲保身。

    李青顯然是個聰明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站在沈耘身邊,匆忙記錄著一個接著一個百姓訴說鄺家的惡行,到了最後,主動找這些人挨個摁了指印。

    沈耘接過這張證供,隨即對村老說道:“黃楊村的土地清查,現在便由你負責。記住了,但凡是鄺家侵占的土地,要給我如數標注出來。”現在已經將沈耘視為救命稻草的村老如何能不答應,而這個時候,沈耘則對戶曹和其他幾個差役說道:“你們前往其他幾個村子清查,記住了,也如這裏一樣,但凡鄺家侵占的土地,都列出來,不得隱瞞。動靜都小些,莫要太過聲張。”

    在黃楊村留下幾個差役,沈耘帶著李青匆匆趕往縣衙。

    見沈耘昨日出去,今日便回來,金長嶺略帶幾分詫異地迎上前來,躬身拜道:“縣尊到府城寨清查田畝,結果如何,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戶曹和其他人呢?”

    沈耘擺擺手:“金縣丞,你先莫要問這麽多了。我這會兒書信一封,你且派人送到業樂鎮黃楊村去。對了,派人到平安酒家定一桌菜,就說我今夜想要與鄺家三位豪傑共飲一番。”

    沈耘說完,伏在案上,匆匆數筆,寫完折好便交到了金長嶺手裏。

    這一番語言和行動,讓李青瞬間傻了眼。難道,這個知縣先前都是在誆騙黃楊村的百姓不成?這手段當真是高明啊,不過做了一番表麵功夫,便讓那些泥腿子乖乖把搜集到的證據給上交了。而且還記下了那些人對鄺家不滿。

    李青已經可以預見,今夜沈耘定然會將在黃楊村得來的狀子交到鄺家手裏,而後,鄺家三兄弟帶著人挨個收拾黃楊村的村民。

    一時間,李青看向沈耘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便是金長嶺,心裏也帶著幾分納悶。沈耘中途轉到業樂鎮,其實他是知道的,隻是在沈耘麵前裝糊塗罷了。現在沈耘居然要宴請鄺家三兄弟,這是怎麽回事?

    隻是沈耘不說,誰都不敢亂問,金長嶺接過書信,轉身便找差役去辦這件事情。

    大半個時辰後,騎乘快馬的差役來到了鄺家莊前。

    鄺家這些年仗著和州裏的關係,橫行霸道,便是連個小小看門的,居然也看不起縣裏的差役。聽差役說有書信要親手交給鄺家三兄弟,登時不屑地嗤了一聲:“咱家三位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書信在哪,給我我送進去便是了。你還是打哪來回哪去吧。”

    差役是什麽存在,那都是欺軟怕硬的主。此時聽得這門子一說,雖然心裏生氣,但嘴上卻不敢說半個不字。乖乖從懷裏掏出書信,交到這廝手裏,然後便聽得啪一聲,鄺家莊的大門狠狠砸在門檻上。這差役嚇得慌忙縮了縮頭,總算沒有被這厚重的門板砸到臉上。

    鄺家莊裏,門子雖然對這差役不假顏色,但是聽說是那個毛頭小子知縣的書信,還是比較重視的。匆匆走到一處花廳裏,鄺家三兄弟正在這邊吃酒。

    “三位老爺,那知縣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聞說是沈耘的書信,三兄弟接了過來,揮揮手,將門子遣出門外。

    鄺龍騰三人雖然未曾考取功名,但是小時候倒也念過私學,俗常書信的字還是認識的。打開沈耘的書信,隻聽得上麵寫道:

    “鄺家三位仁兄安好,在下沈耘,近日前往業樂鎮查察田畝戶籍,得知鄺家多有侵占田畝之事。沈某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故書信一封,還望鈞鑒。今夜沈某在平安酒家設下酒宴,恭請三位大駕,屆時對此商討一二,還望三位與沈某薄麵。”

    讀者沈耘的書信,平白的語言讓鄺家三兄弟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毛頭小子,這個時候才知道請咱們過去。哈哈哈,就算是查到了又能怎麽樣,咱們上頭可是有耿大哥和李知州罩著,就算他知道了,那又能怎麽樣。還想我等給他薄麵,他姓沈的哪來那麽大麵子,值得我兄弟三人彎腰。”

