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婁國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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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家商隊眾人跋山涉水已有半月有餘,近日已經入得婁國境內。

    早就聽聞婁國地勢崎嶇,山路蜿蜒曲折,但顧天憐實際身處當中的時候,才知道這世間的地勢居然可以陡峭艱險至此。陸鎮地勢在梁國中已屬於崎嶇,可和這婁國境內相比,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萬家商隊所行的雖然是官道,但是所見之處到處是山挨著山,峭壁臨著峭壁,山路十八彎已屬常事。有時候身前身後的人和馬車明明距離顧天憐才數步的距離,但是他卻因為崎嶇山體的遮擋而看之不到,好似他一個人行走在道中。有時候山頭就在眼前,商隊眾人還是得隨著路徑七繞八繞,等到了山頂往下一看,山腳邊走過的道路就在身旁不遠處,隻是相隔不小的高度。有時候寬度剛好夠一輛馬車通行的道路一側就是百丈懸崖,趕馬的車夫還得使勁揮舞馬鞭催促馬匹往陡坡上賣力拉動馬車,看得顧天憐那是一個驚心動魄。

    剛進入婁國境內時,顧天憐還常常驚訝於地勢險峻,道路難行。每每他看到一座陡峭的山頭橫在身前,道路隨著山體左拐右繞,心裏想著這該是最難走的路了吧。過不了幾天,更加高峻的山嶺,更加坎坷的道路又出現在他眼前。還沒等他多加感歎,再險峻些的山峰又映入眼簾。如此被反複刷新著認知,顧天憐都麻木了。

    每當商隊行進到高山陡坡前時,在最前頭負責探路的隨行護衛都會先趕到山頂,在一顯眼處掛上一大塊紅綢布。等商隊通行過後,護衛才將紅綢布取下。第一次看到這舉措時,顧天憐大感新奇,詢問萬長山適才得知,這是因為道路險窄無法容納兩輛馬車並行,如果商隊走在山路上時碰到對麵駛來的馬車,白走了冤枉路不說,而且由於掉頭不易,雙方還容易發生爭執衝突。所以出行在外的商隊在通過一些險窄的路段時,都會先在顯眼處掛上紅綢布,示意這條路已有馬車在過。這時候如果碰巧對麵也來了商隊或者馬車,看到紅綢布後就會在山腳處等候,讓掛置綢布的商隊先行通過。這也是道上的規矩。

    商隊東家萬長山在路途中和顧天憐時常談起婁國的風俗民情。雖說在經營客棧時,顧天憐常聽各地的走商說婁國風俗獨特,百姓質樸彪悍,但實際情況他了解得不多。所以顧天憐屢屢被萬長山繪聲繪色的講述驚訝得瞠目結舌。

    婁國地勢如此崎嶇不平,耕地自然少得可憐。雖說婁國百姓也能像陸鎮耕戶那樣開辟梯田,但數目著實有限。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的主要生活來源,還是靠上山獵取各種飛鳥走獸和采摘各式野果野菜,並非像梁國那樣依靠種植農作物。這一本質上的不同,導致婁梁兩國的風俗民情差距頗大。

    婁國的男子常年遊走於崎嶇的山林野地打獵,所以個個體格強健。在打獵中婁國男子不時遭遇猛獸與之搏殺。這種生活方式使得他們極為崇尚武力,也養成了他們矯勇好鬥的性格。婁國成年男子在家中地位頗高,個個都是說一不二的主。雖說在梁國也有男主外,女主內的習俗,但梁國男子在家中的威勢比之婁國男子可就大大不及。

    婁國百姓日常出行經常行走在山林裏。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往往在兩個山頭的人望見彼此的身影時,真要跑到對方身邊還得需要半天時間。所以出門在外時,婁國百姓之間的交流常常要靠大聲呼喊,因此他們大都嗓音洪亮。在山林中人的視線受阻,彼此交流不便,同行的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走散了去。所以婁國百姓行走在山林間時,喜歡邊走邊唱歌。這樣既能確定同伴的位置,又能疏解翻山越嶺時路途中的煩悶。

