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晝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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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特斯特東之風側:九塵山
羽毛潔白的飛鳥一聲嘹亮劃過湛藍如璧的天空,漆黑的山頭聳峭入雲接連天際,碧綠的潭水從山上瀟灑的墜落,濺起無數細白如粉的水珠落到芳華樹葉上,東方的陽光有力的穿透厚厚的雲層,照耀萬物灑落下萬道朝霞,恍惚中,仿佛能聽到黑暗裏某樣東西破裂的聲響。
金燦燦的陽光斜斜的打過來,籠罩著站在應試台下的每一個人,層層疊疊的人影相互交錯,人群裏肅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上場考試共有三十六人順利過關,加上最後星血場的兩位,共計三十八人,此三十八人將無條件進入今天的生死棋局試練。”小師弟站在應試台的中央,雙手背到身後,一臉的莊嚴肅穆。
白洲一身白衣輕衫的走過來:“生死棋局的試練規則昨天小師弟已經和大家大致說過了,我在此和大家重新重複一遍,生死棋局,黑白子各五十顆,將帥各統一方,每一顆棋子都連結著一個罪人的生命,這些人的生命都通過某種秘術與棋子密切相關,棋子一旦死亡出局與之相關聯的罪人的生命也將從此消亡。三十六名考生共分十八組,兩人對峙博弈,一棋一命,生死無常,各位考生,你們落棋之前一定要審慎思量啊!”白洲的語氣裏帶著莫大的擔心,但是表情卻又顯得無可奈何。
此時金黃的陽光慢慢的躲到漆黑的雲彩後麵,天空開始慢慢的堆積烏雲,仿佛伸手一揮,便能帶走它們。
“下麵我宣布對陣組,被點到名字的考生依次走到應試台生死棋局旁,統一就位之後,由大師兄宣布開始,各位考生方可開始博弈,各位考生可還有什麽異議嗎,或者是不明白的地方現在提出來。”
人群裏紛紛的搖著頭,沒有一聲的異議。
天光漸漸昏黃的黯淡下來,仿佛巨大的黃色染缸傾倒在人間,傾倒在這篇山巒淨土之間,沉重漆黑的烏雲低低的壓下來,仿佛就在頭頂上“轟隆隆”的作響,方才熱烈的陽光頃刻劍消失無蹤,一片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陣勢,不遠處的牢籠裏不安的發出一陣陣撕裂卻又不甘心的吼叫,他們的雙手被繩子反縛在身後,嘴裏全部被一條條髒亂的毛巾堵住,隻能倉皇無措的在擁擠不堪的巨大牢籠裏撕心裂肺的發出一聲聲絕望的呐喊,命運待他們如此不公,一次偶然的錯誤,讓他們成為了命運的罪人,成為了他們手裏任意擺弄的玩具。
此刻龐大的絕望和沉悶的溫度充斥在這空蕩的空氣裏,晃蕩成撕裂的交響。籠子裏的他們輸給了命運,輸給了翻雲覆雨的手掌,時間飛快的交錯過去,衝亂了倉皇離去的飛鳥,命運的絲線冷冷的看著這世間一切,俯視著這個世界一寸草一寸土一寸寸傷心欲絕的生命,悲傷就像一片荒草大幅枯死,寬廣遼闊。
陽歡站在人群的隊伍裏,東看看西看看,徐複回站在陽歡的身前,轉過頭看著不遠處巨大牢籠裏麵的那些擁擠的犯人,眼神裏露出一絲憐憫之情,陽歡看了看徐複回的眼神,小聲的叫了他幾聲,但是徐複回仿佛並沒有聽到,目光呆呆的看著遠處,陽歡拽了拽他的衣角:“複回,複回。”
他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似的,從出神裏反應過來:“怎麽了?”
“那些人看著好可憐啊,一會如果我們真的輸掉了一棋半子的,他們不會就真的死了吧,那我們豈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
“陽歡,你要知道現在的情勢,無論你參加或者是放棄,這些人的生命今天都將搖搖欲墜,這或許是一種命運對他們的恩賜吧。”
“恩賜?死在一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人手裏,對那些犯人來說怎麽會是恩賜呢?”
