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聽雨軒，石亭。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正式結盟了。”沁瑤坐在石凳上，為自己斟茶，身後的桂花樹枝伸入石亭中。

    “可我不想結盟了。”祁尊宇坐在石條凳上。

    “你信不過我麽？”沁瑤放下茶杯，美目看著祁尊宇，“你是不是在想，這個小妖女滿肚子壞水，先後幾次被她推入火坑中，與她結盟，指不定哪天被她給害死了。”

    “你說的沒錯，我心裏就是這樣想的。”祁尊宇直言不諱。

    沁瑤沒有說話，默默地低頭泡茶。燙壺，將沸水注入紫砂茶壺中。置茶，用茶匙將茶荷裏茶葉撥入紫砂壺中，茶量占壺的三成。溫杯，沁瑤端起紫砂壺，將燙壺的熱水倒入白玉茶盅。整個過程，沁瑤動作嫻熟，像是一位精通茶道的人。

    沁瑤提起紫砂壺，茶水化作一條弧線注入茶盅，清醇的茶香混合著淡淡的花香，彌漫在石亭中。

    她端起白玉茶盅，遞到祁尊宇麵前。

    鼻尖飄過清醇的茶香，祁尊宇卻擺了擺頭。

    “這裏麵沒下毒的，如果我想害你，早就動手了。”沁瑤將茶盅塞入祁尊宇手中。

    祁尊宇猶疑了一會兒，還是端起茶盅一飲而盡，沉默了片刻後：“沒什麽事的話，我走了。”

    祁尊宇起身離開。

    “夜沼，林府，瀚海國勢力最強大的組織與府邸，你們都得罪了，走出了這道門，你們能幹什麽。”沁瑤把玩著手中的白玉茶盅並會回頭看祁尊宇。

    “我想要的朋友，是可以互相依靠的，生死關頭是可以很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的。”祁尊宇停頓了一下，“可你不行。”

    沁瑤眼裏閃過一絲波瀾，但轉瞬即逝。

    “你知道我為何邀請你合作麽？”沁瑤放下茶盅，看著祁尊宇。

    祁尊宇停了下來。

    “那天我被夜澤的人追殺，一位神秘人救了我，他告訴我去滁州找一個人，那個人叫祁尊宇。”沁瑤道。

    “他是誰？”

    “不知道，他並未透露自己的身份。”

    “他身上有何特征？”

    “修為很高，能一招瞬殺‘司’。”

    “司？”祁尊宇疑問。

    “這是我們刺探得來的情報，暫時還不能告訴你，除非我們聯手。”沁瑤道，“你知道這號人物麽？”

    祁尊宇想了一下，他認識的人並不多，熟悉的能稱作朋友的幾乎沒有，除了那位黑衣老師，還有誰這麽神秘有這麽大的本領，可那位老師冷漠如冰山，看起來不會為這些“小事”親自出馬。

    “不知道。”想了一會兒，祁尊宇道。

    兩人都沒有說話，茶水注入茶盅的聲音嘩嘩的響，氤氳的茶香在石亭中彌漫開來。

    素白的手捧著白玉茶盅，遞到祁尊宇麵前。

    “不必了，”祁尊宇側目看了她，覺得還是要狠點心才行，“我該走了。”說完，祁尊宇離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屢屢設計你麽？”沁瑤道，說完這句話，她扭過頭，看見祁尊宇離去的身影有些猶疑。

    “難道我真的是想置你於死地麽？你好好想想，我與你無冤無仇，幹嘛要費盡心思害你呢？更何況，我昨晚還冒著危險救了你呢，你說是不是？”沁瑤淺笑，笑靨如花。

    祁尊宇默默地站在那裏，白葉來到他麵前，經過半個月的養傷，他恢複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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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這樣做，是想看看那個人的舉薦是否可靠，兩次危機你都順利逃出生天，也就佐證了那個人的推薦，所以，”沁瑤頓了一下，“我衷心邀請你成為我的盟友。”

