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散去，隱在朝霞後的日光慢慢照在西涼的城牆上。

    白狼慵懶地躺在帳篷邊。

    清晨對它來說可不是個精神的時間。

    那虯髯大刀客從帳篷裏鑽出來，他已經在這小小的帳篷中待了兩個月了，卻絲毫沒有一點想要住進西涼城中的樣子，眼看著兩月以來，城牆高起，來來往往的人，無家可歸的人陸續投靠西涼，眼看著，這兩個月來，秋風漸冷，他的心中，難掩一股悲涼。

    他又帶著那匹白狼走進了黑風林，這些天來，他的口糧大都由自己打獵得來，西涼城中不時也給他送一些口糧物資，他不好推辭，隻好收下。

    這黑風林中本就陰寒，深秋的冷風穿過樹梢，整片林中響起了如同鬼魂的嚎叫聲，異常淒厲。隻是他卻不覺如此，腳步還是一如往常的堅定。隻是，深秋之後，打獵更加困難了，如何熬過這個冬天，他沒有想，也不敢細想。

    這一天格外平靜，也許是獵物都感到了無言的寒意，眼看白日西沉，他們一人一狼隻打到兩隻野兔，白狼身手敏捷，卻也沒有地方施展力氣。

    走了不知道多遠，他不由地望向東北方，千裏之外，是他的故國。

    隻是，已經回不去了。

    走累了，他停靠在一顆粗壯的樹邊歇息一下，眼看西方的天開始泛黃，兩隻野兔也算聊以充饑，隻是委屈了白狼，他盤算著明天是不是要繼續出來打獵。

    白狼也安靜地臥在他的旁邊，在他的授意下，其中一隻野兔頃刻間被白狼吞入腹中。之後，狼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知道白狼沒有吃飽，想想自己依舊腹中饑餓，稍稍猶豫，把另一隻野兔也給了白狼，白狼的吃法與此前並無二致，一隻野兔隻消一口便已下肚。這白狼通曉人性，知道今日餐食已經都被它吃掉，也用頭蹭蹭大漢的身上，靠在一邊歇息了。

    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點微弱的聲音，是狼嚎聲。

    這聲音似乎還很遙遠，他們一人一狼同時警覺起來。

    “呼”的一聲，大漢將厚重的鋼刀扛到肩上，與白狼一前一後，循聲而去。

    直到聲音越來越近，大漢也放慢了腳步，輕輕往前走，眼神不住地掃視前方。

    隻是，隨著腳步越來越近，狼鳴聲卻漸漸小了，而他的耳中，卻聽到另外一種聲音摻雜在穿林的風中。

    是野豬的嚎叫聲。

    大漢不由地打起精神來，畢竟遇到野豬，數十天的口糧問題就解決了。白狼也警覺起來，它也知道，機會難得。

    越靠越近，這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三隻野豬，正在圍攻一隻受傷的巨狼。

    “是巨狼，難怪……”他不由地驚歎。同時，也和白狼悄悄躲藏在一個大叔背後，細細觀察。

    白狼身形已經是異常威猛，這頭巨狼比白狼的個頭要大兩倍不止，渾身的汙血，那巨狼負傷慘重，大部分是刀劍傷痕，也有少數是被這些野豬弄傷的。大漢看得出，三頭野豬正在乘人之危。

    細看之下，在那巨狼的庇護下，還有一頭小狼，身體不過白狼的一半大小，遠遠看去，的確就像是尋常的幼崽。隻是這隻幼崽的體型，較之尋常的小狼要大上許多。

    大漢看了一眼白狼，他倆便早已心有靈犀。

    他猛然從躲藏的樹後奔出，大刀上的白氣透出一股寒光，正此時，白狼也繞到側翼出擊，兩麵夾攻，三隻野豬當然沒有想到。

    一刀，正中野豬的後頸，鮮血飛濺，那野豬當場便倒斃。那柄鋼刀，鋒利異常，遇到任何堅硬的物體，就像能夠將其融化掉一樣，絲毫不費力氣，也不知是這刀刃是一把絕世神兵，還是大漢的水係內功，已入化境。

    白狼一口咬住另一隻野豬，還未等其掙脫，大漢早已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甩手而去，匕首正中那隻野豬的咽喉；形勢頃刻變化，第三隻野豬反應倒是很快，立刻掉頭跑了。

