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災民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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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巳時,幫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郭把頭回來見蕭天。郭把頭一身短衣打扮,肩上還搭捆麻繩,一看便是個憑腳力吃飯的粗人。蕭天領他到正房喝茶,郭把頭把麻繩扔在腳下,便把幾個城門的情況說了一遍。

    “幫主,所有的城門都加強了布防,盤查很緊,沒有身份文書很難出去,還有此次咱們救出的三人都上了海捕文書,滿大街張貼的都是,重金懸賞。”

    在座的林棲和明箏不由麵麵相覷。

    蕭天思忖片刻,問道:“寧騎城那邊有什麽情況?”

    “很奇怪,”郭把頭皺著眉頭道,“那邊如同一潭死水,毫無動靜。按說咱們掀起這麽大的浪頭,就是一塊石頭扔進去也該有幾片浪花呀,連咱們打進東廠的暗樁李東,都毫不知情。”

    “看來,還真是令人費解?”

    “還有一事,此時城外聚了眾多災民,為阻止災民進城,城門提前一個時辰關城門。”

    “災民?”蕭天一皺眉,“哪來的災民?”

    “不清楚,”郭把頭搖搖頭道,“我從城門裏可以看見外麵黑壓壓的人群,沒敢出去,怕一旦走出去便進不來了。”

    蕭天點點頭,吩咐盤陽帶郭把頭去廚房用飯,然後對林棲道:“你跟我出去看看。”

    明箏立刻起身,道:“我去吧,你讓他跟著不是闖禍便是惹事,還不會說本地話。”

    “誰稀罕?”林棲蹲在椅子上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裝瞎賣傻的,我才不稀罕。”

    “你說誰裝瞎賣傻?”明箏氣鼓鼓地瞪著他。

    蕭天也不去理會兩人打嘴架,從牆壁上取下兩個寬沿鬥笠,他戴上一個,另一個交給明箏,並囑咐換身短衣。他回頭交待林棲一定記得按時給三人送湯藥。

    一柱香功夫,蕭天和明箏穿戴整齊,兩人都是短衣打扮,戴著鬥笠,寬大的前沿足以遮住整張臉。兩人的穿戴一看便是販夫走卒出苦力的。兩人手裏各拿著一個扁擔,遇危險還能當武器。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巷口,向最近的城門西直門走去。

    把守西直門的門千總姓魏,兵卒都稱呼他魏千總。他此時正站在城門前吆三喝四地大罵,十幾個兵卒持長槍橫亙在城門洞裏,還有一個時辰才能關城門,但城門外已聚滿黑壓壓的人群。這些人衣衫襤褸,攜幼扶老,扛著家什包裹,堵在城門前。

    “魏千總,”一個伍長氣喘籲籲跑到跟前,一臉大汗,叫道,“擋不住了,災民太多,還是……還是稟明朝廷吧?”

    “混賬,必須攔住。”魏千總跺著腳大叫,“一個時辰後關上城門,待我上報朝廷再做定奪。”魏千總說著,已是一身大汗,幾乎是兩三日之間城門前便聚起上萬的災民,如果任由災民進城,恐盜寇四起,再伺機作亂,他豈不是要犯下瀆職之罪。正在他焦慮不安之時,城門洞被災民捅破一個口子,一些災民湧進來。

    “魏千總,災民闖城啦……”

    “抓住,抓住他們……”魏千總氣急敗壞地衝過去。

    城門一側手持長槍的兵卒向四散而逃的災民追過去,見一個抓一個。

    一對母女跑進巷口被兩個兵卒攆上,母親摔到地上,包袱被一個兵卒踢到遠處,母親爬著去撿包袱;另一個兵卒趁機抓到女孩,女孩有十歲模樣,麵黃肌瘦,被兵卒一提扛到肩上。突然,從路邊躥上來一個戴鬥笠的少年,上去一腳踹到兵卒腿窩,兵卒腿一軟,身子一斜,女孩摔倒地上,少年拉起女孩便跑。

    跑進巷子,女孩撐著不走哭喊著要娘。片刻後,另一個戴鬥笠的男人護著母親跑過來,母女擁到一起,抱頭痛哭。母親拉著女兒突然對著兩人跪下。此時,明箏取下頭上鬥笠,扶起母女倆,一臉憐惜地問道:“大嫂,你們從何而來,為何被困在這裏?”

    “恩人呀,你們身在天子腳下,如何會知偏鄉僻壤之苦,如今大旱之年,赤地千裏,萬畝絕收。我母女本是河南尉氏縣人,隻因我夫君正月裏進京趕考,至此了無音訊,別無他法,跟著眾鄉親逃荒至此,隻想尋找夫君。我雖容貌粗陋,但也出身書香,至此這般,實屬無奈……”母親說不下去,臉上淚水漣漣。

    蕭天和明箏聽到她此番經曆,不由也跟著黯然神傷。

    “大嫂,你們出來了多少人?”蕭天問道。

    “有一二百人,途中走散一些,到京城也有百八十人呢。”女人道。

    “大嫂,請問你夫君的姓名,我們也可幫忙尋找?”蕭天問道。

    “他叫陳文達。”女人說道。

    “陳文達?”明箏愕然回頭望向蕭天,蕭天驟然皺起眉頭,來自河南尉氏縣不是他又是誰,這個陳文達為科考變賣了房產,如今他妻女走投無路來投奔,而他現如今在哪裏呢?蕭天向明箏遞了個眼色,用眼神阻止她說出真相,留給這對可憐的母女一點念想吧。

    “大嫂,這個名字我們記下了,也幫你打聽著。”蕭天從腰間默出一個錢袋,他看了眼明箏,明箏也立刻從腰間解下錢袋,交給蕭天,蕭天手托著兩個錢袋塞進母親手裏,道:“你拿著,先找一個客棧住下,再找你夫君吧。”

    母親一臉惶恐望著手中兩個錢袋,眼裏淚花閃動,她搖著頭:“不,不,大兄弟,看你們也是出力人,得銀子不易,我怎能……”

    “你且收下吧。”蕭天指著巷子,道,“前麵有一家悅來客棧,我與老板相熟,你去那裏歇腳,安頓下來再找陳文達,我們有了信也方便去找你。”

    女人聽罷,納頭便拜被蕭天扶起,“大嫂,快帶孩子去吧……”蕭天說著,拉著明箏便走,兩人快步走出小巷,再次向城門走去。

    “蕭大哥,此次災民圍城,咱們恐怕更難出城了。”明箏憂心地說道。

    “是呀。”蕭天拉低了鬥笠,眯眼遠眺,“李漠帆和柳眉之留在城裏一天,便多一天風險,必須想方法盡早送他們走。”

    “蕭大哥,其實,你可以不用管柳眉之。”明箏說著,眼睛怯生生端詳著蕭天。

    蕭天一笑,他很清楚她那顆小腦袋瓜裏想什麽,便坦然說道,“這是我與白蓮會之間的事,即已應承他們總壇主,便要把他安全護送過去。你不要再有負擔,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他把我關入虎籠其實與跟我打一架,沒什麽區別,打完便完了。”

    聽蕭天這麽一說,明箏嫣然一笑,似乎困擾她多日的心結瞬間解開,臉上如沐春光般明豔照人。

    兩人混進出城的車馬人群裏,向城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