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秘籍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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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將至,時值一年當中收獲的時節,陸鎮四周農田裏的麥子已經成熟。在皓日當空時站在高處放眼四望,到處可見一片片燦燦的金黃。近些天來,陸鎮周邊的各個耕戶已經開始熱熱鬧鬧地搶收稻麥。部分勤奮些的耕戶還趁機擇田種下冬麥,用以填補來年收獲。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整個陸鎮大街小巷人人臉上都洋溢出一股喜氣,連半月一次的集市都顯得熱鬧了幾分。
陸鎮的各大世家,往往趁著這秋收時的吉慶氣氛開壇祭祖,以感謝祖先保佑,祈求來年五穀豐登。各大世家裏那些常年漂泊在外的族人,此時也紛紛返歸家中。對陸鎮各大世家來說,每年秋收後的祭祖,不隻是祭祀祖宗的儀式,也是世家內各族人彼此聯絡感情,凝聚人心的慶典。
一轉眼到了陸家每年祭祖的日子。這天,顧天憐天還沒亮就從床上起了頭。細心梳洗完畢過後還是不見天光,他就在內院打了幾套實戰作用不大的耍拳,活動開筋骨,然後回房內小小操練了一下所持秘籍上的“流風步法”。
我們先回過頭來詳細談談這秘籍《流風步法》的來由。
三年前,一次李尋夢在客棧安頓好之後,問顧天憐到:“天憐,你可想學武功?”一句話把顧天憐問得呆若木雞。話說當今天下誰不想學得一手好武藝?隻是,他這個樣的身子骨,可以嗎?
聞知顧天憐心裏的畏忌,李尋夢接著說:“習武外練筋骨皮,內養精氣神,於人多有益處,未必就要用之與人好勇鬥狠。”隨後從懷中掏出這本《流風步法》遞給顧天憐時說到:“這《流風步法》,乃我師知交好友清閑時信手所創,早些年隨手贈給了我,說可隨我意處置。此套步法取流風無常之意,由淺入深,易學難精,於你較為適宜。這步法傳與你無事,但你絕對不能外傳,所學內容也不可在客棧旁人麵前展示,否則輕則招人算計謀奪,重則惹來殺生之禍。切記切記!”
顧天憐接過秘籍後又呆了,一下子感覺自己的腦瓜轉不過彎來。自己一個瘸子,去學步法?還很是適宜?自己學拳學掌學劍學什麽都好過學這步法吧。
好似清楚顧天憐心裏的想法,見他張著嘴呆呆瞅著自己不說話,李尋夢輕歎一口氣接著說到:“天憐,你我相交多年,彼此已經有些了解。你這右腿之患,乃是幼年病禍虧損了身體本元,導致筋脈枯萎所至。須知人體筋脈貫通全身,如今你正當壯年,尚都行走不易。如不善加調理,等你年事已高之時,怕會受到右腿筋脈拖累,導致周身諸多病痛。予你的這本《流風步法》裏,姿勢口訣,行氣竅門,運勁方法,一應俱全。你妥善加以修習,如有小成,或能以後天之力補先天不足,如常人般正常行走。”
頓了頓,李尋夢接著說:“其他的拳腳功夫,我這裏也有不少,隻是傳你又有何用?一是你早過了習武之年,日常又要打理客棧,精力有限,貪多嚼不爛。二是學得這些三腳貓的拳腳功夫,於你經營客棧的日常生活也隻有害無益。江湖中人,講究留情不動手,動手不留情。如果你是不通武功的普通人,哪怕在客棧裏偶與江湖中人發生些衝突摩擦,江湖中人礙於身份和情麵,通常不會於你有大礙。但倘若他們從你身上看出端倪,察覺你身懷武功,就遠不止那麽簡單。而你如果錯識對方底細,仗著有幾分功夫,就壯著膽氣魯莽出手,立時就是大禍!天憐,我這樣說與你聽,你可明白?”
其實李尋夢心裏還有一句話她沒有點明:有了這套步法,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顧天憐也多了幾分逃生的指望。
聽了這番話語,顧天憐怔怔看著眼前佳人,嘴角抖動,眼眶頓時紅了。雖然他早已對眼前佳人推崇備至,但還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慧心通明,且對自己關懷入微。從出生到現在,除了那午夜夢回中模糊見過身影的母親外,何人曾這樣對他過?
顧天憐抽了抽鼻子,低頭用衣袖擦了擦眼眶,張口說到:“李姑娘,你……”
一出聲,顧天憐卻發現自己已是梗咽了。他此時心裏的想法是:我與你相識已是高攀,你又何必對我至此,難道要叫我此生此世都還不清嗎?
