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酆都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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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定府城中,一間簡易的茶水攤前,南宮斐、碧涓、羅隱及曲未央四人找了一處方桌而坐便在這裏品茶閑談。

    南宮斐小酌一口茶水說道:“此番去玄天盟鬧事雖然也算是泄了我這心中怨恨,但《龍歸訣》經書已毀,輕風細雨劍的劍譜又無法拿到,卻也徒勞無功。況且以我現在的功力竟連上官毅的一劍都無法接住。”

    羅隱見南宮斐意誌低迷,免不了在一旁開解道:“斐兒,這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如今掌法初成,還需曆練。況且馮遠昌今日已非你對手,你又有何不滿意的呢?”

    碧涓也在一旁勸道:“就是啊斐郎,你也不要太過消沉了,畢竟有師叔在,你的功力一定會與日俱進的。”

    羅隱聽了碧涓的話後,哈哈一笑指著南宮斐道:“你聽聽,還是小丫頭嘴甜會說話啊。”

    曲未央這時也道:“公子其實不必灰心,我倒是覺得上官毅今日說的那句不無道理,既然公子已經是這經書傳人了,那麽就一定有機會再得到經書的。而至於那劍譜,就如羅大俠所說的那般,沒有落入奸人之手,便已是好的了。”

    南宮斐淡然一笑道:“也罷,走一步看一步吧。”

    幾人正交談間,忽見街市上人頭攢動,一同簇擁著朝同一方向而去。羅隱素來喜愛熱鬧,見此情景不由得探起頭來觀望道:“前麵是發生什麽事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熱鬧可看。”

    南宮斐一笑道:“既然師叔好奇心盛,那我們就和這路人同往,前去一探究竟吧。”

    幾人付了茶水錢,便起身隨著一群一同前去。行至一處高台前那夥人群方才止歇。南宮斐站在人群中放眼望去,隻見那高台之上插著一麵旗幡,上麵赫然寫著八個大字“蒼天不毀,魂風不滅。”

    見到“魂風”二字,南宮斐頓時便如仇人見麵般地分外眼紅,他怒不可遏地便要縱身衝向高台卻被身旁的羅隱一把拉住。南宮斐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羅隱,羅隱則搖搖頭道:“切莫冒失,看看情況再說。”

    再看那高台之上,一位身著黑衣、臉色陰鬱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向著台下眾人深施一禮之後道:“各位父老,在下乃是當今魂風教教主白曉凡。今日來此貴地是想在此挑選一些尚武之人做我魂風教弟子。”

    台下一片嘩然、議論紛紛,有的人說魂風教早已滅門;還有人說魂風教乃是邪門歪道,更有的人如同南宮斐一樣,說是魂風教殺死了南宮雲夫婦,揚言要將其置於死地。

    白曉凡見台下眾人如此反應,倒也不覺得意外,他當即一笑朗聲道:“眾位稍安勿躁。我知道眾位心中所想,認為魂風教在二十年前做了殺死南宮雲夫婦的不義之舉乃是邪門歪道,但此舉卻是段奇峰一人造成,是他執教無方,不該全怪在魂風教頭上。況且事發之後,玄天盟敬林長老也血洗了魂風教,也算是兩不相欠,大家又何必耿耿於懷?我白某不忍一武林門派竟如此沒落,所以今日甘願承受千夫所指也要重振我魂風,隻願有誌同道合之士與我一同建造此大業。”

    為了使眾人心服,白曉凡抽出佩劍,割掌為誓道:“我白曉凡今日在此立誓,執掌魂風教後一心傳承魂風武學,將門派發揚光大,絕不會挑起任何武林爭端。另外,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盟中弟子使用混風陰毒。若違背此誓言,便叫我天誅地滅死於不祥。”

    畢竟台下的一眾凡夫俗子並不十分在意江湖恩怨,見白曉凡如此,那些原本認為魂風教乃是邪門歪道的人也不過罵了幾句便自行離開,也沒有義憤填膺地將白曉凡趕走。而那些原本便對魂風教沒什麽壞印象的人已然留了下來想在湊湊熱鬧。

    白曉凡其實並沒有多在意眾人的反應,他早早地便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南宮斐。見他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白曉凡不由得詭異地一笑。

    南宮斐此刻早已是怒火中燒,若非羅隱在一旁用力拉住,南宮斐早已躍上高台與白曉凡大動幹戈起來。羅隱看出南宮斐已在一旁蠢蠢欲動,便連忙將其拉到一旁,厲聲喝道:“斐兒,你給我冷靜一點。”

    南宮斐有些難以指控聲嘶力竭地哄道:“那姓白的在此妖言惑眾,我怎能袖手旁觀?”

