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告白(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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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莫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每天在店裏忙忙碌碌,晚上和蘇然周沐一起回家。店裏養了很多竹子,她喜歡看蘇然閑暇時為竹子換水,剝去枯黃的枝葉。蘇然低頭時,頭發垂下來,莫莫走過去幫她把掉下的頭發夾到耳後。

    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追蘇然的人不少,店裏經常有人送花。蘇然好像沒有什麽心思重新步入婚姻。對追求者都一一回絕,不給對方一點機會。有一天,蘇然問:“莫莫,你都跟我兩年了,很少見你出去玩兒,你沒事兒也和朋友聚聚,交交男朋友的。”

    莫莫說:“我一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你還有周沐共處的時候,沒有比這更讓我開心的,至於男朋友,我真沒想過,這樣挺好。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一直。”

    蘇然不是不懂,莫莫看她的眼神,她有時避而不見。她經曆過一次和邵亞君的刻骨銘心,經曆過失去,掙紮。她害怕去觸碰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那是她的軟肋,也是禁區。始終莫莫也是要和邵亞君一樣去結婚,嫁作人妻。她不想在感情裏在墜入深淵。

    晚上回家,周沐睡了,莫莫穿著睡衣來了她的房間。莫莫坐在她旁邊,靜靜的看著她。蘇然手裏捧著一本書,看她進來。把書放下,問:“還不睡,莫莫。”

    莫莫說:“蘇然姐,咱倆喝點酒好不好,我剛才在廚房做了幾個下酒菜。”

    蘇然笑笑說:“今天怎麽這麽有雅興,想起喝酒了?”

    莫莫說:“你肯定忘了,今天是我兩年前第一次見你的日子。”

    莫莫拉著蘇然走到餐桌相對而坐,她把燈關了,點上蠟燭。燭光搖曳把兩個人的臉襯托的格外紅潤。

    蘇然笑著說:“你廚藝越來越好了,今晚搞的這麽有情調!”

    莫莫給蘇然倒上酒,舉起杯說:“蘇然,敬相遇!”

    蘇然和她碰了杯說:“好的,敬相遇!”

    莫莫說:“蘇然,今天我不想叫你姐了,叫你名字好嗎?”

