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關於自由的那點事

    程昔來到星雪賭坊的時候孫大城正在拿著“望遠鏡”看著頭頂星空石凝聚出的星空，或者說他一直都在這裏，不知是不是太過專注，孫大城並沒有注意到程昔的到來，程昔就站在孫大城身後，一樣抬起頭看向那虛幻的天穹處紛繁的璀璨星辰。

    他依然記得，在地球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這世上有兩件事物最值得探索，一件是人類心底的道德，一件是人類頭頂的璀璨星空。

    星辰大海，無盡星空，無窮世界，令人心生向往。

    盡管頭頂的那片星空並不是記憶中的，但程昔心中還是不免生出了不少共鳴，眼中也出現了不少光亮，既有星辰倒映的星光，也有他自己的目光閃爍。

    “程昔，你來了？”聽到老人這句話時程昔猛然驚醒，對著老人點點頭，“嗯”。

    孫大城將“望遠鏡”收起，笑道：“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從小就喜歡看這片星空，一直看到現在，每次看呢好像都有不同的感受，但又好像都一樣，相同的是每次看都會不自覺地著迷，尤其是人老了，就更容易失神，大概我也看不了多久了。”

    程昔安慰道：“坊主何必說這樣的話？”

    孫大城笑了一下，倒是釋然地說道：“那詩樂質此次必定要跟著火凰聖女去往荒神山脈，所以他讓我去他的府上幫忙‘看管’。”

    程昔皺了皺眉，瞬間便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此一去，隻怕是凶多吉少。

    孫大城坦然道：“我們集數代之力謀劃了千年之久，生死又何妨？”

    除了那些程昔不知道的時候，兩人相見這也隻是第二次，而且程昔也並不知道孫大城口中的“謀劃”具體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沉默片刻，問道：“可需要我做什麽？”

    進入皇城之後，孫大城給他和須彌子蛇天幾人吃得好住得好，隻是令程昔有點奇怪的是不知為何這次隻找了他一人。

    孫大城並未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輕輕搖搖頭，伸手一手，輕輕一劃，程昔識海中的那個烙印便衝出，那抹深深隱藏的紅芒也隨之消散，做完這些後孫大城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程昔有些吃驚，若是無控製之法，那麽一旦老人身死，或者即使他活著，就是不聽他的言語又能怎樣？老人這個舉動令程昔有點不理解。

    老人並未對此事做出解釋，而是抬頭看著程昔問道：“我能相信你嗎？”

    程昔看著孫大城蒼白的發，眼中璀璨的光，就像頭頂的星空一般，如果說兩人第一次相見老人帶著試探和恐嚇，那這次就是完全的相信了。

    程昔一時沒有給出回答，孫大城也並未催促，隻是繼續緩緩說道：“程昔，你不是滄瀾星的生靈吧？”

    “嗯？”程昔露出疑惑的表情，“坊主為何說出此言？”

    孫大城淡淡道：“感覺。”

    程昔一陣愕然，隨後搖搖頭，“感覺那東西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的想法而已。”

    孫大城微笑，“你不承認也罷，總之我的感覺就是如此，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是如此，我也看過那雷蛙，你和他完全不同，而且你和凰垣衣、溫如玉這些天驕不同，更和詩樂質、鐵頭這些駐守之人不同，雖然說不上來哪裏不同，但就是這樣感覺。”

    程昔淡然一笑，順勢坐了下來，地麵有些涼卻不冰，他既未承認也未否認。

    孫大城繼續道：“當然這些都沒有什麽關係，原本我是抱著整個滄瀾星與那外來者同歸於盡的決心的，但前兩日卻忽然心生一感，或許滄瀾星能有自己的明天呢？不過這個明天我大概是看不到了，所以我找了你，希望你能夠助滄瀾星上的生靈，無論是那凰垣衣，還是溫如玉，此二人身後的勢力必能給滄瀾星一個明天的，我代表整個滄瀾星的生靈，求你了。”

    說著，老人竟是要跪下，卻因雙腿殘疾，跌倒在地。

    程昔不為所動，隻是平靜地將老人扶回輪椅，然後問道：“你為何覺得我能做到此事，或者我為何要幫你？”

    孫大城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那穹頂星空，“因為你我都喜歡看星空。”

    “嗯？”

    孫大城口中再次吐出四次，“因為自由、”

    程昔瞳孔一縮，“自由？”

    孫大城雖然在看星空，但目光卻一直在注意著程昔的一舉一動，看到程昔這個表情他的眼眸深處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對，自由！自由是什麽啊？自由是想吃什麽就能吃，想看什麽風景就能看，無論是大海波濤還是天穹飛雪，或者是蒼穹星空，是你想去哪裏都能去，盡管這東西虛無縹緲，但它是我滄瀾星千年以來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東西，我不知道對你來說自由是什麽，但對我們滄瀾星來說，就是沒有那些外來人的管製，各族安居，從北極極地到南極都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不用每年向那些天外之人上貢，從南到北，從動到西，無論戰爭搏鬥，繁衍生息，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事，嘖嘖，這事想來怎麽這麽好呢！”

    說著說著老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爽朗，在那瞬間似乎都變得年輕了，但程昔從來沒見過這麽悲傷的孫大城。

    說白了，自由就是一種向往吧，不管得到之後是不是那樣，但是沒有得到它的人就是如此渴望。

    老人的話確實勾動了程昔的心，看著老人笑起來程昔也跟著笑了起來，老人似乎太久沒這樣笑過了，於是笑了好久，然後終於平息下來，靜靜地看著程昔，“我可是將我所有的話都說給你聽了，希望你能幫幫我這個老家夥，不管會不會做，能不能做到，我都希望你能答應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程昔搖頭淡淡一笑，順口說道：“我寄愁心與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老人輕咦一聲，“意思差不多，隻是那明月是什麽東西？”

    程昔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那是我的家鄉的一個東西，就像天上的這些星辰一樣，很大，很圓，也很亮，每天看起來都在變化。”

    老人也抬起頭，心生向往，程昔沒有說自己答不答應，老人也沒有再問，兩人就隻是這樣看著天上的星空，一句一句地聊著。

    “和我說說你的家鄉吧。”

    “紅矮星，就是天上的太陽最後變成的嗎？”

    “哇，那彗星很危險啊！”

    “星雲居然有那麽大，真是可怕！”

    ……

    ……

    程昔走後，老人的臉上和眼中都有著奇異的光，他叫來大荷官，笑著說道：“走吧，帶我去那詩樂質的府上。”

    老人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片星空，星空早已存於心中，何須再看？

    這個名叫孫大城的老人就這樣離開了星雪賭坊，臉上掛著奇異的微笑，一直到他在那數隻火鴉陣法中央，被生生煉化，一直到死，他都在微笑著。

    或許，他已經看到了一個滄瀾星美好的未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