    羅隱輕哼一聲道:“我看你是想報一己私仇吧。”

    南宮斐反問道:“這難道有何不妥之處嗎?”

    羅隱道:“想當年你爹娘英武蓋世,可卻也死在了魂風陰毒之下。以你現在的功力冒然上去豈非找死,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做傻事?”

    南宮斐頗為義憤填膺地說道:“正是因為他魂風教殺了我父母、害了我師祖,我才更要和他拚命。”

    羅隱道:“殺你父母、害你師祖的是段奇峰,他早死了。”

    南宮斐依舊不依不饒地道:“我與魂風教不共戴天,隻要我南宮斐在世一天,就與其勢不兩立。”

    羅隱輕歎一聲道:“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可是這魂風陰毒能夠攝人心魄你也不是不知,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水平能夠抵擋嗎?這般大了卻還是意氣用事,你父母若在天有靈,會同意你今日的做法嗎?”

    南宮斐仍舊爭辯道:“我見他白曉凡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羅隱道:“這白曉凡是不是你的對手還不好說,但是你要知道的是,當年的段奇峰也不是你爹的對手,可結果呢?若不能抵擋魂風陰毒,則一切都是空談。”

    南宮斐頓時啞口無言,但心中卻仍是老大的不甘願。碧涓在一旁看出了愛郎的心思,便問道:“師叔,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什麽功夫是可以抵擋魂風陰毒的嗎?”

    羅隱思量良久之後點點頭道:“有,不過需要斐兒有膽量闖入那酆都鬼城,去跟城主宗謙學來魅影劍法。”

    酆都,自古便有鬼城之稱。相傳東漢末年,張道陵創立“五鬥米教”吸引來不少巫術,成為了後來的“鬼教”。公元198年,其孫張魯成在酆都設立“平都治”,此處遂成為了道教的傳教中心。後來道教又稱其為“羅豐山”,說這裏是北陰大帝所治理的鬼都,酆都鬼城也就由此而來。

    而後,一些鬼教弟子便稱自己為北陰大帝的傳人,在酆都研習巫術,以鬼神之說來迷惑俗世之人。如此做法雖不算妖言惑眾,但卻也迷惑人心。千百年來仍舊有不少人請來這些鬼教弟子來為自家做法事,以求破財免災。

    而如今的酆都城主宗謙亦是鬼教弟子,從小學習巫術,但他深知這些巫術不過是些招搖撞騙的江湖把戲罷了,以致於他向來對此嗤之以鼻。這宗謙生來便是個武癡,自幼便習得百家之拳,更是將巫術與武功結合在一處。接任城主之位後,他下令城中弟子不得再到外界去做法事,專心研習武功,是以在他的帶領之下,酆都鬼城原本一個鬼神巫教,儼然成為了江湖門派。

    此刻就在酆都城外一條林蔭小路上,南宮斐、碧涓、羅隱三人便走在這裏。這條小路極其狹窄幽長,路兩旁的樹木橫生、遮天蔽日,即便是豔陽高照,這條小路上也絲毫透不進一點陽光。林中雖也有鳥叫蟬鳴,但聽上去卻是那樣得淒厲悲涼。在這樣一個荒涼的環境下,碧涓一個女孩子不禁也害怕起來,她緊緊地拉住南宮斐的手臂托在南宮斐身後,聲音顫抖地說道:“斐郎我怕。”

    南宮斐雖知這一切皆是假象,但此處的環境確實渲染的有些可怖,南宮斐自然也是會有些膽戰心驚。但在碧涓麵前,他還是會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別怕,有我在呢。”

    羅隱早已感覺得到南宮斐聲音當中的顫抖,便問道:“斐兒,你可知道我們走的這條路是什麽路嗎?”

