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這一晚，展如楓睡得如此安穩。

    夢裏，是經年來的鐵馬冰河，是多少刻骨柔情的思念換來的一個回眸。

    第二天一早，便聽到外麵的吵鬧聲。

    這聲音不像是敵兵來襲，並沒有慌亂，反而透著一股起哄的熱鬧勁兒。展如楓走出來，迎著晨光，隻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吆五喝六，好不喧鬧。

    展如楓心想：沒想到這幾日來，西涼的軍民心態變化這麽大，臉上再也沒有那種恐慌和絕望，有的是滿臉的堅毅和充滿希望的眼神。想到這兒，他心裏頗感欣慰。

    走上前去，被圍在垓心的，是趙凱，和慕容瀟。

    不知是何緣故，他二人在此擺開架勢，一副要鬥個高低的樣子，吸引了這麽一群人來圍觀，人群中不時有起哄者，有的喊道：“慕容姑娘，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夥子！”有的叫道：“阿凱，可不能給咱大老爺們丟臉啊！”……呼聲不絕於耳，好一番熱鬧景象。

    “就看看他們二人的能耐吧。”身旁的傅青靄說道。展如楓這才發現，原來傅青靄也加入到圍觀的隊伍中。

    垓心二人怒目相視。

    “一寸長一寸強，讓你見識見識我們趙家槍法的威力！”趙凱一身白布長衣，白色的布料也因年久而變得發灰，那杆陳舊卻依舊銳利的長槍斜著橫在身前，腰間一把佩劍，眼睛盯著慕容瀟，一副謀定而後動的樣子。

    “一寸短一寸險，小夥子，別吹牛！看好了我的鋼刀！”慕容瀟腳下步伐不停變換，鋼刀在她手裏像一隻飛舞的蝴蝶一樣。

    “快打快打……”周圍的人們不停起哄，嘯聲四起。

    “小王爺，你覺得這兩位青年才俊誰更厲害些？”傅青靄笑著問道。

    展如楓一臉微笑，說道：“這個……趙凱的槍法我見識過，的確很有章法，一招一式都很有大家風範，隻不過年紀尚輕，功力還不純熟；至於慕容，我還沒見過她的刀法呢。”

    傅青靄哈哈一笑說道：“別看她是個姑娘家，這刀法，絕對讓你刮目相看，哈哈，這一次，可有好戲看咯！”

    “如此說來，我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展如楓說道。

    ……

    說話間，慕容瀟已經展開攻勢。

    刀鋒正烈，慕容瀟步法婉轉，從側麵揮刀攻擊，鏗鏘一聲，刀槍相交，趙凱橫出一槍，隔開了這一刀。慕容瀟攻勢不減，她身法靈動，在一身黑衣的映襯下，像一隻翩翩飛舞的燕子，那隻鋼刀在她手中，使出了千萬種變化。

    趙凱則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他深知長槍的長處，將慕容瀟逼在外圍，不讓她欺近身來。

    慕容瀟越走越快，一刻不停圍著趙凱轉，刀法淩厲卻又帶著優美的氣息。

    展如楓眼裏，慕容瀟那曼妙的身姿顯得格外特別，平時沒有注意到，也許是他的心都在西涼城的守衛上，也許是有些傷痛沒有平複，他對女人的觀察，好久沒這麽細致和溫柔過了，沒想到這次打鬥起來，他才發現她也是難得的芳姿，過肩的秀發紮在腦後，雪白的膚色，還帶著一絲絲嫩紅的靈氣，仿佛並未在這連天的戰火和經年的奔波中變得滄桑，那身材宛若上天眷顧一般，無論任何苛刻的藝術家，都難以找到一點瑕疵，展如楓自然明白，有些美麗，的確是天生的，所謂的貴族氣質，有時候光從外貌就能領略到幾分。

