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十裏夜色雨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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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涼涼,
衣我華裳。
月水幽幽,
入我心頭。
幽暗沉浸的夜色帶著無盡的刺骨蒼涼,靜色的空蕩飄蕩著讓人不禁顫抖的恐懼,躲藏在夢魘。望歸鳥劃過的一抹金色似乎要將整個無情冷漠的長空劃破,一聲嘹亮的鳥鳴悲戚暗淡,夾雜著無盡的對未知的迷茫,被這姽色的平靜夜色無情吞沒後,晃一晃,便溶解在這夜色裏。
望歸鳥的羽毛空蕩蕩的紛揚飄落,耀耀生輝的閃著金光…落寞的向南飛去。
北夜雲飛,遷淺吟唱。
能不能…不落寞成歌?
亞特斯特南之寒淵:雨中城
南之寒淵的孤傲山脈撩撥著清涼淡漠的冰冷細雨,煙色平靜的空氣帶著壓抑的死寂。終年銀灰色的天空訴說著七百年來無法解開的交織情與仇,曾經生機勃勃的南之寒淵吞沒在無情的冰涼裏,偶爾幾隻烏黑的無名鳥叫隨著雨水降臨人世,證明這裏不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終年淋漓著細雨的南之寒淵,四方圍合,群山環繞,山環之間的孤獨燈火從堅硬的城牆裏微弱的探出頭來,那是寒淵的靈都-雨中城。
種著孤寂和仇怨的城,
長出愁怨的花,
結出長恨的雨水。
淅淅的夜色化成冰霜,覆壓著溫熱的愛和恨。
雨中城城主梁丘水背著手一臉擔憂的望著暗淡窗外的銀灰色天空,除了細微的歎息,整個大殿極為孤獨冷清。像是真空的世界,雨水的滴落聲音蔓延到腳踝,淹沒日光,一點一點爬過時間的寸長,安靜無人。
梁丘水無比喜歡這樣安靜的時刻,不喜與人接觸的他最奢望的就是看著外麵的風景,雨水的濃愁,芳華樹的搖曳。雖擁有強大的神力,卻無人知曉他內心如這雨般沒有內容的荒涼。也許他可以施展出天秉,凍結住這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時間,包括靈魂。這樣就可以奢望求來不變的安寧。
誰是誰非
都無法擺脫
怨就怨前世情
恨就恨前世仇
萬年之後
化成風雨
落入土沙
清脆有力的腳步聲毫無情緒的回蕩在孤寂的大殿,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冰冷生硬。兩個衣衫純白的少年站在梁丘水的身後。
誰都沒有說話。
站在左邊的少年不耐煩的晃了晃身子,嘴裏“噗”的一聲:“離極有人要拿走雷靈玉,在幻塵湖大開殺戒,還和赴塵動起手來了,難怪這麽大動靜!”梁丘澤邁著軒昂的步子帶著寒淵終年瀝瀝雨,身上的濕氣宣示著他經曆了多久的風雨,一臉桀驁不馴。
梁丘水疑惑一挑眉,微微的轉過身來,一眼溫柔的看著麵前的這兩個孩子,這是他的妻子輕留給他留下僅有的兩個孩子,他頓了頓:“這些年想拿雷靈玉的數不勝數,沒有一人有好下場,如今竟然還有人敢和赴塵動手,也是好笑。”梁丘水平靜的眼波此刻看不出一絲情緒。
“哥,能和離極城主赴塵動手,相比那人的神力也十分了得,在這亞特斯特大陸想必也寥寥無幾,那莫非是冥戮的人?”梁丘印一句話點出,雖然他是弟弟,但辦事總是穩重許多。
在這亞特斯特大陸,風側城主卡澤爾,離極城主赴塵,寒淵城主梁丘水的力量不相上下,相互抗衡。七百年前今生海之戰後,一直保持這樣的平衡。
如今卻…
“這還不簡單,直接找個人去離極問問不就得了?”梁丘澤不屑道
“如今赴塵心情肯定不穩定,現在去和堵槍口有什麽兩樣?而且寒淵和離極數百年沒有交情,你現在派人去詢問,萬一熱戀貼上冷屁股,你讓父親的顏麵往哪放?不如先靜觀其變,相信赴塵他也可以解決,要是真的有事,那再出手也無妨。”梁丘印穩穩開口。
寒淵的雨,總是這麽綿綿不絕,惆悵的要將千年的恩怨宣泄。
亞特斯特南之寒淵:無名山巒
寒淵的山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起過去的悲傷,猶如無情的觸手觸碰每個人心裏最脆弱的那方,青青撩撥,銀灰色天空壓抑這每個人的呼吸。
望歸鳥沉重飛翔的軌跡好像要將骨子裏都染上疲憊,流光溢彩的火焰羽毛在這愁怨的雨裏四散暗淡的金光,淅淅瀝瀝的雨不眠不休的極力想衝洗掉它五色耀眼的光芒。
銀灰色的天空肆虐的嘲笑這一切的荒誕。
來時無一物。
望歸鳥帶著陽歡和北遷落在在一處無名的山巒中,陽歡牽過北遷的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兩個人一步一步深深淺淺的在亂石上走著。
忽然!
