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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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麵環山的山穀下,耀眼的紅日當空而照,被陣法激起的真元從周圍隱藏的地穴蓬勃而出,氣貫長虹。淡淡的彩色霧氣朦朦朧朧籠罩著穀前整片樹林,其中大部分樹木上都掛著五顏六色、嬌豔欲滴的果實,在陽光下反射著醒目的光澤,深吸一口氣,仿佛就能聞到各式果實的香味。

    疏密得當的果樹林,延伸至山穀唯一的平坦出口處而止。再靠裏邊就是山林野地裏常見的鮮嫩草地。草地上各式樓房林立,其間點綴著各式假山池塘,有些簡約雅致,有些富麗堂皇,各自風格不同,高矮不一,但是彼此搭配在一起,又奇異地顯現出的某種美感來。

    各類靈獸發出不同音調的悅耳啼叫聲此起彼伏,環繞在耳邊,讓人覺著自己好似正在聆聽一首不知名樂器彈奏著的樂曲,有股悠遠的意境,使人不自覺間心神安寧。

    往穀內眺望,高高坐落在山穀最深處的的主峰直插雲霄之中,從下邊望去隻能看見主峰底下的一半,其他的部分深藏在雲霧迷蒙之中。環繞著山穀主峰,或高或低懸浮著幾座被法陣驅使,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島,小島上麵隱約可見有層層樓閣、重重殿宇。懸空小島以某種速度緩緩移動,彼此間距離時而拉近,時而遠離。

    山穀內,樹林裏,草地上,半空中,時時有身著各類長衫的男子與身著各式宮裝的女子穿插而過,好不熱鬧。他們有的結伴漫步而行,有的獨自禦風而飛,有些麵色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有些臉帶笑容相互嬉鬧,共坐草地上彈奏樂器,琴簫和鳴。

    此番景色的數裏之外,一個身著淡青長衫,長發披肩的男子佇立在一座小山頭之上,默默遙望著穀內景色,精致勻稱的五官皮膚緊繃細致,看上去就像個才入而立之年不久的壯年男子,隻有那雙注目著山穀的深邃雙眼,透露出經曆過歲月洗禮的滄桑感覺。

    這山穀,就是坐落於十方大山中蒼黎山南境之外,享名“二十八穀”之一的華穀,這男子,就是在故地瀏覽幾天後,風塵仆仆趕到了華穀前的楚南風。

    隔著幾裏地的距離,楚南風遙望著華穀,頓時感到陣陣心潮澎湃。百年前正值幼年的楚南風,在至親的陪伴下被帶進華穀。當時他同樣在這相隔幾裏之外第一眼望見了華穀的此般景象。如今百年已過,外邊的世界滄海桑田變換,而此處卻依然如那時一般欣欣向榮,仿佛歲月的雕琢不能改變其分毫。而當年那個滿懷雄心壯誌一心追逐大道的單純少年,如今已是曆經俗世悲歡離合的洗禮。其內心百感交集,恐怕隻有當事人才能了解。

    踏步走過多彩霧氣籠罩著的果樹林時,楚南風又是念頭一起,順手從旁邊果樹上摘下一個青果,不管不顧“哢嚓”一口咬下去,香濃稠密的果汁立馬濺滿他胸前的衣料。楚南風幾口將青果啃完,隨手將果核一丟,一邊回味著青果的味道,一邊走向前方的池塘想要去清理清理胸前衣襟。

    正巧這個池塘邊一群年輕修者正在練習水係法訣。但見他們中有男有女,大都身著輕便,男的赤膊著上身;女的身著單薄抹胸和短小褻褲,有幾個身上竟是不著片縷。華穀中的修者常年接受充沛天地靈氣滋養,男的個個都是體格魁梧健壯,女的個個都是身材曲線玲瓏,肌膚細致如水。年輕修者各自施放法訣催動池塘裏的清水環繞身邊各處,或者調皮的朝周圍的人飛濺過去。其中一個靠近楚南風方位的年輕女修顯然是才入華穀沒多久的新同門,法訣施放得太過生疏。環繞她身邊的幾道水流不時相互碰撞擊散開來,把身上不多的衣物淋濕。