    過了好久，祁尊宇才轉過身，“如果我沒那般能力從那裏逃出去，那現在豈不是已經死在那裏了。”

    沁瑤將茶盅放在石桌上，湊到祁尊宇耳邊，用很輕的聲音道：“如果我說我會救你，你會相信你心中已被定為一個小妖女的話麽？”

    祁尊宇愣了一會兒。

    這時，白葉忽然開口了：“我相信她。”

    祁尊宇轉身吃驚地看著白葉，心說老兄你是不是看見美女就暈頭了。

    “我願意和你結盟。”過了一會兒，白葉看著沁瑤道。

    祁尊宇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一跳，心說這算什麽，她本來是來找我結盟的，試探的過程中我恰好救了你，本來整個事情的核心是我，現在你們搞聯盟，我反而置身事外了。這就好比······好比媒人向他說媒，他還在考慮的時候，媒人忽然就和女方搞在一起了，他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

    “好啊，聯盟達成。”沁瑤笑著瞥過祁尊宇，眼神中透著戲謔。

    “那好，你們聯盟吧，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祁尊宇忿忿不平道，轉身準備離去。

    “你就不能讓人把話說完麽？”沁瑤拉住了祁尊宇，然後看著白葉，“你之所以和我合作，是想利用夜澤來對付林府吧。”

    “是。”白葉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夜澤最近調兵遣將似乎是為了尋找什麽，如果你能或者說我們找到它，那麽你就能利用夜澤來對付林府。”沁瑤道。

    過了一會兒，沁瑤又看向祁尊宇：“他都已經跟我結盟了，你呢，還沒想通麽？一個人孤身奮戰是很辛苦的，你應該比誰都明白。”

    “我想考慮一下。”沉默半晌後，祁尊宇道。

    夜裏，庭院深處。

    “你為什麽會想到與她結盟？你相信她麽？”祁尊宇坐在石凳上，石桌的對麵坐著白葉。

    “不相信。”白葉語氣平靜。

    “那你······”

    “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麽要與林麟之決鬥麽？”白葉看著祁尊宇。

    “因為新娘麽？”祁尊宇愣了一會兒，在他以為，那天白葉夜闖林府和新郎決鬥，是不忍心自己喜歡的女孩嫁給別的男人。

    白葉卻搖了搖頭，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開口：“二十八天之前，殷曆三月廿二，一個府邸遭受了滅頂之災，家眷連同家丁下人共一百四十七人，一夜間全部被殺，少主人因遊曆在外才幸免於難。他在深夜裏回到屍骨遍地血流成河的府邸，仿佛聽到一百多條亡魂在哀叫，在哭泣，他找到了父母的屍體，麵目全非，支離破碎。”

    白葉停頓了一下，抬起頭望著高空的殘月，呼吸急促，過了好久，才緩緩平靜下來，“那時候，他立下死誓，窮盡畢生，誅殺仇人！”

    “他知道父親暗自修建了一間密室，他找到那間密室，找到了一切的根源，那是一封父親彈劾朝廷大臣的書信，書信上列滿了太尉所有的罪狀，那個太尉便是林壁城。”白葉默默別過頭，臉上映著石燈籠暈出的紅光。

    祁尊宇吃了一驚，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少主人便是白葉。

    “所以，我會與她結盟，盡管我不相信她。”白葉自言自語般道，語氣遙遠得有些陌生，“從走進林府的那個時候起，我就是個複仇者。”

    祁尊宇靜靜地聽著，始終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白葉看著祁尊宇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我希望你能加入。”

    “我會考慮的。”祁尊宇道。

    白葉起身離去，轉過桂花樹的時候，背後傳來祁尊宇的聲音：“你，喜歡她麽？”

    聽到這句話，白葉停頓了一會兒，默默轉過桂花樹枝，花瓣在他身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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