“你年紀還小,根本不會體會到風側那個地下牢獄到底有多殘忍,到底有多麽不堪入目,哪裏關著所有風側的犯人,在風側,無論是偷雞摸狗還是殺人放火,都會被定同一等罪,他們在那個地下牢獄裏不知道受了多長時間的折磨和煎熬,今天得以重見天日,所以今天他們的死,或許可以說是命運對他們的恩賜吧,死了或許是一種解脫。”
“你這麽說好像你以前經曆過似的,到底有多殘忍啊?”
“我是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小的時候我沒事情做的時候,我就整天泡在古書裏,所以我也平常比同齡人懂得多的一點。”
“這些人也真是可憐啊。”
“陽歡,一會博弈的時候你千萬不可心軟,一步棋走錯就可能會滿盤皆輸,如果那樣,我們闖過幻境,破了星血場的功夫就全部化為泡影了。”
陽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像個天真的孩子看著徐複回:“好的,我知道了。”
天上的烏雲越發漆黑,沉沉的壓在樹枝上,芳華樹被大風吹的“嘩啦嘩啦”作響,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殘忍的氣息。倉皇無措卻又生冷堅硬。
小師弟手裏拿著一卷泛黃的卷軸,沉穩的走到台前,他雙手伸展開卷軸,開始一字一語的宣告:“下麵我宣讀每一組的對陣名單,共十八組,第一組:靈葉,尋吟。第二組:秦波,李清彩……”
陽歡和徐複回在人群裏仔細的聽著台上的聲音,絲毫不敢懈怠。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第十七組:千際,楠音。第十八組:陽歡,徐複回。”
聲音落地擲地有聲。
陽歡在徐複回的身後看著他,徐複回沒有轉身,前幾日的同甘共苦今日變成了場上的對手,命運如此捉弄,相信他的內心也如同自己一般複雜吧,既不能輸掉比賽,又不能對著自己曾經共患難的朋友針鋒相對,艱難卻又不得不做出選擇,陽歡垂著雙手,緊張的捏著自己的衣角,心裏卻不知所措,他想張嘴叫一聲徐複回,但是始終沒有說出話,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小師弟在台上麵無表情的宣讀著各項注意事項。
“下麵請宣讀的第一組就位,等待指令後方可開始博弈。”
隻見一男一女兩人從人群的前列一臉嚴肅的走到應試台上,衣角一揚,雙方紛紛對麵而坐,中間的棋盤細細的發出細膩卻又耀眼的白色微光,黑白兩色棋子隱約的透露出一點點玄妙的光澤,一切顯得那麽詭異莫測。
天空忽然雷聲大作,雲層裏恐怖的爆炸出幾團橘黃色的閃電,接著就飄下幾滴豆大的冰冷雨點重重的砸在地上。
台上的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一臉的敵意。
“黑子先行,你請。”女子拱手作禮之後,一臉不明的笑意。
男子還禮之後,走出了第一步棋,女子不緊不慢的控製著局麵,她沉穩的呼吸,眼神鋒利,衣角被大風吹的飄搖。
牢籠裏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呐喊,擁擠的犯人不顧疼痛拚命的用身體撞擊著鐵欄杆,牢籠裏的犯人,開始一個個倒下,一個個的死去,一個個離開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畫麵顯得那麽殘忍,台上的兩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拚死相搏,寸步不讓,牢籠裏的數人為了他們的利益,為了他們所犯下的錯誤用死亡來彌補這一切,豆大的雨滴旋而變做傾盆大雨“嘩啦”一聲貫徹這倉皇的天地之間。雨聲裏夾雜著悲哀和倉涼,夾雜著無可奈何和滄山巫水,也夾雜著泱泱四季和悲悲切切。上天在這時間冰冷的落下孤獨的淚,仿佛是在為那些不該離去的生命做最後的禱告和悲情的哀悼。
痛苦的呐喊換來的是無人理睬,那種對世界最後的眷戀,還放不下的一些事和一些人,此時此刻不得不放下,為了不相關的人坦然赴死,這種心情悲哀卻又無能為力,此時此刻,他們的心髒皺縮的生疼,仿佛同時被千萬根鋒利的細針同時紮進眼眶,流進血管,一路鮮血淋漓的劃過,巨大的刺痛猶如冰霜般降臨,冰冷裏帶著巨大的痛苦。
瓢潑的雨水漫天揮灑,應試的眾人紛紛跑到了臨近的雨蓬地下避雨,台上的兩個人在雨水裏激烈的博弈著,棋盤在雨水裏冷冷的發著光,男子的表情開始慢慢的變得倉皇無措,落棋的瞬間手開始慢慢變得顫抖,女子的頭發和衣服被雨水打濕,但是表情卻是毒辣和步步緊逼。
最後一刻白子落下,牢籠裏又死去了一位,女子把那顆黑子殺掉之後,輕鬆一笑:“我贏了,承讓了!”
