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烈都讚看著韓天的動作，自嘲的笑了，“怎麽了，小天，還想和我動手麽！那麽多年多去了，你還是那麽衝動。我隻問一句，你把木寒給我藏哪去了！”

    韓天搖搖頭，冷眼看著麵前的男人，“想知道的話，那就打倒我！若不然，木寒我就帶回去了，他將跟隨我家的姓，他將是我韓家的未來。”

    木烈都讚不再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韓天。口舌之爭隻是女人的做法，最終這世界的道理還是比的誰的拳頭大。

    多說無益，那就戰吧！

    韓天看著麵前穩如高山的男人，慢慢拔出了寶劍，名貴的劍鞘隨意往地上一扔，徑直插進了土裏。鋒利的劍刃在星辰的映照下閃著藍光，指向依然不動的木烈都讚。

    寶劍向前揮出，劍尖位置憑空出現三粒星辰，向著前方激射。手中寶劍隨即脫手而出，跟著前方的星辰射向對方。寶劍後麵，一臉寒意的男人奔跑在草原上。

    看著襲來的星光與劍光，木烈都讚不屑的揮了揮手，隻見快速飛來的星辰瞬間揮發的了無蹤跡，無人駕馭的寶劍突然加快了速度，直刺木烈都讚的胸口。

    暗淡的黑夜突然出現一陣光明，原來是飛馳的寶劍周身燃起了熊熊火焰，寶劍不斷顫抖，抖動的劍尖不知要刺向何方，眼看就要從空中落下。

    飛奔而來的韓天一聲輕喝，揮手從空中抽出一把完全由水形成的劍，一挺身，水劍破空而去，追上前麵燃燒著的寶劍，陡然融合。清冷的寶劍不再抖動，周身燃燒著的火焰就此泯滅，寶劍向大地墜去，落在了韓天的手上。

    韓天重新握緊了寶劍，繼續向前衝去，筆直的劍身沒有一絲顫抖，直指對麵那露出些許笑容的雄壯男人。

    眼看兩人就要相遇，一聲雷鳴驚擾了不得安生的飛鳥，突如其來的火光在韓天眼中一閃而過。劍前再無他人的蹤影，揚起的塵土形成了一道山嶺，山嶺盡頭，慢慢轉身的韓天看著身後的木烈都讚，眼中射出無窮的戰意。

    木烈都讚隨手拾起了插在土中的劍鞘，抖落了粘在上麵的灰泥，與韓天又遙遙相對。兩人距離沒有一絲改變，位置卻互換了。

    “水能克火，這沒有錯，但你將滴水投入火焰，那又有什麽用呢！你用的寒水之道，卻不夠極致，等你將冰片徹底化作一粒星辰時才有機會贏我。況且兩方交戰，你又怎麽能先把武器投出去呢。若我有敵意，此刻你已經死了！”

    韓天冷冷的看著不停說教的男人，怒吼一聲：“夠了！你還以為你是當年那個火堆旁的大哥麽！我如何行走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來管我。廢話少說，我們再來戰過！”

    如水的寶劍身上徹底附著了一層冰霜，韓天的眼眶內也閃著非常人一樣的藍光。腳下塵土飛揚，濺起的灰塵還未入高空，就被突然浮現的寒冰凍在半空。兩人之間的夜空裏突然出現了幾麵由冰雪構成的巨大鏡麵，交錯反射著兩人扭曲的身影。

