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江湖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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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蕭天方醒過來。一直在屋裏照看他的小六,驚叫著跑出去。不多時屋裏聚起一群人,李漠帆坐到床前,眼含著淚說了一句:“幫主,你可醒了,可把我們急死了。”蕭天看了眼眾人,披上衣袍便下了床,他站起身時,身子不由晃了晃,他推開眾人跑到隔壁去看明箏。
李漠帆一邊勸眾人散了,一邊吩咐小六準備飯食。這幾天李漠帆著急上火,不停地跑來跑去,人顯得異常憔悴,此時看到蕭天醒過來,氣色也好了很多,才轉憂為喜。
隔壁房間裏隻有夏木姑娘在照看明箏,翠微姑姑吩咐夏木與明箏住在一處方便照顧。明箏依然氣息微弱,昏迷不醒。蕭天坐在床前把了脈,李漠帆給他講起這幾天的情況,已經給她喂下紅參丹,但是仍然不見好轉。陸續請了一批郎中,皆是信誓旦旦而來,掃興而去,最後留下一句話,還是請家眷,盡早準備後事吧。
蕭天麵色煞白地走出明箏房間,李漠帆急忙給他披上披風。蕭天經過這場劫難,整個人清瘦了不少,昔日臉上奕奕神采被哀傷和憂愁所遮蔽,有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和成熟,他看著李漠帆憂心地道:“現如今,隻有一個法子了,便是發江湖帖,昭示天下各幫派,求高人來救治。”
“看來隻有這樣了。”李漠帆點點頭,“想來咱們興龍幫這些年,在江湖上行俠仗義,贏得不少口碑,也有一些幫派欠著咱們人情,我這就回上仙閣辦理此事。”
“這幾日,趙大人可來上仙閣?”蕭天問道。
“幫主,我正要給你說呢。”李漠帆擔心蕭天身體,勸道,“幫主,不如回你房間,我再慢慢給你講。”李漠帆攙住蕭天回到房間,讓他躺下,自己坐到一旁太師椅上。
“昨日,我得了信,差了人去東廠大牢,交了贖金,把阿福和雲蘋給領了回來。我又派出人手去了虎口坡,幾經打探,也沒有柳眉之下落。想想我就忍不下這口氣,咱們興龍幫與白蓮會從未有過過節,與他們河水不犯井水,此番如此整治咱們,我定要向白蓮會討個說法。”
“無關白蓮會。”蕭天淡淡地說道,“是我與柳眉之的事,他嫉恨我,源於明箏。他想控製明箏,與《天門山錄》有關,此人野心勃勃,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一個樂坊裏的人,如何會弄到那本天下奇書,如今全明白了。”
“看來他一直在打明箏的主意……”李漠帆直搖頭。
“現如今盯住明箏的不止柳眉之,寧騎城肯定也在尋找她。此次能在虎口坡順利帶回明箏,恐怕是柳眉之也認為明箏無救了。你定要叮囑手下嚴密口風,不可再把明箏的消息泄露出去。”
“是。”李漠帆點點頭。
“還有,此次多虧了雲輕那孩子,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的信,他又是個啞巴。你抽空去趟長春院看看他。”蕭天交待完這些,看著李漠帆突然想到貢院會試之事,便問道,“對了,朝堂可有什麽消息?”
“這兩日還出了件大事。”李漠帆壓低聲音道,“貢院的事已鬧到朝堂,一些大臣聯合上疏,言官們更是在大殿拿出買賣的試題,皇上龍顏大怒,要求當場對質,結果派人去貢院取出封印的考題一看,分毫不差,氣得皇上對此次的主考官,當堂庭杖三十,張嘯天連二十板子都沒有挨到便斷了氣,陳斌倒是挺了過來,被抬著出去了。之後皇上降了道旨,陳斌發配雲貴戍邊。這件轟動京城的買賣試題案,就此便了解了。”
“什麽?”蕭天一愣,“怎麽會就此了解呢?陳斌背後的主使不是還沒有抓住嗎?難道這次又讓王振那老賊脫身而出。”
“唉,這件大案已經蓋棺定論,誰還敢再掀波濤。會試今日便在貢院開考,這次倒是眾大臣舉薦的主考官主理,也算是那些大臣給王振一次有力的回擊,大家也算揚眉吐氣一回。趙大人到上仙閣兩次,沒有見到你,聽到你受傷,托我給你捎話,讓你安心養傷。”
這時,小六端著一碗粥走進來,李漠帆急忙接過來,把粥碗遞給蕭天道:“幫主,你幾日水米未進,先喝下這碗粥吧。我已差人給你配好了湯藥,這些日子你在這裏靜養,調養身子為重。”
“好,這裏已無需你再費心,你去把那件要事辦了。”蕭天接過粥碗道。
“幫主,按以往先例,這江湖帖發出去三日,便會傳至整個江湖,願意前來的人便會找來,”李漠帆思忖片刻道,“是安排仍然住在上仙閣,還是另尋住處?”
