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過後，大家都轟然散了，去各自的軍營中報到。

    隻有傅青靄，看著不遠處的展如楓和慕容瀟，嘴角露出一個深沉的微笑，雖然隻有三十多歲，但在這些人中，他早已看穿那些類似於過往的劇情。

    趙凱正要收拾去南軍軍帳，隻見一個小孩子朝自己走來，接著深深一拜，趙凱正納悶，那小孩子開口說道：“趙將軍，你收我為徒吧！”

    第一次被叫做將軍，趙凱還是一怔，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南軍的統領了，然而這樣一個孩子想要拜他為師，還是令他有些驚訝。

    趙凱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男孩正色道：“南軍後備營第二隊，林傑！”

    聽著男孩這一本正經的樣子，趙凱也不禁感歎，沒想到這幾日來，展如楓的軍製已經深入人心，連小孩子都以自己的編製為榮。

    寶劍入鞘，長槍也收起鋒芒，趙凱又笑道：“怎麽想到要拜我為師啊？”

    小男孩很認真的說道：“趙將軍那麽勇猛，武功又那麽高，我也想像你一樣，有這樣的功力，能夠衝鋒陷陣，保家衛國！”

    趙凱哈哈一笑：“小小年紀，抱負不小，那你為什麽不去找我們的小王爺去拜師呢？小王爺是當今的天下第一武士，武功高的很啊！”

    小男孩撓撓頭，低頭說道：“趙將軍，其實我……其實我……不敢去找小王爺！”

    趙凱會心一笑，的確，展如楓身上始終有一股說不出的凜然之氣，那種冷冷的感覺倒是挺符合他天下第一的名號，隻是對於小孩子來說，還是會平添一份畏懼。相比較而言，趙凱就平和多了，他本身年紀不大，隻有十七歲，小孩子心性還是不少的，對於孩童來說，一個開朗的大哥哥要比一個冷酷的王爺要好相處的多。

    趙凱笑著走上前去，在男孩頭上輕輕摸了一下：“你倒是很勇敢，今天晚上換班過後，在南門外等我。”說完，快步向南軍軍營走去。

    小男孩林傑還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喊道：“趙將軍？”

    趙凱回頭一笑道：“現在還叫我趙將軍？”

    林傑這才粲然一笑，邊跑邊叫道：“師父！”

    西涼的夜來的有點早。

    彎月掛上了南門城樓的簷邊。

    林傑早早就等在了城門外。這幾日，城牆修築基本完工了，城牆上工作的人少了很多，外加秋涼俞深，在這夜晚顯出一種別樣的孤寂感。

    小孩子卻不懂這些悲寂寥的季節，他手持一杆長槍，槍身比他還要高出半截，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屹立的小雕塑一樣，身板格外堅毅。

    “沒想到你來這麽早！”趙凱在交接完軍務之後，也來到城門外，卻隻見林傑早就等在那裏。

    林傑見趙凱走來，將長槍插在地上，往前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接著便將頭扣下去，口中說道：“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趙凱一驚，有覺得好笑，連忙扶起他來，說道：“誰教你的這些？小孩子講什麽虛禮！”

    林傑正色說道：“不，不是虛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師學藝，就要認認真真才行！”

    趙凱聽他這麽嚴肅地說，仿佛他才是一個小大人一樣，心中也升起一股豪氣，說道：“嗯，你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想法和抱負，挺不容易的。”

    林傑起身，將長槍拔出，說道：“師父，快教我功夫吧！”

    “幹嘛拿一杆長槍？”趙凱疑惑地問道。

    “師父你的一杆長槍威力那麽大，我也要學你的這一身本事！”林傑略帶稚嫩的臉上洋溢出一股激動而迫不及待的表情。

    趙凱哈哈一笑：“學功夫要循序漸進，沒有一開始就學槍的。真正的功夫在內在，你看展小王爺，以他的內功，即便是一根木棒在他手中，也是威力無窮的。”

    趙凱這麽一說，林傑聽得入神。

    “打我一拳試試！”趙凱對林傑說道。

    林傑聽聞，鬥膽一拳朝趙凱打去，趙凱輕輕一接，便感覺到他那微弱的力量。

    搖搖頭說：“你現在缺乏根基，我們先從最基本的開始。”

    林傑點點頭，趙凱繼續說道：“所有的功法，都是從內功開始的。我們中土神州，內功修為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運行，道法自然，在天為日月星辰，在地為陰陽冷暖濕寒，在人為心肝脾肺腎髒，此為天地人的統一。五行相生相克，原是由道家參透此間真理，後流傳開來。一般人修煉一種功法便足以，像展小王爺，修煉兩種功法到達極致，已經是世所罕見，橫絕天下了。”