男子的眼神在雨水裏變得陰狠,看著女子得意的表情:“算你運氣!”
小師弟撐開雨傘,一步一步走到台上:“第一組,尋吟勝,下麵請第二組準備。”
徐複回自從聽到和陽歡一組博弈之後,便再沒有看他一眼,徐複回害怕看到陽歡的眼神,他害怕自己輸掉,也害怕讓陽歡輸掉這場比賽。心中糾結難以抉擇。
一組一組的比過,一個一個人不甘的死去,帶著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眼和莫大的悲哀。
亞特斯特東之風側:風側與失落交界處:鬆靈鎮
北遷看著麵前的女子,宛如看到了百年前的她,過往的一切又如時間倒轉般氤氳的散開,他一把抓住眼前的女子的手,激動的問著她:“蘭月,真的是你嗎?你可知道,我辛辛苦苦的找了你七百年”
麵前的女子一臉的驚恐,不知所措的看著麵前這個神秘的男子,她的記憶裏並沒有對這個男子任何的記憶,他一把掙脫開北遷緊緊抓住的手,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變紅的手腕,眼睛裏害怕的看著北遷:“少俠你可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認識的蘭什麽月。”
“蘭月,七百年前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兄弟們死在我麵前,我無能為力,從今天以後,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和我走,我會保護好你!”北遷的語氣裏帶著無限的關懷和貼心,帶著對戀人的歉意,也帶著對未來無限美好的向往。
“少俠,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夕照,我從小就住在失落的邊陲小鎮,和少俠從未謀麵,今天得少俠相救,夕照感激不盡。”
北遷的眼神裏忽然變得灰暗和不知所措,眼前的人和百年前的她如此神似,但是她卻記憶全無,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傷心的別過頭,語意落寞的回答著:“是在下失禮了,姑娘還請見諒。”
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少俠恩情來日定當回報,隻是家中還有七旬老父行動不……”女子的話沒說完,就被北遷的話打斷。
“你回去吧。”
女子作了禮之後轉身離去,北遷望著女子漸漸離去的身影,喝了一口茶,匆匆的把茶錢放在桌子上,循著女子走去的方向,化作一縷流光消失在空氣裏。
秋天的日光滿滿的漲上來,芳華樹的樹葉開始一片一片的凋落,積累在地麵,天空裏飛過去一群候鳥,帶著嘹亮的悲鳴往南方飛去。
亞特斯特南之寒淵
梁丘水麵無表情的站在大殿上,殿堂上已經掛滿了白綾和白花,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刺眼的白色深深的刺痛著心髒,他看著橫放在大殿地麵中央,梁丘澤的遺體,麻木的沒了思想,心頭隻是單單的回蕩著一股莫名的聲響,這種聲響化作冰涼的液體,流進血管,晃蕩成壯烈的聲音。
梁丘水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狠狠的擠出幾個字:“我要你血債血償!”
一旁的梁丘印一臉傷情的走過來,語氣裏是猶如針刺般刺痛:“父親,大哥的死讓寒淵上下的人都感到悲痛!你放心,我一定手刃仇人,為大哥報仇!”話音剛落,梁丘印憤憤的忽然站起身來,朝著大殿外麵走去,剛剛走到大殿門口,就被梁丘水一聲嗬斥:“站住!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娘臨死之前我發過誓一定要照顧好你們兩個,如今你絕對不可以再出事,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你去!澤兒的死不僅僅是他對我的挑釁,而是對寒淵上下所有人的宣戰,你大哥已經被冊立為寒淵的儲君,我原本想在這剩下的時間裏安靜的陪著你們和寒淵的眾多子民安穩的度過,但是如今的這種情況,我不得不出手去為澤兒報仇!”