    因為上麵的原因,婁國國民喜歌,而且個個都是好嗓門。在婁國各地,下到剛學會說話的幼兒,上到掉光了牙齒的老人,無論男女老少,人人張嘴就能給你唱上一曲。在婁國不少地方,百姓日常碰麵以唱歌的方式互相打招呼。有客人光臨時,主人家愛用唱歌迎接表達自己的歡迎。在篝火宴會上,少男少女們也常以情歌對唱表達各自的思慕之情。

    由於外出打獵時怕驚動獵物,為了方便自身隱蔽,婁國男子的穿著樸素,色調黯淡。而婁國女子則喜愛色調鮮豔,有精致花紋的衣物。山林野地間時有濕霧瘴氣。婁國百姓不論男女,平時都用頭帕把頭發整個包裹住,以免被山中露水霧氣打濕。婁國女子喜愛銀飾。婁國百姓普遍認為銀飾有祛瘴避毒之用。

    婁國地勢坎坷不平,百姓所住房屋的式樣也和梁國大為不同,多為由木柱撐起的兩層樓建築。一樓放養家畜,存放物品,二樓才是日常起居之所。這樣的構造不但能防避山間常有的濕潮之氣和蛇蟲野獸,還能讓居住的空間通風幹燥,采光良好,且視野開闊。

    婁國百姓聚集居住的地方,他們不叫城鎮,而稱其為寨子。婁寨多建在依山伴水的相對平坦處。在這一點上,倒是頗為接近陸鎮的地勢。要說婁寨和陸鎮的區別,那就是婁寨內的建築基本上全是木質,且式樣單一。陸鎮中則偶爾能看到石製建築,各建築的造型風格更為多變。

    一座山林的獵物往往有限,婁國男子又多為矯勇好鬥之輩,各婁寨各自為政,所以之間為了爭搶地盤時常相互衝突,有所死傷已是常事。由於婁國地勢這般險峻,很多通行不易的山野偏僻處匪類拉幫結寨,橫行無懼。

    讓顧天憐頗為無言的是,在陸鎮雖說時不時也有命案發生,但不管犯案的凶手是否落網,鎮衛好歹也會四處盤查一番做足架勢。而在婁國,各婁寨彼此衝突死上些人他們不管不問,隻會伺機複仇。有時候同一個寨子裏的人彼此有難解的仇怨,都會相約打鬥,生死各由天命。這些也就算了,聽萬長山所言,在婁國,有些偏遠地方的婁寨男子,居然以在地盤爭鬥中獵殺鄰寨的人數為榮。殺得越多,男子在寨子裏的地位就越高,就越受人尊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還把所殺之人的頭骨當作戰利品保存家中,向賓客炫耀。如果這所言無誇張成分,顧天憐覺得自己如果在婁國內開設客棧,這安保問題可是第一個需要他頭疼的事。

    “那麽,如此說來,萬東家,這婁國女子擺在路邊的酒,可是千萬不能亂喝嘍?”顧天憐睜大眼睛,伸著脖子看向與他同行的萬長山,問到。

    看到顧天憐這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萬長山一臉止不住的笑意,說到:“那確實,婁國女子最喜愛的就是顧東家你這類的白麵書生,逮住機會就得纏著你不放,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杯酒為婚這風俗,在婁國倒也不多見,就如同江湖中的比武招親一樣。如果不是嫁不出的老姑娘,誰會站在路邊挑丈夫。不過顧東家你這樣的,倒也不需擔心過多。”

    “這樣。”顧天憐似是沒反應過來萬長山話裏的貶抑,還在心裏回顧剛才的聽聞。

    反應過來的萬長山自覺失言,幹笑了一聲,轉開話題說到:“昨晚上那批守夜的護衛走運撞見隻野豬,雖說傷了兩個人,可總算把野豬給獵了下來。今天終於可以開開葷了,這幾天啃幹糧把我老萬的嘴都啃麻嘍。”

