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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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更深人靜。

    一輛簡易馬車行駛在巷子裏,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駕車的李老爹一邊揮鞭子,一邊不放心地回頭查看後麵車廂:“小子,你怎麽出來了?”

    “你要熏死我呀。”是林棲的聲音,他從車廂裏探出頭。

    “忍一忍,馬上到宮門了。”李老爹說著勒住馬,他看見宮門前還停著一輛馬車,還是輛四輪馬車,上麵堆滿大小箱子。

    守宮門的禁衛軍一看都敲過三更了,還有車馬要進宮,走出來一看,還不止一輛,立刻罵罵咧咧地嚷道:“不行,宮中有令,這個時辰,禁止出入。”

    一匹黑駿馬飛馳到宮門前,馬上之人一身飛魚官服,腰間的金牌在暗夜裏閃亮。幾個禁衛軍認出腰牌,忙上前行禮:“參見指揮使大人。”

    寧騎城翻身下馬,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守門的禁軍,然後眼睛瞟向第一輛馬車,看見李達一身短打扮坐在車上,隻是找的這輛馬車有些不倫不類。他微微皺起眉頭,走到馬車前。

    “大人,”李達從四輪馬車上跳下來,舉著手中的路牌道,“這是宮裏訂下的貨物,一路從蘇州來,路上耽擱了時辰,直到此時才趕到。”

    寧騎城向李達遞了個眼色,李達會意轉身引著寧騎城圍著馬車查看一圈,寧騎城點了下頭,大聲道:“下次莫再誤了時辰。”寧騎城轉向幾個禁衛軍,“讓他過去吧。”

    幾個禁衛軍見指揮使大人開了口,便不好再說什麽,反正出了差池也有人擔著,便緩緩推開宮門。李達重新坐上馬車,輕拉韁繩,馬蹄踏上青石板入了宮門。

    李老爹心下忐忑,但箭已離弦,豈有回弓之理。逐硬著頭皮點頭哈腰顫微微地走到寧騎城麵前,遞上手中路牌,一邊鞠躬一邊啞著嗓音說道:“大人,這是我的路牌。”

    “你……”寧騎城退後一步,嫌惡地說道,“你一個出入淨房的,不該是早上出清嗎?大半夜跑來湊什麽熱鬧?”

    “大人,”李老爹本來就有眼疾,此時一緊張,眼眶又紅又腫眼淚汪汪,“家中明早要出殯,我尋思明天來不了,就趁夜裏出一趟。”

    寧騎城遠遠瞟了眼那輛出恭的馬車,離很遠還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擺了下手:“去吧。”

    李老爹又鞠一躬,把路牌揣進懷裏,顛著腳走到馬車前,爬上馬車,一甩馬鞭,那匹小馬駒十分不情願地抬四蹄向前走,李老爹額上大汗淋漓,他揮動韁繩,催馬快行。

    離宮門不遠的圍牆下,李漠帆蹲在暗影裏興奮地叫了一聲:“他們進去了。”身後的蕭天絲毫沒有像他那樣輕鬆,他緊盯著宮門,看見寧騎城也進了宮,蕭天不由麵色突變。李漠帆跟隨蕭天多年,知道他心思縝密謀略過人,但有一點,有些事他往往願意一人獨扛,不輕易吐露,若你不追問,他便閉口不言。

    “幫主,”李漠帆盯著蕭天突變的麵容也不由緊張起來,“有何不妥嗎?”

    “寧騎城為何這個時辰進宮?”蕭天自言自語道。

    “他身為錦衣衛頭目,出入宮不是隨時嗎?”李漠帆道。

    “恐怕沒這麽簡單。”蕭天擰著眉頭,憂心地望著遠處緊閉的宮門,裏麵發生的事豈是他們僅憑想象可以推測出來的?

    李老爹趕著馬車一進宮門就向左邊的甬道駛去,甬道一團昏暗,隻有路過的幾個院子裏有零星的燭光。

    “老爹,”林棲把頭探出車廂,深喘了口氣道,“先到萬安宮。”

    馬蹄踏在青磚上發出陣陣脆響,在寂靜的深宮裏尤其刺耳。一隊巡夜的禁軍打此經過,領頭的校尉認出李老爹,打著招呼:“喂,老李頭,怎麽此時來了?”

