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綾羅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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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顧天憐炯炯目光注視下,俏寡婦秦紫笛緊張起來,放在腿前的手掌不自覺地揪起了裙麵。

    看著端坐眼前的錦衣青年,白淨如玉的臉上一副探究的神情,俏寡婦秦紫笛不由心想:這顧大官人,自己跟在車馬隊中瞧了他一路,見他衣著華貴,舉止乖張,本以為他是愛擺排場的世家公子,一番相處後卻不想他如此平易近人,在自己麵前一點也不拿架子,倒像個知書達理的書生。而且還如此勤學好問,連紡線織布這類尋常男子不愛理會的女學,他都聽得興致勃勃。看來自己欲要和眼前這顧大官人搭上線,可得把他說得心服口服才行。

    心知此時已經是到了該自己表現的關鍵時刻,秦紫笛強壓下內心的慌亂,臉上笑盈盈的模樣不改,卻暗自在苦思如何將自己所學的織布技藝講述得通俗易懂,能讓顧天憐一聽就明白。

    思索了片刻,忽而秦紫笛腦中靈光一閃,一拍巴掌,俯身在旁邊的帳篷裏翻找出一根圓圓的木棍來。在旁細心觀察的顧天憐抬眼望去,見這根木棍中間光滑,兩邊有把柄,看模樣不就是百姓家中平素用來壓製麵餅糠餅的擀麵杖。

    手持擀麵杖,秦紫笛尋來四根細麻線,把它一頭捆在擀麵杖上,另一頭纏在自己腰間,將擀麵杖橫放一塊矮石之上,用重物壓穩,自己則後靠跪坐在草皮上。如此,連接擀麵杖和秦紫笛腰肢的四根細麻線,就被繃直了,其中兩根在上,兩根在下,組成了一個四方形。

    做完這些後,秦紫笛又拿來兩條粗一些的麻線,將粗線穿過身前繃直的四根細線中靠下的兩根,在避開了靠上的兩根細線後將粗線卷回,把線頭拎在手裏抬高。

    此時就見秦紫笛腰間纏著四根細線,兩根在上,兩跟在下,舉過頭頂的手裏捏著的兩條粗線,其中每一條粗線都卷著一根在下的細線。秦紫笛稍一抬手,四根細線中下邊的兩根就被粗線拉高,越過了上邊兩根,與之交叉。就這樣,四條細線組成了兩個線口。

    秦紫笛手腳不停,又從包裹中找出一塊木塊來。木塊空著心,巴掌大小,是兩頭細中間寬的梭形,空心處纏著一卷細麻線,其線頭也被秦紫笛捆在腰間。

    一手舉著粗麻線,秦紫笛另一隻手拿著纏有細麻線的梭形木塊,把梭形木塊從身前的兩個線口中穿過,而後將高舉的手放下。失去了粗線的拉力,繃直的四根細線又兩上兩下回歸原位,這時候四根細線已經和纏在梭形木塊的那根交織在了一起。

    用手撥了撥,將交織在一起的細線紮緊,推到腰前,秦紫笛又把梭形木塊從四根細線之間穿回。然後她再舉高手裏的粗線,就見四根細線又一次兩兩交叉形成線口,她又如先前那般,將纏著有細線的木塊穿過線口。

    如此反複,四根纏在秦紫笛腰間的細麻線,加上梭形木塊上的這根,五根線很快就被編織到了一起,變成一條顧天憐平日時常能見到的小麻繩。

    秦紫笛做著這一些動作時,顧天憐靜靜觀望,沒過多久,他就眼睛一亮,顯然看出了些許門道,卻也不聲張,隻在一邊默默等候。

    見纏在腰間的細線已經大半被結成了麻繩,秦紫笛輕舒一口氣,抬頭對顧天憐笑道:“顧大官人,這織布造衣的學問有些繁瑣,要想搞懂它,還得先弄清楚眼前這一些小部件的名稱。”

    見顧天憐點了點頭,秦紫笛指著捆在擀麵杖和自己腰間的四根細麻線,說到:“在織布的時候,織工叫這並排的線為‘經線’。”然後指著纏在梭型木塊上的那根說到:“管這叫‘緯線’。”

    接著她指向提在手裏的兩根粗麻線,說到:“織工上下提放經線交叉形成織口的器件,叫‘綜’,比如民女提在手中的這兩根粗麻線,就可以稱為‘綜絲’。為了方便操作,綜絲往往會並排拴在一根木杆上,稱作‘綜杆’。織工提起綜杆帶起綜絲拉動經線的動作,稱為“提綜”。”

