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挑選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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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憐敲定以高價購下了整箱玉器後,屋內三人仿佛心中一塊大石被挪開,明顯麵色輕鬆不少。
待屋內眾人緩過一緩,顧天憐接著問到:“那麽,你們這可還有婢女?”說完眼角一揚,看向屋內三人。
屋內三人聞言相互對視一眼。當中的中年男子麵帶慚愧地說到:“這位大金主,你的需求,我等在馮牙人的傳信中已經曉得。隻是這婁國境內的風氣和梁楚兩國有所不同,雖說山賊匪寨著實不少,但幹擄人去買賣這路子的那還真沒幾個。那些普通貧苦人家的姑娘想必金主你是看不上的,我們也就沒拉來湊數白耽誤你的功夫,所以……”
中年男子偷望了顧天憐一眼,接著說到:“所以,今天隻帶了兩個來。”
“哦?”馮坤聽中年男子說了這麽一大堆,本以為他是想推脫,沒想到還真有所準備。
馮坤心想:這擄人販賣的路數,無論是在楚婁梁哪國中,即使對山賊匪寨來說都是不恥的名聲。這婢女之事,自己在傳信中也就是順帶著問一問,也沒想著非要成事。看來這次咼家寨可是被逼得狠了,豁出去下了血本。
好在這顧東家是個不差錢的金主,剛剛那一箱玉器他們就已經賺了個盆滿缽滿。今天這場買賣看來還可以皆大歡喜著收場。現在就要看,這顧東家對這擄來之人是怎麽個態度。婢女這筆買賣成不成其實也無所謂了,隻是希望他們別鬧翻了才好。
想到這裏,馮坤麵帶隨和的微笑,暗自觀察著身邊的顧天憐。見到他聽了中年男子的話後麵色如常,馮坤心下稍安,開始在心裏默默籌劃著如果等下場麵不好看,該如何安撫。
中年男子說完,朝他左邊的青年男子使了個眼色,結果青年男子卻撇過頭去詳裝看不到。衝著青年男子擠眉弄眼好幾回後見他還是沒有反應,中年男子怒了,轉頭對他低聲喝道:“峰兒!”
青年男子撇著頭幹咳一聲,手捂著嘴低聲說到:“爹,今天賺得也夠了,何必再幹這等卑劣的事情,還嫌我們不夠黑嗎?”
中年男子聽言大怒,一拍大腿就想責罵,但顧及到麵前的顧馮二人,還是壓低聲音對青年男子說到:“今日,我們得了大金主的便宜,就更要拿出誠意來滿足金主的要求,豈能得了便宜就賣乖?況且那兩個姑娘帶都帶來了,難道要我們白麻煩這一趟?那些山賊匪寨哪個不是四處搶著民女當壓寨夫人。眼前這位金主儀表堂堂,氣度沉穩,年少多金,看著就不是壞人,若能收了那兩個姑娘入房,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中年男子說這番話的時候,起先幾句還壓低著嗓音,說到後邊他的聲調越來越高,就是有意讓顧天憐聽見。中年男子這話看似說得振振有詞,他蠟黃的臉上卻紅了起來。
聽了這番話,青年男子又看過顧天憐幾眼,隨後一拂袖子“哎”一聲歎了口氣,起身出門而去。
其實木屋就這麽大,四周又是如此安靜,這兩父子之間的對白一句不落全進了馮坤的耳朵裏。馮坤心想:這爺倆雙簧唱得不錯呀,明捧這顧東家,暗表他們咼家寨還不是那種黑不溜秋的匪寨。隻是……
馮坤輕輕轉頭,看見顧天憐還是麵無表情,又想:隻是這顧東家看來可不是幾句話能糊弄過去的人呀,結果如何還得看你們把排場做得怎麽樣吧。
青年男子出門不久後,就帶著一撥人又回了屋。隻見青年男子身後,四個青壯婁民兩人一組,分居左右拽著兩名年輕女子的雙臂,押解著她們走進木屋。其中一名女子表情呆滯,嘴唇發抖,木訥地被身後的婁民推著前進,貌似已經被嚇呆了。另一名女子則一臉痛恨的表情,扭腰扯臂不停地大力掙紮,拖得身後押送她的婁民左搖右晃。兩名女子的頭上臉上和身上都滿是塵土,好似多日沒有洗漱更衣了一般。
“放下。”進了木屋,青年男子一聲令下,青壯婁民把兩名女子扔在地板上。四個青壯婁民局促不安,一副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裏的樣子。青年男子則是不住用手撫著額頭,掐著鼻梁,顯得苦惱異常。
被丟在地板上的二女中,木訥女子用手肘摁著地板,挪動下肢匍匐行到牆角,雙手緊抱胸前,團起身體直哆嗦,用惶恐的眼光打量著屋內眾人。
不停掙紮的女子則坐起身子瞪著眼睛,一個個辨認屋內眾人的麵貌,隨後指著屋內的中年男子破口大罵:“咼興平!老娘就知道是你,你這個生兒子沒屁股的東西!欺負女人你算什麽婁人漢子!等我阿哥找來了看他不扒了你的皮!還有你咼雲峰,你們父子倆都不是好東西,擄我婁人女子去巴結楚人梁人!你們咼家寨祖上要是有知,看他們不得從祖墳裏爬出來收拾你們!”