    隻是，她那一雙眼睛，格外明亮。他知道，他也早已感到了，那眼神中的熟悉感，並不是那麽莫名其妙，慕容瀟那一雙明眸，清澈如水，似是而非的，顯出一些陸詩雨的影子……

    他早就感到了，在孤刃關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就感到了，隻是心裏還不願承認罷了。

    或許，在他心裏，還在固守著，曾經滄海，難為水……

    “好一招轉身！”展如楓不由地脫口而出。

    場中央，趙凱一槍刺出，這一槍本十分淩厲，慕容瀟一躍在空中，一個轉身，鋼刀從左手遞還到右手，將這一刺化解，也搏得展如楓的一聲喝彩。

    同時，轉身過後，趙凱這一刺沒能及時收回。

    破綻，就在慕容瀟的眼裏。

    她等了好久的破綻，就在此刻，腳尖剛回到地麵，輕輕一點，向前躍去，直欺到趙凱身邊。

    “他的長槍收不回來，一寸短一寸險，趙凱這小夥子，這下恐怕要吃虧了。”傅青靄看到此，不由的說道。

    展如楓輕輕一笑：“那倒未必……”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周圍的人們，起哄者甚多，其中看得出關竅的人，也都為趙凱捏把汗。

    慕容瀟又一個轉身，鋼刀直逼趙凱的腰間。

    隻見趙凱忽然空出右手，“蒼”的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揉身一轉，擋開了這一刀，卻把慕容瀟置身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刹那間，局勢大變，趙凱長槍帶風，運起西涼的土係內功來，慕容瀟盡力格擋，刀槍相交嗤嗤作響，眼看她落入下風，趙凱的鋼槍一招重似一招，占得先機後，趙凱步步緊逼，身上的功法運轉自如，一股綿綿不斷的力量從體內湧入長槍。

    慕容瀟也感到趙凱的攻勢越來越難阻擋，攻來的氣力越來越大，她的腳步也淩亂了，漸漸不支。

    看到此刻，展如楓知道，勝敗已定。

    他腳尖一點，從人群中飛躍出去。

    趙凱攻勢不減，忽然間，他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阻擋開來。

    二人角鬥的中心，展如楓忽然出現，他身上帶著一股熾熱的氣力，左手輕輕一撥，化解了長槍刺來的力道，接著一扭，身形半躍起來，便將刺來的長槍推開，同時，右手一個回轉，便也化解了慕容瀟刀法中的淩厲，緊接著步法一轉，一個揉身翻躍，穩穩地立在二人中間，二人的攻勢就這樣停在當前，慕容瀟一個踉蹌，被展如楓一把接住。

    眾人見展如楓如此輕易就在他二人之間遊刃有餘，都驚呆了，甚至忘了喝彩。

    隻有像傅青靄這樣的高手，才能看得出展如楓剛剛的身法和功力有多深厚，心中不禁感歎：天賦異稟這東西，想來老天真的不公平。

    “小王爺！”趙凱也有點愣神了。

    展如楓一笑道：“趙凱，打得不錯，這一仗，是你贏了，我一定論功行賞！小小年紀，不可限量啊！”

    趙凱收了架勢，嘿嘿一笑。

    “你耍賴，用槍就用槍，突然改用劍，你耍賴！”還在展如楓臂彎中的慕容瀟指著趙凱，憤憤不平的喊道，雖然她久經戰陣，自然知道在這樣的年頭，這種說法早就站不住腳了，隻是這雪白的臉上，也因為戰鬥的動作過大和氣憤的樣子變得紅潤。

    展如楓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手臂快要將慕容瀟摟住，這般近的距離，顯得略微曖昧和一絲尷尬，他才趕緊放開了她，讓她從自己的臂彎中解脫出來。

    那股少女別有的清香卻飄進了他的心裏。

    “多謝展大哥！”她朝著展如楓的那張英俊而帶一絲莫名的憂傷的側臉一笑，如此近的距離上，那眼睛裏的光穿入到他的心裏，竟讓他不敢直視。

    有些說不出的舉措，便被人解釋成冷漠。

    他說服自己，不應該再想這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