    南宮斐四下看看說道:“看這四周的環境樣貌,我們走的應該就是黃泉路了吧。”

    聽到“黃泉路”三個字,碧涓不由得嚇得大叫一聲,她略有些抱怨地在南宮斐肩頭輕敲一下,都起小嘴說:“你就不會說些別的嗎,說這個多不吉利。”

    羅隱見了,不由得嘿嘿一笑,對碧涓說:“丫頭,斐兒說的沒錯,我們現在走的就是酆都城外的黃泉路。丫頭,你想想,你都是走過黃泉路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碧涓又被嚇得躲在了南宮斐身後,探出頭來說道:“師叔,別說這些。”

    南宮斐一笑藍過碧涓,接著又對羅隱說道:“師叔,這麽一條林間小路卻也被他弄得如此,可見這酆都城中的人都愛做著表麵文章。”

    羅隱道:“這些個場景自打酆都鬼教建立以來便就如此,所以時至今日也未曾變改。不過這當今的城主宗謙卻是一代豪傑,他將武功與巫術相結,自創魅影劍法,更身兼百家拳法,著當今武林之中能接的上他百招之人也是寥寥無幾。”

    南宮斐點了點頭道:“這位宗城主會使巫術,而那魂風陰毒又是邪術,用巫術來克製邪術自是再好不過。隻不過不知道我能否有此機緣從他那裏學來這魅影劍法。”

    羅隱笑了笑道:“心誠則靈。”接著他一邊大步流星地朝前走著,一邊朗聲道:“快些走吧,這黃泉路上可不停留啊。”

    南宮斐一笑,拉過碧涓道:“涓涓,我們走。”說著,便和碧涓一同跟了上去。

    走過黃泉路,遠遠便見到那鬼門關在麵前矗立。那鬼門關外一群教徒所扮的孤魂野鬼在四處遊蕩,他們身著黑白兩色披風遮住全身、手腳竟也未路在外麵麵目也被顏料畫得猙獰可怕。更為恐怖的是,竟看不到他們的雙腳在地上走路,真的就懸於半空向前遊走。四下裏密不透光,自然也無法看到他們的影子。

    再看那鬼門關內,竟是死寂一般的黑,隱約間飛出一縷煙霧,卻是極其地陰森。碧涓聲音已經有些哆嗦地說道:“不會真的有鬼吧?”

    南宮斐忙出言安慰道:“不會的,涓涓別怕,這些都是他們虛張聲勢而已。不過不用雙腳就可以懸浮於半空中自由行走,如此輕功果真非同小可。由此可見這城主宗謙的武功自是深不可測。”

    羅隱這時故意指了指鬼門關裏麵對碧涓道:“丫頭,再往裏走可就是酆都城了,那裏更是嚇人,你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進去啊?”

    碧涓連忙一挺胸脯道:“我當然會進去啦。”緊接著她卻又躲在南宮斐身後小聲地說道:“我才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裏呢。”

    南宮斐和羅隱二人被碧涓這一句話逗得不由得捧腹大笑。南宮斐雖然臉上含笑,但卻緊緊地抓住碧涓地小手說道:“放心,我怎麽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要跟緊我,別鬆手。”

    碧涓嬌羞地點了點頭,死死地抱住南宮斐的臂膀,一步不離地跟著南宮斐走過鬼門關,一同進了酆都城內。

    那酆都城內更是暗無天日,雖算不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卻也是漆黑一片。南宮斐等人也是靠著隱約的光亮,投石問路般地摸索著向前走去。

    三人行至一處殿前,忽從一旁閃出一人攔住去路,厲聲問道:“呔,來者何人,到我鬼城何幹?”

    南宮斐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隻見此人一副白麵書生的模樣,頭裹方巾,身著錦袍,左手上拿著一本冊子,右手上握著一杆枯筆,便笑著問道:“閣下莫不是崔玨崔判官?”

    那人輕笑一聲道:“你說的那個是死判官,我是活判官沈護。”

    南宮斐也不由得輕笑一聲道:“那閣下這樣的扮相豈不是在裝神弄鬼?”

    羅隱這時在一旁訓斥南宮斐道:“斐兒不得如此無禮。我們此番前來畢竟是有求於人,言語之中也該客氣些。”

    那沈護倒是對此不以為然地一笑道:“無妨。閣下非鬼,我亦是人。而這世上之鬼,無非隻在在你我心中。不知幾位前來我這鬼城做鬼,又是再打的什麽鬼主意呢?”

    南宮斐一拱手道:“沈判官,在下南宮斐,這位長者是我師叔羅隱,我身旁的這位姑娘是我的妻子百裏碧涓。我三人此番前來是想見你們城主宗謙,求他答應我們一件事。”

    沈護思索了一陣道:“南宮斐,若沒記錯你應該是大俠南宮雲與洛陽獨秀陳靈之子,玄天盟的奉經弟子;羅隱大名如雷貫耳,一套百無一用掌更是連城主都驚羨不已;百裏碧涓,你應該是真定府中的一介女賊吧?”