    “綜?可是綜合的綜字?”顧天憐忽而開口問到。

    “確是此字,正是因為這個器件的提放之間,能合並操作許多根位置不同的經線,久而久之,綜合這個詞,就在天下十國間盛行開了。”秦紫笛回答到。

    “居然是這樣。”顧天憐緩緩點頭。

    秦紫笛指著纏有細麻線的梭形木塊,接著說到:“卷著緯線的這塊木頭,我們叫它‘梭子’,之所以做成這個形狀,是為了方便穿過織口,我們織工用手將它投過織口的動作,就叫‘投梭’。”

    “梭子?可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的梭字?”顧天憐又問到。

    “就是此字,織布的時候,梭子來回穿插於織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由此人們也將梭子比做寶貴的時光。”秦紫笛再答到。

    “原來如此。”顧天憐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看了看纏在身上的這整套粗細麻線,和壓在前邊矮石上的擀麵杖,秦紫笛感慨到:“提綜開口,投梭引緯,再加上將交織好的線撥緊的動作‘打緯’。相傳在織機出現之前,舊時的織工就是如民女眼下這般,將紡好的線盤於腰上如此編織,那時的紡工稱此為‘腰機’,其實真說起來,這套編織技巧隻是用到了腰,又哪裏算‘機’了。後來誕生的,由木製機架拉直經線,吊起綜杆,腳踩踏板提放綜絲的器具,才能真正稱為織機。”

    頓了頓,秦紫笛接著說到:“自從腳踏織機出現之後,織工的織布效率高了十倍不止,但論及織布的手法原理,腳踏織機卻是和現在民女身上的腰機別無二致,隻是操作起來更加方便。腳踏織機太過龐大,民女這一時半會難以尋到,就隻好借著這簡便的腰機,來跟顧大官人講上一講。”

    顧天憐沉思片刻後,喃喃自語到:“上下提放綜絲操縱經線開啟織口,左右投過梭子從織口引入緯線交織,前後撥動交織好的經線和緯線將其打緊。如此說來,如果不算上固定經線緯線,牽引綜絲這些織布前的準備工作,和布料編織好之後的收卷動作,腰機和腳踏織機,其工作步驟和原理確實一樣。”

    聽了顧天憐這一說,秦紫笛眉開眼笑說到:“顧大官人果然聰慧過人,才聽民女說了這幾句,就將織布的原理步驟了然於心。想當年,民女初學紡織技藝的時候,可是抓破了頭皮,不知被教導女學的師傅用戒尺打了多少次手心,才領會了這些。”

    聽秦紫笛這番恭維,顧天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到:“哪裏哪裏,全賴秦夫人講解有方,同時還親身下場演示。在下才能明白得這麽快。”

    在心中揣摩了一會兒,顧天憐又眉頭一皺,問到:“秦夫人,聽你這麽一說,絲線編織成布料的手法,也應該和麻線原理相通才對,那為何在下平素見到的麻料隻有粗麻布這一種,而絲質麵料卻分為綾羅綢緞,它們之間是如何區分開的呢?”

    “民女剛才就心想,顧大官人定會有此一問。”秦紫笛笑道,“顧大官人說的沒錯,無論是絲布還是麻布,編織手法原理都一樣。其實絲布製品,種類繁多,遠不止四種,隻是綾羅綢緞使用較多,百姓才習慣用它們來代稱各類絲布。而各種絲布的區別,在於它們的織法上。”

    “織法?”顧天憐聞言眉毛一抬,看向秦紫笛問到。

    “沒錯,在織布過程中,這織法的不同,就體現在操作綜絲的方式上,顧大官人請看好了。”一邊說著話,秦紫笛一邊著手又加了數根並排的經線在擀麵杖上,同樣分為數量相同的上下兩層,同時也在每一根下層的經線上都卷起一根綜絲。

    就見秦紫笛提起綜絲操縱經線,將織口處上下層的經線均勻的兩兩相交,沒有一根落下,然後將梭子穿入致密的織口中。如此編織了一會兒,秦紫笛抬起頭來對顧天憐說到:“顧大官人,這經線兩兩相交形成織口,編織出來布料,在麻布中就叫粗布,在絲布中,叫綢。這種織法的優點是織口緊密,布料牢固不容易脫線,但缺點也很明顯,正反麵料相同,式樣太過於單調。所以粗麻布是大多尋常百姓人家穿著使用的布料,而綢布常用來製作各類絲巾,和衣服的內層布料。”

    顧天憐聞言點了點頭。

    隨後秦紫笛調整綜絲,讓上下兩層經線每隔一根線相交,這樣一來,形成的織口明顯稀疏了一半。在旁觀望的顧天憐發現,如此編織出來的布料上,明顯有一條整齊偏向一個角度的斜紋。