    “停!”前方忽然傳來車夫的高呼聲。走在顧天憐旁邊的車夫聽到呼聲連忙驅使馬匹停了下來,同時也向身後喊停。不一會兒,整個萬家商隊就停在官道上。

    “何事?”顧天憐看向萬長山問到。

    “無事,前邊就是野虎寨的地盤,該是在準備買路盤纏之事,顧東家你稍等,我去看看就來。”萬長山說完就朝商隊前頭走去。

    “又是買路盤纏。”顧天藍自言自語到。萬家商隊自陸鎮開拔已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裏有好幾次途徑山寨匪幫的地盤,商隊裏的幾個東家都湊出買路盤纏奉上給匪幫來人。照著道上的規矩,匪幫收了買路盤纏,就不會再對商隊出手。對此顧天憐心中不屑,但也無可奈何。

    借著這等待之時,顧天憐環顧四周。但見青山蔥翠,草木成蔭。萬家商隊此時停下的位置,地勢相對沿途各處還顯得平坦些,就算這樣,也稱不上坦途大道。就在顧天憐的左側,高達數十丈的山體拔地而起,連綿不斷延伸至前方道路的拐角處。山體上點綴著不同形態的各種草木,部分裸露的青石山壁凹凸不平。佇立山體上的各個山峰高矮不一,造型各異。如不考慮舟車勞頓,這裏確是郊遊踏青的好地方。顧天憐不虛此行之感在心裏油然而生。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萬長山返了回來,皺著個眉頭,臉上怒意未消,似是剛與人爭吵過。

    “如何?山寨來人難纏?”見萬長山麵色不善,顧天憐擔心地問到。

    “不是。”萬長山吐出口氣,緩了緩心中怒氣,說到:“在前邊往時野虎寨設關卡的地方,探路的護衛沒看見人。有幾個東家說可以乘著他們沒察覺過來偷偷溜過去,省下些盤纏,真是些要錢不要命的主。也不想想,為了節省這幾個小錢,拿全商隊人的身家性命去拚,劃不劃的來!”

    “那是,各位東家商量得怎麽樣了?”顧天憐心裏也不讚同那幾個東家的想法。匪幫雁過拔毛固然可惡,可還是自身安危更加重要。

    “我叫幾個護衛先去野虎寨探探情況,等他們回來再做定奪。”萬長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到:“正好大家夥走了一上午,準備歇歇用個午膳吧。我先去張羅張羅手下,顧東家你請自便。”

    “萬東家請。”顧天憐舉手做禮說到。

    此時用午膳還尚早些,顧天憐閑來無事就順著官道朝商隊末尾處走去,沿途欣賞風景。在他拐了個彎靠近商隊末尾時,顧天憐看到一輛載客用馬車從商隊後邊駛了過來,不由多望了幾眼。

    馬車做工精致,車廂是全封閉式,前邊拉車的兩匹馬兒高大神駿,顯然乘坐馬車的人非富即貴。這官道的路麵可不平整,馬車晃晃蕩蕩地走在上邊。坐在車頭的車夫看見前邊停下的萬家商隊,回頭問過車中人幾句,隨後駕馭著馬匹將馬車停在商隊末尾。像是要等商隊開拔後加入隨行。過去的個把月裏,萬家商隊中那些同行的旅人來來走走,類似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

    這時馬車側邊的車門被推開,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眼睛一瞅看見前麵的顧天憐,中年人走上前來,抱拳做禮,向顧天憐問到:“小兄弟,前邊這商隊可是要去雷公寨?”

    顧天憐聞言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隻見中年男子體型修長,衣著華貴,相貌堂堂。顧天憐舉手回禮說到:“正是。”

    聽了回話,中年男子沒有多說,再次舉手朝顧天憐做了一禮後就返回了車廂。這時候顧天憐發現這倆馬車後邊未見有護衛跟隨。顧天憐暗想:這麽單獨一輛馬車就敢上路遠行,膽子也太肥了點。看來車中多半是有江湖中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下車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