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突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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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的黃昏時分,悅來客棧突然來了幾撥客人,把掌櫃的樂壞了,沒想到自己偏僻的小店也有顧客盈門的時候。

    小小的馬廄裏已栓滿馬,再也騰不出地方來,隻好在門外放上一個馬槽,添滿草料,做為臨時所用。客人們紛紛坐到一樓用茶,南來北往的商人、行走江湖的道士、進京獻藝的樂師,這些人各自圍坐在一起,已把大廳擠得滿滿當當。

    掌櫃的和兩個夥計馬不停蹄地忙碌,這時看見又走進來兩個人,認出是先前投宿的客人,便上前打招呼:“蕭先生,這裏客人已滿了,不如,你們先上樓,我讓夥計把茶點送上樓去。”

    蕭天點點頭,他身旁的明箏無意間向大廳中掃了一眼,不由驚訝地失聲叫了一聲。蕭天急忙遞給明箏一個眼色,明箏頓感失態,急忙低下頭去。蕭天當著掌櫃的麵說道:“真巧,在這裏碰到故人了。”掌櫃的一聽便知趣的忙別的去了。

    明箏剛才失態的原因,是她突然看到短短兩日,瑞鶴山莊所見的眾人在這裏再次聚首。西邊兩張桌子商人打扮的是鐵掌李蕩山的弟子;中間一桌灰布道士打扮的吳劍德正在大談修仙術,想必是玄墨山人的幾個弟子;另外兩張桌子衣衫豔麗,桌角堆著大小怪異的錦布包,像是各種樂器。再仔細看這兩桌人,明箏猜出來,定是白眉行者一夥的。

    明箏有些目不暇接,隻聽一旁蕭天輕咳了一下。明箏急忙收神跟著他往裏走。角落裏還坐有一桌,正是玄墨山人、鐵掌李幫主、白眉行者,看來三人正在等他。蕭天和明箏一落座,玄墨山人便低聲說道:

    “蕭幫主,我們把人都帶來了,何時動手?”

    “兩日前,我們順利進入離詔獄最近的一戶錢姓人家,現在林棲和盤陽帶著五名壯漢,日夜不停輪流下去挖土,但是從錢姓人家到詔獄後院地牢也有近十丈的距離,雖說咱手裏有鑽地利器,但也仍需大半日。”

    “也好,正好讓大家養精蓄銳。”白眉行者道。

    “蕭幫主,我有一事,”鐵掌李蕩山有些羞於啟齒,他飲了口茶道,“按說到了此時不該說這個,但是也是朋友相托,詔獄裏關著一位朋友的嶽丈姓胡名鎮山的,咱們這次也一並帶出來吧。”

    “我算服你了,老李頭,你真是無利不起早呀,”玄墨山人譏諷地說道。

    “李幫主,你即開口,我豈有不允之理。”蕭天說道,“咱們即劫獄,救一個也是救,當然多多益善,也不枉費功夫。”

    “痛快,蕭幫主,”李蕩山爽快地說道,“跟你共事,就是痛快。”

    “若是還需大半日,”白眉行者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那便是明日啦。”

    “這也是我此次見三位要說的,”蕭天從懷裏取出一張圖,正是那日趙源傑所畫的詔獄地圖。蕭天把地圖展開放到桌麵上,與此同時,白眉行者向他的人示意,有兩個青色衣衫的男子走到門口把風。

    玄墨山人點點頭,讚許道:“還是小心為好。”

    “昨日我去見了詔獄一個牢頭,”蕭天一臉凝重地說道,“他告訴我,詔獄又調防了一個千戶,寧騎城行蹤不定,但這個千戶天天蹲在詔獄。如今詔獄一日四巡,分辰、酉、子、寅,四個時辰。因此,他們最為鬆懈的便是晌午飯點,而最為嚴密的便是夜間。”

    三人目光盯著蕭天,點了點頭,相互交換個眼色,然後目光有回到蕭天身上。

    蕭天繼續往下說道:“此次便定在晌午,午時動手。咱們兵分三路,頭路是鐵掌李幫主他們,直接攻正門,此為虛招,不要使強,隻要是引防守的兵卒轉移視線。第二路是白眉行者和玄墨山人,你們帶人從側麵翻牆而入,這裏,”蕭天指著圖上一角,“這裏直通二門,這片區域是衙門裏放案卷和文員辦案所在,寧騎城也會在此處用膳和休息,這裏的防衛不嚴,你們直奔這裏,尋找寧騎城。最後,是我這邊,我們從地道直接進入地牢,把人帶出地牢進入地道出來後,便會向天空發兩隻響箭,你們見到響箭後,無論戰況如何,身在何處,務必撤離。”

    蕭天說完,端詳著幾人,道:“誰還有補充嗎?”