    “貪多未必好，有些功法相克，比如水火不容，如若修煉水火兩種功法在體內，難免會因為互相克製而造成一些傷害，如果控製不當，輕則功力全廢，重則危及性命，所以修煉之法要循序漸進，不可冒進。”

    林傑聽到如此說來，如醍醐灌頂一般。

    “我們西涼，曆來修煉的是土係的功法，我就教你土係功法好了。”

    林傑連忙點頭：“師父，快教我吧！”

    趙凱哈哈一笑：“看你心急的樣子。”

    於是趙凱將土係功法的修煉心法一一講給林傑，這些功法入門並不難，人生天地間，即便是在日常生活中，吸氣呼氣，吃飯睡覺，行走坐立，都在於五行之間，是以到了一定年紀，自然會有一點五行真氣的修為，隻是如果不加引導，真氣微弱，功法自然也不值一提。當今亂世，天下之人幾乎人人都有修煉，隨地域不同，修煉不同功法也有區別，西涼幹燥，氣性屬土，最適宜修煉土係功法，因此西涼曆代都是土係高手輩出，展如楓便是其中一員。

    林傑依法運行，感覺體內有一股幹而暖的氣流漸漸升起，雖不強烈，卻也能感到那股力量的湧動，從丹田，至胸口，再至兩肩，至手臂，緩緩流動開來，此間更有說不出的美妙感，林傑此前從未體會，此時徜徉其中，頓覺舒爽不已。

    練了半個時辰，趙凱才讓他停下，林傑睜開眼，歡喜說道：“原來這世間真理如此奧妙，我竟不知。”

    趙凱笑道：“這才剛開始，有的是你沒體會過的，天地萬物，造化神奇，往後慢慢經曆吧，莫說是你，就是我，好多境界還未曾觸及呢。”

    林傑聽得趙凱如此說，方覺得世上真理無窮，道法自然四個字說來簡單，原來有千千萬萬的奧妙在其中，隻可惜天下人隻懂得爭權奪利，互相攻伐無度，才導致如今這副山河破碎的畫麵。

    趙凱又教給林傑一套入門拳法，讓他演練，不止對功法有長進，也能讓他強身健體，畢竟武功需要上場拚殺，沒有一身好筋骨是不行的。

    直到林傑練得滿頭大汗，趙凱才讓他停下來歇息。

    “練拳結束後，也要緩慢運行心法，讓身體慢慢冷靜下來，不僅有助於增長功力，也對身體是好的，要不然，這一頭汗，被冷風一吹，容易著涼，也容易導致功法錯亂。”趙凱正色道。

    林傑點點頭，坐在他旁邊，呼吸吐納間一邊運功，一邊說道：“師父，這些道理，你是怎麽知道的？”

    趙凱笑道：“我出身行伍家族，我爹當年就在西涼軍任職，在營中做參軍。自然這些練習的功法從小就知道，修煉之時也有父親在一旁引導指正，自然少走了許多彎路，從小接受正確的訓練方法，對功法的修煉有莫大的幫助。”

    林傑點點頭，滿臉的羨慕。

    “你呢，小家夥，我在西涼城中並未見過你，想是隨著流民一起來的吧？”趙凱打趣地問道。

    “嗯，”林傑低下頭，“三年前，盜賊軍隊洗劫了我們村莊，爹娘都死了，我跟著村裏活下來的人，流亡在外，這次聽聞西涼招收流民，我們才跟過來。”

    趙凱不禁感歎，他知道，這樣的事在如今的神州大地上並不少見，林傑還算幸運，那些不幸的靈魂，早已死在了戰亂的屠刀下。他長歎一聲，在這冷清的月色下，化作一絲霧氣。

    “小家夥，你說，我們打仗，究竟是為了一口飯吃，還是為了西涼？”趙凱不自覺中向林傑問道，殊不知，他自己才比林傑大五歲。麵對這樣一個世界，連他都感到一陣的茫然。

    “我們打仗，剛開始自然是為了一口飯吃，為了能活下去，有了西涼，我們才能活下去，所以我們也是為了西涼，隻有天下太平了，人們才能過上好日子，我們打仗，是為了讓更多的地方不再打仗！”

    趙凱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夥子，心中驚異，小小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讓人覺得佩服，那一股微笑在臉上不自覺的展開來。

    休息片刻後，趙凱又令他繼續修煉功法，他也席坐在地，師徒二人一起運氣，萬籟俱靜，隻有月色伴著二人如雕像般佇立，仿佛有一股白色的霧氣籠罩在他們周圍。

    直到東方天色泛白，他二人才緩緩睜開眼，收了功法，往城內走去。

    林傑的臉上，已然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