青年男子咼雲峰被女子罵得羞憤難當,臉上一片青一片紅。中年男子咼興平也顯尷尬,但瞄了一眼顧馮二人後,又厲聲反駁到:“崔秀梅!你少在這裏扯著虎皮做大旗!欺淩婦孺,巴結他國人的事,你們崔家寨可曾做得少了?三年前為爭婁王寶座,你們崔家寨秘密勾結鹽糧幫裏應外合,早就壞了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可憐我們族長太過耿直,中了你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死在你們亂箭之下!此後三年,你們崔家寨對我們咼家寨中人數番燒殺搶掠,多少青壯命喪你們手,多少婦孺被你們擄去,你可又記得?”
聽了這話,被擄女子崔秀梅雙手摁地,蹭一下站起來,高聲嚷到:“鹽糧幫隻是拿了我們崔家寨的銀子,做個戲給你們咼家寨的人看,又沒有幫著我們打進婁王寨,怎麽算壞了祖宗的規矩?是你們咼家寨的人自己腦子不靈光,怪得了誰?這三年來你們咼家寨的人在婁國各地到處占地為王當山賊,立匪幫,壞事做盡,還不許別人打你們了?你們寨子裏的女人和小子與其跟著你們當山賊,還不如在我們崔家寨裏安安穩穩過日子。我阿哥第五房女人就是搶來的咼家寨女人,剛進來的時候尋死覓活,後來還不是跟著我們過得好好的?”
咼興平一聽此話,氣得嘴角直哆嗦。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他嘴一撇說到:“崔秀梅,我不跟你這個女人爭。你這崔家寨二當家的胞妹,如今落在我們咼家寨手上。看在同是婁人,你又是女人的麵子上,我們非但沒動你一根寒毛,而且好吃好穿供著,也算仁至義盡。今天若是眼下這位金主看得中你這個潑辣娘們兒,你就跟著他尋死覓活地好好過日子去吧。”
“你!”崔秀梅柳眉一豎,眼珠一擺又看向顧天憐,正想出言譏諷幾句,卻不想被顧天憐看過來的清冷目光驚的一陣激靈。這是什麽眼神?冷淡中帶著幾分新奇,好似隔壁阿妹看籠子裏的寵物兔子似的,眼前這人還是先不惹為妙。崔秀梅心想。
“咳咳咳,我說興平兄啊。”等了老久,馮坤終於找著機會插上了話,“這兩個姑娘麵目看著倒是水靈,怎麽都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也髒成這樣,和氣生財麽,你們何必這樣虧待人家。”
剛才一眼看到這兩個年輕女子被押進門來,馮坤就感到眼皮直蹦躂,心裏想著:這場麵可真是太不好看了。要是給心高氣傲些的年輕哥哥看見,止不住就得大喝一聲“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強搶民女”雲雲然後衝上去幹上一架了。隻希望這顧東家千萬別就這樣跟咼家寨的人翻了臉。
眼角觀察到顧天憐雖說皺起了眉頭,但沒有太過激的反應,馮坤才稍微放下心來。接下來他一直想說上幾句話緩和氣氛。卻不想這咼家寨和崔家寨的一老一小打起了嘴仗。等聽咼興平叫起了崔秀梅的名字,再細細看清了她的麵容後,馮坤心裏霎時又是一驚,心裏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喲,怎麽是這個主?