    “哎呀軍爺,明早來不了,家人出殯,便夜裏抽空來一趟。”李老爹答道。

    李老爹的話引得隊伍裏一片嬉笑聲,“出個糞,竟想得如此周全……”“怎麽這麽大的味呀……”

    巡夜的禁軍與馬車從甬道分開,禁軍向乾清宮方向走去,馬車直奔萬安宮。李老爹捏鞭子的手,濕漉漉的,他用手背擦了把額頭,方舒了口氣。

    行到萬安宮門口,李老爹回身敲車廂,不見動靜,正納悶,就聽見頭頂上有人說道:“我在這兒。”李老爹一抬頭,看見林棲蹲在廂頂。

    “啊……”李老爹嚇一跳,也不敢多說,“到了,這裏就是。”

    “你記住,我學貓叫,你聽見便過來即可。”林棲交待了一句,左右張望了一下,縱身一躍,已上了萬安宮的牆頭。

    李老爹驚得吐了下舌頭,忙趕著車先到其他宮的淨房去了。

    林棲站在牆頭大致確認了方向,看到黑漆漆一片宮裏,隻有東南角有些光亮,便飛身落下,沿著漆黑的回廊向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那片光亮來自膳房的院裏。此時,張成引著高昌波從軒逸閣出來。高昌波胖臉上堆滿笑容,他拍著張成的肩道:“張公公,你這差辦得好,我平日沒白疼你啊。”

    “老奴總記得公公的好,總惦念著何時才能相報呢,這點區區小事,真是何足掛齒。”張成哈著腰,笑眯眯地說道,“這兩個嬤嬤沒幾個時辰醒不過來,公公還有何吩咐盡管說。”

    “一會兒東廠的人來了,你引著他們把那五個秀女抬走就是了。”高昌波壓低聲音道,“那五個秀女都辦妥了?”

    “辦妥了。”張成低聲道,“粥一喝完,五個人就睡過去了,按照你老的吩咐,裝進了五個麻袋裏。”

    “好。”高昌波抬頭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道,“還有一事,你差人把一名叫明箏的秀女傳到這裏。”

    張成眼皮一眨,以為自己聽錯了。高昌波看見他一愣怔,以為他害怕擔責,便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放心,此女被寧騎城看中,要收入房中,寧大人跟我要人,我能不給嗎?再說,這宮裏也不少這一個女人,隻當是拉出去埋了六人。”

    “這……這,這寧大人也真是,跟皇上搶女人?”

    “皇上還可以再選嗎……哈……”高昌波笑了起來,“你幫我這一次,我定記住你的好,哪天你老哥我發達了,你不也跟著發達了……”

    “我這就去辦。”張成掩飾著自己的緊張,他走到廊下,叫了一個小太監,“小允子,去把當值的宮女叫來。”他說完,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明箏這個名字如此耳熟,片刻後,他方想起來,恩公要找的人不也叫明箏嗎?張成不禁愕然,猶如百爪撓心,不知所措。

    一個高挑的宮女在小允子的帶領下,走過來,向張成和高昌波施一禮道,“見過,高公公,張公公。”

    “小菊,你去寢殿傳一個叫明箏的秀女過來。”張成依照高昌波的話說道。

    小菊站著想了想,道:“回張公公,沒有叫明箏的秀女。”

    “如何會沒有?”高昌波在一旁插話道,“此女子還是我領進宮的,秀女名冊上明箏兩字,還是我寫上去的。”

    小菊愣了半天,道:“容我去拿來名冊,定可以有個分曉。”小菊退下,匆忙回大殿去取名冊。過了有盞茶功夫,小菊抱著名冊一路小跑過來。

    高昌波接過名冊,一頁一頁翻看,直到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有找到明箏的名字。

    “四個寢房,確實沒有一個叫明箏的秀女,”小菊想了一下,道,“對了,秀女名冊是新錄的,不知是否出了差錯?”

    “新錄的?”高昌波眼珠子一轉,問道,“那舊的呢?”

    “燒了。”小菊道。

    這時,小允子跑過來,回稟:“寧大人到了。”小允子身後,一個黑影裹夾著一陣寒風到麵前,“燒了?”寧騎城雖剛到,但剛才他們的對話,他聽了大半,“那人呢?”

    “沒這個人。”小菊低下頭,囁嚅了一句。

    “不可能……”寧騎城陰氣森森的臉上,一雙鷹目射出逼人的寒光。小菊被嚇得跌坐到地上,渾身打顫。

    突然,房頂上傳來一聲窸窣的聲響,寧騎城聽力果然了得,他警惕地抬眼望著房頂,突然縱身一躍,人已落到屋頂,他飛身在屋頂查看了片刻,從遠處傳來一聲貓叫。“哪來的野貓?”寧騎城低吼了一聲,飛身落下,站在庭院裏。

    “這個時辰,隻怕一會兒王浩就來了。”高昌波心急火燎地提醒道。

    突然,守住外麵的小允子跑進來,小聲回稟:“東廠督主到。”寧騎城一聽,立刻身體一縱,又一次上了房頂,躲了起來。片刻後,四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東廠番役走進院子,他們身後王浩身披大氅走進來。

    “高公公,張公公。”王浩一揖手,麵目冷酷地問道,“可已準備妥當?”

