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在凡塵，自然不被其困了。可惜，我還不想出家。”閔子墨幽幽長歎。

    閔子墨雖然狂放不羈，不過和墨農先生相比，所受的束縛太多了。其實閔子墨還想說自己離不開金錢離不開女人。但是，他擔心這話要是說出來，說不定就會刺激了老人家。萬一墨農先生這方麵有過什麽傷心的經曆，始終不好。

    墨農先生點著頭，忽然說：“據我了解，夜郎穀的閔氏一族，當年也是名震江湖的，你也算是出生於名門之後啊。”

    “陳年舊事，名門與我何幹？”閔子墨又心生悲戚：自己連副科位置都岌岌可危，哪來的名門？

    墨農先生不說話，獨自用左手拇指掐著幾根指頭，卻不像是在按摩。

    “先生是要給我算命嗎？”閔子墨淡然一笑。

    墨農先生搖搖頭，閉著眼睛說：“命不是算出來的，是自己走出來的。老弟要是相信，我不用掐指頭也能說出你命數的十之**；老弟要是不信，就算我給你指明了方向，你也是不會去走的。所以，老朽的命是老朽的命，老弟的命是老弟的命，這叫各安天命。”

    閔子墨慢慢咀嚼，不覺長歎一聲：是啊，當年我要是好好的跟著父親練武，把閔氏絕技炫龍神掌練到極限倒也不敢奢望，哪怕能練到了第三四重，其他的不講，就算自己開個武術學校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怎麽說也比現在的狀況好個十倍八倍。可惜我不是練武的那塊料，至今也隻是懂一點點對付小混混的花架子，如今，還居然被一個瘸子用一根棍子就打敗了。唉……

    好在總還是算給父親長了臉，成了夜郎穀邊上幾個寨子裏的第一個大學生。

    但是這又代表什麽呢？才大自己一歲的老湯，和自己在新聞第一線打拚了八年之後節節高升，現在混到了副處。而自己還遊走在副科的邊緣。這命，的確是自己走出來的。

    閔子墨一聲長歎，自言自語：“真懷念老家，那裏的人們沒有太多**，娶個婆娘能生娃兒就行了，也不計較漂不漂亮；種出莊稼，夠吃飯就行，也不追求當什麽富翁。不為爭權奪利糾纏，不為升官發財糾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晨的空氣滴著雨露，傍晚的夕陽淌著牧歌，無聊之際，可以站在青杠林邊上遙望夜郎穀，防鎖所有的遐想……這樣的日子，跟神仙何異？”

    “失去了的，才知珍貴，得不到的，才是情懷。”墨農先生抬起頭，眼睛卻是閉著的：“畢竟，我們都不是神仙，也很難成為神仙。”

    很難？

    閔子墨一怔，墨農先生字字珠璣，為何要多說了後麵這句話，難道其中另有玄機？

    “情懷隻能懷念，當不了飯吃。”閔子墨說的是實話，是凡人的大實話。

    “不然。”墨農先生慢慢張開眼，定定地看著閔子墨說：“情懷這玩意兒，就看你怎麽玩味了。你寫追求的某種意境，難道不也是一種情懷？我們道家修煉的最高境界，這自然也算是一種情懷。”

    閔子墨仔細咀嚼，覺得老頭子的話有點跑題了。

    但是墨農先生卻自顧自的繼續發揮著：“遠古的況味，何嚐不是一種情懷？荒涼也是一種情懷，茅絮飄飄、殘陽古道、神秘洞府等等等等，自然都是一種情懷。”

    墨農先生看閔子墨眉頭展開了，似有所悟，於是接著說：“現在的人們，日子好過了，吃飽喝足了，不就開始追求某種情懷了嗎？我現在不燒電暖爐而燒煤爐子、不吃炸花生吃烤黃豆，不也是一種情懷嗎？”

    越說越遠，但閔子墨聽得很認真。

    墨農先生話題一轉，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閔子墨說：“對於人來說，掙紮和懷念都是有機交融的；對於大西南來說，扶貧和開發，兩者本是齊頭並進的。”

    閔子墨突然一拍大腿，起身對墨農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先生，子墨懂了。”

    墨農先生沒有起身，笑著衝閔子墨揮揮手，說了兩個字：“不送。”

    剛剛跨出養心殿的大門，閔子墨突然又回轉身來，衝著墨農先生扮了一個鬼臉，說：“先生不是不問世事了嗎……”

    墨農先生抓起火爐盤上的幾顆黃豆扔出，閔子墨哈哈大笑著，抬腿跨過高高的門檻，揚長離去。

    ……

    三天後，閔子墨幾頁紙交給了頻道副總監湯帥，但是卻不是他的2016年工作計劃書。

    老湯一連抽了三根煙，七頁紙他足足看了三遍，花了一個小時。然後臉上就露出了久違了的笑容。

    “不錯，子墨”。這一次他居然連閔子墨的姓也省了，好難得。

    說來還得感謝墨農先生的提醒，閔子墨遞交給老湯的是項目策劃書：《大挑戰》真人秀節目策劃。

    “我覺得這個策劃很有可行性，你先談談具體思路吧。”

    閔子墨挪了挪身子，把右手肘撐在老湯的老板桌上，手背托著下巴，看著老湯說：“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黔中省算是一個旅遊資源極為豐富，少數民族文化濃鬱，地質氣候條件都非常特別的西部大省。關於社會、文化、旅遊等各方麵，這些年的宣傳也是非常多的，畫冊出了一大堆，各種形式的電視專題節目做了十幾年，但是宣傳效果都好不到哪裏去。我就尋思著，現在不是流行真人秀節目嗎？我們黔中省屬於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溶洞鱗次櫛比，多如牛毛。目前開發出來的、在國內外、省內有一定名聲的這洞那洞就有十多個，每年光是溶洞這一塊的的旅遊創收就有好幾個億。而沒有開發的溶洞數不勝數，比如我老家的黑蟒洞、龍窟洞等等。”

    老湯又點上了一根煙，並遞給了閔子墨一根，然後繼續聽閔子墨介紹。

    閔子墨接著說，他計劃先推出十期“大挑戰”真人秀節目，作為《第一現場》的周末板塊推出，每期節目時長四十分鍾過，通過參與者競技、實現任務的方式，將遊戲和溶洞的迤邐風光有機交融，既增加了節目的可視性，提升收視率和收視份額，同時又巧妙地宣傳了黔中省的旅遊資源。這樣的節目不僅能創下高收視率，同時也可以爭取政府的資金支持。年底的時候，在將所有參與拍攝的縣市區集中起來，搞一個“第一把手談旅遊”的電視專訪，沒個單位十分鍾時間，這算是贈送的。這樣一來，每期節目喊價二三十萬不成問題，這是一個雙贏的載體。

    “安全方麵和拍攝方麵我都想好了，我們可以和專業的探險隊合作。至於創收也不是問題，一個縣出個二三十萬來高旅遊宣傳，那簡直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我前期調查過，每個縣專門有旅遊宣傳經費的，但是那些草包都哪去搞畫冊去了，隨便敷衍了事的應付一下領導。而我的這個策劃，發揮的可是實際的宣傳效果，隻要有第一批縣市區開頭了，接下來每隔縣市區都勢必爭相參與。這個板塊起碼也能維持兩年時間。”

    閔子墨說得得眉飛色舞，老湯聽得津津有味。突然插話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肯定會拿你的老家來做第一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