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場莫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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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麽突如其來,明明昨天下午才定下來的事情,今天居然就要開拍了。黎堯站在場地看著那群工作人員和那些設備,居然,全部都是為了他和老鼠的一個念頭準備的,而且他還要扮演男二號,這讓他到現在都有種不真實感。
“哎呀、哎呀...”老鼠的媽媽在場地裏走來走去,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誌聰真的是有出息了,手下有這麽多人,哎呀...”
老鼠陪著他媽轉悠,燕子抱著臂冷冷的站著,而這個團隊的導演,也就是燕子所說的那個瘋子女同學在和他說話。
這個女同學也確實是挺特別的,別的不說,就是那一身打扮就有問題,現在可是九月,天氣熱得很,但是她居然穿著一身呢大衣,那呢大衣的顏色要比軍綠鮮亮一點,配著那個質感,看上去真是像極了抹茶。不僅是衣服非常的厚實,脖子上還圍著一條殷紅的圍巾。
她:“薛晏,你來橫店混了這麽久,怎麽沒出什麽成果啊?該不會是隻顧著玩了吧?”
燕子:“你倒是有成果,借著你爸的人到處拍戲,拍回去那麽爛的一坨再給你爸剪輯,出來的作品就說是自己的,居然也能有名氣。這年頭實力的定義已經被扭曲成這樣了嗎?”
她:“好啊你,你不就認為我全靠我爸嗎?我告訴你,我已經和他沒關係了,這些、這些人,都是我自己的團隊,我自己的!你能不能看見我的努力?”
燕子:“哦——說的好像這些人不是看在你爸的麵子上才搭理你似的。”
她氣急敗環:“薛晏!你別以為我喜歡你你就能肆意妄為,好心當做驢肝肺!”
燕子懶懶的補了一句:“還說驢肝沒有味。”
她瞪了燕子一眼,一跺腳跑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有點大,老鼠的媽媽也注意到了,問道:“這是咋啦?”
老鼠:“沒事沒事,拌嘴來著。媽啊,我繼續和你說,這個毛茸茸的玩意呢,叫......”
老人雖然不懂,但是還是聽的很高興,連連點頭,臉上全是滿足。
徐寬也很高興,他還是第一次和正經劇組合作,拿著筆一直在和攝像討論取景的事情。黎堯的手裏拿著劇本,上麵被熒光筆劃出來的台詞雖然已經背好了,但還沒有一一的揣摩透,不過要完成今天的部分還是綽綽有餘的。
第一場果然如燕子昨天說的那樣,選的是籃球場的對手戲,因為是現代劇,服裝也不需要太特別,就讓兩個人穿了一身普通製服,但是妝卻是花了不久時間,黎堯被拉過去塗塗抹抹拍拍撣撣的弄了半天,結果睜開眼一看好像根本沒化妝一樣,湊近了才發現,那些臉上的小瑕疵都不見了,還打了修容粉,整張臉立體不少,而且眼角下撇,讓人看著就覺得很無辜純良。
燕子長的本來就像是偶像劇男主,一化妝,再加上清爽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讓不少女性的工作人員都小聲的討論著。
那個穿的和抹茶一樣的女同學剛剛還在生燕子的氣,看見他這個打扮,也頓時氣不起來了,但是麵子上還是裝作氣呼呼的樣子,紅著臉檢查各組的準備情況,示意老鼠喊開始。
老鼠看了他媽一眼,然後清清嗓子,挺起胸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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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中午,畫麵裏的場景是一塊看起來有點荒僻的籃球場,那金屬球框的漆,都剝落了,麵板上的玻璃也碎了,球框下麵吊著幾根髒兮兮的線,一看就廢棄了很久。
籃球場旁邊有一堵牆,縫隙間也是不斷的冒著雜草,醃蘿卜背靠著牆壁,屈起膝蓋抱膝坐著,頭埋的很低,單薄的肩頭時偶爾聳動兩下。
白楓雙手插在褲袋裏,漫不經心的走了過來,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坐下,離醃蘿卜差不多有半米,不遠不近。
他背靠著牆,耳朵裏的聲音,是昨天此時的語文課。
“...而智勇多困於所溺。”就算並不是在上課,腦海裏也能清楚的浮現出語文老師那個模樣,瑟縮膽小的中年禿頂。
醃蘿卜聽見聲響,稍微抬起頭來張望了一眼。
是白楓,盡管淚眼朦朧,他還是認出來了。因為白楓也挺特別的,在班級裏除了自己,要說還有誰一直獨來獨往的話,那麽隻有白楓。
他...幹嘛要坐在這裏?
