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再會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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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壺莊園壺口小築的中堂,顧天憐和崔家寨兄妹二人圍坐在屋內的八仙桌前。兄妹二人一個氣憤得胸脯不住起伏,一個尷尬得不停陪著笑臉。夾在當中的顧天憐左邊瞧瞧,右邊看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眼珠一轉思量片刻,顧天憐覺得還是該把之前的誤會先解釋清楚,於是衝著崔秀梅一拱手說到:“崔姑娘,當日一別,許久不見,姑娘別來無恙?”
崔秀梅聞言表情冷淡,靜看了顧天憐一會,細薄的雙唇朝前一嘟,說到:“我好得很,倒是你這書呆子,沒有被那姓咼的給一掌拍死,真是運氣好。”
那邊的崔勇甲聽見二人的對話,輕輕瞟了顧天憐一眼,笑著說到:“秀梅,之前你怎麽就沒跟老哥我提到過,綴血黃芩也在這莊園裏呢?剛才突然碰見她,搞得我一個措手不及。”
揚起那如同一灣清水,始粗末細的眉毛,崔秀梅衝著崔勇甲怒斥到:“早就跟你說了!老娘的事不要你們這些大男人多管!當初回崔家寨的時候就清清楚楚地跟你講明白了,別來這銅壺嶺搗亂,你偏不聽!平常在家中就老是忙得個把月見不到人影,現在怎麽又有閑工夫,跑到這管起老娘的閑事來了?”
聽言崔勇甲抓著腦袋訕笑著說到:“嗬嗬,最近咼家寨這不消停了不少嗎?老哥我手頭也就沒什麽事了。”
崔秀梅鳳眼一瞪說到:“你也好,咼家寨那幫人也好,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殺。我看你們這消停不了幾日,又得擺開場子幹起架來,不信走著瞧吧。”
聽著麵前兄妹倆的對話,顧天憐轉動眼珠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待崔秀梅言畢,搶著說到:“崔姑娘,你今日光臨寒舍,未曾遠迎,在下多有怠慢。隻是令兄似乎對你我之事有所曲解,正好崔姑娘在,不如我們……”
話說一半,顧天憐突然停下了嘴,卻是覺察到崔秀梅在桌子下邊抬起腳踩向自己的腳背。挪腿避過這一腳後,顧天憐覺得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崔秀梅。崔秀梅一腳踏空,氣呼呼地看著顧天憐,小巧玲瓏的鼻子不住煽動。
崔勇甲也不知是否察覺到了顧天憐和崔秀梅在桌下的這番動作,呲嘴笑道:“自我家秀梅成年以來,寨子裏邊可是有不少棒小夥子主動向她示好,但我這做哥哥的卻沒瞧見她跟哪個小夥子一起廝混過。現在這才邂逅顧老弟數日不到,秀梅她就放著婁王寨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跟著顧老弟你偷偷私奔到這荒山野嶺。此前我還覺得稀奇,但今天見到顧老弟本人,發現你竟是此般斯斯文文的白麵書生之後,老哥我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秀梅好的是這一口。”
“什麽?跟我私奔?好我這口?這個不對呀……”聽了崔勇甲的話,顧天憐倍感詫異,正想辯駁,卻發現桌子下邊崔秀梅又是一腳跺來,趕忙閃了開去,回頭不解地望向她。
被崔勇甲一番擠兌,崔秀梅羞憤難當,一雙輪廓分明,似貝殼雕鑄而成的耳朵漲得緋紅,張嘴強辯到:“老娘怎麽就沒人廝混了?在寨子裏陪老娘踩過月亮的年輕阿哥難道還少了?老娘勾搭過的漢子,肩並肩能從婁王寨的東門排到西門!”
聽了這話,崔勇甲抬眼微微瞄過顧天憐的臉色,反駁到:“切,就你這個黃花閨女,還勾搭過漢子?那為什麽我和你幾個嫂子晚上辦事的時候,老瞄見你跑來我們房邊偷聽牆角?”
老底就這樣被揭了,崔秀梅氣得七竅生煙,呲開嘴一排皓齒緊咬下唇,連喘幾口粗氣後,狠聲說到:“老娘偏偏就好聽牆角這一口,怎麽了?”
看到崔秀梅這副做派,崔勇甲翻著白眼一撇嘴,搖頭說到:“你這小妮子,老是這樣在別人麵前打腫臉充胖子,遲早要吃大虧。好了,不跟你們說了,老哥我先回去。”言罷崔勇甲站起身來,向顧天憐說到:“顧老弟,老哥我就先走了,我們家秀梅還勞煩你多關照。”
被崔家兄妹二人這樣鬧騰,顧天憐心裏滿是疑惑,看崔勇甲就要走,張嘴就欲多問他幾句,但瞟過旁邊的崔秀梅一眼,又按耐住了,隻是拱手說到:“崔兄,保重。”
“啊?阿哥?你這就要走?”崔秀梅問到,臉上顯得有幾分失落起來。
“走了走了,不在這妨礙你們小兩口卿卿我我。不過秀梅啊,不是老哥我說你呀,你一個姑娘家和男子身份畢竟是不一樣的,出門在外要多加注意。”邊說著崔勇甲邊往門外走去。
聽到這話,顧天憐暗想:這崔勇甲看起來不修邊幅,其實還是識禮數的人。
就聽崔勇甲接著說到:“這男的在外邊惹上風流債來,提了褲子就可以跑,善後不難。你這個姑娘家要是一個不小心,還沒過門肚子就被搞大了,看你怎麽被寨裏人指點笑話。咦?顧老弟,你怎麽咳嗽了?嗆著了嗎?”