“父親!就讓我和您同去吧!”梁丘印一臉的憤慨和激動,仿佛失去了以往的深謀遠慮。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你還聽不聽為父的話?接下來的時日裏我要閉關三日,這三日內,寒淵上下所有人都不得擅自做主去找黑衣人報仇,待三日後我便出關,我必將手刃仇人!”梁丘水一邊看著梁丘澤的遺體,一邊斬釘截鐵的說著話,梁丘印站在門口,一臉的憤憤不平!
“那這三天我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傳我的命令,三天時間讓寒淵上下所有將士養精蓄銳,詳細事宜三日後再敘。”梁丘水的話語裏猶如帶著寒淵千年冰冷的雨水,他看著麵前自己親生孩子的遺體,心頭隱隱作痛:“厚葬澤兒。”生冷的四個字過後,大殿裏除了隨風飄搖的白綾和輾轉進殿的幾滴雨水,便再無聲音,空蕩蕩的大殿裏,時間和光線慢慢崩散,淺灰色的雨雲,刺眼的葬花和白綾,冰冷的雨水,未知某處裏傳來的喪鍾聲響,像是洪荒年代的梵音,被世間的愛恨情仇放大著,那些往日的歡樂,就像清晨的薄霧,風一吹,便飄然散去。
梁丘水悲傷的站起來,轉身一步一步遲緩的往大殿內側走進去,衣服上的白色綢帶慢慢的拖行在地上,漸漸的消失,忽然他站住了身,背著梁丘印,冷冷的扔下一句話:“三日內,寒淵上下大小事務由梁丘印和周行共同商議。”言畢,他的身影一寸一寸的消失在牆壁的另一側。
站在殿門的梁丘印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換上一臉陰險的笑意,他轉身喚來士兵:“守好大殿,我出去一趟。”
士兵肯定回答之後,便恭恭敬敬的退下,梁丘印轉身化作一縷細微的光芒消失在原地不見。
寒淵的的北界,雨水衍生出無數高大茂密的樹林,草木掩映之下無數飛蟲躲在樹葉的另外一麵安靜無聲的呆著,寂靜的叢林裏落下無數的雨水,“滴滴答答”渲染著秋季的冰涼和蕭瑟,茂密的樹木之間忽然閃過一陣微光,梁丘印拿著雨傘,一身繡滿花紋的藍色長袍,一步一步穿梭在樹林之間,忽然,他停下腳步停在了另外一個人影麵前,這身影好似剛剛見過呢。
兩個人在落滿雨水的茂密樹林之間相對而視,除了“嘩啦嘩啦”沁人心脾的雨聲,四周一切無聲。
梁丘印忽然笑了一聲:“我們之間可是約定好了。”
黑衣人甩了甩手腕上的幽藍色堅冰,碎裂的冰塊“嘩啦“一聲掉落到地麵裸露的黑色石頭上,他勉強施展開神術,在頭頂撐開一片屏障,遮擋著不斷降落的雨水,他長出了一口氣,語氣鋒利的回答著梁丘印的話:“隻是個交易而已,我替你除掉你的大哥,讓梁丘水那個狗賊可以名正言順的傳位於你,你的要求我做到了,那我的要求呢!”