    “請……”張成躬身在前麵引路,他們一行走到膳房一側的雜物間。張成推開木門,中間圓桌上點著一盞燈,昏黃的光亮照到屋角五個麻袋上。王浩點了點頭,身後的黑衣人依次走進來,連扛帶抬,把五個麻袋搬出雜物間。

    “高公公,張公公,告辭。”王浩向身後一揮手,一行人等迅速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裏。

    東廠的四輪馬車和三匹馬候在萬安宮外,一行人抬著麻袋一一放到車上,有兩人跟著坐到馬車上,其餘三人翻身躍上馬背,接著車馬向宮門駛去。

    “喵……”一聲貓叫,萬安宮牆頭探出一顆人頭,林棲看見東廠的車馬走了,才敢跳下來。他身體貼著圍牆隱在暗影裏向前麵跑著,一邊嘴裏發出怪異的叫聲。

    剛到甬道口,卻發現那輛馬車早已候在那裏,林棲跑上前跳上馬車,立刻幹嘔了一聲:“呸,啥味?”

    “唉,忍著點吧。”李老爹回頭查看了車廂,由於夜裏捎帶的恭桶少,裏麵有足夠的位置讓林棲容身。

    “跟上那輛四輪馬車。”林棲捏著鼻子催促道。

    出宮門時很順利,沒人再盤查。李老爹跟著那輛四輪馬車一路向西。林棲爬上車頂,撮著嘴發出尖利的鳥鳴。不多時從一處巷子裏,竄出幾匹高頭大馬,幾匹馬迅速靠近馬車。

    蕭天打頭,身後的李漠帆手裏還牽著一匹馬,此馬是為林棲備下的,盤陽緊跟其後。

    “五個人,全在那輛馬車上。”林棲說著,飛身從車頂躍到馬背上。

    “好,跟上那輛馬車。”蕭天在前,幾人隨後,一行人馬與李老爹的馬車分開來,向西邊疾駛而去。

    亂墳崗其實是京城一處最荒涼的墓地,半人高的灌木叢中遍布大小不一的墳頭,有碑的,無碑的,雜亂無章。平日城裏暴屍街頭的乞丐、牢獄裏病死的囚犯、忤逆的罪臣等死後都草草掩埋在這裏。

    四輪馬車沿著雜草叢生的土坡,一路搖搖晃晃駛上坡。王浩騎在馬上,借著慘淡的月光,看了眼四周,找了個地勢平坦的地方,便命幾人挖坑。

    經過長時間顛簸,車廂裏幾個麻袋晃動起來,從裏麵傳來“嚶嚶”的哭泣聲。王浩催馬上前,一腳踹向近前的麻袋,吼了一聲:“死到臨頭,還不安生。”

    他這一腳正踢在明箏頭上,本來昏昏沉沉的大腦,被踢醒了。她睜開眼睛,方發現自己被繩捆索綁塞在袋子裏,此時渾身酸痛,腿腳都麻了,嘴裏還被塞進一團布,叫也叫不出來。她瞪大眼睛透過麻袋粗大的紋理,隱約看見前麵幾個黑衣人在挖一個大坑,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完了,明箏呀明箏,你怎麽這麽倒黴啊。

    “行了。”王浩翻身下馬,走到坑前查看,“幾個丫頭片子,夠使了。”

    幾個黑衣人撂下鏟子,一個人嬉笑著湊到王浩麵前,道:“頭兒,就這麽埋了,多可惜呀?”

    “是呀。”另一個湊上來,“聽說都是秀女。”

    “找死呀,好好的能埋嗎?”王浩瞥了他們一眼,嚇唬道,“染了惡疾,你們是活膩歪了。”

    幾個人一聽此話,立刻乖乖地走到馬車前,一人扛一個麻袋往坑裏扔,麻袋裏不斷發出慘叫聲和哭聲。

    明箏被摔得腰間一陣劇痛,差點昏過去。這時,泥土劈頭蓋臉砸下來,明箏腦子裏一片空白,便閉上眼睛。心念著馬上便可以見到父親和母親了,隻是心仍有不甘,父母的大仇未報,自己卻葬身野地……

    突然,身上不再有泥土砸下的痛感,等了片刻,沒有泥土砸下來,耳朵裏卻聽見一片刀劍相擊的鏗鏘之聲。明箏心裏一陣疑惑,她掙紮著抖掉頭上的泥土,從縫隙中望過去,不由大吃一驚。