正所謂恩大不言謝。顧天憐就受了秘籍,沒再多說。李尋夢見他心思起伏,扯開話題聊了些其他事。待顧天憐平複了情緒,方才指點他打開秘籍,把秘籍總綱細細解說於他聽,不時親身演練。當日兩人在客棧天字一號房中秉燭相談至深夜,連用晚膳的時候都是顧天憐抱著秘籍邊吃邊問,李尋夢邊吃邊答。
自此,顧天憐就開始了對“流風步法”的刻苦練習。雖然他嘴上時時抱怨自己的修習進度緩慢,連將整套步法初步的融會貫通都遲遲做不到。但他心裏明白:自己右腿的疾恙在修習“流風步法”下已經日漸有所改善,以前每到雷雨天右腿的隱隱作痛也漸漸消失了。
操練了一會兒步法後,顧天憐見天已放光,房門外的客棧內院“咕嚕咕嚕”響起了店小二們搖晃軲轆打取井水的聲音,便緩緩收功,起身對著銅鏡又整理了一番儀容,推開房門步了出去。
行至內院邊上的客棧庫房,顧天憐提上兩把早已打包妥當的禮盒,就朝客棧大門走去。途徑大堂的時候碰到正在擺放桌椅的店小二旺虎,顧天憐上前拉著他細細囑咐了幾句。今兒個不知為何,大廚潘富貴倒是來得挺早,此時挺著個大肚子正候在客棧大門。看見顧天憐來了,他衝顧天憐一點頭,也不消顧天憐多說,隨便喚過來一個廚房裏打下手的夥計,踱著步子就朝陸鎮的菜市走去。
見潘富貴如此上道,顧天憐暗自點了點頭,遺憾到:要是他手腳幹淨點該多好。卻還是惦念著潘富貴替客棧買菜小有貪墨之事。
顧天憐出客棧門行至鎮內的石子路上,隨道而行,隻見今日的陸鎮正逢半月一次的集市,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路邊隨見了哪人,臉上都是掛著一張喜氣的笑臉。連帶著顧天憐都難得歡欣雀躍了起來。
順著石子路朝鎮中的陸家大宅走去,途中顧天憐碰到好幾撥人風塵仆仆地從他身邊插道而過,大都三五成群。顧天憐觀其麵目有的看著有幾分眼熟,有的卻完全陌生並不認得,看樣子都是趕著回陸宅祭祖的陸家人員。安居陸鎮三十年,陸家開枝散葉,早成了氣象。
看著石子路前方屹立於一個山坡高地上的陸家大宅,顧天憐心裏陣陣唏噓。年幼吃住在陸家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天真浪漫,陸宅各處都曾踩下自己玩耍的腳印。後來稍大了些,自己也懂了事,知道自己在陸家該擺在什麽位置,卻失了許多歡樂。自十六歲及冠,出了陸家,當了這客棧掌櫃,自己就隻有在每年祭祖的時候才能踏進陸宅。而陸家大宅卻年年翻新,越建越大,宅內很多地方自己竟是不認識了。
行至陸宅前的山坡下,顧天憐提著兩手不輕的禮包,開始走著費力了起來。假使帶上客棧的夥計來幫把手,顧天憐肯定會輕便許多。可不知為何,每年陸家的祭祖,顧天憐都是攜禮獨身前往,哪怕刮風下雨,也從不帶人隨同。
腳踩著石子路一側那高低不平的老舊石階,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顧天憐終於是爬上山坡走到了陸家大宅的門前。此時他眼前的陸宅正門未開,門口卻早聚著好些人,有老有少,男多女少,放眼望過該有將近二十個。人群旁側的空地上停著大大小小三四輛馬車,幾個雜役正從馬車前的馬套上解下馬匹,拉著馬兒從一旁的側門走進大院。顧天憐知道,那裏邊專門用實木和大塊青石修建而成的馬廝,可比自己客棧裏偷工減料草草搭建的那個要豪華得多。
聚在陸宅門口的這二十來人,彼此間正頻頻做禮寒暄不止,往往是這邊這個還來不及多說幾句話,那邊又來了那個。眾人身子不停左右搖擺,忙得那是不可開交。
低頭抬著手臂擦拭了一下額間汗水,顧天憐平複了一下呼吸,方才走上前去,在兩個人來高的陸宅圍牆邊尋了個無人處站定,將手中禮包靠牆小心碼放好。其間聚在陸宅門口的人群中有好些人都看見了顧天憐,都是視線在他臉上一掃而過,沒有一個上前搭理。
候過半餉,顧天憐看著不時有人從石子路趕了上來,馬車也駛來一輛又一輛,陸家大宅門口的人越聚越多。直到日上三竿,陸宅門口的人聚著差不多有五六十個時,顧天憐才聽見“碰”“碰”“碰”,數聲爆竹被燒炸的清脆聲響。陣陣鼓樂聲隨之從陸家大宅的正門後響起,大宅正門應聲而開,一行人從宅門內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