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出城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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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樓門前一如既往的喧囂熱鬧。翠微姑姑每日迎來送往,麵上笑意盈盈,但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每日都是煎熬。一想到這一幫人住在她那後院,即使再隱蔽,也讓她日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但奇怪的是,一連十幾天過去了,京城裏倒是很安靜。此時大街小巷人們的話題,已從詔獄被劫轉到賑災上。

    城外的災民已暫時得到安置,每日都有粥棚供應稀如白水的粥,雖說吃不飽也餓不死。有些災民聽到皇上已派大員去賑災,便拖家帶口往回趕,城門外黑壓壓的災民已走了不少,城門也恢複了往日的通暢。

    蕭天比翠微姑姑更關心城門的狀況,每日都讓小六去城門口溜達。小六人小,又機靈,主要是不起眼。他喜歡跑到城門前一家果子鋪吃糖糕,一邊吃一邊觀察城門的情況。剛開始通關兵卒檢查很嚴,後來便逐漸鬆懈下來。近幾日,有的兵卒已懶到不查身份文書,隻對照牆上海捕文書上畫像,便直接放行。

    小六跑回望月樓,直接跑到後院。蕭天他們正坐在正房裏商議此事。小六便把看到的如實稟告蕭天,蕭天聽後隻是點點頭,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輕鬆的痕跡。

    一旁的李漠帆有些急了,他在這十幾天裏不僅傷全好了,還吃胖了,翠微姑姑像喂豬一樣把他喂得又白又胖。他站起身道:“幫主,不易在此久留,寧騎城嗅覺靈敏,又遍布暗樁,隨時都有可能發現咱們。再說柳眉之傷也基本好了,都可以下地了。不如就此分開,各走各的,京城這麽多城門,大家分開走,還怕出不了城?”

    蕭天抬頭望了眼窗外,窗被外麵的老槐樹巨大的樹冠遮的嚴嚴實實,樹上幾隻蟬正沒完沒了地鳴叫著。蕭天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室內,他看到明箏一聲不響坐在一旁,蹙眉沉思,便問道:“明箏,你在想什麽?”

    “蕭大哥,如按李大哥的想法,各走各的,”明箏憂心地抬起頭,道,“一個人,沒有同伴的照應,自個一走進城門,在畫像前一過,豈有不露餡的?白白送上門。”

    蕭天點點頭,這點也正是他猶豫許久的原因:“在沒想到一個萬全之策之前,決不可冒險。此番為救你們出詔獄,搭上多少弟兄性命,豈有再冒被抓捕的風險。”

    “蕭幫主……”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眾人望向大門。隻見柳眉之一身月白長衣,高束額發,緩緩走進來。屋裏眾人頓時一片靜默,林棲和盤陽本來斜靠在椅子上,看見柳眉之走進來,立刻正襟危坐,露出嫌棄的表情。明箏一臉尷尬,低下頭去,雙手揉著衣衫,也不去看他。李漠帆幹脆轉過身,給他個背。

    隻有蕭天神情自若,他淡淡一笑,道:“柳堂主,看來你身子恢複得不錯。”

    柳眉之麵色依舊慘白,除了神情有些陰鬱外,其它也看不出什麽。他緩步走到眾人麵前,向眾人一一拜過,又鄭重地向蕭天深深一揖道:“眉之愧對幫主,謝幫主解救之恩。”

    “我救你是受白蓮會總壇所托,”蕭天風輕雲淡地說道,“再說此次劫獄,白眉行者也參與其中,是興龍幫與白蓮會還有天蠶門、天龍會合作而為,柳堂主何必多想。”蕭天轉身對林棲道,“林棲,給柳堂主搬張椅子。”

    林棲十分不情願地把自己的椅子讓給柳眉之,柳眉之謝過後坐下。他一坐下便轉向明箏,明箏看蕭天這樣待他,也不好再回避,默默看他一眼,柳眉之受到鼓舞,心情也舒朗許多,便問道:“剛才你們是在談論出城的事嗎?”

    “是,柳堂主有何高見?”蕭天問道。

    “蕭幫主可知五日後是何節氣?”柳眉之突然問道。

    “是何節氣?”蕭天一笑,道,“蕭某還真是疏忽了。”

    “五日後是七夕節,”柳眉之將身子前傾,看著蕭天鄭重其事地說道,“如果想出城,這不妨是個機會。不知蕭幫主是否知道京城裏過七夕的風俗。據我所知,京城富貴人家對這個節氣極為重視,未婚女子,是以這一日正午往碗水中投小針,以卜女乞巧。而已婚女子,卻是在這一日要向妙峰山乞拜觀音娘娘,以示求子。所以七夕日,京城裏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富貴人家,皆會出城向妙峰山上香火。”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個機會。”蕭天點點頭,環視眾人,征求他們的意見。

    “冒充富貴人家去妙峰山上香火?”李漠帆搖搖頭,道,“到城門前受到盤查如何說?難道平白編排一戶人家?你也太小看守城的官兵了。”

    “難道他們會挨個盤查不成?”柳眉之很不以為然地道,“那一日出城的人那麽多,他們要盤查到幾時?”