    韓天奔跑在這片冰雪構成的空間裏，左右的冰雪鏡麵隨著他的奔跑而迅速劃過天空，手中的冰雪寒劍倒影在鏡麵當中不知反射出多少虛影。

    木烈都讚看著眼前的冰寒重影，手中的劍鞘微微發熱，一抹紅光遍布劍鞘周身，如同燒紅了的鐵棍。

    風雪襲來，冰鏡上千劍萬劍如雨落下，韓天顯出身形，手中利刃直劈而下，木烈都讚瞬間被冰雪吞沒，黑夜中傳來一聲巨響，今夜無眠，飛鳥重新投入空中，向著遠方快速飛離。

    隨著一聲巨響，所有的冰雪化成粉末，瞬間蒸發消失在夜空中。霧氣消散，顯現出中間僵持在一起的兩人。

    木烈都讚單手拿著劍鞘橫在頭頂，抵擋住了下劈的利劍，韓天狠狠的看著麵前男人那一張冷漠的臉，握在寶劍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木烈都讚嘿嘿一笑，粗壯的手臂陡然用勁，架飛了上方的寶劍。已經黯然無光的利劍在空中打了幾個圈，一頭紮進土裏，不住抖動。

    韓天沒有抵擋住男人的巨力，身子失去了平衡，隨即被木烈都讚的一隻大手推飛，英俊的麵孔顯得格外狼狽。韓天在半空中穩定住了身形，穩穩得落在了地上，單腿半蹲卻依舊向後滑行，激起的土龍下顯現出一道溝壑。

    一手抓住插在土裏的利劍，韓天停住了自己的身形，看著那有如天神般的男人卻毫不氣餒，慢慢站起身來，隨手甩了甩手中的寶劍，笑了。

    兩人依舊相向而立，隻不過比一開始的時候離得更遠了一些。木烈都讚看著依舊戰意十足的韓天，將手中劍鞘扔到了一邊，傲然說道：“你又錯了，高手相爭，勝在一刻。你的心念太散，過多的用在這些花哨的東西上，強大不在於繁複，真正的強大在於專注。你若是將所有的心念與力量全集中在一起，或許我應付起來也沒這麽容易。”

    韓天冷笑一聲，說道：“那又如何，你還是不敢殺我，你隻要不敢殺我，那我永遠就不會輸，你也永遠不會找到你的兒子。”

    木烈都讚看著自己的雙手，輕輕的握了握，天空中有黑影劃過，男人笑了，抬頭看著那一臉得意的韓天，說道：“你說的對，我怎麽可能殺你呢，畢竟你是她唯一的親弟弟，而我也一直把你當做親人一般，我寧願我去死，也不願你再受一點傷害。你又說的不對，沒有你我也可以找到木寒，而你是攔不住我的。今夜，已經很晚了，讓我們結束這一切吧，畢竟，明日我還要將木寒送入聖堂之中，就讓我來告訴你，真正的高手是怎樣的。小天，準備好！”

    說著，看向韓天的眼神慢慢變得專注，壯碩的身子微微低下，一雙碩大的拳頭緊緊攥住，身邊的空氣中出現了絲絲火光，如同螢火蟲在空中留下的印記。

    韓天眯了眯眼，感受到了天地間火之道蘊飛快流轉，聚集在木烈都讚的身邊，看了看手中的寶劍，自嘲一笑，手一鬆，寶劍自然落下，落在地上輕彈了幾下就沒了動靜。深深的吸了口氣，韓天閉上了雙眼，等再睜開的時候眼中晶瑩一片，看著前方那火光繚繞的男人慢慢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兩手相觸，中間形成了一個水滴的形狀。隻見前麵的空間慢慢顯現出無數如珍珠大小的水滴，水滴微微旋轉，慢慢變白，逐漸縮小，最後變得如冰般透明。韓天的麵前好似出現了繁星點點在不停閃動，所有的水滴被壓縮至極點，在空中失去了原來的形狀，隨著雙手一合，所有的星點瞬間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麵閃著星光的盾牌。

    盾牌通體晶瑩，反射著天上的星辰，就這麽浮在空中，向外散發著如水的波紋。

    木烈都讚沒有看那麵浮在半空的盾牌，浴火的雙眼隻是盯著韓天冰冷的眼神，周身所有的火光消失不見，帶給對方的壓力卻更大了。

    星光依舊燦爛，草原上吹過一陣微寒的風，無根的野草隨風輕舞飄揚，落在兩人之間的地方，細長的野草一邊瞬間燒成黑灰，一邊瞬間凍成****，一黑一白，就看誰先執棋。

    木烈都讚身形微動，一點火光從腳下浮現，如同草原上空的太陽一般明亮，雷鳴從腳下炸響，帶動男人的身體向前急速奔去，火光點點，雷鳴聲聲，木烈都讚的身體瞬間來到韓天的身前，一個碩大的拳頭閃耀著太陽的光芒砸向對方。