自己經常在這節體育課的時候來到這裏,跑完步就偷偷溜走,學校是去年剛擴建了的,有了寬闊的新操場之後很少在有人來到這邊的舊地方。
聽說還要被拆掉,再建一幢藝術樓。
總覺得這裏,和他也一樣,都沒什麽用,都是被人拋棄了的,都...不起眼,並且最終要消失。
其實消失了也沒什麽害怕的,隻是一想到就算消失了,也沒有人會記得自己,沒有人會為自己難過,就要感到傷心。
就像明明已經過了這麽久了,每次去探病還是會哭,還是無法接受媽媽就要不在的事實。
媽媽經常說,病死比起別的死亡,已經很好了,至少她有漫長的時間和他告別。
但是一點也不好,每次想到都要不爭氣的掉眼淚。隻要一想到再也沒有人,偷偷把生薑剁碎了藏在菜裏、每天提醒他洗臉刷牙、不厭其煩的搭配要出門的衣服最終招來他的嘲諷...就會很難受。
醃蘿卜一個不小心,抽泣出了聲音。
他瞄著白楓,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很平靜。
“那個...我...嗚!”
開了一個頭之後就再也收不住,他哭著斷斷續續的說起自己的事來,很散很碎,想到哪就說到哪。
在簡短的時候他也會去看白楓的反應,讓他安心的是,白楓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變過。
就像是並不是讓人反感的憐憫,隻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醃蘿卜覺得自己又要哭了,胡亂的抹著眼睛。
“你,對,就是你,來翻譯一下這個句子!”
白楓聽見那個老師的聲音正衝著自己,難道那節課問到自己了?
因為聽力的缺陷,他很會觀察環境,根據他人的行動,他人的表情,他人的反應,居然也能偽裝到現在。
看著同桌的舉動翻開書頁,被人搭話就禮貌的微笑和點頭,老師的嘴型隻要不是“白楓”那麽和自己就沒有關係。隻要稍微花點心思,日常是很好應付過去的。
所以,老師是在叫自己?
還沒等他疑惑完,就又聽見了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前麵的一個家夥站了起來,囁嚅著,支支吾吾。
晾了一會,老師隻好讓他坐下,白楓聽見周圍有人小聲的笑著,說著“醃蘿卜”、“窩囊廢”一類的話。
啊...這麽說來,自己的前麵好像確實坐著一個人,平平淡淡的氣質、平平淡淡的長相、平平淡淡的縮瑟感,唯一能讓人留下印象的,是他的外號“醃蘿卜”。
就算是從老師那裏也很少聽見他叫什麽名字,大家知道的,隻是“醃蘿卜”這個稱呼而已。
倒也不是因為別的,隻是,那家夥每天中午的便當,全部都是醃蘿卜就飯,沒有變過。
說起來,因為是前後桌的關係,他倒是經常給自己拾筆。
印象僅此而已。
白楓睜開眼睛,就看見旁邊剛剛埋著頭的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抬起了臉,用手背不斷的抹著眼角,校服的袖口,髒兮兮,黑了一片。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正好有聽見關於這家夥的事情,白楓肯定都不會想起來這是他的同班同學。
又不是少女的梨花帶雨,男生哭起來的樣子挺醜的,白楓心裏有點厭煩,他本來以為旁邊的人是在睡覺,沒想到是在哭,這說明明天同一時間他聽到的將是令人厭煩的哭聲。
醃蘿卜看起來哭了很久,而且很壓抑,咬著下唇,整個人蜷縮著抖的厲害。
真是的。白楓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扔給他,希望他早點停下,然後繼續保持著剛剛的姿勢,靠在牆上看著前麵的廢棄操場。
陽光已經由手邊移到了腿上,從暗處去看明處,景色就像是完美聚焦了的照片。
日光明亮,那些被修剪過的灌木邊沿陰影投射在下層的葉麵上,堆疊著,看上去就像是畫出來的反差,就算是隔的很遠,也能感受到修草時特有的,那種近乎西瓜味的清爽感。
籃球架的陰影被折疊在水泥地上,條條框框。雜草瘋長。
醃蘿卜手忙腳亂的接過了那包紙,沒敢用,隻是將它放到一邊,再次將頭,埋進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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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之後,老鼠留著繼續帶他媽參觀一些幕後工作,黎堯帶著抹茶妹子去找央鳴商談。
抹茶本來也希望燕子一起過來,但燕子表現的就像他的角色一樣冷淡,一點也不領情。
在拍攝的時候,老鼠一點也沒和黎堯客氣,結結實實的訓了他十幾次,這倒不是為了在他媽媽麵前表現,黎堯畢竟沒什麽經驗,好在一天下來,進步很大,以後的戲應該會順利很多。
抹茶穿著呢子裹著圍巾,還是紅配綠,路上不斷的有人朝她看,黎堯走了一會,也忍不住問:
“那個,你為什麽穿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