    三人思忖片刻,均表示沒有問題了。

    蕭天和明箏離開悅來客棧向魚尾巷走去,兩人依然還是原先的打扮,蕭天背著褡褳,舉著幌子,隻是明箏不願拌瞎子,扔到了竹竿,跟在蕭天身邊。

    此時天已擦黑,街上行人稀疏,各個行色匆匆,不時有一二匹快馬從街上打馬而過。這時,從魚尾巷裏披頭散發跑出來一個女人,一邊跑一邊尖聲呼救:“救命呀……殺人啦……”女人尖利的嗓門立刻吸引了街上不少行人駐足觀看。

    女人身後又跑出來一個男人,從身後抱住女人,兩人扭到在一處。

    “喂,哪裏來的狂人敢在天子腳下撒野。”孫啟遠從人群裏竄出來,向那兩個扭打在一處的人跑過去。

    “壞了……”蕭天站在巷口認出那個喊救命的女人便是那錢姓人家的媳婦,而追出來的男人是盤陽。蕭天瞬間麵白如雪,額上冷汗涔涔,雙手不由緊攥成拳,若是那個女人向孫啟遠說出家中被劫持,孫啟遠帶人去錢家,那麽他們策劃許久的這次行動便前功盡棄了。

    “蕭大哥,怎麽辦呀?”明箏在一旁緊張地問道。她頭皮發麻,呼吸都急促起來,眼看著孫啟遠帶著兩個番子圍上去。

    “你個破鞋,老子殺了你,讓你勾搭野男人,讓你勾搭野男人……”盤陽騎在女人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猛扇女人的臉,女人已被打昏,嘴裏口吐白沫。

    四周人群一聽,原來是夫妻打架,男人教訓女人,一陣嬉笑後一哄而散。孫啟遠看著盤陽有些眼熟,正要走近追問,盤陽已背起女人向胡同裏走去。孫啟遠看著盤陽的背影,對身後兩個番子道:“你們守在這裏,我過去瞧瞧。”

    孫啟遠跟著盤陽向裏麵走,在他身後蕭天和明箏也悄悄跟上去。

    盤陽背著女人撞開院門走進去,孫啟遠緊跟著探身張望。突然背後伸出一隻手掌,猛推一下,孫啟遠身體不由自主隨著手掌的力度跌進院裏。孫啟遠倒到地上,摔了個嘴啃泥,罵罵咧咧剛要爬起來,看門裏閃身進來一男一女,蕭天返身拴上院門。

    明箏上前一腳踏到孫啟遠背上,孫啟遠詫異地瞪著明箏:“明箏姑娘?”院裏的盤陽轉回身,看到這一幕,倒吸了口涼氣。

    “怎麽回事?”蕭天擰著眉,一臉怒火。

    “一個不留神,這娘們便跑了。”盤陽也嚇壞了,一臉大汗,氣喘籲籲,一旁地上放著打昏的女人。這時林棲從屋裏跑出來,驚訝地望著他們。

    “蕭公子?”孫啟遠從地上爬起來,環視一圈,他指著蕭天,認出來這不是投奔到李宅的那個趕考的蕭公子嗎?這才發現院子裏到處堆著土,已堆出半人高。他眼裏一片狐疑,他指著土堆,問道,“你們這是……”

    “你們招呼好孫大人。”蕭天示意林棲,麵無表情地說道,“不可再出差池。”

    林棲和盤陽點點頭,林棲上前一腳踹到孫啟遠的胸口,孫啟遠嘴裏“嗷”了一聲便昏了過去。林棲走上前扛起孫啟遠,盤陽扛起女人,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裏,把肩上的人撂倒炕上。炕上另外三人倒是很安靜,老爺子抱著男孩,男孩的父親靠著老爺子,這一家三代男人此時用同一個表情望著進來的人。

    蕭天直接走進一側的偏房,此時房中已出現一個大洞,洞裏泛出昏黃的燭光,借著光亮可以看到洞有丈八深,然後向右側橫挖,開的洞口有半人高。

    “怎麽樣?”蕭天蹲到洞口問裏麵的人,小六從裏側探出身,回話道:“幫主,裏麵的人一直沒回來,如今不知道裏麵啥情況?”

    蕭天轉身走到洞口旁的方桌前,拿起桌上的地圖,明箏走過來問道:“是不是下麵出問題了?”蕭天看著地圖,皺著眉頭道,“要說這一帶的土質,應該不會有事。”

    “你不說有鑽地龍嗎?”明箏問道。

    突然,洞口傳來喊聲,小六叫道:“幫主,從裏麵出來一個人,是我爹。”蕭天扔下地圖,跑到洞口,隻見小六舉著燈燭趴在洞口照著亮,不一會兒,一個全身是土的漢子爬出來,小六上前扶著郭把頭,隻聽他喊道:“出事了,幫主呢?”

