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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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夜了,府邸裏燈火通明,屋簷懸掛的紅燈籠下是匆忙的家丁,年輕的丫鬟們將精美的剪紙粘貼在窗柩上,長長的樂仗奮力地吹奏喇叭,正堂裏的名士官宦向家主賀頌榮華富貴之類的吉言。
相較於林府的熱鬧喧嘩,夜空中高懸的孤月顯得有些清寂。
“首先,在成親儀式之前,”司儀站在過道的前麵,兩邊是賓客,上座坐著林家家主林壁城與唐家家主唐玄風,“新郎為新娘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
“必定不是凡品吧。”賓客席中有人叫道。
“想必隻有明若星辰的寶珠,價值連城的玉璧才能配的上唐家鳳凰的身份。”又有人叫道。
“趙兄此言差矣,什麽珍珠碧玉,再多的珠光寶氣也終究是凡品,想必也難入唐家大小姐的眼吧,我估計,應該是一本極為珍貴的武學秘籍,也許一柄絕世寶劍······”一位儒雅的男子侃侃而道。
上座的林壁城與唐玄風正襟危坐,靜靜地看著下麵賓客的爭論,嘴邊帶著輕淡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們的猜測也未免太庸俗了一些,這些東西豈能入唐大小姐的靈眼。”司儀打斷了賓客的爭論,“你們無一人能猜透新郎的心思。”
“看來林大公子果真下了一番功夫。”那位儒雅的男子朝上座的唐玄風行拱手禮,“恭賀唐家主從此多了一位好女婿。”
眾賓客跟著他笑臉祝賀,唐玄風也起身還禮。
“新娘不止有一手靈動嫻熟的劍術,在琴瑟上也頗有一番造詣。”司儀道。
“莫非是失傳的曲譜。”那位儒雅的男子道。
司儀含笑搖頭。
“哎呀,你就別吊我們的胃口了,有什麽寶貝趕緊拿出來亮亮,也好讓大家夥兒長長眼。”賓客席中有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
“恐怕不能長長眼,隻能長長耳。”司儀笑道。
長長耳?眾人一愣。
“當年有位名震帝都的大國手,名為李清風,以一手絕妙的琴藝而名揚天下,不知各位貴賓還否記得。”司儀道。
眾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似乎在感歎當年李清風的琴藝之高超,其實這裏哪有幾人懂絲竹之道,如今官道爭權奪利,武道更是生死相鬥,有幾人能沉下心來撫琴,他們之所以裝出一副驚訝和讚歎的表情,不過是想拍拍馬屁。
“莫非林家公子請來了李清風大師?”賓客中有人驚呼。
“李大師退隱已久,但有一承其衣缽的弟子,名為周頡,今天來此撫琴便是他的高足——周頡!”司儀道。
祁尊宇坐在正堂的側室中,麵前擺著一架精致的瑤琴,正堂裏那些賓客的議論聲他聽得清清楚楚,心裏大叫不好,他現在冒頂的身份應該就是那個周頡,到時候彈出來的琴聲恐怕得要“驚天地泣鬼神”。
一位身著紅衣的年輕人走進了,相貌英俊,長身玉立,牽著一位嬌豔如瑰麗的玫瑰一樣的女孩,這便是新郎林麟之與新娘唐綾羅。唐綾羅低著頭,紅領上白皙如雪的脖子紅得像晚霞一般。
“先生請。”一位侍女對祁尊宇道。
祁尊宇心裏咯噔一聲,心說這次真的玩完了。他顫顫巍巍地走入正堂中,身後兩名侍女抬著精致的瑤琴跟在他身後。
祁尊宇來到大殿中央,兩邊是地位顯赫的貴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著他彈奏出悠揚悅耳的琴聲,可實際上他隻會瞎扒拉。他耷拉著腦袋,氣勢已經慫了,整個大堂都籠罩在祥和的燭光中,
祁尊宇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賓客席中的沁瑤,她如其他的賓客一樣,一臉期待地等著祁尊宇的彈奏。他往沁瑤那裏看了看,用眼神發出求救,沁瑤衝他眨了眨迷人的杏眼,眼神中似是帶著絲絲的憐憫,臉上卻是一幅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完了,祁尊宇腦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坐在瑤琴前,雙手輕輕按在琴弦上。
“周公子。”司儀對祁尊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祁尊宇手指夾在琴弦間,然後輕輕彈動一下。
“咚——”琴弦顫抖的響了一下,祁尊宇的心也顫抖了一下。
清寂的琴聲響了一下便戛然而止,祁尊宇的心髒猛地跳動,他都開始哆嗦起來,他在心裏大喊糟了,一開始就穿幫了!
可就在這時候,四周響起了掌聲,無數賓客大聲叫好。
“好!不愧是李大國手的高足!”賓客中有人叫道。
“雖然隻彈一節,但其中意境一聲,讓人陶醉其中。”那位儒雅的男子滿臉陶醉之色,仿佛已陷入琴聲的意境中。
“好不美妙的琴音!”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感歎道,“從此李國師歸隱已來,老夫已經好久沒像這樣大飽耳福了!”
