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瀟瀟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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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是酉時,夜幕低垂,細雨時斷時續,蓮塘街上各戶均已掌燈,微弱的燭光透過窗子,星星點點的映到巷子裏,小巷在細雨中顯得越發寂靜。

    柳眉之默默佇立在李宅的門前,注視著一群人在燒成廢墟的宅裏忙碌,門前擺放著兩個嶄新的棺木。下午蕭天派小六到長春院告知他這個消息後,他便馬不停蹄趕到這裏,此時已接近掃尾,兩位老人的遺體已入棺木。不多時一個來幫忙的街坊走過來道:“柳公子,這宅子恐怕要重新修繕了,已不能居住。”

    “我已貼了出售的告示,不會再踏進半步了。”柳眉之慘白著臉,向街坊一揖道,“謝陳員外出手相幫,不勝感激。”

    “唉,柳公子客氣了,此處為鄰三四年,突發此等意外,倍感痛心呀。”陳員外搖頭歎息著,告辭而去。

    阿福遠遠走過來,他把一切該收拾的都收斂了後,便向柳眉之走來,他有些膽怯,雖說柳眉之是老夫人的獨養兒子,但是柳眉之很少出現在家裏,除了老夫人生辰和年節回來,一年四季不見他的蹤影。而此次他回來,當他聲淚俱下給他講述所發生的慘況時,他卻隻是擰眉冷麵,連一滴眼淚都不曾掉下。

    這可是真真出乎阿福的意料,哪有當兒子的聽到娘親死了,冷漠至此的?

    “阿福。”聽到柳眉之喚他,阿福急忙跑到跟前。

    “叫他們把棺木抬到馬車上,連夜埋了。”柳眉之簡短地說道。

    “不等小姐了。”阿福問道。

    “哼,”柳眉之眼裏噴出怒火,他冷冷地望著阿福,“你裝什麽糊塗,我與那明箏可有半點血緣嗎?等她作甚,我母親,還有我那忠心耿耿的父親都為了她,為了她們家而亡,我父母做她家的好奴才做到這個份上,難不成我還要繼續為奴嗎?”

    “是。”阿福低下頭,不敢反駁。

    “你跟著馬車,我騎馬,咱們趁城門還沒關,趕緊出城。”柳眉之說道,想了下,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遞給他道,“你去多賞銀子,讓棺材鋪的夥計動作麻利些,告訴他們到了墓地還有賞。”

    阿福接過荷包,轉身向棺木跑去。

    一群人得了賞,幹勁更足,不多時一切準備好,兩輛馬車上棺木捆綁牢固後,便出發了。一路順利到了妙音山,新近的雨水讓土質鬆軟,很快挖出兩個深坑,眾人抬起兩個棺木分別放入坑中,不多時便聳起兩個墳頭。柳眉之又打了賞,回到城裏時才敲過三更。

    柳眉之在西苑街口與阿福分手,問阿福可有地方去,阿福點點頭,說道:“有地方住。”便消失在暗夜裏,柳眉之也看出來這小子不願與他一處,便也不再勉強,催馬向長春院疾駛。

    柳眉之回到長春院,門口正遇到在此等候的雲蘋。

    “公子,陳老爺在你房中等候多時了。”雲蘋上前拉住柳眉之的馬,柳眉之把韁繩丟給他,便匆匆從側門上了樓。

    雲蘋牽著馬走到後院,把馬栓到馬廄裏。他知道柳眉之家裏出了事,沒想到這麽快便回來了。他走回樓上,沒有直接回到自己和雲輕起居的西頭的小房間,而是又悄悄走到柳眉之東頭的房間。

    上次起火燒毀的房間修繕一新,又多撥出一間會客的房子,這麽一算,這邊套間連著套間,共有四間大房,在長春院也算是獨一份,連他和雲蘋也跟著沾些光,分到西邊的房子起居。

    從會客室門外,便聽見陳斌與柳眉之嬉戲的笑聲。

    雲蘋隱身到窗下,他隻知道這個陳斌是個祭酒,最是喜歡酸曲和歌舞,聽了半天不過是些沒來由的曲子,便想起身回去睡了,但是想到與寧騎城約定的見麵越來越近,便不由心慌意亂,自己什麽也拿不出如何換回解藥。正在躊躇,忽聽到裏麵曲聲停下,陳斌道:“老夫與公子知音知趣,情投意合,感念公子的相遇之恩,無以為報,現如今老夫手中有一物,定可讓公子喜歡。”

    “哦,是什麽,拿來讓我見識一二。”柳眉之說道。

    “公子請過目。”陳斌道。

    “這是何物?是老夫子所做詩文?”柳眉之接過陳斌遞過來的宣紙,盯著上麵所書文字。“這……是……”

    “今年春闈的試題。”陳斌壓低聲音道,“多少王公貴戚要著百金才可一睹真容呢?”