“你放心。”梁丘印一臉陰險的壞笑:“現在隻是除掉了梁丘澤,他還沒有說把儲君的位子傳位給我,所以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夙水琴。”
“你總是有你的理由,我可以完全不必理會。”黑衣人往前走了幾步,衣角被秋風吹起,他伸出手搭著梁丘印的肩膀,眼神裏是異常的空洞,仿佛帶有無數的譏諷和嘲笑,直盯盯的看著梁丘印的眼睛:“無論你有什麽樣的理由,我助你登上寒淵儲君的位子,如果你反悔了,不把夙水琴交給我,你要知道後果,無論是誰,無論何時何地,我都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你。”他慢慢的靠近梁丘印的臉,兩個人的眼神就這樣不到一寸的距離針鋒相對著。
梁丘印一臉的笑:“你放心,隻要你幫我殺了梁丘澤和梁丘水,我一定把寒淵守護的絕器,夙水琴交給你。”
黑衣人手腕處的傷疤開始慢慢的愈合,他聽到梁丘印的話,忽然哈哈大笑,轉過身去,小小的走了幾步:“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你為了權利能下的了如此毒手?你連你的親生父親和親哥哥都能殺得了。”
梁丘印一臉的苦笑:“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你需要夙水琴但是一個人屠不了寒淵滿城,我想得到城主的位子,但是卻心有餘力不……”
梁丘印的話沒有說完,就突然被黑衣人一聲笑打斷,黑衣人突然變得嚴肅:“區區一個寒淵而已,我想屠便屠,和你交易,我隻是不知道梁丘水那個狗賊把夙水琴藏在了哪裏,隻是看你有野心,我有想法而已。”
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的笑了笑,誰都沒有再說話。
梁丘印繼而又開了口:“梁丘水要閉關三日,三日後他要找你報仇,你有何打算?”
黑衣人伸手無聊的摘下身邊的一朵花,一瓣一瓣的摘下來,漫不經心的說著:“你可知道你的那個父親為何要閉關三日?”
梁丘印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計城府極深的他對自己的無知感到特別不安。
黑衣人見他沒有說話,顯而是不知道,繼而又試探性的問他:“那你知道他的天秉是什麽嗎?”
梁丘印仍然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麽多年來,無論大事小事,都沒有嚴重到讓梁丘水放出天秉力量的地方,縱使有稍微麻煩的事,最多也就是自己和梁丘澤還有周行聯手解決,仔細回想起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真沒和自己或者是梁丘澤講起過他自己的天秉。
黑衣人嘴角莞爾一笑,化作一縷閃電消失在原地,叢林裏還在回蕩著黑衣人最後的一句話:“我自有打算,你且先回去。”
梁丘印心頭亂作一團,耳邊隻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他撐開雨傘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身走回去,雨水淅淅瀝瀝的滴落在雨傘的傘布上,跳躍成一股薄薄的水霧,半黃半綠的樹葉旋轉落到地麵,被雨水打濕,一股涼意順著毛孔進入到身體裏麵,梁丘印原地打了個寒顫,默默地往寒淵方向走回去。
亞特斯特東之風側:九塵山
大雨從天空傾盆而下,斜風夾雜這大雨四處迷亂,四處揚起模糊的水霧,劈裏啪啦的到處亂雜,天地之間涼涼如冰,數團烏雲從北邊飄搖過來,鋒利的幾道閃電撕開灰蒙蒙天空,天際像被炸開了無數道傷口,赤紅的血色伴隨著雷聲轟隆而至,遠山被瓢潑的大雨朦朧了輪廓,猶如被潑墨一般,在天地之間暈染開來,近處地麵上的芳華樹,在雨地裏瘋狂的搖晃著樹葉,滴落著無數的雨水在這場大雨裏輾轉存活。
白洲和小師弟站在一旁的雨蓬下方,默默地看著應試台上兩位正在博弈的對手,兩人一邊施展出神術遮擋著雨水,一邊分著心博弈。
“大師兄,天降異象,會不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啊!”小師弟一臉的擔心,但是還是保持著以往的冷靜和莊嚴。
“保持警惕就好,實際上我也在擔心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以往每年的招生考試都是晴天,陽光燦爛,但是今年所發生的一切讓我感到非常不安,吩咐下去,讓師弟們加強戒備,尤其是《繼靈傳血錄》的保護,知道了嘛?”
“好的,我一會兒會去安排的。”
不遠處,楊離和閔傳,小五三個人站在另外一個雨蓬下方,小五在一旁站著,無聊看著雨蓬上落下來一串串的雨珠,閔傳搭著楊離的肩膀,一臉的壞笑,楊離遠遠的看著正在準備下一場登台的陽歡,“呸”的一聲往旁邊的雨水裏吐了一口唾沫,稍微的轉了轉頭問著身邊的閔傳:“你有什麽辦法?”