    南宮斐聽了連忙出言辯解道:“我妻子早已棄惡從善,還有你是怎麽知道我們的底細的?”

    沈護一笑道:“我們鬼城雖不與你們外界有任何的瓜葛,但外界中的人和事我們鬼城的人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宮斐聽了這話,不由得如芒在背,冷汗倒流。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若真如此,那豈不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他們?

    沈護看出了南宮斐眼神當中的慌張,他笑了笑道:“無論人世還是陰間,皆講究個懲惡揚善。我這本上記得明明白白,做了善事的,自有萬民去擁護,而這做了惡事的,我們鬼城自然會去找他的麻煩。”

    南宮斐似乎也領悟到了一些道理,點了點頭道:“果然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沈護這時又道:“我們城主雖少於外界往來,但也從不阻止外人前來找他。不過你們要求他辦事,一切就要按照他的規矩來辦。話我就說到這,城主就在殿內,你們進去找就是了。”說著便伸手向殿內一引。

    南宮斐拱手施禮道:“多謝了。”說著便同碧涓、羅隱一同進了殿內。

    那殿內雖不及殿外陰森,但卻十分空曠。幾人徑直向內走去,發現這殿內竟無半個下人,不知是這宗謙生性多疑,不許任何人靠近近前,還是他自視甚高覺得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他的近前。

    行至路端,隻見那廂牆壁上落著一張狼型牙床,在這牙床之上,側臥著一人,南宮斐雖看不清這人的臉,但見他身著狼襖,身體極其得魁梧健碩。那人緩緩從牙床上坐起,南宮斐這才看清那人的相貌,二十出頭的年紀,一排濃眉連心張,兩顆虎目透寒光。鼻直口正不偏倚,棱角分明顯剛強。不怒自威凶神煞,掌管魑魅與魍魎。

    南宮斐走上近前,施禮道:“南宮斐見過宗謙宗城主。”

    那酆都鬼城的城主宗謙微一抬眼簾,看了看南宮斐說道:“既然沈護放你等入我殿內,那麽你們自然是有求於我,而我的規矩也很簡單。我平素尚武,喜歡以武會友,今日入我殿內的這些人若都能接上我百招,那麽縱使是要了我宗謙的命,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南宮斐聽了宗謙的條件後,不由得愁容滿麵,暗想宗謙給出的條件太為苛刻。試想這世間能有幾人可以接得住他的百招?更何況碧涓乃一介女流,又如何能與之對敵?但既來之,則安之。況且輸人不輸陣,南宮斐此刻也隻能夠鋌而走險地上前說道:“和我同往的這兩位,一位是我師叔,出於孝道,他的這一百招我替他接了;另一位女子是我妻子,想她一介女流之輩,如何能與宗城主對敵?故而她的這一百招我也接了。再算上我自己的,在下便鬥膽來接一下宗城主的三百招。”

    “什麽?”宗謙猛地縱身從牙床上躍下,眼神當中大放異彩地道:“你當真敢接我這三百招,莫不是兒戲?”

    羅隱這時也將南宮斐拉到一旁道:“斐兒,這可是三百招,你能接得住嗎?”

    南宮斐一笑,看了看師叔羅隱又看了看宗謙說道:“我既有膽量來著酆都鬼城,自然有膽量來接宗城主的這三百招。至於能否接住,也要試過之後方見分曉。”

    宗謙朗笑一聲道:“好氣魄!試問這天下間有多少人自稱是英雄豪傑,卻沒幾人敢來接我這一百招。而你卻是第一個提出來要接我三百招的人,如此氣度與膽識果然與眾不同,我宗謙不免也要高看你一眼。話不多說接招吧。”

    這時碧涓連忙在一旁對南宮斐喊道:“斐郎,你要多加小心啊。”

    南宮斐微笑一下,說道:“無妨,我和宗城主隻是切磋武藝,點到為止,宗城主不會傷到我的。”說著又對宗謙說道:“宗城主請亮招吧。”

    那宗謙也不搭話,直直一拳便衝向南宮斐胸膛襲來。如此平常且毫無花勢的一招,卻蘊含了無窮勁力。那一拳雖未至,但南宮斐卻早已從拳風當中感受到了他的威力,連忙雙臂架十上前抵擋。