    這女修身材當真俊俏,肌膚光滑,五官小巧圓潤,玉骨冰肌。身體一波三折的尖端和凹陷處,兩點突起的嫣紅掩藏在打濕的抹胸下,如被絲布掩蓋的寶石;一叢青絲在粉飾著水珠的褻褲上隱約可見,如順手潑墨而作的畫卷。楚南風清理衣襟中,視線多半時間都是停留在她的身上。那年輕女修或有所覺,看似眼神直視前方,其實臉頰和脖頸的肌膚早已泛起片片羞紅,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水係法訣在眾人麵前施放得不夠熟練,還是新入華穀不習慣在異性修士麵前袒露身體所致。

    楚南風在池塘邊停留了一會兒,回憶中似曾相識的畫麵一幕幕接踵而來。當年初入華穀的他,也如這般跟隨者同門長者修持法訣。此別經年,當初一同修持遊玩的眾人如今都做鳥獸散,星羅各地。在他們各自的修者生涯中,可有懷念起當年在華穀的無憂歲月?可會想起他這個躲避在別人身後漲紅著臉,卻還是偷偷打量身邊女修那俏麗誘人身體的青澀少年郎?

    良久後楚南風自感心緒沉重,一聲歎息,離開池塘朝華穀主峰方向走去。

    行至華穀主峰之下,楚南風站定了腳步。一個女修戛然擋在他的麵前。楚南風詫異地抬頭一看,咦,這女修可不就是那日在山林野地中搶先摘走忘塵花的那位嗎?

    楚南風見女修站定自己麵前,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就拱手做禮問道:

    “原來是道友,幾日不見,不知有何見教?”

    女修聽了此話,舉著明亮的眸子打量了楚南風一眼,似是回想起了前事。欠身做禮道:

    “不敢賜教,小女今日乃是崇峰下的知客。”

    在華穀中呆過不短的歲月,楚南風自然明白,華穀中除了傳授道業外,其他的日常瑣事大多都是由各個同門自由擔任。崇峰就是華穀內三座山峰裏最高的主峰的名字。知客則是擔當接待來拜訪華穀的各人,將訪客姓名通報上去的日常瑣事。

    雖然算起來女修是楚南風的同門後輩,但是在華穀中和眾多山門中,即便是有傳授道業關係的同門先輩,大家也是用同輩道友稱呼,以示“大道之下不分先後”。楚南風絲毫沒有仗著在華穀門內輩分高而托大的意思,又是拱手一禮說到:

    “那就有勞道友傳話,楚南風求見師尊。”

    女修聽了這話,低頭思量了片刻,回複道:

    “原來閣下就是楚道友,久仰大名。師尊早有留言,楚道友若來了就直接上去麵見,不必傳話。”

    楚南風早有所料,繼續拱手做禮道:

    “既然如此,我這就上去拜見穀主師尊。”

    言畢,楚南風就向峰下專門開鑿的山道上走去。華穀內三大峰並沒有任何法陣鎮壓,所有法訣均可正常施展,但是出於對山門栽培的敬重,各個華穀同門在進出崇峰時候都遵從著不成文的規定,不使用法訣,單憑雙腳使用專門開鑿的山道上下往來。

    走到山道路口,楚南風又是一禮,拜別一路陪送在後的女修,往台階上走去。

    “楚道友。”知客女修驀然在後麵叫住楚南風。

    楚南風止步回頭望向女修,麵向女修明媚的容貌灑然一笑道:

    “道友請叫我楚南風就好,好歹也算受了我一朵忘塵花。”

    在華穀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哪個男修者戀上了某女修,想要一親芳澤,就可尋著一朵忘塵花送過去。若是女修者願意接受,就代表可以達成一番好事。如若女修不肯接受,則是暗示男修者天涯何處無芳草,莫要單戀一枝花來由。楚南風此時提起那日之事,調凱之意滿滿。

    “咯咯。”女修終於禁不住掩嘴笑出聲來,發出的笑聲一如那日般清脆悅耳。

    “小女名叫連晴悠,如楚道友不嫌棄,待您處理完回穀事情後,可來碧水別院尋我。”

    說完這話,女修麵色微微泛紅,稍帶局促地低頭快步走開。

    楚南風見狀微笑不語,目送女修離開後,繼續沿著山道往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