    大漢揚起袖口，對準了飛奔而去的第三隻野豬。原來，他的袖子裏，還藏著一支袖箭。

    這野豬機敏，迅速跑得沒影，袖箭也沒有發出。

    眼見解了圍，巨狼才轟然倒地。

    大漢收了攻勢，再看這頭巨狼時，已經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隻是兩眼呆呆望著幼崽，大漢看出來它的心思，如今撒手一去，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頭小狼崽。大漢走上前去，用手撫摸撫摸小狼崽的頭，小狼崽嗚咽一聲，它也知道母親撐不了多久了。

    看到此情此景，那頭巨狼才緩緩閉上眼睛，轉眼間呼吸停止，溘然而去。

    大漢將小狼崽抱起，隻見它嗚咽不止，兩眼間波光閃閃，大漢不禁感歎，這巨狼果然通曉性情，母親去世，難過不已。

    此時大漢也在盤算：巨狼一般出沒在極北之地，即便是在淩霜城的他也很少見過巨狼，據說極北之地有一部族，以巨狼為坐騎，一人一狼相依為命，隻是這些故事大都存在在傳說當中，和熊族傳說一樣，早已淹沒在曆史之中。大漢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親眼目睹一頭巨狼。

    隻是，虎落平陽，巨狼也一樣，若不是身負重傷，怎能被三隻野豬這般欺負。

    大漢將兩隻野豬收拾了一番，用腰間的繩子捆住，其中一隻往後背上一背，另一隻負在白狼的背上，白狼看上去有些吃力。之後，大漢抱起小狼崽，往西涼方向走去，走不到數百步，大漢放下幼崽，將肩背上的野豬扔到地下，將小狼崽推到白狼跟前，揮了揮手，白狼立刻會意，吊起小狼崽的肩，領著它往回走，一路走，小狼崽一路嗚咽不止，可見思念母親之切。

    見白狼走遠了，大漢才又回到巨狼所在的地方，隻見那頭巨狼早已沒了生氣。大漢猶豫了一下，雙手合十，作禱告狀。忽然，長刀一橫，在巨狼的肚子間劃開一道口子，開始剝狼皮。

    他的手法異常嫻熟，兼有天生神力，隻半個時辰，一張狼皮被他完整剝下，隻見這張狼皮上，還有些刀劍劃破的傷痕，大漢心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頭巨狼遇到了什麽人，能讓他傷的如此慘重。

    他在周圍砍了一些幹草木材，堆積在巨狼的屍體旁邊。

    “安心去吧，小狼，我會照顧！”他對著巨狼的屍體說道。

    說完，他點了一把火，火勢燒了起來，巨狼也在這火光中，漸漸化作灰燼。

    背對著火光，他一手大刀，一手將野豬提起，徑直走去。

    白狼懶懶地躺在帳篷旁邊，用舌頭舔了舔小狼崽，這隻體型異常大的小狼崽似乎是受了驚嚇，蜷縮在一邊，眼睛緊閉，瑟瑟發抖。

    白狼抬起頭來，看到滿臉汙血和滿身疲憊的大漢從林中走出。

    他將野豬扔在一邊，緩緩展開了那張巨大的狼皮，那張狼皮上映射出來的，是多少刀光劍影。

    他將狼皮鋪在帳篷中，狼皮太大，折疊兩次才完全鋪的下。隻見那隻小狼崽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將小狼崽抱起，輕輕放在帳篷內。

    一觸到狼皮，小狼似乎感受到了一點熟悉，顫抖的身體漸漸安定下來。

    “小東西，天知道你經曆了些什麽！”他輕輕在小狼身上撫摸了兩下，不消一會，小狼崽便黯然睡去。

    “一定是累壞了。”他自言自語道。

    漫長的黑夜，一陣西風吹過，他感到身上一陣寒意襲來。

    他看著白狼說道：“看來，得給你也準備一個帳篷了。”

    說完，便架起篝火，他刀法淩厲，瞬間便解下兩隻豬腿，去皮褪毛不在話下，一隻給了白狼，另一隻架在火上烤起來。

    黑夜中，透著這一點隱隱的火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