陽歡一腳踏進混濁的水坑裏,兩個人“撲通”一聲摔倒在亂石堆上。天空降下的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衣服,北遷此刻傾世如神袛般的容顏蒼白如紙,脆弱的輕薄肆無忌憚的染上通體肌膚,上天似乎在嫉妒這個神一般的溫柔男子。
靜默的山林伴著似有似無雨水滴落樹葉的滴答聲,還有北遷越來越無力的呼吸聲,像一隻沾滿血液的手,伸進陽歡的胸膛,陽歡此刻不知所措的抱著北遷勻稱的身軀。無盡的惆悵和濃濃的苦酸在陽歡心裏蔓延,像毒藥一般,他隻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為何就這麽難?為何他身邊的人要一個一個離去?
“不,北遷,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要堅持,你要醒過來啊。你說過你熬過了三生毒火,你說你曆了四百年的劫,這小小的一支箭矢怎麽可以奈何的了你?你還說要好好保護我,你這樣要如何護我?”陽歡的聲音帶著顫抖,抱著北遷似乎想用自己的溫度暖和這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兒。
望歸鳥似乎也不願看到如此悲戚戚的場景,扭過頭看著綿綿細雨的絕情,冰冷的峭壁無情的冷眼旁觀。樹林的蕭蕭雨聲都變成悲天憫人的嗚咽。像是同情,也像是嘲諷。
森林一片悲鳴。
望歸鳥火紅的頭蹭了蹭陽歡的肩頭,緊緊叼起陽歡手中的一半雷靈玉,放在北遷的胸膛。
陽歡從悲傷中回過神來,他用袖擦幹眼淚,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眼神悲中帶喜的看著火色流光的望歸鳥:“雷靈玉可以救北遷是嗎?”
望歸鳥輕輕的點了點頭,奮力一躍而起,一陣旋轉的風托起望歸鳥到天空,在空中盤旋不離守望著不明歸宿的靈魂,爍火流金的火焰羽毛伴著雨水飄落。
陽歡將手放在雷靈玉上,濃愁的眉眼帶著一絲希望。雷靈玉瞬間在他手中化開,一股青光伴隨著細小雷電的交織,流入北遷手臂的銀色紋路上,他把耳朵貼近北遷的胸膛,感受著北遷越來越有力平穩的呼吸。
“太好了!”雖那傾城美顏血色紅潤不少,平穩了氣息讓陽歡心裏燃起希望。雖然沒有醒來,至少這樣穩住了傷勢,陽歡稚嫩初出的臉蛋揚起天真的笑容。
“鬼王被封印之前,將他的天秉神力傳給了我,叫我找到你,保護你。現在,你明白了嗎?四國上傅手上都沾滿了你爹和你娘的鮮血,你覺得你還能繼續再消沉下去嗎?”
陽歡想起北遷對他說的話,對,他不能再消極下去!北遷的誅神輪回是四方元種集聚一身。是不是說,隻要找到四方元種同時匯入精純神力就可以讓北遷蘇醒?”隻要北遷能醒,再艱難也要走下去。陽歡咬緊了嘴唇,心裏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既然現在在南之寒淵,那麽就先去雨中城找梁丘水。
陽歡纖瘦的身軀背起北遷,落寞的背影帶著無比的堅定,一步一步往雨中城的方向走去。
寒淵的雨淡淡衝刷北遷的容顏,埋沒著陽歡身後的足跡?
亞特斯特西之離極:無塵殿
偌大的神殿蕩蕩的空氣漂浮著一絲血腥,赴塵強大的氣場讓整個冰冷的神殿遊離這的一絲溫度變得蒼白。赴塵衣袍下一點猩紅證實了剛才腥風血雨的恐怖鬥爭。
赴塵走到王位的座位旁,披風一揚,轉身坐下,一隻手搭在膝蓋上,盛氣淩人的看著迭息。
迭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赴塵,眼神清明毫無畏懼,猶如剛才的一切如夢一般。
迭息看他平複得差不多,便微笑開口道:“沒想到赴塵上傅會遇到如此強大的對手,您可還好?”
赴塵喝了口水沒有說話,迭息從背包裏拿出一封信,繼續說著:“風側城主有要事和您相商,具體交待在這封信中!”