    就當南宮斐的雙臂與宗謙的鐵拳相撞之際,南宮斐頓覺雙臂生疼,宗謙的那一拳竟比鐵石還要堅硬。南宮斐不由得被這一拳逼得連連後退。他連忙退出一腳,用力踩在地上是自己的身體停住,然後運足丹田真氣,猛地將雙臂一抬,推開了宗謙的鐵拳。

    但隻這一招,南宮斐便已覺得自己元氣將枯,手腳酸麻,已然是渾身無力。他知道這一拳宗謙隻是在試探自己的底,並未用盡全力。也因此他對宗謙的武藝更是大為歎服。

    宗謙並未就此退讓,他接二連三地向南宮斐進招。而南宮斐此刻已早沒了招架之力,隻得東閃西避,是自己盡量不被宗謙傷到。

    二人一進一躲,來來回回三十餘招後,宗謙已看出南宮斐的實力,便也無心再與他相鬥下去,便虛晃一拳。南宮斐不知是計,正躲閃間,腹部猛地被宗謙一掌拍中。

    那宗謙並未用力,但南宮斐卻也被打倒在地,口吐鮮血。碧涓見了連忙跑過來將南宮斐婦道懷中,關切地問道:“斐郎,你有沒有事,傷得嚴不嚴重?”接著她又板起麵孔,一臉怒氣地對宗謙道:“不是說好了點到為止,你為什麽還要打傷他?”

    宗謙道:“南宮公子果然是勇氣可嘉,宗某自然願意交下你這個朋友,不過公子卻連我的三十招都無法接住,又何談三百招之多?我看公子還是請回吧?”

    南宮斐這時咬著牙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抹去了唇邊的血跡,說道:“我不是還沒死嘛,我們再來。”

    聽了南宮斐的話,宗謙竟也愣住。良久之後他才笑道:“宗某今日果然是得遇知己,那好,我就成全你。”說著他猛地揮舞雙掌朝南宮斐的下盤擊去。

    南宮斐見宗謙雙掌襲來,猛地向上一躍,躍至宗謙頭頂。然後又淩空一翻,頭下腳上地猛然祭出一掌,向宗謙的天靈蓋拍下。宗謙見了南宮斐的這一掌,竟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忙將雙掌舉過頭頂招架。

    但那宗謙畢竟太過輕敵,他隻想著自己能夠招架得了這一招,便未使用內力。而南宮斐卻是將全身的內力與勁力都集於這一掌之上。宗謙不曾留意,卻被南宮斐這飛來一掌打得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最終敗在了自己的輕敵大意之上。

    而南宮斐的這飛來一掌正是百無一用掌當中的第二十五路掌法名曰“萬般下品”。

    羅隱見了也不由得拍手叫好道:“好一招萬般下品,我們反倒是贏了。”

    南宮斐此刻已落在地上,他對著宗謙談談一笑道:“宗城主,在下雖未接得住你的三百招,但卻用這一招險勝於你,也算是滿足了你的條件吧。”

    宗謙此戰雖敗,但卻大為開懷,他朗笑著一把攬過南宮斐道:“痛快,真是痛快。宗某敗得心服口服。南宮公子,若論武藝,這天下間能勝你之人不在少數,但若論膽識氣魄和對局勢的扭轉控製,隻怕這天下間無人是你的對手。而且這百無一用掌果然非比尋常,宗某今日也算是見識到了。”

    南宮斐也施禮謙道:“宗城主謬讚,在下不過是險勝而已。若論武藝功力,莫說是我,便是我師祖敬林長老重生,恐怕也未必是城主對手。”

    宗謙笑了笑道:“宗某少時獨自練武之際,敬林長老正是宗某的假想敵,時至今日宗某也不敢說自己是敬林長老的對手。公子既然勝我,我自是會答應公子的一切請求,公子有何事就隻管說吧。”

    南宮斐道:“倒也並非其他之事,在此番前來不過是想請城主將那魅影劍法傾囊相授。”

    宗謙沉吟片刻,但還是爽快地答應道:“好,既然宗某有言在先,那麽這魅影劍法自當傳授於公子。隻不過宗某不解的是南宮公子何以對我這魅影劍法如此青睞?”