    “啊……”

    雲蘋聽見裏麵兩人又是一陣低語。他悄悄抬起頭,趴上窗台,舌尖舔舐窗紙,露出一個小洞,隻見兩人低著頭看著那張紙低語著什麽。

    雲蘋隱隱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急忙返身蹲到暗影裏。說來奇怪,隻見一陣風過,並不見人影。又過了片刻,隻聽門拴“哢擦”一聲,大門打開,陳斌笑嘻嘻走出去,柳眉之並沒有出來相送。陳斌在走廊披上披風,一路哼哼著小曲下了樓。

    又一陣風過,從廊上掉下一個人,穩穩地落在柳眉之的門前。暗影裏的雲蘋嚇了一跳,急忙往裏麵縮了縮身子。那人身形健碩,蒙著麵,一身夜行衣,走到門前輕敲了三長一短四聲,隻聽裏麵柳眉之驚愕地叫聲:“誰?”

    “白眉行者。”那個人沉聲回道。

    柳眉之突然打開房門,看見來人很是驚訝,拉他進來,便返身關上房門。雲蘋在暗影裏很是好奇,這個神秘訪客,他從未見過。想到平日,柳眉之的行蹤便飄忽不定,有時經常不見蹤跡,一去便是成夜不歸,雲蘋好奇地從暗影裏爬出來,趴到窗下,隻聽裏麵隱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你為何還不走?”

    “現如今我還不能走,等我了結這邊的事……”柳眉之耐心地說著。

    “總壇那邊很生氣,這邊的事已超出預想,而且損失慘重,不宜再在京城勉強為之,撤離京城是唯一最好的選擇,你若再一意孤行,便要受到懲罰。”

    “我不會違背上麵的指令,但是我手邊的事……還有我要帶走一個人。”柳眉之道。

    “誰?”

    “我……我妹妹,明箏,”柳眉之說道,“我要帶她走,隻要我接到她,便離開此地。”

    “好吧,”那個人低聲說道,“我在南邊等你。”

    片刻後,大門打開,一陣風過,一個黑影在空中晃了幾晃,便從一麵臨街大開的窗子裏飛身而出。

    雲蘋呆在當地,愣怔了半天,才艱難地從暗影裏爬出來,他沒想到此人輕功如此高,與柳眉之的的談話更是讓他入墜迷霧,他和柳眉之到底什麽關係呢?百思不得其解,此時已更深人靜,沒辦法隻得回房睡去。

    翌日巳時,明箏方醒。昨日得知姨母的噩耗,輾轉半夜不得入眠,直到哭累了,昏昏沉沉中睡去。醒來還是被噩夢驚醒,她看見幾個中了百香轉筋散的宮女,一個個爛著臉來找她,埋怨她。在這些宮女中還有一個容顏清秀的女子,拉著她問,她的信送到了嗎?

    明箏醒來,一骨碌坐起身,她想到夢中那個宮女的托付,要不是宮女托夢,她早已忘到腦後。她起身在臥房裏尋找當初出宮時穿的秀女衣裙。

    “姑娘,你醒了,你在找什麽?”郭嫂聽見動靜從外麵走進來。

    “大嬸,你見我從宮裏穿出來的那身衣裳嗎?”明箏焦急地問道。

    “哦,我收拾起來了,”郭嫂笑道,“雖說綢緞很不錯,但是被撕毀,已無法縫補了。”郭嫂有些可惜地道,“不過,你外出的衣服,我也取回來,放在你床邊了。”

    聽到郭嫂說衣裙被撕毀,明箏臉上一陣火燒火燎,不由想到那日蕭天為她療傷時窘態,再次羞紅了臉。

    郭嫂走到一個木箱前,掀開箱蓋,從裏麵取出一個布包,解開包布裏麵正是宮裏那身衣賞。明箏接過來急忙走到床榻前,打發郭嫂準備早飯去了。

    明箏拿起那團衣裳,沿著大襟的衣領摸上去,突然手中觸到一塊硬物,她用牙齒咬開針線,兩隻手指伸進去,捏住了一個折疊在一起的信箋。看見信箋,明箏長出一口氣,總算沒有辜負那個宮女。當時在宮裏,事出突然,她都沒有多看一眼,便塞進了懷裏。

    此時,她對著窗子透進的晨光,看見信箋左上角有一排小字,小字不甚整齊,可以看出是倉促寫就,淩亂而潦草,寫的是一個地址。明箏看了看這個地址,想著今日無論如何要把信送到。

    她看了眼床邊放的衣物,應該是為她準備的。便走過去抖開一看,鼻子差點氣歪。這是一套短衣,黎色上衣,灰布長褲,腰帶也是黎色的。怎麽看都像上仙閣上夥計的打扮。但此時,她也顧不了這麽多了,能出門便好。