迭息雙手禮貌遞上卡澤爾的信件,就算一路恐慌艱險,也沒有讓信件受到一絲損毀。
拿信件的魁梧男子氣宇軒昂的走過來,眉宇間的戾氣讓迭息微微皺眉。那人也不憐香惜玉,粗魯的一把搶過迭息手中脆弱的信件,眼神滿滿睥睨的看著她,猶如看一隻卑微的的螻蟻。
迭息沒看見一般靜靜站著,照樣低眉順耳恭敬有禮,將這一切看如過眼雲煙。為了大事,她才不會和這般人計較。
赴塵冷漠接過信件,拆開,眼神遊走其中,嘴角扯上一絲戲謔!又冷淡的斜了一眼下麵的乖順的迭息,眼中盡是睥睨。
“借雷靈玉的純元之力?這麽巧,剛好就有人來拿雷靈玉,現在她又來借!誰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風側的人?或者這是假信封,用來騙取雷靈玉?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看來把握不小。”赴塵多疑的心思不斷的在心裏揣摩著迭息的心思。
“哼!卡澤爾借雷靈玉?難道他說借就借?”赴塵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出戲謔,眼中迸出狠毒的光芒:“你做戲做的真好!偏偏這麽巧,剛剛有人拿走雷靈玉,你說這件事要怎麽解決?”
不顧迭息剛要開口的解釋,赴塵又自顧自道:“天下就是這麽巧,我不能借雷靈玉給卡澤爾了,你說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不是風側的人?”
迭息聞聲抬眸看著赴塵,看他此刻邪惡的就像一隻吃人的魔鬼,眼中惡毒的光毫不掩飾的溢出,大殿的氣壓一下變得難以呼吸,赴塵散發的強大氣場讓迭息心裏微微不安。
“赴塵!你這是做什麽?你要傷我,就不怕卡澤爾來找你算賬?”迭息不知他為何要懷疑她不是風側的人,隻聽過世人傳赴塵脾氣不好但沒發現居然如此無禮。
迭息的話完全激怒了赴塵,剛剛還在為雷靈玉而暴怒的氣息一下子湧了上來,狂風怒號洶湧澎湃,電閃雷鳴,暴虐的氣息讓迭息希望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這樣下去絕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赴塵一手凝聚多少憤怒的神力,眼神嗜血的看著下麵柔弱的女子沒有一絲憐憫。
“你知道我是風……”迭息的話沒有說完,赴塵一掌而出,空氣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迭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強大的電石火光噴衝而出,飛出殿外。迭息忍不住腹腔強烈的洶湧,一口猩紅鮮血噴出。
離極的夜空總是帶著迷離的哀愁,沉澱了多少血腥,彌漫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眷戀與狠戾。
亞特斯特西之離極:無名樹林小屋
枯黃的樹葉蕭蕭落下,淋瀝的小雨在小屋前的一切都顯得格外蕭條和悲涼。安靜的四周感覺不到絲絲活物,隻有一個銀白色頭發的妖魅男子喘息著不適的火熱氣息。荒夜高燒不退的躺在小屋的床上,因為高燒而滾燙的肌膚變得不正常的紅暈。
荒夜斷臂上的傷口早已風幹,猩紅的血色變黑,與他青黑色的衣袍反而獨特交織成鬼魅般滄瀾色彩,與窗外雨中蕭索暗淡的天空交相呼應。
窗外雨水沒有停歇,淡淡的涼意侵襲著滾燙的魂魄,不安的眉頭緊緊皺著。
門外輕盈帶著緊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衣裳極為妖豔嫵媚的女子。鬼魅的雙眸勾出淡淡冷意和血腥,看到荒夜那一瞬卻變成溫情的柔軟。紅豔的嘴唇帶著地獄火焰的顏色卻沒有一絲溫度。她一手拿著那搶奪來的雷靈玉,一手拿著一隻通體烏黑的布袋子,黑色的布色滲透出姽色的紅。
她急切的走向荒夜的床邊,冰涼的雙手拂過荒夜紅暈的妖豔臉頰,她手中釋放神力壓住荒夜體內無限的神祈之力,體內的躁動不安慢慢被平複,滾燙的身體慢慢變得正常的溫暖。
她轉身打開黑色布袋,拿出荒夜遺留在風神村的那隻斷臂,斷臂上的血色早已便黑,手臂和身體的詭異離體,不自覺溢出惡心的恐懼。
雷靈玉靜靜的躺在她手上,在這荒涼蕭條的景色格外刺眼。雷靈玉慢慢融化在手中,靈力溢出滄瀾耀眼的光芒,慢慢的匯入荒夜和斷臂的縫隙裏,落魄的身體慢慢有了生機,這神力帶著強大的能量還有急急的關切一點一點滲入,那隻斷臂也慢慢的被接上。
窗外的雨還在瀝瀝的下,帶著無盡的淒涼,暗淡的天空丟失了原本的暖意,被雨水浸透了心,忘了原本的自己。
山中幾春秋?一夜鬢發白。
前世緣未了,白首愛成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