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回 笑麵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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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肅一早就出宮,在城門外頭等著周紀一行。

    衛良娣的事情太過突然,這夜他比陽筠睡得還不安穩。

    之所以對陽筠態度有異,一來是因為陽筠如今比才入宮時更沉穩,竟讓他也有些畏懼;二來衛良娣瘋癲投井,武承肅難免愧疚,看到瓀哥兒連哭也不敢,他更是遷怒了所有與衛氏案有關的人,包括他自己。

    然而連武承肅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從知道周紀就要抵達臨水,他的心情就有些不好。

    那個周紀,雖然與周繹未必一模一樣,但二人畢竟是嫡親的兄弟,想來總有三分相似。

    且周紀的氣度、才華必定都不及周繹,否則陽筠不會放著堂堂的魏國世子不理,單看上那個沒身份地位的二公子。

    即便再怎麽不一樣,總歸是親兄弟。

    因此,剛看到周紀的那一刻,武承肅竟動了殺心。

    周紀自然察覺到武承肅麵熱心冷,外表一團和氣,口口聲聲歡迎他來臨水,實際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周紀也不傻,嘴上敷衍客套,心思卻轉個不停。隻略一琢磨,周紀便隱約明白了。

    他這才打量起武承肅來。

    原來陽筠就是嫁了這麽個冷麵郎君這個太子雖也有些英氣,模樣也還不錯,總是比不上周繹那般郎豔獨絕的風姿。

    周紀忽略了武承肅眼裏的寒意,他以為武承肅對他才會如此,對旁人應該溫文爾雅才是。

    然而不過一日,周紀便打聽明白了,這個太子不止是麵色不善,一顆心也是極狠極冷的,手段更是幹脆,殺起人來絕不拖泥帶水。

    陽筠那般嬌媚的人兒,怎麽就嫁了這麽個煞星

    周紀腹誹武承肅之餘,不禁有些感歎。

    還真是物是人非

    如今不比才啟程時,他早知此行必死無疑,一路行來心情卻好了許多,更決心在臨死前活出個樣子來,讓後人提起他時隻有敬佩。在其深心處更有些暗暗的盼望,希望自己為魏國犧牲,能給周氏爭光,若如此,周道昭日後想起他來,想必會偶爾心生悔意罷

    武承肅見周紀也打量自己,心裏更恨了。

    他緊緊咬著牙,嘴角卻往上一揚,露出個不倫不類的笑容來。

    周紀掃了他一眼,見那眼裏隻有寒光,哪有一星半點的暖意,偏嘴角揚得俊俏,不禁又是一陣腹誹。編排過武承肅後,他才恍然覺出不對來:周繹與陽筠之間的事連他也隻是猜測,這武承肅是從哪裏得知的

    如此想著,周紀不禁又打量了武承肅一眼。

    二人各懷心事,嘴裏卻是不停,一路說說笑笑先進了皇城。

    魏乃大國,周氏一族在臨水城裏有自家的府邸,不過有些掃灑的仆人罷了,除了多年前武承肅被立為太子時,還沒人到這裏住過。因此周紀與隨行官員並押送賀禮車輛之人先入皇城,其餘隨行仆從均回周氏府上。

    及上了大殿,周紀談吐得體,舉止更是優雅。他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惹得臨水朝堂上不少人滿口稱讚。更有甚者,直讚周紀有風骨,說他頗具“魏晉遺風”。

    武承肅嘴上自然也是誇讚,心中卻冷哼一聲罷了。

    待大殿上獻過禮,武嶽便按之前的計劃開口留周紀。

    武嶽把話快說盡了。他又說路途遙遠,讓周紀多歇歇再走;又說臨水頗多世家公子,如今許多屬國國主或世子也在,讓周紀多留一陣,大家熱鬧;又說周紀精通音律,武承肅也好這個,二人可以交流一番。

    周紀麵露兩分為難,卻不敢直言推辭,在武嶽一番苦勸之下,周紀終還是應了下來,隻是神色間難免鬱鬱。

    武承肅當即提出帶周紀遊臨水。

    武嶽以為武承肅配合,自然十分樂意。這一日大殿之上,當真是其樂也融融。

    是日晚宮宴一散,周紀便出宮回府了。

    第二日一早,周紀等屬國國主、世子也跟著上朝,武嶽隻說了些空話,眾人也都湊合著聽,鬧騰了一會兒,宮裏賜了午膳,也就各自散了。

    武承肅果然陪著周紀出去遊臨水。

    其他屬國世子見了,心中不禁感慨,魏國是最大的屬國,太子重視也是應當。

    而一些小國國主見此情形,心生羨慕之餘,更隱隱有些不屑。眾人私下裏議論,沒兩句便給自己找了台階下:魏國來的是世子,太子相陪甚是合理,他們自己卻是國主之尊,若要陪著他們,也隻有那幾個年長的王爺才適合。

    事情也確實如他們所料。

    武嶽不好親自作陪,武承肅又看著周紀,其他屬國雖弱,連成一氣也讓人頭疼,武嶽不好晾著這些個老東西,隻得吩咐那幾個庶出的弟弟去招呼。

    廉王隻參與了一兩場宴席,之後便稱宿醉,每每悶在家中不出。

    寧王倒沒覺得什麽,起初場場宴席都要去鬧,有時候更喝得大醉才回。馬氏見了直咬牙,卻不好明著說他。總算是廉王退得早,馬氏明知故問,拿廉王的事問寧王,寧王才算醒了酒,不再去攪局了。

    這樣一來,招待眾屬國國主的事便落在了惠王頭上,避無可避。

    武嶽許了惠王不少錢款待眾人,惠王自己也頗大方,拿了許多體己銀子來請眾人吃酒,每每叫了最出名的官妓來陪酒唱詞。往來席間最頻繁的一個是官妓中的文相公,人喚“妙卿”的妓女馮氏,時年已逾廿七,仍舊豐姿出眾。

    果然有人看上了馮氏,私下裏打聽價錢。

    惠王聞言隻是一笑,說馮氏清高,又出了許多刁鑽題目,答得不合心意,便是給她萬兩黃金也不能夠。

    眾人既為國主,自然有些學問,聞聽此言不禁覺得受辱,便叫惠王把題目說了。惠王無奈,隻得說了一個,倒有半數人對答,更有些說出警句的。眼見著有人能破局,眾人便嚷著問下一題,惠王又說了,這回答上的便不及十二。

    “還有三題,卻是一道難似一道。”惠王輕笑道,“不如就罷了吧這馮氏的屋子,聽說是從沒人進去過的。”

    眼見著惠王先認了慫,這些老東西麵上也覺好過,隻是對馮氏之後的題目難免好奇,七嘴八舌地又問了起來。惠王被煩不過,又一一說了,眾人這才歎服,紛紛感慨樂籍女子也可有如此天賦英才。

    馮氏聽說也隻笑笑罷了,並不將此事縈懷,仍舊照常往來酒局,眾人待她卻恭敬了許多。

    武承肅那裏也不閑著,陪了周紀整整三日。

    特別說明

    馮氏本書中不會交代,是下一本的重要人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