    她匆匆解開頭上的發髻,這宮裏的發式還是冬梅幫她梳理的,想到冬梅她心裏一陣心酸,也不知她如今的日子過得可好?傷感歸傷感,她還是動作嫻熟地打理出一個男子的發髻結於頭頂。打這種發髻她輕車熟路,以前跟隱水姑姑四處遊曆,都是這種扮相。最後,她對著銅鏡左右打量自己,銅鏡裏出現一個神采奕奕的少年郎,除了顴骨處有個黑乎乎的結疤,看不出毛病,更看不出與宮裏秀女有何關聯。

    明箏在屋外廊下匆匆扒了幾口飯,對郭嫂說屋裏太悶,想去園子裏走走。李嫂很爽快地便答應了,昨天蕭天還囑咐她,沒事領她出來走走。明箏沿著遊廊在園子裏兜兜轉轉,趁郭嫂忙於收拾,便溜出了月亮門。

    不知何時天陰下來,空氣中都氤氳著水汽,不多時便淅淅瀝瀝落起雨滴。明箏沒想到出了小院,外麵竟然還是個園子。沿著蜿蜒曲折的遊廊,一路向前是一片水池,綿綿的春雨落入池中,泛起圈圈漣漪。岸上栽有幾株細柳,柳條已抽出米拉大小的綠油油新芽;水池裏紅色的金魚聚在一處爭食。

    明箏走到池邊水榭,隻見屋簷上有匾額上書三字‘沁芳榭’。由於雨水的緣故,榭裏滯留了一些人在賞雨。他們三三兩兩,均是書生的打扮,有坐在木廊上埋頭讀書的,有兩人對弈的,有三四友人品茶聊天的。

    明箏正左右張望,一個微胖著錦服的男子,從另一邊走過來,他長袍簇新,尤其是腰間一條鑲玉的腰帶惹人注目,明箏看到此人有些眼熟。兩人走近時,明箏突然想起,此人在進京的客棧見過一麵,他叫李春陽,進京趕考的秀才。

    明箏知道他不會認出自己,便向前走去。水榭邊四個書生爭論的臉紅脖子粗,一旁石桌上放著幾本書籍,明箏匆匆瞟了一眼,是《周易》、《中庸》、《春秋》等,明箏故意放緩腳步,想聽一聽他們在爭論什麽?原來是在評說一篇八股文。題目是:子謂顏淵舊,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這篇題目,在破題上,四個人有四個見解,大家爭論不休。

    看來春闈已近,這些學子們正夜以繼日不放過任何進益的機會。明箏雖未做過八股文,但是從小便在父親的書房長大。她知道八股文是由八部分組成,由破題、承題、發凡、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組成,其中破題尤其重要和費思量,這幾人各抒己見、爭論不休便不足為奇。明箏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她自小喜歡讀書,但卻厭煩八股文,寫文章本應信馬由韁,而八股文條框太多,明箏覺得太難了。

    突然,一個青衣書生興奮地一擊掌道:“有了,聽著:聖人行藏三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三人品評良久,有點頭的,有搖頭的。又有一人道:“此處破題巧妙,我也想出承題來: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幾人聽後,有人點頭稱妙,有人搖頭不以為然。明箏聽了半天,覺得太無趣,還是快去送信吧。

    明箏跑得急,正與一個小廝撞到一起。明箏認出是天天給自己送草藥的小六,小六也認出明箏。

    “明箏姐姐,你這是要去哪裏?”小六問道。

    明箏一看,壞了,遇到誰不行,偏偏遇到他。明箏擔心小六去給蕭天報信,忙笑道:“小六,我四處轉轉。你不用管我,你去忙吧。”小六遲疑地看著她,明箏便又鑽進那堆秀才裏,聽著那些酸腐的句子,眼睛盯著小六看他出了園子,便急急向大門跑去。

    由於路不熟,幾次繞了遠道,好不容易找到大門。隻見門邊立著一個一襲灰袍的儒雅公子,再仔細一瞧,不是蕭天是誰?

    蕭天站在門邊,眼睛不眨地盯著她。明箏想轉身走已來不及,被蕭天叫住。“明箏,我正等你。”蕭天說著,上下打量起她這身有趣的打扮,“挺合身。”

    “哼,”明箏鼻子裏哼了一句,抬眼看看蕭天風流倜儻的樣子,自己往他身邊一站活脫脫一個跟班小廝。

    “明箏,你自己能騎馬嗎?”蕭天問道,“我讓小六備好馬,一會兒咱們就出發,與柳眉之在妙音山見,去祭拜你姨母。”

    明箏猛然想起,今日確實是要去祭拜姨母,但是宮女所托之事也不能再拖,便走到蕭天麵前,討好地一笑道:“蕭大哥,你且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去便回,可好?”