    老三鄺彪飛將書信揉成一團,隔著窗戶扔到外頭,很是張狂地說道。

    “三弟卻是有些過了。這沈耘咱們是要見上一麵,不過,今夜咱們肯定不能去。他叫咱們,咱們就過去,那咱們鄺家就太沒麵子了。等晾上他幾天,讓他明白咱們也不是好惹的,到時候再過去,想來也就好說話了。”

    看著鄺龍騰,老二鄺虎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二弟說的不錯,咱們今日確實不能過去。這樣吧,二弟你便讓人書信一封,就說咱們兄弟二人跟隨老爺子去了西山避暑,莊裏就你一個人,獨自過去實在有些不敬。待我二人回返,便一同前去。這樣一來能夠給他個下馬威,而來也能夠安頓住他,不讓他胡鬧。”

    鄺龍騰一番話,登時引得兩兄弟齊齊誇讚:“還是大哥好頭腦。既然如此,那我這便讓人去寫信。等我交代完了回來,咱們再繼續喝。”

    鄺家的文人很有效率。送信的差役不過離開一刻,鄺家送信的馬匹便跨出莊園,朝縣城方向跑去。

    縣衙內,聽著差役添油加醋訴說這鄺家蠻橫的態度,沈耘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衝李青問道:“李監官,你說,鄺家三兄弟今夜會來麽?”

    被問到的李青一陣慌亂,隨即急忙回答:“回縣尊的話,這個下官也不好說。想來,那鄺家三兄弟再怎麽橫行,也不敢對你如此不敬吧。”

    李青剛剛說完,便有差役從前衙跑過來,到了沈耘身前,躬身將一封書信遞到麵前:“縣尊,剛才來了個人,將這封書信遞給小人,說交到你手裏,便徑自離開了。”

    看著李青,沈耘笑著接過書信,揚了揚這才說道:“看吧,答案已經來了。你幫我念念吧。”

    李青小心翼翼接過書信,打開僅僅是一看,心裏便是一驚。他還真是沒有想到,這鄺家三兄弟居然敢玩這麽大。而且給沈耘寫信的口吻,儼然是一股子俯視的味道。李青有些難以開口,生怕惹得沈耘盛怒。

    “放心念吧,其實結果我早就知道了。”

    見沈耘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李青輕咳一聲,開始念起這封信來。

    “沈知縣鈞鑒,某大兄與三弟不日前護送老父前往西山避暑,至今未歸。驚聞知縣相邀,本欲孤身前往,然深感一人前往不足告慰心意。以是欲等我兄弟三人齊聚,而後前往拜會。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鄺虎躍的名義寫出的這封信,當真拒絕的果斷。沈耘聽完之後,冷冷笑了一聲:“看吧,我這個知縣的麵子,到底還是有些小啊。”

    李青默默不語,心裏滿滿的都是擔憂,生怕沈耘到時候會和鄺家三兄弟鬧得不歡快。隻是,他沒有看到沈耘的眼神裏,有那麽一閃而逝的得意。

    其實沈耘一早就斷定鄺家三兄弟不會這麽輕易就被自己請來。從他們根本不給縣衙送好處,就知道這些人眼裏仗著州府的關係,根本沒有將縣衙放在眼裏。尤其自己還是一副窩囊廢的形象,他們自然更加覺得自己軟弱可欺了。

    可是誰都不會想到,包括今早在黃楊村的事情,都是沈耘一手導演的。

    他就是要做出這種樣子,被百姓逼迫著要管這件事情,然後請鄺家三兄弟前來,然後好言商量。如此一步一步,降低自己身邊種種眼線,以及鄺家三兄弟的注意力。至於戶曹和那些差役,沈耘並不擔心他們有意隱瞞鄺家的事情。要知道先前這一家子做的太絕,縣裏基本上沒有幾個喜歡鄺家的。

    鄺家三兄弟晾自己的時間,也是戶曹和差役把業樂鎮查個底朝天的時間。

    而趁著這點時間,沈耘還需要找一個人,去疏通關係。鄺家的事情到了最不可收拾的地步,沈耘還得依靠他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