被馮坤這一問,咼興平轉頭看向咼雲峰,咼雲峰又轉頭看向押送二女進來的四個青壯婁民,其中一個婁民趕忙結結巴巴地說到:“不,不是我們幹的,她們,她們自己做的。關在樹林的時候,她們在地上打滾,把泥巴塗到頭上,塗到臉上。”
原來是怕自己的姿色被人覬覦,惹禍上身,所以主動將贓物塗在身上掩藏。這兩女倒挺機靈,瞧起來也頗有幾分姿色。顧天憐這樣想著,曲肘提臂指向崔秀梅,說到:“這邊這個的情況在下明白了。”
接著顧天憐手一轉,指向蜷縮在牆角的木訥女子,問道:“那這邊這個又是怎麽回事呢?”
聽到顧天憐發問,咼興平看向咼雲峰。咼雲峰得了示意,做勢幹咳一聲,說到:“這個姑娘是在路途上受了自家下人的倒戈,被賣給我們的一個山寨,那個山寨本來想留著她做壓寨夫人。正好我們收到馮牙人傳信的時候她就在附近,我們就順路帶了她過來。這姑娘在我們這邊一直不肯說話,我們也了解不多,隻知道她姓烏佳,看這姓氏該是吳國人。看這姑娘的衣著和麵相,她應該是個,是個大家閨秀。”
最後這句略微帶著推薦的意思,咼雲峰說到此處時麵露難堪之色,不由對自己暗道:這姑娘跟著眼前這個錦衣公子,也總好過流落山寨裏做壓寨夫人吧。
此時馮坤見縫插針說到:“吳國馮某雖未曾去過,但是對那邊的風俗也是略有耳聞。吳國國民無論男女老幼都善於騎獵,為了方便騎馬遊牧,吳人衣裝和南方諸國有很大不同。觀這位姑娘衣著為上下通裁長袍,交領左衽,兩側開襟,手帶箭袖,該是吳國服飾無疑。雖說姑娘衣服染上了很多塵土,但還是不難看出領口、袖口及下擺的衣邊上有數道華麗鑲嵌。依馮某之見,這位姑娘家世非富即貴,如今流落異國他鄉,如此落魄,實乃一件憾事。”
頓了頓,馮坤朝著崔秀梅一拱手,接著說到:“而這位姑娘卻是曾與馮某有過幾麵之緣,乃當今婁王的結拜兄弟崔勇甲的幺妹崔秀梅。這位姑娘自幼深得兄長們的喜愛,自從崔雄方登位婁王,在婁王寨裏邊,她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卻不想今日在這裏得見,也是緣分。此刻幾位兄長尋不到崔姑娘,想必崔家寨和婁王寨裏已經鬧翻了天。”
然後向顧天憐拱手做過一禮,馮坤說到:“如何取舍,還請東家自行定奪。”
聽到馮坤所言,木訥女子烏佳氏蜷縮在牆角更顯緊張。崔秀梅則冷笑一聲,對馮坤說到:“嘿嘿,剛剛我可就認出你了,老娘去你牙行找花勝的時候可就見過你,馮牙人。”
“馮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望崔姑娘海涵。”馮坤拱手答到。他現在外表看上去麵不改色,其實額間和背心通通冒起了冷汗。
這一遭走得虧大發嘍!咼家寨這回可把自己坑慘了!隻希望這顧東家千千萬萬別招惹這崔秀梅。不管結果如何,自己都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能邊走邊看嘍。馮坤心想。
聽了馮坤的話,顧天憐扶著下巴在木訥女子烏佳氏和潑辣女子崔秀梅之間來回打量。蜷曲牆角的烏佳氏被他瞧得深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在胸上邊去。雙手叉腰的崔秀梅被他看得瞪起圓鼓鼓的眼睛,惡狠狠地回望著他。
可還沒等顧天憐做決定,一個在屋內被旁人遺忘許久的人開口了。
“這位東家,在你拿定主意前,還請與我借一步說話。”
就見咼興平右側,靜靜端坐了良久的青年女子抬首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