    “你去哪兒?”蕭天臉色一變,眉頭一緊問道。

    “這……”明箏瞪著他,看他如今這架勢還真把自己當他幫裏的人了,難道去哪兒都得向他回稟?

    “你忘了幫裏的規矩了?”蕭天果然來了一句。

    “你真拿我當你興龍幫裏人了?”明箏驚叫道。

    “這豈是兒戲。”蕭天嚴肅地看著她。

    “我入幫也可以,”明箏說道,“隻要興龍幫能幫我報仇雪恨。我生是興龍幫的人,死是興龍幫的鬼。”

    “明箏,你我的父親是故交朋友,他們都配得上‘忠良’兩字,前後被奸妄小人構陷而死,這幾年冤死的忠正之士何止你我的父親,還有很多人。朝綱已亂,奸人當道,報仇豈止是殺一個人這麽簡單?”

    “蕭大哥,依你看該如何做?”明箏問道。

    “你若還把我當成你書遠大哥,便相信我,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從長計議可好?”蕭天看著明箏,又說道,“在我麵前,不可隱瞞,有事便告訴我,有我給你做主,你怕什麽?”

    明箏一聽,眨巴了下眼睛,便從衣袖裏掏出宮女的信箋,遞給蕭天道:“這是那日在宮裏,一個宮女求我帶出來的一封書信,上麵有地址,我想給送去。”

    蕭天匆匆掃了眼信箋上細小的字體,念了出來:“芝麻胡同十三號,王鐵君。”蕭天看著明箏又問道,“是怎樣一個宮女,你可知道她姓名?”

    “不知道。”明箏搖著頭,“宮裏麵,宮規森嚴,連與其人說話都禁止。”

    “走吧,我跟你一起先把這封信送去,再出城,也還來得及。”蕭天說著,領著明箏往馬廄走去。

    兩人騎著馬,出了上仙閣。一路避開大道,專揀小巷陋街而去。明箏隻顧跟在蕭天身後,她哪裏知道路,隻見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僻靜的胡同,停到一個院門前。

    開門的是一個少年,看到門前站著一位公子和一名小廝,還以為敲錯了門。蕭天拱手一揖,溫和的問道:“請問這位小哥,裏麵可是住著一位叫王鐵君的人?”

    “有,”少年支吾了一聲,“是,我爹。”

    “誰呀?”從影壁牆旁走過來一個壯實的中年人,麵色黝黑,相貌醜陋,還一臉紮髯,身上獄卒的官服都沒有換下,手裏握著一根旱煙,煙鍋裏還冒著煙,他拿旱煙朝牆壁上磕了一下,問道:“你們是……”

    蕭天壓低聲音問道:“家裏可否有人在宮裏?”

    紮髯男人一愣,一雙凶巴巴的眼睛盯著蕭天,臉色有些發白,惴惴不安地答道:“有,小女在宮裏。”

    蕭天點點頭問道:“你便是王鐵君?”

    “正是。請……”紮髯男人急忙閃身伸手相請,蕭天和明箏隨其走進小院,過了影壁牆,眼前呈現一個幹淨的小四合院,可以看出雖不富庶也是衣食無憂的小戶之家。蕭天站在天井院,從身上掏出信箋,遞給王鐵君,道:“受人之托,你看無誤,我們便告辭。”

    王鐵君接過信箋,辨認出上麵字跡,臉上肌肉一陣顫動,口中喃喃道:“是,是小女的字,”王鐵君動容地道,“五年了,小女自進宮便音信皆無,”男人眼裏漾滿淚花,他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蕭天,深深一揖,“謝公子傳信,敢問公子大名,日後定要相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蕭天說著,還了一禮,道,“在下姓蕭,單字一個天。”蕭天注意到他身上獄卒的官服,便問道,“老哥,可是在朝中辦差?”

    “嗨,”王鐵君苦笑一聲,“在錦衣衛的詔獄混口飯吃,是份苦差,我都羞於在人前走動,像咱這種出身的貧民百姓去哪兒能謀到好差事呀。”

    “那好,便不打擾了,老哥快看信吧。”蕭天抱拳告辭,紮髯男人相送到門外。

    蕭天和明箏翻身上馬,朝西直門而去。明箏想到那托信的宮女,很是心酸,便說道:“難道一入宮,便不能再與親人相見?”

    “你以為呢?”蕭天歎息道,“老話說,宮深似海嘛,不然,一聽說你進了宮,老夫人便急成那樣……”蕭天急忙閉嘴,他看了眼明箏,自己無意牽連出老夫人,頓時又讓明箏傷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