閔傳眼珠一轉,拍了拍楊離的肩膀,語氣裏全是詭異莫測:“二師兄,我有一計,定讓那毛頭小子死在台上。”
“什麽辦法?快說。”
閔傳從衣服的袖子裏抽出一根細針,銀亮亮的,針身極細:“二師兄,這針名叫離散針,隻要被這種針紮到,全身就會肌肉酸軟無力,而且最狠毒的就是如果一個時辰之內沒有得到解藥的話,全身筋脈盡毀,天秉淪喪不再。”
楊離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閔傳手裏這根若有若無的細針:“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閔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楊離使了個眼色,閔傳把針交給小五,並趴在小五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些話。
大雨“嘩啦啦”的落下,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小師弟撐開雨傘走到應試台上:“第十七組,千際勝出。第十八組,陽歡,徐複回準備。”
陽歡和徐複回兩個人冷靜的走到應試台上,衣角一揚,雙手抱拳行禮,盤腿而坐。
“開始,時間一炷香。”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眼神裏是對方的身影。
徐複回伸出手,禮貌的說著話:“黑子先行,請。”
陽歡稍微的點了點頭,走出了第一步棋。徐複回步步緊逼,他在猶豫著要不要用出天秉的力量看透陽歡下一步的棋路,但是他遲疑了,右手拿著棋子停在半空中,看著陽歡那張稚嫩的臉。陽歡一邊看著徐複回手裏還沒落下的白子,一邊從棋笥拿出正準備拿出的黑子。
身後的閔傳對著小五使了一個眼色,小五拿著離散針衝他們輕輕一笑,往前走了幾步。
“複回,你怎麽不……”
徐複回忽然聽到陽歡一般的話,抬起頭看到陽歡臉上異樣疼痛的表情,試探性的問著他:“陽歡,你怎麽了,沒事吧?”
陽歡試圖動了動後背肩膀,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適:“沒什麽,可能被蚊蟲叮了一口。”
徐複回白子落下的一瞬間,陽歡的眼前忽然出現一陣眩暈,右手拿著的黑子開始搖搖晃晃,陽歡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他用手按住太陽穴,皺著眉頭一臉的痛苦。
徐複回看到看到陽歡異樣的表情,語氣嚴重了幾分:“你確定沒事,我看你身體好像有些不適啊。”
陽歡咬緊牙,臉上開始爆出青筋,手上的黑色棋子“啪嗒”一聲掉落到棋盤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徐複回也隨之站起身來,一身素淨的長袍被風吹著,扶著馬上要跌倒的陽歡:“陽歡,你沒事吧!”
陽歡勉強的站著,麵對著白洲,急促的呼吸著,眼前已經是一片重影模糊:“如果說我要通過這場考試的代價是犧牲那麽多的人的生命,我寧願放棄這場比賽!”
白洲聽到這番話,忽然好奇的站起身來,撐開雨傘,帶著小師弟來到陽歡麵前,眼神裏是認真和猜疑,白洲看著陽歡:“你當真願意為了這些罪人的生命,甘心放棄這場比賽?你闖過了生死幻境,破了星血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放棄實在可惜啊!”
陽歡的眼睛半睜半閉著,此時此刻他的身體裏的所有力氣瞬間感覺被無數的冰冷的手抽走,全身酸軟無力,感覺身體裏的神祇之力順著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流淌著,這種感覺,就想腳下瞬間出現了一個黑暗莫測的黑洞,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揮霍一空,連思考都沒了力氣。他死撐這最後剩餘的一點點力氣,朦朧中在模糊重影裏仔細的辨別著白洲的身影,一字一句艱難的說著:“沒錯,我確定……他們是無……無辜的,無論他們做錯……了什麽事,都不應該為我們這些素未相識的……人送命,生命如此短暫,也如此美好,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如果我的勝出讓他們白白死去,我寧願放……”陽歡的話沒有說完,便瞬間暈了過去。
“說得好!”師上站在更遠處的大殿門口,一邊拍著手鼓掌,一邊帶著一臉的笑意,欣慰的說著話:“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