    “郭把頭,我在,快說出了何事?”蕭天探出身,緊張地望著大個。

    大個漢子仰起頭,用手拍著身上頭上的土,說道:“幫主,剛才打到牆體,俺們以為是牢房的牆壁,很是吃力,打了半個時辰,結果錯了,打到井裏,好在井水深,咱們打到井壁,我往下一看,差一點便見水了。”

    “井?”蕭天臉色一變,扭頭叫道,“明箏拿圖。”

    明箏跑過去拿圖,一邊不加思索地說道:“斜了,後院裏隻有一口井。”蕭天看了眼明箏,然後接住圖一看,果然如明箏所說,蕭天看了看圖,對洞裏的大個說道:“郭把頭,你去對裏麵的人說,撤回去大致有二丈遠,直著往前挖。”

    “幫主,還有一件事,鑽地龍,毀了,任怎麽也動不了。”郭把頭說完,看見蕭天一時愣怔住。

    蕭天瞬間後背便濕透了,若是鑽地龍壞了,他們的麻煩便大了。蕭天突然回過頭,大喊一聲:“林棲、盤陽,你們過來。”林棲和盤陽聞言急忙跑過來,看著蕭天。

    蕭天麵色嚴峻地說道:“鑽地龍壞了,隻能用人力了,如今這裏隻有咱三人可以用,輪流下去,盤陽你先守在外麵,我和林棲下去,一會兒換郭把頭。”蕭天轉回身看著明箏,“你在外麵,一切小心。”說著,蕭天和林棲便跳進洞裏。

    翌日辰時,明箏和林棲緊張地趴在洞口,已經挖了一夜,屋裏的土已堆滿,裏麵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隻是箭已離弦,斷無回弓之理。明箏焦慮地等待著,昨夜林棲和盤陽都換上來休息了幾個時辰,隻有蕭天一下去便再也沒有上來,明箏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她萬萬沒有想到最後這一段挖得如此緩慢。

    明箏看著林棲,突然想到他蹲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便催促道:“林棲,你去外麵看看,你在這裏也沒有用。”林棲白了明箏一眼,不情願地向外麵走去。

    這時,洞口傳來粗重地說話聲。一旁的明箏十分興奮,她趴到洞口壓低聲音喊道:“喂,通了嗎?”“通了。”是蕭天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土人爬出來,明箏一眼認出是蕭天,她順著洞壁溜下去,正跌到蕭天身上,蕭天竟然沒站住,兩人摔倒到地上。明箏急忙用手拍打蕭天身上的土,蕭天沒有動,任明箏去拍打,他已經累得動不了了。

    明箏抓住蕭天的手,那雙手已經傷的肌無完膚,明箏眼裏的淚噴湧而出,她抱住蕭天嚇得大叫:“蕭大哥……”蕭天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無妨,不過破了層皮。”便昏了過去。

    明箏仰頭大叫:“林棲,林棲……”

    片刻後,林棲在洞口探出頭,一看下麵的情況大吃一驚:“主人他怎麽啦?”“你快取些水來。”明箏叫道。

    又有幾個人爬出來,郭把頭和盤陽東倒西歪倒到地上,還有兩個人,臉上全是土,根本分辨不出是誰。小六最後提著燈出來,小六倒是很精神,他們沒有讓小六上手去挖,隻讓他提著燈照亮。

    林棲飛身跳下,手裏提著水壺和幾個碗,分別給幾個人端來水。明箏給蕭天嘴裏灌了些水,他才緩過來,看了眼四周,急忙坐起身,盯著林棲說道:“誰叫你下來的,快去上麵看著點,那還有幾個大活人呢。”

    林棲應了聲,放下手裏的水壺,轉身躍上去。不一會兒,林棲臉色煞白地跑回來,探身看著洞裏的蕭天叫道:“不好了,孫啟遠不見了。”

    蕭天的火氣‘噌’一下竄到頭頂,他猛地站起身,怒視著林棲:“何時跑的?”

    林棲大瞪著眼珠子,眼裏一片空茫。蕭天一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坐著的幾人都站起來,緊張地盯著蕭天,洞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情況萬分緊急。蕭天頸上青筋直跳,他抿緊嘴唇,眸色異常深邃。此時不是問責的時候,孫啟遠的出逃意味著所有精心準備的計劃還沒有開始便毀於一旦,急也於事無補。他思忖了片刻,此時也隻有以快斬亂了。

    蕭天看著洞裏幾人,飛快地吩咐道:“通知玄墨山人、白眉行者、鐵掌李幫主,行事提前到巳時。”蕭天說完,指了指麵前的小六和盤陽,“你們倆,自己分一下,快去通知吧。”小六和盤陽二話沒說,拉著林棲扔下的繩索爬上去。

    “等洞裏最後幾人出來,把鑽地龍就地拆毀埋起來,郭把頭你引著這幾人送他們離開小院。林棲,你去外間查看一下,不可再出差池。然後把火蒺藜送下來,巳時一到,咱們便開始行動。”蕭天吩咐完,看著幾人。

    “幫主,你讓那五人離去,咱們人手會不會不夠?”郭把頭問道。

    “這五人連日挖洞,體力已經消耗殆盡,攻打詔獄他們出不上力。你和我加上林棲,也夠了,再說地牢裏空間不大,也容不下那麽多人,過道裏頂多不超過十個守衛。”

    郭把頭點點頭,這時明箏從上麵用繩索吊下一個籃子,郭把頭看見裏麵的牛肉和大餅高興地道:“還是明箏姑娘想的周到啊。”兩人坐到地下,一手大餅,一手牛肉大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