    相遇隻在一刹，冰晶般的盾牌擋住了那如太陽般明亮的拳頭，相遇處震出一道圓潤的波紋向外散開。

    冰山再龐大也會被太陽的光芒所融化，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如太陽般的拳頭破開了盾牌，狠狠地砸在韓天的身上。

    韓天應聲飛起，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慘然飛退，狠狠得撞在一棵扭曲的樹上，枝葉搖擺落下，如同一場暴雨將樹下的男人淹沒。

    木烈都讚收回了身前的拳頭，深深呼了一口氣，看著樹枝下的男人搖了搖頭。韓天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落葉，說出的話卻依舊傲然，“高手？不過如此！”

    身後傳來異響，韓天回頭一看，被撞擊的大樹中間慢慢裂開，裂紋從下至上蜿蜒曲折，深處浮現點點火光，炙熱的火焰沿著裂紋在展現自己無情的瘋狂。

    火光消失，風吹過，一地飛灰，此刻再無樹木。剛才的參天大樹化作地上的黑灰，等待著來年再去滋養大地。

    韓天轉過頭來，看著那巍然不動的男人不知說什麽好，仔細的想了一會兒，臉上複又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

    “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不過我也從來沒想在武力上贏過你。但我確信，你隻要不敢殺我，那今夜輸的人注定會是你。”

    木烈都讚搖搖頭，“小天，你執念太深，你的姐姐也不會希望你現在是這個樣子。清醒點吧，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但你也贏不了。”不知怎麽的，男人突然想起了以前和妻子的快樂時光，眼中有些潮濕，再看韓天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不知為何就痛了起來。

    韓天看著這個草原中的英雄，看著他頭頂上的星空，臉上猙獰的表情浮現，冰冷的話語從口中慢慢顯現：“你說的對，我是贏不了你，你又說的不對，我已經贏了。我來這裏並不是要打敗你給我姐姐報仇，而是為了殺死你去陪伴她！你死了，我也就贏了，就這麽簡單的事情，你們草原人卻總也看不明白！”

    木烈都讚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來，想邁開腳步，卻發現自已無法控製身體，一滴血珠從眼中流下，滑過那粗糙的臉龐，落寞的滴在地上，悄無聲息。

    韓天笑了，笑的如此瘋狂，又哭了，哭的如此悲傷，“草原上的雄鷹，天可汗的守護者，多麽響亮的名字啊！我就那一個姐姐，我以為她跟你在一起能夠幸福，我希望她能擺脫父母給她安排的人生，因為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你呢！草原上的英雄？你連你的妻子都保護不好，你做什麽英雄！天可汗的護衛？天可汗不能救回我的姐姐，你還信仰什麽天可汗！”

    木烈都讚無言無語，不能言語，韓天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當我知道她離去的時候，我就發誓，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裏的。為了這個目標，我拋去了擁有的一切，舍去了所有，每年我都會來草原找你，卻總也找不見，唯一能找到的隻有你在草原中的名聲。你有再大的名聲也換不回我姐姐的性命！你要那虛名有何用？”

    韓天冷眼看著不能動的草原雄鷹，像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哦！對了，你現在不能說話。哈哈哈。。。你看見了麽，你比我強又如何，我隻需一個小小的伎倆，你就會倒在我的腳下！當年你發的誓言既然不能兌現，那就混著毒藥吞進肚中不也挺好。我這是幫你兌現當年的諾言，你應該感謝我！”