    蘇然嫣然一笑,點頭。

    莫莫說:“我沒提過我的身世,我媽生了我時我是她第六個女兒,我爸一直想要兒子。看到我是個女娃兒失望至極,算命的說,把這個孩子送出去以後會生個兒子。然後四五裏外一個鄰村,他家是隻有一個兒子,然後他家用了一筐雞蛋二百塊錢,我爸媽就把我送給他(她)們了,繈褓中的我到了另外一家。那時我兩個月,瘦的可憐,我身體孱弱,總是生病,他(她)還得花錢給我看病。神奇的是,到養父母家一個月後,養母懷孕了,他(她)們喜出望外,早忘了我這個病歪歪的孩子,養母看我奄奄一息的樣子,越發後悔要個病孩子。養母的婆婆,也就是我奶奶,她佝僂著背,她看我可憐,把我要回去了,她和爺爺住在一間土坯房的別院,她精心的照顧我,我的身體逐漸的好起來,也胖了,就這樣我在爺爺奶奶的照料下長到了八歲,雖然日子清苦,但爺爺奶奶很疼我,會把姑姑看他(她)們拿的糖果,雞蛋糕,罐頭,都留著讓我吃。我親生父母從來沒來見過我,聽說他(她)如願以償的生了個兒子。養父母需要幹活兒的人,就把八歲的我領回他(她)們院裏,為的是可以幫著家裏幹幹家務,奶奶說,白天在你們那兒,晚上讓莫莫回來住。養父母答應了。從小燒火做飯,做家務,有什麽好吃的都是留給小一歲的妹妹,妹妹什麽都不用幹。我上二年級,養父母想讓我輟學,爺爺奶奶死活不同意,跟他(她)爭執起來,說孩子上學的錢不讓你們出,必須上。我在學習和家務之間奔走不停。我十三歲那年,我奶奶去世了,突發的腦溢血,我甚至都沒有機會伺候一下給予我二次生命的老人,沒有血緣勝似血緣,我哭的吃不飯睡不著覺。奶奶安葬後。我輟了學,告別了爺爺,去了廣州的電子廠,有同村的女孩兒在那兒,虛報了年齡,我個兒那會兒比同齡人高。每天在流水線上做著繁重的勞動。那時候薪水少的可憐,我總是很省,把多餘的寄給爺爺,平時就是過年回去一趟,也會給一部分錢給養父母,我希望他(她)能對爺爺好點。十八歲那年,養父母給我指了門親,他(她)們才不管我的死活,為的是可以得到一筆彩禮,我跑到爺爺屋裏哭,爺爺也哭。爺爺已經很老了,走路都要拄拐,我本想在家照顧爺爺,但是養父母逼婚,我隻好又去廣州進廠了,走時是偷偷的,給爺爺屋裏放了我身上所有的錢,我在廠子裏認真的工作,不出門,不玩兒,不談戀愛,我的潛意識裏對男人很排斥,他們不經意間搭我肩一下我就反感的要命。那兩年,除了給爺爺寄錢,寄營養品。其實錢我也不知道爺爺收到沒有,因為爺爺很老了,不會去銀行了。都是寄到養父母那裏,讓他(她)們轉交。二十歲那年年底,養母打電話來說,爺爺已經不行了,想見他就這幾天了。我接完電話淚流滿麵,我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要離我而去了,我覺的我的身體都在顫抖。我買了回去的車票,我買了爺爺最愛吃的,等我到爺爺屋裏,爺爺已經坐不起了,皮膚已經塌陷下去,瘦的脫了像,他看出來我了,像掙紮著起來,我給他墊了個枕頭,他眼淚往外不停的留著,語不成句說,我的莫莫,回來了,孩子,小時候,瘦,可憐,一捏,是,一層皮。孩子,小時候,受罪啊...我摸著爺爺骨瘦如柴的手,說,爺爺,以後莫莫不走了,莫莫照顧你。最後的幾天,爺爺什麽都吃不下了,半昏迷的狀態,回去三天後,爺爺咽了氣。這三天我衣不解帶的照顧爺爺,看他死去,他死的時候,身體收縮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說到這裏莫莫淚流不止,身體在抽搐。

    蘇然走過來,她順勢趴在蘇然身上哭。蘇然把她擁到懷裏。她用手輕撫著莫莫的頭發,眼睛濕潤了。

    莫莫接著說:“爺爺辦完後事後,我覺的這世上再沒有讓我留戀的人了,以前有個廠裏的姐妹在上海打工,我就孤身一身來上海了,其實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來了上海之後發現小姐妹做著不好的營生,不願意和她做一樣的,她也看我不順眼。後來,我就出來找工作,然後,就遇到了你。”

    她說完這句眼含熱淚凝視著蘇然,似有千言萬語般。

    蘇然內心最溫柔的部分被觸動了,兩年了,日日夜夜的陪伴,已經漸漸習慣有這麽一個人每天朝夕相伴,她看起來是那麽陽光,沒曾想她的童年,成長都是伴著傷痕。

    蘇然說:“莫莫,能遇到你我也覺得很幸運。我一路都在得與失之間行走,所幸,我還能獨立,還能主宰自己的生活。”

    她倒上一杯酒,給莫莫也倒了一杯。

    莫莫說:“我像一個棄兒,在遍布荊棘的城市裏遊蕩,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燈,給我在冰冷的城市裏指引方向,讓我不再像孤魂野鬼一樣。願餘生常伴,這杯酒我幹了,蘇然,你隨意.”

    蘇然也舉杯一飲而盡。

    說:“願常伴”!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