    幾個劍客正與黑衣人激鬥。其中一人長身玉立手持長劍,月光下隻見他身形矯健,颯踏無痕,一柄長劍,劍氣縱橫……明箏看呆了,她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把劍使到這種境界。但突然,她又覺得此人極是眼熟,心裏猛然一陣狂跳,是他……她不會看錯,但是這怎麽可能?明箏幾乎把麻袋撐破了,她睜大眼睛,她認出來是蕭大哥。

    此時蕭天與王浩已大戰了五十多個回合。王浩確實不好對付,他手下幾個黑衣人一出手就看出來,也非一般東廠番役,而是從各地收羅的武林高手。林棲一人對付兩個,李漠帆和盤陽已經很吃力了。

    正在雙方相持不下之際,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嘯聲,四匹快馬疾馳到近前,馬上之人皆是身披白色大氅,兜頭罩臉。這些人竄到近前二話不說便加入戰鬥,他們的目標是黑衣人。

    蕭天縱然吃驚,但這些新加入的白衣人,迅速緩解了他們的壓力。蕭天立刻叫上李漠帆和盤陽去救秀女,這邊騰出場地,兩廂均做了調整,重新廝殺到一起。

    當這邊正廝殺到昏天黑地之時,沒有人注意到有三匹快馬沿著外側小路疾駛到坡頂。三匹馬上的人俯身下望,月光下的激鬥一目了然。

    “大人,咱們何時動手?”高健側目望著一旁勒馬佇立的寧騎城低聲問道。

    “先看看……”寧騎城低沉且緩慢的回答,透漏出他似乎不急於出手。

    “這些人……武功……確實了得……”高健當真認真地觀看起來。

    “大人,”一旁的李達突然問道,“這些人為何要劫走秀女?”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寧騎城目露寒光幽幽地說道,“看來,有人走到了我的前麵。”

    “大人,咱們當真不管?”高健有些憋不住了。

    “東廠的事,何時輪到你我管了?”寧騎城沒好氣地白了高健一眼。

    坡下,激鬥已現出分曉。白衣人個個身手不凡,且手段毒辣,刀刀致命。隻一會兒工夫,已有兩個黑衣人身首異處。蕭天本不想傷及眾人,隻想取王浩首級,但看到事態失控,便想尋機與白衣人搭上話,卻瞥見一個白衣人一揚手四把飛鏢打著旋飛出去,接著傳來幾聲慘叫。

    蕭天見到飛鏢,猛然想起那日在西苑街上耍把戲的眾人,後來被明箏識出是白蓮會十二護法之一白眉行者。蕭天想到此,心下一驚,若這些人真是白蓮會之人,那他們是如何恰到好處地趕到這荒僻的亂墳崗的呢?

    不容蕭天細思,隻一炷香功夫,王浩連同他的四名手下都已倒地身亡,竟無一活口。

    事已至此,蕭天雖感意外,但已覆水難收。他收劍佇立,眼見那幾個白衣人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他飛身上前,攔到白眉行者麵前,拱手一揖道:“大俠,請留步。”

    白眉行者仰天大笑,道:“終於報了此仇,痛快!”他向蕭天抱拳道,“英雄不問出處,咱們有緣再見,告辭。”說完,一行人飛身上馬,消失在暗夜裏。

    蕭天望著他們背影獨自發呆。林棲躍身到近前對蕭天提醒道:“主人,坡頂似是有人。”林棲的嗅覺一向最是靈敏。

    蕭天昂頭匆匆掃了一眼,急忙吩咐:“大家分開走,帶上秀女送回家中。”

    李漠帆把幾個秀女從土裏扒出來,幾個女子嚇得渾身打顫,哭成一片。他看了半天,幾個秀女個個麵目全非,腫脹已毀的麵容如出一轍。

    蕭天扶起她們,發現少了一個,正納悶,突覺脖頸上一涼,他低頭一看,是自己的劍。剛才他扔下劍,跳下大坑找明箏,瞬間……他心裏一陣狂喜,他已猜出持劍之人,他慢慢扭過頭,看見一個秀女持劍抵著他,秀女臉又紅又腫,還有幾處潰爛,但是那雙眼睛依然清澈見底,此時她雙眸閃動,已淚光瑩瑩。

    蕭天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顫聲道:“明箏,我是蕭大哥。”

    “你……”明箏哽咽著說不下去,眼淚嘩地湧出來。

    蕭天眼角餘光瞥見一個黑影一掠而過,蕭天臉色突變,大喊:“別……”伸手去阻止,但晚了一步,林棲一掌擊中明箏後背,明箏身體一軟,倒下來。蕭天撲上前,抱住明箏,衝林棲咆哮著:“下次看清再動手。”

    “是,主人。”林棲苦著一張冬瓜臉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