    李漠帆對這個問題,顯然答不上來。

    “七夕是個機會。”蕭天肯定地說道,極為讚成,“人多便好蒙混過去,隻是還要再想想如何蒙混過去。”

    這時,門口傳來小六的哭叫聲,隻見翠微姑姑拎著小六的耳朵走進來。李漠帆一看見立刻瞪著眼睛叫起來:“喂,你個婆娘,你如何這般整治小六。”李漠帆把小六從翠微姑姑手裏拉回到自己身邊。

    “姓李的,你個吃貨,你吃下老娘多少東西,你吃下便也罷了,還讓你手下來偷。”翠微姑姑也不甘示弱,雙手叉腰指著李漠帆大叫,“你問他……”

    “小六,你說……”李漠帆被翠微姑姑罵的如此不堪,氣不打一處來,揪住小六耳朵問道,“說呀……”

    小六被拎著耳朵掂起腳尖,一邊呲牙咧嘴一邊不得已承認道:“幾盒點心而矣,真是小氣。”

    “幾盒點心?”翠微姑姑大罵道,“那是人家姑娘出嫁時備下的彩頭,你個小崽子,全讓你毀了。”

    蕭天突然站起身,一步走到翠微姑姑麵前,問道:“姑姑近日可是有喜事?”

    “是,定在五日後七夕那日。是樓裏一位姑娘,叫彩虹的,被一位行走郎中看中,前幾日出了贖金,雖不多,但是那彩虹也老大不小了,有此歸宿也算圓滿。這幾日我和樓裏姑娘正張羅著打發她,按她娘家習俗,出嫁女要備彩頭,在出嫁當天饋贈給送嫁的親友,這彩頭由點心和禮金合起包入紅綢中,這可好……才備好的點心,讓這小子偷去一半。”

    “臭小子,這也偷?”李漠帆伸手拍打小六的屁股。

    “我是想讓你和明箏姐姐,還有幫主嚐嚐鮮,”小六在當地跳著腳蹦,躲著李漠帆的巴掌,“我冤枉呀,我不知道那是彩頭,我隻是吃上一口,覺得好吃,不知不覺吃多了……剩下的我都藏起來了,我這便去拿給你……”小六說著,打了個飽嗝,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此事甚妙。”蕭天突然大聲說道,眾人聽他如此說,紛紛回頭望向他。

    “翠微姑姑,你把彩虹姑娘的婚事交由我們來辦,一定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蕭天說著,臉上多日來的陰雲一掃而光,他目光掃視著屋裏眾人,簡單明了地說道,“此次出城就借七夕之日,彩虹姑娘出嫁之時,各位都去準備吧。”

    眾人點點頭,紛紛散了。

    七夕這日卯時不到,後院裏人們便已起身忙碌起來。天還未亮,隻得掌燈,翠微姑姑從前院姑娘們處抱來一堆女人衣服,命這裏男人穿上。男人們紛紛退縮,蕭天抱起衣服,命大家穿上。

    大家隻得從命。李漠帆第一個穿好,由於體胖他穿不上姑娘們的衣服,隻得穿了件翠微姑姑的紅色襦裙,他從屋裏一走出來立刻讓眾人笑得炸了窩。翠微姑姑特意拉來夏木和梅兒來幫忙,三人看著李漠帆笑得直不起腰。

    李漠帆對她們三人擠眉弄眼,雙手叉腰道:“幾位姑娘看看,我像個婆娘嗎?”

    林棲從來不笑的人,此時也繃不住了,笑著道:“怎麽看你都像個老鴇。”

    梅兒從衣服堆裏揀出一件水綠色裙子遞給林棲,林棲跳起來便跑,梅兒在後麵一陣追,林棲索性縱身躍到屋頂的房梁上,說啥不穿。

    “不穿算了,”蕭天抬頭衝房梁上林棲道,“你駕車,下來吧。”

    蕭天揀了一件素淨的藍色比甲和灰色襦裙走進自己房間去換衣。小六被梅兒和夏木擠到牆角給他穿上一聲杏黃色縐裙,又張羅著給他梳頭。盤陽站在一堆女人衣服前,揀出來一件往身上比比,不滿意,又揀出來一件,費了半天功夫,很是惆悵了一陣子。一會兒跑到梅兒麵前,一會兒跑到夏木麵前,死氣白咧地問道:“夏木姑娘,你說我穿那件更好看,你給我選一身唄?”

    “梅兒姑娘,你也給我梳個頭唄?”盤陽蹭到梅兒身邊,嬉笑著道。

    夏木和梅兒都躲著他,梅兒道:“盤大俠,你那一臉胡子茬,不穿還好,一穿準露餡。”

    “可是,他們都穿了,你們不讓我穿,是何道理?”盤陽一臉委屈靠到夏木身邊,夏木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