“哥!你少說兩句!”崔秀梅又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地說到。
出得中堂走了幾步,崔勇甲回頭看向門口相送的顧天憐和崔秀梅二人,歎了口氣說到:“秀梅,這位顧老弟可不是簡單人物,你老哥我壓他不服。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學會照看著點自己,凡事不要太任性妄為。顧老弟,我家秀梅脾氣不好,你多擔待著點。”說完崔勇甲向顧天憐抱拳做禮,灑然離去。
送別崔勇甲,顧天憐和崔秀梅二人又坐回中堂八仙桌旁,崔秀梅嘟著嘴側臉看向一旁做生氣狀,顧天憐則揚起眉毛促狹地看著她不說話。
耗過半晌,還是崔秀梅先憋不住話,扭頭看向顧天憐說到:“書呆子,你和我阿哥怎麽就同桌喝上酒了?枉我還火速趕到,就是擔心你們鬧起來,看來臭男人果然臭味相投。”
顧天憐微笑說到:“令兄表現得像是魯莽之輩,實則是粗中有細,確是智勇雙全的人物,此番與他結交,也是樂事。先前我和令兄的一番敘話裏,他可是對崔姑娘關懷備至,崔姑娘你也要多多體諒令兄才好。”
“我的家事不用你多操心。”崔秀梅撅起嘴巴說到,“你們這些臭男人,見一個愛一個,還要女人對自己好,都是不要臉。”
“瞧你說得這話,就是個這小丫頭片子。”顧天憐揚起下巴,挺著眉頭說到,“感情之事,對誰好,對誰不好,自己能把控得那麽分明?當中的利弊和是非,一兩句話能說得清嗎?”
“強詞奪理!”崔秀梅鄙夷地說到,“你若要別人隻喜歡你一人,你就得隻對他一個人好!這樣才公平!”
“公平?在這個世道裏,談什麽公平?感情之事又哪有公平可言?”顧天憐擠眉弄眼地說到,“話說回來,扯著花枝問別人去不去看她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呀?”
“你!你無恥!”一聽這話,崔秀梅臉上立馬漲得通紅,緊咬銀牙說到,“阿哥他什麽都跟你說了?這事你都能拿來取笑我?你是不是男人?!”
“這事你阿哥能提,我為什麽就不能說呢?小丫頭片子情竇初開又不是壞事。是哪認識的漢子?與我詳細說說,指不定我還能給你支支招。”顧天憐摸著下巴笑著說到。
“你?你……不知道?”崔秀梅麵色詫異地看著顧天憐說到,“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真不知道?還是裝得?”
“嗯?那人我見過嗎?我在婁境可不認識什麽人呐?”顧天憐抓著腦袋說到,“慢著!難道?哦,我懂了,你單相思的對象是馮牙人!隻是他年紀稍大了些呀,而且該是有家室的人了吧。照你剛才的說法,你能委屈將就得了嗎?”
“呸呸呸!誰單相思他了,啊啊啊!想起來都惡心。”崔秀梅使勁搖著腦袋,然後眼珠子一轉,說到,“對了,剛才我阿哥說的,我和你偷偷私奔之事……”
“那是你扯的謊吧。”顧天憐輕撫下巴笑道。
“這你怎麽又知道了?”崔秀梅問到。
“廢話,你之前一番表現那般明顯,我又不是傻子。不過我就納悶了。”顧天憐回答到,“崔姑娘你若是想遵守約定,不牽扯上我與馮牙人,本有很多種說辭可以掩蓋,崔姑娘你為何要扯這樣的謊,就不怕有損你名節嗎?”
聽了此話,崔秀梅心想:該說這人反應遲鈍好呢?還是心思靈敏好呢?他莫不是在故意捉弄我的吧?
麵色古怪地盯了顧天憐老久,看得他訕訕直摸鼻子,崔秀梅方才衝著他挺起下巴說到:“若是明說自己被咼家寨的人給綁了,老娘以後就別想再單獨出門了。但不聲不響地出走了這麽多天,又不好跟阿哥和寨裏人交代,想來想去,老娘也就隻好將就著借著你扯個謊,便宜了你這個書呆子。老娘平日風流得很,才不在乎名聲什麽的。”
“哈哈哈,我就說嘛。”顧天憐摸著頭笑道,“剛才你沒來的時候,聽你阿哥說得那樣繪聲繪色,我還差點以為你真的看上我了,幸好不是。哈哈哈。”
聽了顧天憐的話,崔秀梅隻覺心中鬱悶難平,抿著嘴咬緊牙關,狠狠瞪著顧天憐,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看到崔秀梅這幅要恨不得要吃人的樣子,顧天憐自覺失言,尷尬一笑,起身衝著她一招手說到:“你來一次壺口別院也不容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耍耍。”說完就轉身出了小築中堂。
“切,誰稀罕?”崔秀梅嘴上這麽說著,腳上卻不拖遝,即刻走出門跟在顧天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