祁尊宇心中一愣,心說難道自己真的有彈琴奏曲的天賦?他偷偷看了一眼客席上的沁瑤,沁瑤也在看著他,掩著嘴輕笑。
祁尊宇明白了什麽,原來這些賓客中沒有幾個人懂琴音,即便是他彈得再難聽,賓客們也會拍手叫好。即便真的有人懂琴音,想必也敢當場揭穿,因為一旦再次揭穿,豈不是讓林家與唐家下不了台麵,沒人敢做這樣的蠢事得罪兩大家族。
沒有任何的曲譜,完全隨心而彈,祁尊宇也就是瞎扒拉。他知道無論彈得有多難聽,他決不能中斷,還得作出一副陶醉在自己琴聲中的模樣。
袖袍舞動,修長的手指一通亂的彈動,有十幾處的音律根本接不上,不對,應該說隻有幾處勉強接的上,有時候他的手指滑過最外端的琴弦時彈出的琴聲細微的聽不見,祁尊宇擔心琴音中斷,於是收手的時候猛地拉一下,那樣的力度已不能稱之為彈了,音節也隨之陡然增大。
祁尊宇心裏自己都被剛剛那一下嚇得一跳,他低頭偷偷看了周圍一眼,眾賓客好像並未發現破綻,仿佛都在側耳聆聽,隻有新娘微微抬起頭,看著祁尊宇,眼神中透著疑惑。
祁尊宇心裏一驚,不會被她發現了吧,他偷偷再看了新娘一眼,新娘隻是默默地看著他,並未有什麽行動,祁尊宇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新郎似乎聽出了不對勁,皺了皺眉,準備起身。祁尊宇臉色鐵青。
一隻纖細的手臂伸了過來,白皙的手掌拉著新郎的胳膊,新娘看著新郎,用眼神暗示新郎什麽,新郎猶疑了一會,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看來她早就聽出來了,隻是沒拆穿我。”祁尊宇心裏暗想。
不過也是,這裏的賓客中無人懂得品賞琴音,又是這樣隆重的場合,即便是他彈得難聽,這些人也許以為那些高雅的琴曲本就是這樣,自然沒人敢破壞這樣的氣氛來指出這琴聲怎麽這麽難聽,更重要的是,他是林家公子請來的,與他作對也得罪了林家,沒人願意也沒人敢得罪林家。
可新娘不同,她想在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裏聽一曲琴音,那她真的是喜愛琴曲,所以她從開始就聽出琴音不對勁,隻是沒拆穿他。
大門被推開,微涼的夜風卷過大殿,一位白衣年輕人走了進來,肩上背著素布刀袋,刀袋上插著六柄各式長刀。他抬頭看向新娘,睫毛濃密如羽毛,瞳孔倒映著搖曳的紅色燭光,背後是一片清寂如水的月光。
“你不該嫁給他的。”年輕人看著新娘的眼睛。
眾賓客都將視線投向年輕,當年輕人說出那句話時,許多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年輕人也太膽大妄為了,也不想想林家是何等的權勢,林家家主隻需動動指頭,便可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唐綾羅看起來很局促,但林麟之站了起來,冷冷看著年輕人,眼神陡然變得如利刃般鋒利。
難道這是老相好的?祁尊宇心裏一喜,這下有熱鬧看了,更重要的是,突然間來了這茬事,就沒有人再注意他彈琴了。
“你來幹什麽,白葉?”新郎林麟之道。
年輕人看著新郎時,眼神凶芒畢露。
“你是何人,竟敢來此放肆!”高座上的林壁城冷喝,語氣裏透著冷漠,對於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來說,這樣的小卒在他眼裏跟螻蟻沒什麽區別。
“我或許就要死了,你知不知也沒什麽意義。”白葉看著林壁城,眼神寒冷。
“但我在死之前,隻求與林麟之一戰,貴公子號稱為‘江北三傑’之一,想必不會不敢應戰吧。”白葉轉眼凝視林麟之。
所有的賓客都將實現集中在新郎身上,等待他的決定。
“你這樣的無名之輩,何憑求戰我,更何況這樣的大婚之夜,我也不想動武。”林麟之並未在意眾人的目光,“你走吧,今日林府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你是不敢應戰麽?”白葉語氣寒冷如水,眼神咄咄逼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退出江北三傑,更不配做綾羅的夫君。”
白葉上前一步,拉近與林麟之的距離,“連戰書都不敢接的男人是懦夫。”
所有的賓客都吸了一口涼氣,他們明白林府的手段,年輕人說出了這句話,從這一刻起,他可以判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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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麟之看了高座上的林壁城一樣,父親點了點頭。
“我接戰。”林麟之的眼神變得如劍刃一般鋒利,“你說的沒錯,不管你是誰,你都要死了。”
林麟之脫下鮮紅的婚袍,露出一身銀色的勁裝,腰間插著一柄黃金長劍。
白葉走出正堂,停在庭院中,背後是銀杏樹,涼涼的夜風吹來,銀杏葉從樹梢上簌簌的飄下,他從刀袋中拔出一柄烏黑長刀,淩空揮動,麵前的銀杏葉無聲地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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