    秦紫笛說到:“如此經線每隔一根相交編織出來的布料,麻布並未單獨命名,也歸為粗麻布當中。而絲布中則稱其為:綾。這種織法的優點是質地輕柔,麵料上有斜向花紋。缺點在於,和綢布相比,綾布質料鬆散,不夠結實耐磨,所以多用於錦盒包裝,書畫裝裱。即便用在衣料上,往往也是做點綴裝飾。”

    最後秦紫笛再次調整綜絲,這回提綜開啟的織口,上兩層經線變得更加稀疏,每隔兩根經線才有相交。這樣織出來的絲布,正麵光滑,色彩華麗,花紋有立體感,反麵則無光。

    秦紫笛接著婉婉說到:“這緞類製品的織法,麻布中極其罕見,卻是絲布特有。在各類絲布製品中,緞類製品種類最為繁雜,款式最為多變。使用此織法的絲布,平滑光亮,質地柔軟,紋路精細。此織法的不足之處在於布料疏鬆,摩擦後容易起毛脫線。常被富貴人家用作禮服的表層麵料。比如顧大官人您現在身上錦衣胸前的麵料,如果民女沒有看錯,應該就是婁國西南部特有的‘竹籠機’織出來的錦緞。”

    聽了這番話,顧天憐緩緩點頭,在心裏揣摩了片刻,又問到:“秦夫人,綾綢緞你都講到了,那麽羅呢?”

    秦紫笛聞言麵色一紅,低頭說到:“羅布的織法和綾綢緞類似,區別隻在於投梭的時候,經線需要分成地經和絞經,有規律地絞轉在一起後再與緯線交織,民女眼下的腰機卻是難以做此操作了,所以無法展示。如此編織出來的絲布透氣性好,質地輕軟,常用於製作女子衣裙,所以世人常用‘羅裙’二字,泛指女子的裙裝。顧大官人請看,民女此時身穿的裙子就是絲羅麵料。”

    “哦。”顧天憐應了一聲,望過秦紫笛的裙麵幾眼,見其果然是經線絞轉在一起,成網羅狀,而後眼珠一轉,又問到:“竹籠機?這個又是什麽呢?是織機的一種嗎?”

    秦紫笛聞言笑著說到:“顧大官人,您莫不是以為如此繁多的絲布織品,隨便哪個百姓家裏的織機都能做得出來?”

    “恩,是哦,想想也難。”顧天憐抓著腦袋說到。

    “尋常百姓家中的腳踏織機,通常隻能做一做粗麻布和娟布,要織各類絲布,除了織工本身須有高超的技藝外,特製的精密織機也是必不可少的,此類精密織機,各地的叫法有所不同。在楚國,織工叫其做提花機,在婁國西南,當地的寨民稱其作竹籠機。”

    “提花機?竹籠機?這兩種精密織機的區別在哪呢?和普通百姓家中的腳踏織機有什麽不同呢?”顧天憐皺起眉頭,抓著後腦勺,做疑惑不解狀。

    見顧天憐這模樣,秦紫笛也怕這一下說得太多,把他給繞糊塗了,連忙安慰到:“不難,隻要明白了織機的基本原理,提花機很容易理解。剛才民女說到了,綾羅綢緞之間的區別在於織法,織法的不同在織布過程中,體現在提綜這一環節上。尋常百姓家中的腳踏織機,提綜器件是一根簡單的綜杆,每次提起的經線位置相同,所以隻能織造經線兩兩相交的粗布。而提花機的提綜器件,卻是花筒,綜絲通過小孔吊在花筒上,每次提綜時拉起的經線根據花筒上的花本,各有不同,千變萬化。顧大官人請看。”

    顧天憐應聲望去,就見秦紫笛從帳篷的包裹裏掏出一個包裹,裏三層外三層地打開,裏邊包著的是一個直徑一尺有餘,布匹寬度那麽長的木製圓筒,筒麵上邊滿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與小孔之間有一條麻線寬的縫隙相連,孔上還有活塞,貌似可以根據需要任意將小孔塞上。

    聽了秦紫笛的話,顧天憐詳細察看了一會兒她手中的木製圓筒,考量了半晌後,臉上露出茅塞頓開的表情,說到:“這個就是花筒?上邊密密麻麻的小孔,就是花本?”

    秦紫笛一直在旁察言觀色,見狀心知顧天憐該是想明白了,在心裏暗舒一口氣,說到:“不錯,民女手裏就是提花機的花筒。是提花機有別於一般織機的奧妙所在。提花機織布時,綜絲穿過花筒上的小孔,每提起一綜,根據花筒上小孔的開合,被拉動綜絲的數目和位置便各不相同,提過一綜後,提花機上的機括就會推動花筒旋轉,綜絲就會沿著縫隙移動到下一行小孔中,下一綜提起的經線就根據這行小孔的開合而發生變化,隻要按照一定的規律,在花筒上編排好一行行小孔的開合,提花機就能織造出各類不同織法的絲料來。”

    捏著下巴苦思良久,顧天憐輕輕點頭,狀似終於在心裏琢磨出個所以然來,說到:“花筒通過花本控製提綜,提綜決定織法,按照規律來編排花本,就等於編排了織法,這些在下已然明白。可說是按照規律來編排,按照哪些規律呢?小孔開合的組合千變萬化,難道要一個個的去嚐試嗎?”