    南宮斐道:“在下是為了報仇。想必宗城主也知道二十年前在下父母慘死在魂風教段奇峰手上的事。雖說段奇峰已死,但就在近日在下卻看到一個名叫白曉凡的人在重整魂風教。在下與其有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無奈何這混風陰毒確是抵擋不過,而這普天之下隻有魅影劍法可以破解混風陰毒。在下為報父仇也唯有鬥膽前來和城主學這劍法。”

    宗謙聽聞過南宮斐的用意後,不禁點了點頭道:“南宮公子,於情於理這魅影劍法我都應傳授於你。不僅如此,我的那把魅影劍也會在你學成之後一並贈與你,助你報得血仇。”

    南宮斐也不推辭,施禮稱謝道:“如此便多謝宗城主了。”

    宗謙頷首一笑道:“隨我來。”說著便向牙床後的一條甬道內走去。

    南宮斐答應一聲,又和碧涓、羅隱交代幾句後,便也一同跟了上去。

    二人走入甬道內,宗謙便言傳身教地將魅影劍法的招式、口訣及心法統統傳於南宮斐,南宮斐耳聽心記、眼觀身練,半日之內便將這魅影劍法習來。

    學成劍法後,南宮斐暗自思量自己剛剛乃是僥幸取勝,未免有些勝之不武,不由得有些心中慚愧,便對宗謙道:“宗城主,適才在下僥幸勝你,如今又學了你這劍法,不免有些受之有愧。為了不使在下心存愧疚,在下要如實相告宗城主一件事情,不久前《龍歸訣》再度現世,而我就是那經書傳人。”

    宗謙不由得又驚又奇地看著南宮斐道:“難怪公子氣度不凡,原來你便是那經書傳人。”

    南宮斐將頭一點說道:“不錯。但是我如今卻仍舊沒有練成經書上的武功,隻是看到了那上麵寫的一首禪詩。雖說那傳言中說非經書傳人得知經書一字便會斃命,但宗城主卻非比常人。今日為報宗城主傳劍之情,我便將這禪詩講與你聽,若是宗城主有機緣能夠領悟到其中奧秘,那邊是城主的造化。”

    宗謙生性爽朗,聽南宮斐如此說,便也豪不推辭地一口答應道:“好,如此宗某便要洗耳恭聽了。”

    南宮斐點點頭,張口將那經書上所記的禪詩講與宗謙。宗謙雖當場便將那禪詩記住,但至於其中的奧秘卻是要他慢慢參悟得到的。

    而後,宗謙果然言出必行地將魅影劍拿出,贈與南宮斐。南宮斐接過劍後負於背上,同宗謙一同出了甬道,又返回到殿內。

    二人入殿後,宗謙對著南宮斐幾人道:“今日宗某與南宮公子一見如故,特懇請幾位在我這酆都城內逗留些時日。”

    南宮斐見宗謙如此盛意,便也不推辭地答應道:“既然宗城主盛意拳拳,我等卻之不恭。”

    宗謙一笑道:“如此甚好。我且叫下人備下酒宴。若公子不棄可趁空在我這酆都城內走走。”

    南宮斐點了點頭,又看向碧涓道:“涓涓,左右無事,我們就四下走走如何?”

    碧涓答應一聲道:“也好,那我便陪你。”

    斐涓二人出了殿,沿著甬道,走過望鄉台,看過三生石,方行至忘川河畔,奈何橋頭。見此情景,南宮斐不由得心生感慨,將碧涓摟在懷中道:“碧涓,你我走了這一遭,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一回,今後的這聲生生世世我必將與你患難與共,生死相隨。”

    碧涓也與南宮斐緊緊相偎道:“斐郎,這裏雖是鬼城,但一想到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一同走上這奈何橋,未嚐不是一件幸事。我隻盼若真的到了陰曹地府的那一天也一樣能與你一同走上這一遭。”

    南宮斐笑道:“到那時我一定陪著你,永不相負。”

    碧涓甜甜一笑,忽看到忘川河畔盛開著的彼岸花,喜道:“斐郎你看,那彼岸花開得好美。”

    南宮斐道:“你既喜歡,那我就給你摘下一朵。”說著南宮斐淩空一躍,躍至河畔信手揪下一朵彼岸花又躍至碧涓麵前,將那花朵遞到碧涓麵前道:“彼岸花開。”

    碧涓嫣然一笑,接過那彼岸花,含羞地道:“盼君子來。”

    南宮斐一笑將碧涓攬入懷中。此刻就在這生死輪回的奈何橋前,斐涓二人的情感卻得到了永生。

    (本章完)