    撲到木烈都讚的身前，韓天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這是我替我母親打的，你沒有照顧好我的姐姐。”一拳打在他的腹中，“這是我替父親打的，你讓姐姐沒辦法回到故土。”一腳將他蹬倒在地，“這是替我打的，你沒讓姐姐享受這美好的生活就離去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死！”木烈都讚仰躺在地上，眼中充滿著血水。

    韓天深吸一口氣，伸出手，一柄透亮的冰劍從他手中漸漸成形，冷冷得看著地上狼狽的男人，咬了咬牙。踏著穩定的步子，韓天來到了木烈都讚身旁，跪下身子，看著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被血水充盈著，將手中的冰劍對準了男人的心髒。

    “那張紙條我用焚心草的汁液泡過，隻要你還沒有到大道有形的境界都會因血液沸騰而死。我不希望你死在毒藥之下，我要親手結果掉你的生命，這是我多年來的心願。你是聖人也罷，英雄也罷，我隻要你死，雄鷹終究殞落。而我寧願做個小人。”

    冰劍慢慢刺入男人的胸膛，一點一點的朝著他的心髒逼去，韓天瘋癲的話語不斷，不知是在給自己打氣，還是在懺悔自己的罪惡。

    “我不是個好人，但我希望自己是個好人，隻有殺了你，我心中的魔鬼才會去除，隻有殺了你，我的夢裏才不會有姐姐的哭泣。你是個真英雄，哪怕死了也是個真英雄，那生死對你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不如死去，跟我姐姐團聚，讓我解開心結，這也是真英雄所為啊！為了殺你，我背棄了手中的利劍，為了殺你，我不要做好人，為了殺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麽放不開呢！你死後，寒兒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他將成為我韓家的驕傲。”

    韓天已經瘋了，也許在得知姐姐死去的時候他就瘋了，這種折磨煎熬了他十四年，終於要回歸平靜了。

    在草原中的戰鬥發出第一聲巨響的時候，被牢牢綁在樹上的木寒就醒了。使勁掙脫了一會，他發現綁自己的繩子是用牛筋與麻草擰成的，除非他現在立馬變成父親那樣，否則靠自己是沒法掙脫的。

    越是危險的境地越要平靜，木寒靜下心來，想著如何才能擺脫繩子：如果現在我是凝形的境界，那直接從天地中將火之道激發，就能形成一股火焰，那燒掉繩子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我離那境界還有一步，不管了，試一試吧！

    木寒平複了一下心情，心念發於心，感受著四周那無形的天道韻律。縹緲的流水，厚重的土地，帶著生命氣息的綠色，帶著幽光的寒冷，還有那悅動的火熱，所有天地間的道理呈現在少年的心中，但隻有那股火熱跟隨著少年的思緒不斷起伏翻滾。火焰在天道中的蘊藏被少年輕易找到，下一步就是掌握火之韻律，讓它在空中唱一首天道能聽懂的歌，從而激發出真實的火焰來。

    少年看著空中某一點，感受著那處越來越濃烈的火之蘊藏，試圖將他們壓縮至一點，看能不能產生火焰。可是少年的眉頭皺的都快擰成一股麻繩了，那處就是沒有一絲光明產生。聽著遠處那劍刃相撞的聲音，少年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他隻能衝著黑暗的森林高喊：“救命！快來人啊！我被歹徒綁住了，有沒有人啊！”

    急促的聲音回蕩在幽黑的森林裏，隻驚起了一隻不願高飛的鳥兒，少年絕望的低下了頭，心中變強大的願望更加深刻。

    突然，絕望的少年抬起了頭，眼中充滿了希望，隻見不遠處的一個幽黑地洞中突然閃現出一朵美麗的火花。原來水火森林的傳說是真的！

    木寒心念急動，那朵美麗的火焰飄了過來，觸碰綁著繩索，少年同時使力，終於從繩中解脫，“感謝偉大的天可汗給予我希望！天佑草原！”

    急切的少年恢複了自由，向著東方奔跑。暗夜無語，隻是看著身下的悲歡離合，繁星閃爍，也不理人間悲苦滄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