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賢才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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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請允許在下直言”克萊斯勒見泰利埃對自己如此敵視,便收起了高傲的貴族做派,恭恭敬敬地向泰利埃請求道,畢竟是在人家的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雖然眼前的這位大人和自己年紀相仿,也不是土生土長的荷蘭人,但他早已成為了莫裏斯王子身邊的紅人,得到了他的信任,才能有機會在荷蘭謀得一官半職,為了這,他也隻好如此,反正他早已厭倦了奧地利國內的爾虞我詐和混亂不堪,在這個亂世,投靠一個明主,才是王道。

    “有話直說,我聽著呢”泰利埃沒有理會克萊斯勒,仍然在慢慢悠悠地剪著指甲,頗有些不耐煩地答道。

    “大人,經王子殿下的大力整頓,原本孱弱不堪的荷蘭陸軍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他們裝備精良,士氣旺盛,全軍無不渴求向敵軍複仇。可在我看來,除了艾倫所說的騎兵,荷蘭的炮兵也有著問題,雖然問題不大,可一個小小的蟻穴都可讓千裏的大堤轟然倒塌,更何況炮兵這個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克萊斯勒侃侃而談道,終於輪到他展現才華了,他不惜背叛家族和信仰,拋棄錦衣玉食的生活,千裏迢迢來到荷蘭這個名為宗教寬容實際上對天主教徒充滿敵意的國家,他是為了什麽?為了成為一名軍人,建立赫赫武功,讓他的家族為他而自豪,他不願意向別的貴族那樣驕奢淫逸,聲色犬馬,他是克萊斯勒家族的子孫,他絕不能辱沒祖先的榮光。

    “不過老生常談罷了,有沒有點實在的東西?”泰利埃將剪刀放回了抽屜中,拿起桌上的香料酒,將酒倒入了玻璃酒杯中,抬頭望了克萊斯勒一眼,露出了略帶輕蔑的微笑,這種話他已經不知聽過了多少,耳朵都要起繭了。

    “既然大人您這樣吩咐,我也不好藏著掖著了,在我看來,如今荷蘭炮兵的問題有如下四點”克萊斯勒苦笑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大人對自己還是沒有什麽好感,連自己的開場白都不屑一顧,看來不能再耽擱了。

    “哪四點?”泰利埃舉起了酒杯喝了一口,還是沒有理會克萊斯勒。

    “第一,荷蘭陸軍對於炮兵運用不當,每次作戰,火炮必須在作戰之前進入陣地,進入陣地後,很少移動,隻能在步兵和騎兵發起第一波衝鋒時提供火力支援,而當主力軍隊遠離了火炮的射程之後,便得不到任何來自火炮的支援”

    “那該如何?”泰利埃放下了酒杯,端正了坐姿,語氣略帶和緩地對克萊斯勒說道,看來眼前的這個奧地利人並非無能之輩,才能還是有的,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具有獨當一麵處理具體事務的能力,莫裏斯需要的是能夠為他軍務分憂,具有真知灼見的人才,而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書生空談,小可誤事,大可誤國,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首先,對於火炮的使用,我們應該在需要的時間地點,集中最大火力,重點打擊關鍵的目標,而不是全麵的,分散的目標,那樣做隻會浪費炮彈”克萊斯勒分析道

    “第二點,荷蘭陸軍火炮的口徑並不統一,三磅炮,十八磅等火炮多而無用,也不利於炮彈的實用,應該對火炮實行標準化,將火炮分成攻城炮、野戰炮攻城炮和野戰炮使用24磅、12磅和6磅三種炮彈,野戰炮主要使用葡萄彈和榴霰彈殺傷敵軍,而攻城炮則使用實心彈摧毀敵方工事”克萊斯勒的這番話真說到泰利埃的心坎裏去了,自他進入莫裏斯的陸軍部以來,他總在處理軍務的時候不止一次地聽到莫裏斯抱怨炮彈配給的麻煩,今天聽了克萊斯勒是一番話,他深有感觸。

    “第三點,淘汰軍隊中的鐵製炮,鐵製炮不但笨重而且還容易炸膛,和鐵製炮相比,銅製炮輕便且質地堅韌,不易爆裂,而且和英國相比,荷蘭的鐵礦資源並不豐富,大都必須從德意誌地區進口鐵礦石,而西班牙人在南尼德蘭駐紮重兵,時刻威脅著德意誌地區的鐵礦貿易,用鐵來造炮,雖然便宜,但並不安全”

    “至於銅製炮可以從相對安全的瑞典和英國進口銅礦石,供應渠道更為安全,雖然比起鐵製炮來說價格確實是貴了點,但將鐵製炮處理後獲得的資金,以及荷蘭強大的經濟實力,改用青銅和黃銅製炮,並不是問題”克萊斯勒的看法,倒是讓泰利埃想起了莫裏斯,莫裏斯接手陸軍部後,想要淘汰銅製炮,並以鐵製炮取代之,可這個時代的鑄鐵技術實在太差了,鑄鐵的脆弱得不能勝任越來越大的膛壓,而當時的鋼基本和鑄鐵一樣很脆。這個時代的鍛造技術還生產不出後世那種鋼鐵,而且鑄鐵極易生鏽,十分不耐用,於是他隻好恨恨作罷。

    “最後,便是將火炮和步兵、騎兵結合起來,首先,將炮兵從步兵營中獨立出來,建立獨立的炮兵營,使荷蘭的每個中隊都擁有兩門炮,並想辦法發明一種新式的輕型的火炮,以提高火炮的機動性,使火炮能夠伴隨步兵和騎兵作戰,並讓炮兵做到能在任何場合為任何部隊提供火力支援。”克萊斯勒長籲了一口氣,終於講好了,就看這位大人聽不聽了,隻希望他能夠丟掉偏見,別冷了自己的一腔熱血。

    “克萊斯勒,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泰利埃站了起身,高昂著頭,如風般地從克萊斯勒身邊走過,重重拍了拍克萊斯勒的肩膀,用帶著濃重的梅斯口音的法語在克萊斯勒耳邊輕聲問道,眼前的這個奧地利人在炮兵方麵的才華確實不可多得,如果有了他的加入,莫裏斯便如虎添翼,但由於他奧地利貴族的身份,泰利埃還是不能夠完全信任他。

    “什麽問題?大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倉促間,克萊斯勒說起話來竟有些支支吾吾

    “你為什麽要來到荷蘭?”泰利埃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的話語好似冬日的寒風一般飄到了克萊斯勒的耳邊,使克萊斯勒雙腿竟不住地顫抖。

    “大人,我來到荷蘭是為了投奔莫裏斯王子殿下,建功立業,除此之外,別無他圖”克萊斯勒牙關不住地磕碰,不敢再看泰利埃一眼,這種滋味他從未感受過,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青年會有這麽一種讓人害怕的力量。

    “真的嗎?”泰利埃冷冷問道

    “沒有別的”克萊斯勒戰戰兢兢地有些語無倫次地答道

    “那就好,你走吧”泰利埃拍了拍克萊斯勒的肩膀,臉上露出了莫名的微笑,他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快步回到了扶手椅上。

    “是……是大人”克萊斯勒緩緩站了起身,他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目光呆滯地向門外走去,走出了大門後,他竟突然摔倒在地,他顧不上傷痛,一瘸一拐地向樓梯口走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黑暗的走廊盡頭,泰利埃正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嘴角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雄鷹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