    見顧天憐作勢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秦紫笛掩嘴嬌笑,說到:“這些規律,當然是一代又一代的織工們摸索探尋之後,總結而來的,卻是千千萬萬的織工前輩流傳下來的無價之寶。綾羅綢緞,隻是當中的冰山一角。”

    說完,秦紫笛從帳篷中掏出一張皮紙,和一大捆絲布片。這皮紙攤開後,就見紙麵工工整整畫著好些部件,像是某種器械的製造圖紙。這些絲布片巴掌大小,顏色五彩斑斕,麵料上的精細花紋變化多端,看得顧天憐目不暇接。

    “這圖紙就是提花機的製造圖,這些絲布都是樣品布,隻要找個心靈手巧的小木匠,依據圖紙製好提花機,再按照這些樣品布上邊的編織手法編排花本,民女就能織造出這些不同種類的絲布製品來。”秦紫笛說到,言語中難掩內心的自豪。

    默然半晌,顧天憐對著秦紫笛俯身拱手作揖,說到:“秦夫人對紡織之道了如指掌,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心悅誠服,在此謝過秦夫人授業解惑。”

    秦紫笛聞言趕忙回了個萬福,謙讓到:“哪裏哪裏,民女一身所學隻是得傳自天下十國的織工前輩,是他們孜孜不倦地鑽研實踐,才讓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平民百姓,有了這些品目繁多的布料使用,成就了當代的繁華興盛。”

    誠誠懇懇做過一禮後,顧天憐撓了撓臉頰,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會兒,貌似實在憋不住了,又問到:“呃,秦夫人,那個小木匠又是什麽意思?指的是年輕的木匠嗎?”

    秦紫笛聞言撲哧一笑,回答到:“木匠通常有大小之分,大木匠做的是房梁屋柱之類的大件木製品,小木匠做的是掛落,雀替,套獸之類的木製小裝飾。由於分工不同,大木匠往往身強體壯,小木匠一般手腳靈便,當然也有一些能手可以身兼兩職。”

    顧天憐聞言點點頭,接著又捏著下巴問到:“剛才秦夫人所說的,婁國西南特有的竹籠機,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和楚國的提花機大同小異,隻是提綜的器件由花筒換成了竹籠,秦夫人你說是也不是?”

    秦紫笛殷勤笑道:“顧大官人確實機智過人,這麽快就能舉一反三了。”

    聽了這句誇獎,顧天憐美美一笑,笑容久久掛在臉上,好似在心裏慢慢回味。秦紫笛見自己如願討得眼前顧大官人的歡心,麵上也滿是歡喜。

    顧天憐樂著樂著,忽而表情陡然凝固在了臉上,身子發僵,卻是怔住了。

    “顧大官人?顧大官人?”旁邊的秦紫笛見顧天憐反應異常,連喚了他幾聲,卻不見效果,不禁心裏發毛,暗想:顧大官人這幅樣子是這麽了?可別是他有什麽隱疾才好。

    想到這裏,秦紫笛招手叫來在一旁候聽了許久的小女孩秀兒,摟著她退後了幾步,在旁默默觀望。

    就見顧天憐緩緩伸手,指著一旁擺在地上的幾顆苧麻,自言自語到:“原料。”

    然後指著旁邊的一把麻線,說著:“部件。”

    接著指向秦紫笛拿出來那一捆樣品布,言之:“成品。”

    隨後指著那幾根綜絲,說到:“操縱。”

    而後又指著邊上的花筒,言到:“方法。”

    刹那間,顧天憐好似憑空被一道驚雷劈中,震驚到毛骨悚然。

    秦紫笛摟著小女孩秀兒,在旁等待良久,顧天憐終於回過神來,卻見他開口說到了句:“我……”其迷迷糊糊狀好似還沒弄清自己此時身處何地。

    “顧大官人,您……還好吧?”瞄了顧天憐一眼,俏寡婦秦紫笛小心翼翼地問到。

    “我……沒事,隻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沒弄明白,心裏不踏實。”顧天憐心不在焉地說到,“那麽在下先就此告辭了。改日再來答謝秦夫人點醒。”說完顧天憐捂著額頭,深一步淺一步,蹣跚地走了開去。

    見此情況,俏寡婦秦紫笛疑惑地在心裏嘟囔到:這顧大官人也實在太客氣了點,隻不過是教他紡個線織個布,自己又點醒他個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