“你是擔心寧騎城已經盯住上仙閣?”蕭天略一沉思道,“確實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寧騎城掌印東廠,他手下的暗樁不計其數,當真是防不勝防,就拿這次白蓮會的堂庵被清剿來說,白蓮會那麽隱秘的地方,還是讓他們發現了,我感覺其中必有蹊蹺。”李漠帆說道。
“是呀,白蓮會與朝廷的恩怨由來已久,咱們也不得不防。”蕭天道,“這樣吧,你另尋一處客棧,先包下幾間上房,待他們來後,酌情處置。若明箏的病情緩解,我便帶她回瑞鶴山莊,那裏遠離京城,適宜養傷。”
“好,就照幫主的吩咐辦理。”李漠帆說完,起身告辭。
李漠帆回到上仙閣,便找來賬房許老先生,他也是幫裏老人。許老先生聽完大把頭要發江湖貼,便親自書寫了數份。李漠帆叫來驃行把頭,要他們派人手速速撒出去。
三日內果然有了回複。第一個登門的是天蠶門現任掌門玄墨山人。他的名帖一遞進上仙閣,李漠帆看著便是大吃一驚,深感意外。天蠶門遠在楚地,他興龍幫與天蠶門素無往來呀。但是人家既是衝著江湖貼遠道而來,便要以朋友相待。
李漠帆在暢和堂接見了玄墨山人,此次他隻領著兩個弟子前來上仙閣。玄墨山人看上去有六十出頭,鶴發童顏,筋骨強健,渾身有股獨特的精氣神;他的兩個弟子,大弟子吳劍德,四十出頭,人如其名,相貌端正、穩健;另一個弟子排行最末,陳陽澤,十六七歲,機靈活潑。三人一到便受到李漠帆的熱情接待。
小廝布上果品點心,又奉上茶水。一盞茶後,玄墨山人便打開話匣:“李大把頭,老夫向你打聽一個人,貴幫可曾有一個姓蕭的把頭?”
“姓蕭?”李漠帆心裏一動,麵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問道,“玄墨掌門可是與姓蕭的有過交情?”
“不瞞大把頭,”玄墨山人說道,“上月,我在京城與東廠起衝突,撤離時被圍攻,幸遇一個江湖中人搭救,此人武功不俗,辭別時問及出處,他口稱是興龍幫之人姓蕭。昨日我從友人處得知貴幫發出江湖救急帖,想到那日所承之恩,便急忙前來。一來老夫蒙師恩,有些獨門秘術,如能幫到貴幫,不失為善行;二來如能見到昔日恩公,也可了卻一件心事。”
“哈哈……”李漠帆興奮地笑起來。
“大把頭……你這是……”玄墨山人不解地看著李漠帆。
“玄墨掌門,你可知那日救你的姓蕭之人是什麽人?”李漠帆笑道,“他便是我興龍幫幫主,蕭天。”
“啊……”玄墨山人又驚又喜地站起身,他的兩個弟子也高興地站起來,玄墨山人點點頭,捋著胡須笑道,“我與你家幫主竟如此有緣,善哉善哉呀,那此次要救治的是何人呀?”
“唉,也是幫裏之人,隻是……”李漠帆便把幫主緣何散貼,前後發生的事,一一講述了一遍。
“哦?”玄墨山人聽後臉色一沉,沉吟片刻,“沒想到貴幫竟與白蓮會結下梁子,平日對白蓮會堂主也有耳聞,沒想到此人做事如此決絕。聽你描述,明姑娘此症候確實少見,李把頭救人要緊,你速速帶我前去。”
李漠帆見玄墨老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十分感動,起身便拜,被玄墨山人扶住,道:“李把頭不要如此見外,我也無甚把握,隻能是盡力而為。”
李漠帆迅速安排玄墨掌門兩位弟子暫且在上仙閣休息,並命人備好馬匹,與玄墨山人前往望月樓。兩人從後門直接進去,來到小院。李漠帆領著玄墨山人先來到蕭天房間,小六早已跑進去通稟。待兩人走進去,蕭天已起身,小六正幫他穿上外袍。
玄墨山人打眼一看,正是那日街上相救之人,不由朗聲大笑著抱拳一揖道:“蕭幫主,你可還記得老夫嗎?”
蕭天微笑著揖手,還了一禮道:“前輩,又見麵了。”
玄墨山人眼睛打量著蕭天,臉上湧起一片陰雲,他直接走過去,一隻手抓住蕭天手腕,另一隻手搭到脈上,倒吸了一口涼氣,道:“蕭幫主,你此次傷得不輕,不可下床,老夫不是外人,不用客氣。”
蕭天深深一揖道:“前輩,我無妨,修養一陣子便好,我還要有勞前輩來看一個人。”蕭天說著,引著玄墨掌門走向隔壁房間。
夏木姑娘也得了信,早早恭迎在門邊,看見三人過來,急忙屈膝行禮。玄墨山人徑直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昏迷的明箏,走上前伸手試了下鼻息,又手搭脈細診片刻,略感吃驚地看了眼蕭天道:“此症像是氣厥攻心所致,俗稱假死,一般的郎中遇到此症確實無藥可治,在我這裏確有一劑,隻是此劑十分凶險,敢問幫主,你可願冒此風險?”
蕭天額頭上冒出冷汗,他鎮定地看著玄墨山人道:“前輩,天蠶門在江湖上有醫聖的威名,我也聽聞已久,豈有不信任之理,前輩放開手腳,隻管下藥吧。”
“我所說的一劑藥,非藥也。”玄墨山人從衣襟裏取出一個玄色布包,在床邊展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羅列著大小不一,長短不齊的幾十枚銀針。
一旁的蕭天和李漠帆皆是吃了一驚。
玄墨山人瞥了兩人一眼,便不再說話。他取出一根長針,一隻手按著明箏麵門,前後摩挲兩下,便一針刺入陽白穴。一旁的蕭天身體晃了一下,被李漠帆扶住,兩人都是麵色蒼白。李漠帆壓低聲音道:“幫主,咱們別在這裏添亂,我扶你回房吧。”
蕭天點點頭,兩人回到房間,坐下等待。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玄墨山人默默走過來,兩人急忙起身,玄墨山人道:“此番要連著行針三天,這位姑娘身邊日夜要有人照看,一旦出現情況,速去通知我。”
蕭天讓小六和李漠帆去安排玄墨山人一行人去客棧住下,玄墨山人便與蕭天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